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飞流短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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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言两语便成功离间了几人，李斯仍是忧心不已。
原来咸阳坊间近日兴起了一起流言，言及相府舍人嫪易天赋异禀，异于寻常男子数倍，其雄壮长处能御转轮之术，以此魅惑当今太后。
而傅溪作为流言议论的主角，尚不知自己正处于谣言风暴中心。
她还在为嬴翮著书一事烦忧，今日之前，她如何也想不到，亲手毁掉挚友的心血，这种事情她竟然要做两次？一时说不出谁更身不由己。
她不知如何面对嬴翮，仰头望着灰蓝色的天空，只觉愁云密布。
忽的身后传来女子的调笑声：“嫪先生为何独自一人赏景？难道不觉得寂寞？”
整个相府敢这样同傅溪说话的女人，除了韩姬再找不出第二个。
傅溪斜睨了韩姬一眼，见她孤身一人，并无旁人，仍是抬头望天，并不回话。
“落了霜雪的树叶在你眼中是美景，我看到的却是一树银叶，风一吹丁零零都是银子的声响。”韩姬低声说道。
傅溪从未听过这种新奇看法，她试着转换角度再抬眼去看，果然如韩姬所言，别有一番趣味。
韩姬却自觉失言，偷偷去瞧傅溪的神色，害怕从她脸上看到鄙夷之色：“我这么俗气的女子，只怕不能入你的眼。”
傅溪微微蹙眉，不以为然。
她不知韩姬的心意，自然不懂韩姬在她面前为何频频自比尘埃。
在倾慕之人面前，巨人也会变得渺小。哪怕世上最自傲狂妄之人，一旦有了倾慕之心，也会变得自轻自贱、患得患失。
她下意识认为韩姬还未放弃赵国废立太子一事，才故意在她面前放低姿态，用对付吕不韦的那一套对付她。
她断然拒绝：“我不能应允你。赵国内政已不是你我二人能插手的事，我劝你趁早收手。你就不担心有朝一日你私下做的这些事被吕相知晓？”
“你在担心我？”
傅溪抱臂偏头：“可以这么想。”
韩姬一怔，脸上没了轻浮虚伪的笑面，如实娓娓道来：“相府姬妾如云，我却能受到吕相几分青睐，除了我愿意花心思讨他欢心，更重要的是，我能为他排忧解难，做他想做而顾及立场与身份不能为之事。我所做的事，背后都有他的授意。”
傅溪未料到背后竟另有隐情，还未消化好这些幕后信息，韩姬走近一步，情难自禁去抚傅溪的脸：“除了与你私会一事，是我本意。”
傅溪闻言只觉说不出的别扭，惊愕之余，握住韩姬没有边界感的手腕，心道，她们的关系何时变得如此亲近？
而此时回廊处的李斯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
真是没眼看啊，先是太后，接着是嬴夫人，现在又是韩姬，嫪兄这爱沾花惹草的性子何时能改？
且这三者皆是有夫之妇，由不得他不怀疑嫪兄私下有一些不能为外人道的偏好。
李斯暗暗摇头叹气，好在他已见过几次大场面，习惯了其在感情一事的荒唐出格，很快冷静下来，并不惊扰二人，甚至自觉承担起望风的职责。
他这一出神的功夫，却不觉身后已站定了一人，他一回头便和男装打扮的嬴翮对上视线。
李斯大惊失色，在朝堂一事上他稳操胜券，但好友的姘头当场撞破了其同另一位姘头的奸情，这类棘手事情却是头一回遇见。
李斯硬着头皮解释：“嫪兄略通医术，正在替其诊脉。”
“诊脉？我可从未见过如此不安分往医者身上贴的病人。”嬴翮冷笑一声，摆明了不信。
她挤开李斯，大步上前扶住韩姬靠向傅溪的身子，不动声色插入二人之间：“小易，长史有要事找你商谈，这里交给我。”
傅溪回头，果然见李斯揣着手向此处着急张望，一改往日的从容不迫。
“素闻夫人身子不好，该好好待在房里修养才是，”嬴翮笑意不到眼底，等傅溪一走，便压低声音警告，“你身子出了差池事小，过了病气给旁人，可就不好了。”
自从得势以后，韩姬何时被人如此挤兑威胁过，她正要出声寻傅溪给她做主，却被嬴翮单手掐住两颊，出声不得。
嬴翮一眼看穿韩姬的隐秘心思，她的目光直直射向对方，像是在看一具不听话的尸体，沉声恐吓道：“不要妄想靠近小易，再管不住眼睛，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着她，即使你背后是吕相，我也能让你悔不当初。”
韩姬哆嗦着点头，多年来她能从一介卑微侍女走到如今，离不开她趋利避害的直觉和眼光，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嬴翮此人带来的死亡威胁。
嬴翮这才作罢，她蛰伏多年，骨子里仍是霸道的白季，从小到大是她的东西，没人能抢走，对朋友也是如此。
一个珠玉在前的李斯已经很烦人了，半路出家的韩姬更加别想和她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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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何事？可是和阿荛他们有关？”除了事关家人，傅溪想不到什么事情能让李斯如此反常。
