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帕格尼尼随想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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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为夏洛克洗刷冤屈需要一些时间。当然这并非代表着能够证明他彻底无辜的证据有多么难找，赫尔薇尔自信她绝不可能无能到让自己学生的后半辈子都待在阴暗潮湿的牢狱里，背负杀人犯的罪名终老一生——前提是夏洛克得配合。她不清楚对方在半夜还游荡于圣玛利亚大道上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竟然能够让他嘴硬到现在都不愿意告诉格雷斯登督察自己出现在那里的原因。
赫尔薇尔用“我尽量劝福尔摩斯先生坦白从宽”这一借口从格雷斯登督察那里获得了两人独处的机会，她抱着手臂坐在夏洛克对面，眯起眼睛打量剑桥大学的天才：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大侦探，有关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外面的原因。
被室友质问的夏洛克依然是那副堪称放肆的坐姿，朝赫尔薇尔伸出手，接过她重重地放到手心的卷烟和火柴。他点烟的动作相当潇洒且流畅，用齿尖咬着滤嘴，火柴涂了燃料的红色的顶端擦过容器的侧面，簌地燃烧起来的火微弱得像是要被外面属于夜色的黑暗吞噬，断断续续地跳动着。夏洛克把香烟露出烟草的那部分放入火焰里，火苗和他离得极近，眼睑甚至能感觉到火焰散发出的暖意。“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洛克哈特。”他吸了一口烟，盯着赫尔薇尔说道，“我去鸦/片馆的目的与你相同。”
“……看来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委托人。”她干脆利落地放弃这个话题。
我知道这会让你陷入困境，毕竟在加利斯顿督察眼中我还是这起案子的第一嫌疑人。
是格雷斯登，夏洛克。
赫尔薇尔纠正，并且问他是否在发现卢卡斯?亨伯特的遗体之前注意到什么。
“哦，洛克哈特，他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亲眼看着亨伯特离开鸦片馆。等我抓到那些人露出来的小破绽向老板告辞回家，走到半路上就注意到亨伯特先生已经死了。”他亲手确认的脉搏与心跳，甚至扒开亨伯特的眼睑，发现对方缩小了的瞳孔还有手臂静脉处密密麻麻的针眼。
卢卡斯?亨伯特身上除了注射器留下的痕迹之外再没有其它伤口和击打造成的淤青，更何况在他离开到夏洛克发现他死亡的这段时间里没有人听见惨叫声——这一点圣玛利亚大道两侧的住户可以证明。
好的，我了解了——赫尔薇尔率先站起身走向门口。
你这么快就知道凶手了？
——不，找到凶手是格雷斯登督察的任务，你要是感兴趣也可以参与其中。而我要做的是还你清白，仅此而已。
感谢无罪推定原则，只要剑桥的警署没有足以认定夏洛克是凶手的铁证就无法给他定罪，因而夏洛克只是在那里蹲了几天就被格雷斯登督察放了出来。临走前这位督察先生还朝夏洛克再一次重复，他的名字是格雷斯登，不是加雷斯也不是格莱斯顿，更不是斯雷登格。
“好的，克雷顿督察。”语毕，他拉着在这期间每天都来警署报到的赫尔薇尔跑向马尔科姆街，没有理会身后来自督察先生的大吼。
回到加勒里胡同233号，推开数天未归的租房大门，夏洛克被里面凌乱的景象惊得愣在原地。一楼的会客室里散落了一地的文献和卷宗，茶几一角堆得有半人高的是各类法典，其余的空间被医学解剖图与病理学资料占据。他记得在自己离开之前还不是这副模样，说不上一尘不染但至少不像这样乱得无处落脚，如同用书籍叠垒起一个带着迷宫的城堡。
罗素夫人竟然没有对这些东西发表什么意见？
