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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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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正浓,慕容冲带着苻瑶来到一处偏殿,进了殿里,苻瑶便看见这里的陈设都极为华贵妥帖,每一样物件都格外精美,层层叠叠的绫罗纱帐,宽大华丽的金丝楠木梳妆台上,各种金银宝石首饰,床上真丝的被褥,鎏金的香炉,地上铺着厚厚的黑狐地毯等等,处处华贵,奢靡至极。
“阿瑶,这是朕为你安排的寝殿,”慕容冲俊美的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如今还只得暂时委屈你住在这偏殿之中,待我们的皇儿一出生,朕便封你为妃,那时候,朕会给你更好的。”
苻瑶听他这么说,又看见这寝殿里华丽的陈设,比起她做长公主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忍不住蹙眉,如今正是战乱,慕容冲却为她寻来这些东西,势必劳民伤财,一时间,苻瑶有些忧虑。
慕容冲看她黛眉微蹙,以为她不喜欢,他又开口道:“阿瑶,你可是觉得不够好,若是不好,朕立刻让人去换。”
“不用,”苻瑶摇头,她阻止了他,握住慕容冲的手,苻瑶低声开口,“凤皇,你不必为我如此破费,如今你刚刚入主长安,君心尚未稳,且战事频繁,你不应如此奢靡,这些东西,不过是身外之物,有就有,没有我也不在意。”
“朕只是想给你最好的。”慕容冲说,他狭长的眸子里露出些许深情,“阿瑶,你这般跟着朕,没名没分,朕只怕委屈了你。”
“凤皇,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在意这些。”苻瑶说,“衣服够穿就行,吃食什么的也不甚在意,你不应该为我如此。”
慕容冲眸色沉了一些,可是他嘴角的笑容未变:“阿瑶,朕知道你节俭,你放心,朕以后不会了。”
苻瑶点头,还想再说什么,慕容冲却低头吻上她的唇,他搂住她的腰:“阿瑶,夜深了,该安置了。”
苻瑶脸色瞬间变红,她看着眸色里充满欲·念的慕容冲,点了点头,随后便搂住了他的脖子,任由他深深地吻上来。
衣衫渐渐剥落肩头,苻瑶仰着脖颈,感受着颈间的啄吻,她眸子里一片迷离,情不自禁地低喃:“凤皇……凤皇……”
慕容冲抱她上榻,刚刚要迈入莲池,苻瑶的肚子便动了动,那一刻,苻瑶有些羞嚇,慕容冲却笑了:“看来皇儿也想朕了……”
“闭嘴,”苻瑶忍不住羞耻地呵斥他,“你,你这人不知羞耻……”
“阿瑶,在你面前,朕向来如此……”呢喃之中,莲池波纹被推开,夜色缠绵地坠入深水,激起层层涟漪。
第二日,苻瑶起身以后,忍冬为她穿上了一袭华丽的白袍,她怀了孕,也就不再佩戴帛带,裙摆松散,遮挡了她的腹部,苻瑶本就身姿纤细,所以侧面看去,不太显孕。看着那袍子上用金线绣着的芙蓉花,苻瑶蹙眉:“这衣裙是否过于华丽了?”
忍冬听她这么说,笑了:“娘娘,奴知道你素来喜白,想来陛下也是知道的,为你准备的衣裙都是白色,只是娘娘身份尊贵,衣服太素也不好,陛下为娘娘准备的衣服,件件花色不同,可见陛下对娘娘的宠爱,娘娘不必妄自菲薄。”
苻瑶知道忍冬误解了她的意思,她叹了口气,坐在铜镜前:“忍冬,我不是这个意思。”
“娘娘,您何必惴惴不安,”忍冬不解,“虽然娘娘如今还未有位分,可是陛下对娘娘的宠爱,奴可都看在眼里,娘娘却为何总是不开心?”
苻瑶知道自己再多说也无益,于是便不再多言。
忍冬替她梳发,苻瑶看她要往自己头上戴那金步摇,她连忙拒绝了:“不要这些,太重,太繁琐,还是只簪玉簪便是。”
忍冬皱眉:“娘娘,这是否太素了?”
“你也知道我没有位分,”苻瑶说,“如今在这未央宫里,我须得低调,这裙子已经过于华丽,忍冬,你便听我的罢。”
忍冬只得依言,替她挽了简单的发髻,簪了一只玉簪,又给她戴了两支银色的发钗。白裙旖旎,发饰简单,可是苻瑶的清丽却不减,反而因为她如此朴素的装扮,显得她整个人清醒脱俗,如同月宫仙子一般。
早膳之后,苻瑶想要出去走走,久未回长安,她也有些怀念这里的一草一木了。只是没有想到,苻瑶刚刚走到了偏殿的门口,门口的士兵便拦住了她:“娘娘,陛下有令,未经他的允许,不准任何人出入这宫门。”
苻瑶皱眉:“连我也不许吗?”
