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帕格尼尼随想曲 ...
-
时隔多年的故地重游并未让夏洛克?福尔摩斯对伦敦产生多少怀念的情绪，少年时对白教堂区的惊鸿一瞥实在无法给他带来对这座雾都之城过多的喜爱，对于兄长麦考夫?福尔摩斯的不待见反倒是其次。不过这里的确有些足以勾起他兴趣的东西。
夏洛克提着行李箱站在一个行乞的流浪儿面前，用一块从车站附近面包店里买来临时充饥的涂了薄薄一层黄油的黑面包从对方的嘴里套出有关前任印度总督托马斯?巴林的详细信息。他伪装成一个从穷乡僻壤的乡下独身一人带着所有家当前来投奔诺斯布鲁克男爵的傻小子，用几个便士的黑面包换来哈金斯，也就是这个流浪儿所知晓的消息。伦敦的流浪者对花边新闻的掌控程度实在令人惊叹，他们就连白金汉宫与威斯敏斯特宫里那些大人物现阶段最喜爱的情妇都能够掰着手指头数出相当多的名字。
如果自己以后真的成了为他人提供咨询帮助的侦探，或许可以雇佣这些流浪者探听消息。
对于赫尔薇尔当初在约克郡克雷文随口一提的建议，夏洛克思忖着。几乎把整个大英政府牢牢掌控在手中的麦考夫估计也不清楚托马斯?巴林前段时间以交接工作为由去市中心，实则在那边开设的赌街里一掷千金。
“你怎么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他做出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询问哈金斯，“如果你能证明是真的，我会再给你买一点面包，叫店员把黄油涂得厚些，然后抹上果酱。”
这足够让饥一顿饱一顿的乞儿拍着单薄的胸膛对着上帝发下毒誓证明自己所言均为事实：我的好朋友和巴林男爵的车夫认识，我向上帝发誓，好心的先生，车夫亲自把他送过去的。
“他还让老约翰逊用马车给他送了好几批货到白教堂区。”
“哦……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先生，我知道您不是真的穷小子，真正的穷小子才不会有闲工夫和一个流浪儿说话。至于您的问题——孟加拉还能盛产什么呢？”
连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流浪儿都清楚，孟加拉如今盛产的除了罂/粟就是鸦/片。
哈金斯大口大口地嚼着夏洛克按照承诺买给他的面包，口齿不清地告诉对方，白教堂区因为那批货已经死了很多人了。“在一开始很多人是被巴林男爵的仆人打了一针，没过多久就死了；后来死的越来越慢，因为他们好像已经确定了合适的药量，知道多少药能让人上瘾又不会很快死掉。”
“这是全伦敦的流浪汉都知道的事情，只是我足够好运，用它来骗你几口吃的。”十二三岁的男孩朝夏洛克露出狡黠的笑容。
“你的情报非常重要，哈金斯，如果运作得当，能让他们全部处以绞刑也说不定。”
哈金斯愣了愣，很快意识到面前这个男人话语中的真正内涵。
你做不到的，先生。
他语气平静，像是在说今天的伦敦很快又要下起一场雨。
谁不知道他们是杀人犯呢？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都清楚，不管是贵族高官，还是像哈金斯这样作为整座城市背地里沾染的无数卑贱性命的千万分之一，都对托马斯?巴林与他那些同伙们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被折磨的无法诉说遭受的苦难，犯下罪孽的纸醉金迷，没有人会在意被毒死在秽物堆积的水沟里的平凡的人。
“您真的能够做到吗，先生？”
他们已经挣扎着活了太久太久，久到几乎漠然地接受着本不应当落到他们头上的无妄之灾，但他们依然在等，等一个足够有能力的人，让他替活着的，死去的生命昭雪沉冤。
夏洛克沉默了许片刻，最终只是对这个男孩说，我会尽我所能。
他给不出一个必然会完成的承诺，谁都给不了，哪怕是麦考夫也只能告诉哈金斯他会尽力而为。双方都深知这个承诺深究下去只是一句比雨丝还要轻的空话，但谁都没有将其戳穿，而是让它继续成为哈金斯他们心中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
见到麦考夫时已是下午，夏洛克被侍者领进第欧根尼俱乐部朝着唯一可以交谈的陌生人房间走去时对大厅内保持缄默的成员们评头论足，用三言两语就揭穿他们想要隐藏起来的秘密。就在俱乐部成员们即将忍无可忍的时候，他被打开了门的兄长一把拉进房间：“你到底在干什么，夏利？你明明知道第欧根尼是不能说话的。”
“我一直都搞不懂你聚集一群在社交上有着巨大障碍的人到底有什么意义。”夏洛克回望一眼关上的门，“你是不是又胖了几磅？七磅半？”
建立第欧根尼是最近几个月的事情，夏洛克其实明白兄长特意开辟出这么一个全员缄默的地方的目的所在，除去提供一个足够安静的阅报休憩场所，在这里同样也不需要那些头脑里几个小念头就足以让大英政府天翻地覆的高官们随时随地保持着注意力的高度集中以应对没有终结的虚以委蛇。而人在放松警惕的时候就容易暴露出一些东西，旁人看来微不足道的小细节在福尔摩斯们眼里已经可以将其认定为证据。
“你打听到了多少？”麦考夫没有再把时间浪费在和幼稚的弟弟讨论自己留守伦敦期间增加了多少体重，他从随身携带的皮包中取出一个档案袋，里面装着的是近一年来从各地各方搜集来的情报。
“源头来自诺斯布鲁克男爵，去年复活节前后在剑桥的几个大鸦/片馆里卖货。贝德福德公爵的幺女说曾经见到洛克哈特先生被前夫关进地牢，后来转移去了其他贵族家中，我猜大概与皇室有关，毕竟向女王泄密德文郡公爵他们正在调查背后蹊跷之处的是乔治王子。伦敦的流浪儿说托马斯?巴林有很长一段时间里经常光顾白教堂区，让手下抓人调试新药的剂量。剑桥先前也有一个——可能不止一个，只是我和洛克哈特就仅仅发现一个，在圣诞节前，死者是一个泥瓦匠。”夏洛克一边语速极快地将自己的发现逐一列出，一边打开麦考夫递来的档案袋快速地扫视。在大英政府身居高位的兄长能够知晓的信息的确比他在剑桥和约克打探到的要隐秘不少，比如几个财务收入支出自去年复活节开始到圣诞节后这段时间里明显有问题的资金流就不是他一个大学生能够搞到手的东西，还有高官贵族之间人员来往的详细记录与基本谈话内容，要不是知道自己的大哥根本懒得操心太多的政务，夏洛克会以为麦考夫其实早已将分别隶属陆军和海军的特工们收入掌中。
——所以现在需要找到的是第一现场。
夏洛克把资料放回档案袋。
其实仅仅是这些证据就足以重创政/府、皇室和那些以此牟取暴利的商人，贾斯汀?洛克哈特在民间的声望足以比肩女王，只要作为独女的赫尔薇尔不顾一切地孤注一掷，麦考夫作为继承了洛克哈特公爵遗志的接班人，借此机会将大英政/府的各方势力彻底洗牌轻而易举。但是麦考夫显然没有这种打算，把赫尔薇尔推到最前面吸引各方的注意力是下下策，他也做不到像对待其他人那样保持着一个政客应有的理智——或者说冷酷，将其视作砝码之一摆上天平。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帕格尼尼随想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