他给身后的赫尔薇尔让出道路，同时这样问她。他以为罗素夫人是不会容忍房客对自己的房子干出这种事情，哪怕那个人是洛克哈特。谁知罗素夫人恰好从茶水间里走出，告诉夏洛克，那是赫尔薇尔为了帮他洗刷冤屈才弄成这样的：“她这几天每天晚上都熬到很晚，福尔摩斯，不是翻剑桥医学院的尸检报告就是翻法条免得你真的走上法庭。”
面对夏洛克看过来的目光，赫尔薇尔弯下身抱起一摞书，避开他的视线：“不，这算不上什么夏洛克。你知道的，这些也是我的选修科目，只是在考试之前顺便拿出来复习一下罢了。”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点发挥你的绅士风度，帮洛克哈特把书搬回她房间里去。”罗素夫人叉着腰站在一边，叫赫尔薇尔把书放下留给夏洛克，“你为他忙了这么久，叫他帮你把这些东西搬回去是应该的。”
……进洛克哈特的房间，不太好吧？
自从被换回了女性装扮的洛克哈特狠狠惊艳之后夏洛克?福尔摩斯就时常会想起他合租室友兼老师是个女人，而且是个懂得如何散发自身魅力的女人。父亲西格尔?福尔摩斯对兄弟二人从小就是依照堪称英伦绅士典范的挚友贾斯汀为模板教导他们各项礼仪，因而夏洛克很确定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擅自进入一位女士的房间是非常失礼的，哪怕这位女士在外总是假扮成男人。
他最终还是抱着书走进了赫尔薇尔的房间，当然，是跟在她身后。夏洛克发现被洛克哈特带到房间里放起来的那把来自洛克哈特公爵的佩剑不见了，他在两人终于有时间坐下来好好聊一聊有关自己近日里于圣玛利亚大道发现的线索时和她提起此事。赫尔薇尔回答说她已经把佩剑寄去给父亲熟识的一位武器制作者，那个人姓赫尔德。
“赫尔德老先生的父亲正是佩剑的锻造者，所以我托老先生把‘北极星’拆了做成别的武器。”
“拆了？”
夏洛克下意识拔高声音。
她挑起眉，神色怪异地瞥了他一眼：“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遗物，我想我有那个资格处置它。”不管是束之高阁留着吃灰还是把剑身熔了铸成别的武器，赫尔薇尔觉得除了母亲亚尔薇之外没人有那资格管她，而且她觉得送到赫尔德那里去或许更安全些，谁会猜到贾斯汀和孤僻又脾气古怪的赫尔德老先生是好友呢。
现在来说说你在圣玛利亚大道上找到的线索吧，夏洛克，你发现了什么？
他向后靠去，让自己的脊背紧贴沙发的靠背，出声问道：洛克哈特先生的忌日是复活节是吗？
“我以为这不算秘密，你哥哥没告诉过你吗？不过福尔摩斯先生当初好像也没来参加悼礼，至少我没看见他。”赫尔薇尔回答，随即反问，“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圣玛利亚大道上那家鸦/片馆里的客人问老板，说去年复活节前后那批高纯度的货今年是否还供应，老板告诉他货被贵族老爷握在手里不愿意放出来了。”他在最初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将其放在心上，随后又去了一趟马尔科姆街找莫嘉娜?阿迪科特，顺便关心一下正在戒/毒的伊莎贝拉。“莫嘉娜夫人说确实有这回事，她的丈夫本来想要进些这种溶剂，最终没买到手。”
至于圣玛利亚大道上的鸦/片馆老板，夏洛克伪装成剑桥无所事事又家财万贯来读大学纯属混日子的吊车尾学生从对方口中挖出了更多消息。卖方对那批货极度自信，说不管是谁都抵抗不了它的药效。说到这里，老板眼神四处乱瞟，凑到夏洛克耳边，对他说：“就连政府豢养的疯狗都屈服了，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吧，小子？”
“……疯狗？”赫尔薇尔笑着重复了一遍这个形容词。虽说她脸上的笑容是夏洛克从未见过的地灿烂，但他就是觉得这底下暗藏一柄被极地寒冰冻结的沾染热血与烽烟的刀剑，随时随地都可能穿透前方阻碍刺进别人的胸膛。
他少有地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告诉他的友人：“托莫嘉娜夫人的福，我打听到了货源——二代诺斯布鲁克男爵，前任印度总督托马斯?巴林。”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帕格尼尼随想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