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红颜劫5 ...
-
第二天雨还在下个不停,顾白卿站在御琴坊的古桃树下,昨夜的雨打落了一地的桃花。御琴坊的小伙计打开门,坐着轮椅的御琴坊坊主是个留着山羊胡子年过五训的粗壮男子。“见过顾大人。”
御琴坊里陈列着各类古琴,顾白卿不是很懂琴,确切的说他不喜欢琴,因为薛玉棠喜欢弹琴,别看他打打杀杀舞蹈弄棒,却弹得一手好琴,“劳先生,听闻你门前的这棵桃树是县里每年开得最早的一处。”
劳自清捋着山羊胡子笑笑,“是啊,我来安乐县已经两年了,两年来这棵桃树每年都是县里开得最早的。”
顾白卿,“坊主可曾见过有人摘桃花?”
劳自清,“回大人,这棵桃树的桃花虽是县里开得最早的,可惜并无人敢采摘。”
顾白卿,“为何?难道仅仅是因为这棵桃树上吊死过人?”
劳自清哀叹一声,“确实如此,县里一直有传言说那人的灵魂附着在桃树上。还有人说曾夜里在桃树下见过鬼影,所以——”
为何每个人提起这棵桃树都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劳坊主,你可知吊死在桃树上的是何人?”
劳自清攥紧了衣袖,“听说是个戏子。”
小伙计一瘸一拐地把御琴坊的琴摆好,清秀且白白净净的一张脸,“店里就他一个伙计吗?”顾白卿问道。
劳自清也看向正在做事的小伙计,笑容勉强,“阿难自幼耳聋也不会说话,腿脚还有些问题。不过这孩子做事利落又让人放心,我腿不能行走全靠这孩子照顾。”
“大人,不好了,那古十九听闻王天和遇害后连夜逃出安乐县了,我已经让人去追了。”张顺道。
顾白卿,“古十九世代生活在安乐县,附近也没有亲戚他能去哪里?古家的人可有盘问过?”
张顺擦擦脸上的雨水,“回大人,我问过了,古家老爷子也不知道儿子跑那儿去了,眼下也焦急万分。”
雨还在下,还有变大的趋势,古十九一个文弱书生能去哪里?顾白卿隐隐感觉他要凶多吉少了。
傍晚时分,雨总算是停了,捕快们沿路搜寻古十九。顾白卿翻阅着旧卷宗,终于找到了一份记载,“楼玉凤,封县人,贞观七年吊死在御琴坊旁的桃树上。她的师兄报过官……苏大人,你在安乐县做县丞也有十二年了,这起案子你可曾听说过?”
苏长平接过卷宗,神情凝重,连连摇头叹息,“回大人,这起案子当年在安乐县也是闹得人尽皆知。唉……造孽啊!”
顾白卿,“苏大人可否详细说说。”
苏长平不停地叹气,贞观七年安乐县有个远近闻名的戏班叫楼家班。当家花旦楼玉凤凭借那副亮比百灵鸟的嗓子唱响了楼家班的名声,当时风头无人能及。那年冬天,楼家戏班的赵子鸣前来报官说安乐五少□□了楼玉凤。这安乐五少都是安乐县有头有脸人物家的子弟,五家人凑了一大笔钱买通了当时县太爷,案子不了了之了,次年开春桃花刚开,楼玉凤就在御琴坊门前不远处的古桃树上吊死了。
顾白卿眉眼冷冽可见氤氲,“岂有此理,□□民女,县太爷竟然公然收受贿赂,不管不问。”
苏长平无奈地摇摇头,“当时的曾大人说楼玉凤本就是个戏子,和多个男子都有过暧昧,所以………”
顾白卿,“就算她与多人暧昧不清,这也不是那安乐五少□□她的理由,更不是身为一方县令不立案的理由。”顾白卿冷静下来,“那戏班的其他人呢?”
苏长平,“后来楼玉凤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再也没人去听楼家班的戏了,更是有不明真相的百姓觉得楼家班太过伤风败俗,把他们赶出了安乐县。听闻那老班主离开安乐县后就过世了,当时的武生赵子鸣下落不明。”
顾白卿狠狠拍着桌案,“加害者逍遥法外,受害者污名加身有冤不能伸,最后落得个饮恨自缢,亡魂无处归的下场,昭昭天理何在?我大唐律例何在?”
苏长平痛心地垂下头,“谁说不是呢?”
顾白卿平息心中愤懑冷静下来,回忆起乞丐阿四说得话,蓝衣白裙的女子,“苏大人,我问你那楼玉凤平时什么着装打扮?”
苏长平顿了片刻,“顾大人为何要这么问?”