士兵没有回答,只是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苻瑶点了点头,没有为难他,她转身回了殿中坐下,可是却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不知道为何,她突然觉得,若是没有这个孩子,她又何须陷入如此的困境?
一上午,苻瑶都坐在殿中,看着那宫墙边上的垂柳发呆,她看着那柳枝被风吹拂,摆来摆去,只觉得它可怜得紧,身不由己,同自己一般。
午后,苻瑶用了膳,她斜倚在小榻上,闭着眼睛小憩。
恍惚间,有人把她搂进怀里。
苻瑶睁开眼睛,就看见穿着黑色华美龙袍的慕容冲正温柔地看着自己,他头上的冠冕格外华丽,红色的宝石硕大夺目,异常耀眼。
“你怎么来了?”苻瑶问他。
慕容冲低笑:“朕听说你想出去,便知道你闷着了,特意来看看你。”
苻瑶神色有些恹恹:“我知道,我身份敏感,不方便在这宫里走动,你放心,我不会为你惹事的。”
“阿瑶这是生气了?”慕容冲轻笑,“你觉得朕把你拘着,不给你自由?”
苻瑶没有回答,只是坐起身,端起茶抿了一口。
“阿瑶,朕是为你好。”慕容冲说。
苻瑶点头,漫不经心:“我知道。”
慕容冲看她如此,他眉心微蹙,可是片刻,他又再次笑着开口:“阿瑶,朕知道你闷,特意给你带来一物。”说完他朝一旁挥手,忍冬便将一把琴呈了上来。
“这是呼月?”苻瑶有些讶异,“你怎么找到的?”
“阿瑶,这是在你之前的寝宫找到的,”慕容冲说着,神色微霁,“想来是苻坚为你留着的。”
苻瑶点了点头,忍冬把琴放在了桌子上,苻瑶伸手,抚上琴弦,她拨了拨,琴声依旧。
“阿瑶,为朕奏一曲可好?”慕容冲从身后拥住她,“朕还记得,许多年前,宫宴之上,你的一曲《山鬼》,令朕惊艳许久。阿瑶,朕在平阳那十年,不止一次梦见你那夜的琴声,歌声,如今,你再为朕演奏一次可好?”
苻瑶蹙了蹙眉,拒绝了:“可我已经许久未曾碰琴,早已生疏,只怕奏不好,凤皇,你待我练一练如何?”
慕容冲听她这么说,神色暗淡了一些,可是他没有强求,只是点头:“好,阿瑶,我等你。”
苻瑶嗯了一声,她又靠在了枕头上,闭上了眼睛,没有再去碰那琴的意思。
慕容冲眼里失落一闪而过,他伸手抚上苻瑶的腹部:“阿瑶,怀着孩子,是不是很辛苦?”
“是辛苦,”苻瑶说,“我乏得很,只想睡觉,凤皇,你还有政事要处理罢,不用守着我,有忍冬陪着我便好。”
慕容冲听她这么说,他看着她的脸,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好,阿瑶,你好好休息,朕走了。”
苻瑶点头,却没有睁眼,她转过身,不再理会他。
慕容冲起身,大步出了殿门。
榻上,苻瑶睁开眼睛,没有丝毫睡意。
她的目光落在那把琴上,许久,许久,她沉默片刻,伸手抚琴,悦耳的琴音立刻自她指下倾泻而出,不过弹了一个片段,她便停止了,冷笑一声,她推开了那琴。
“娘娘……”一旁,目睹了一切的忍冬欲言又止。
苻瑶神色冷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我奉劝你,最好不要说。”
“娘娘这是何必……”忍冬叹气。
“我又不是妓·子,弹琴全凭我心情,今日我心情不好,不想弹,便罢。”苻瑶说着,她起身朝卧榻走去。
忍冬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
门外,一身黑衣的帝王站在那里,俊美妖冶的脸上略微阴沉,他手指紧握,骨节泛白,最终,他还是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晚上,慕容冲没有过来,苻瑶也不在意,吃过饭,又沐浴了一下,她穿着素白的袍子,坐在了呼月面前,想了想,她的手还是慢慢抚上了琴弦。
“若有人兮山之阿,
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
子慕予兮善窈窕。
……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
路险难兮独后来。
……
杳冥冥兮羌昼晦,
东风飘兮神灵雨。
留灵修兮憺忘归,
岁既晏兮孰华予。
采三秀兮于山间,
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兮怅忘归,
君思我兮不得闲。
……
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
猿啾啾兮狖夜鸣。
风飒飒兮木萧萧,
思公子兮徒离忧。”
一曲作罢,忍冬忍不住感叹:“娘娘,您唱的真好听。”
苻瑶笑了笑:“多年不唱了,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记得。”
忍冬听她这般说,又见她心情好了,她忍不住开口问:“娘娘,陛下如此想听这曲,娘娘为何不唱给他听呢?”
“改日罢,”苻瑶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改日若他要听,再唱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