李斯今日也算开了眼，面对二女争夫的修罗场，嫪兄竟然能表现得如此镇定，放任嬴夫人与韩姬独处。
他还真怕嬴夫人被嫉妒冲昏头脑，生撕了韩姬，到时可就不好收场了。
见李斯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傅溪更加担心：“你说出来，我一定帮你。”
李斯不用思索，也知道嬴翮定是以此为借口引嫪兄离开，顺势打配合道：“嫪兄，近日咸阳城兴起了一则流言，你可有耳闻？”
从李斯口中听完关于自己的滑稽可笑的流言，傅溪只觉荒谬，她表情带着嫌恶：“何人无聊至此？”
对于嫪毐的身份之迷后世一直未有定论，有说他面无须发，是经过宫刑的残缺之人，也有说他凭借先天条件取悦赵太后，这本就自相矛盾，像极了三流文人牵强附会的低俗故事。
她顶替嫪毐一事，只需在大事上做到相似，不必分毫不差一一复原。这些未经证实的野史传闻，并不在她的职责范围之内，不成想机缘巧合之下误打误撞。
思及此，傅溪不由怀疑，她究竟是在纠正偏移的历史，还是早就身处其中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否则如何解释她与嫪毐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却还是造成了同样的流言？世上真有这种巧合？
李斯将心中的忧虑细细道来：“若非背后有人授意，绝不会有人敢非议到太后头上。此次流言用心险恶，不仅仅只是妄想借机害嫪兄你失了圣心，更是有意图动摇国之根本的嫌疑。”
傅溪微微挑眉，赵太后是最清楚她清白的人，听到流言也只是酸言酸语刺她几句，不成问题。
但若对方图的是后者，就不得不审慎对待。
“无论对方是出于何种目的，当务之急是揪出散播谣言的幕后之人，”嬴翮走到傅溪身侧，闻言果断出声，挑衅般望向李斯，“长史既然言尽于此，以你的能力，想必所掌握的情况不会只止步于此？”
李斯温和一笑，并不理会嬴翮，从袖间取出一枚木片交与傅溪：“嫪兄，我这几日派人搜寻流言源头，所得线索皆指向此处。”
傅溪道谢接过，但见竹简上写着一处眼熟的酒楼名字。
嬴翮虽暂且处置了韩姬，但也不想放过知情不报替韩姬打掩护的李斯，因而“善解人意”道：“长史辅佐王上国事繁忙，此事我与小易能应对，不便相送。”
李斯不慌不忙“好心提醒”：“嫪兄，有些人知人知面不知心，不得不防。”
傅溪未见二人交锋，却隐隐发觉自己处于刀光剑影中。
她收好线索，深感无奈：“这种时候，你们不要闹了。”
“我是担心长史一心二用，积劳成疾。”
“在下方才所言，只是有感而发，并非只针对嬴夫人一人。”
见傅溪不悦，二人不约而同改口替自己找补，只是双方语气若没有这般咬牙切齿，倒勉强能有几分可信。
傅溪抱臂静静打量着二人，直至二人心虚噤声，才一锤定音：“此事我会自己看着办。”
这并非是气话，李斯已经帮了她良多，她感激不尽，她心中拿他当朋友，所以才不能恩将仇报再拖累他。
至于嬴翮，长痛不如短痛，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与其说个明白。
匆匆话别李斯，傅溪带着嬴翮快步离开相府，心中斟酌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准备劝下嬴翮著书。
嬴翮一路上用眼神逼退众人窥探的目光，又见傅溪闷闷不乐的模样：“连那些毫无根据的无稽之谈都偏听偏信，可见他们心志脆弱，你何必为被那群蠢钝愚笨之人误解所烦忧？”
傅溪有些讶然，她分得很清，外界的毁誉由嫪毐所承受，而她并不属于这里，她始终是自由且无畏的。
她解释道：“流言而已，我不在意。倒是著书一事……”
“如今你深陷流言，我岂能坐视不理安心著书？”嬴翮激动地打断她的话，越说越义愤填膺，“若抓不到罪魁祸首，著书一事往后无需再提！”
傅溪垂眸望向嬴翮握住她手腕的手，脚步刻意放慢，心中默念，最好永远找不到幕后之人。
线索指向的酒楼并非高档场所，因酒水价廉量足，颇受下层将士和咸阳民众欢迎，再加之其靠近众多驿馆，人员混杂，反而易掩人耳目。
如今想来，当日韩姬选择此地作为约见密谋场所，便是出于此考虑。
二人步入大厅，由嬴翮出面于店家交涉，也不知她给店家看了何物，但见店家表情恭敬，马不停蹄引着二人步入二楼厢房。
傅溪走在最末左右环视了一圈，正要进厢房，便被身后一人唤住。
“嫪易兄弟，你我在此地相遇便是缘分，不请我再饮一杯？”
傅溪未必记住此人的音色，但这莫名其妙厚脸皮套近乎的怪人，只有蒙武一人。
她有要事在身，不想和他纠缠：“在酒楼遇见酒鬼，好比在寺院遇到和尚，再正常不过，算不上缘分。”
蒙武挠挠头，对傅溪口中的“和尚”一词不明所以，他也不纠结，全当成对他的溢美之词，乐呵呵道：“过奖过奖。”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飞流短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