顾白卿,“苏大人你回答我便是。”
苏长平回忆了一下,“蓝衣白裙,出门喜欢着面纱,哦,眉心还有一颗痣。”
顾白卿这下明白了,是有人回来报仇了,楼玉凤早已亡故,那么是谁假扮她回来复仇的呢,“楼玉凤可有兄弟姐妹。”
苏长平,“没有,她是老班主的独女,我当时查过封县的户籍,这点可以肯定无误。”
“大人!!”张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脚上全是泥水,“大人,我们在山神庙发现了古十九的尸体。”
又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安乐县东面有座废弃已久的山神庙,乞丐阿四哆哆嗦嗦地蹲在山神庙的门口,“大人,我没有杀人,我来的时候那古公子就死了。”
顾白卿拍拍阿四的肩膀,“别怕,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阿四破草鞋沾满了泥水,浑身上下都是黄泥,“我平时就住在这儿,昨晚下大雨路上泥泞,我回不来就在御琴坊后面的破宅子里睡了一整晚,傍晚的时候雨停了我就回来了,然后就——就发现了古公子的尸体——”
古十九的尸体比其他四个更为惨不忍睹,他不止双眼被挖,手指被剁,四肢都被砍了下来,脸还被砸得稀烂,尸体不远处丢弃的碎石上全是血。山神庙布满灰尘的供桌上放着一枝沾了露水的桃花,桃花鲜艳的花瓣显得古十九的尸体更为凄惨。
顾白卿拿起桃花,仔细端详着,被折断的桃枝上沾了血迹,山神庙的屋檐下有桃枝伸了过来,刚好有折断的缺口。“伍青你去封县一趟,看看有没有人记得楼玉凤的样子,最好弄一副画像带回来。”
伍青,“是。”
顾白卿,“张捕头,把五位受害者的家属都请过来。”
县衙里古,王,张,李,白五位的父亲全来了,见到顾白卿都跪地磕头,“求大人替小儿伸冤啊!”
顾白卿默不作声地把从山神庙里发现的那枝桃花放在桌案上,五个人瞬间变了脸色。“五位长者,十年前安乐县有个楼家戏班,你们肯定不陌生吧。”
李昌捶胸顿足地大哭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报应啊,真是报应,张员外我当初就不该听你的。”
张宗朗瘫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红了眼睛,“我没错,是那戏子勾引我儿的。几个孩子当年才十四五岁懂得什么,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他们好。”
白奎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老泪纵横,“李大夫说得是,是报应,就是报应。”
“子不教父之过,他们当年□□民女,你们非但不觉得他们做错了,还想方设发的帮他们脱罪,构陷受害者行为放荡,甚至散布谣言把楼家戏班赶出了安乐县。实在可恶!”顾白卿怒斥道。
古杨和王复默不作声,面色铁青,顾白卿端详着桃花枝,“谁来说说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来!”古杨中气十足,愤怒大过了恨意,“都是王天和,是他带坏了我们的孩子。”
王复暴怒地站起来,“你少在那儿血口喷人,当年对那戏子见色起意的明明是古十九。谁带坏谁你还有脸说,是谁带他们去听戏的?又是谁花大把银子给那戏子的?”
当年安乐五少还都是十四五的少年,古十九是他们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偶然见到楼玉凤的真容便痴迷不已,带着其他四人有事没事就往戏班跑。那年冬天五个人在醉仙楼喝了不少酒,不知道谁提起了楼玉凤,五个人随即夜里潜入了戏班,他们打晕了赵子鸣把他绑在柱子上,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五个人的恶行。
事后他们非常害怕,赵子鸣去报了官,当时的知县是个贪财之人,收了五家人的钱便对此事不闻不问,楼玉凤自此发了疯。在次年春天吊死在御琴坊门前的桃树上,后来赵子鸣不停地来闹,他们几家合计了一下,散布楼玉凤行为放荡的传闻,把楼家戏班赶出了安乐县。
顾白卿气得面色发白,古杨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这是三个月前我收到的。”
顾白卿接过信,“三月桃花艳,恰似玉凤来。三月桃花落,玉凤头悬梁。三月桃花无,玉凤魂来索命。”落款处画着一枝艳艳的桃花,就像山神庙供桌上的那支一样。
“我们也收到过。”张宗朗拿出一封一样的书信。
顾白卿,“你们可有告诉过自家公子?”
五个人齐摇头,李昌心力交瘁,“因为收到这封信后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我心想着可能是谁恶作剧。没想到………”
顾白卿看着五封一模一样的信,“没有发生任何事是因为还没到三月,楼玉凤是三月初一吊死的,张家公子也是三月初一遇害的。”
张宗朗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嘴唇发紫,瞬间后仰过去。好在李昌是大夫,及时救治了他。
桌案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五封信,同样的字迹,落款处画着的桃花笔法也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楼玉凤确信已死,那么回来复仇的是赵子鸣还是当时戏班的其他人?顾白卿唤来张顺,让他找画师画一张楼玉凤的画像。
安乐五少遇害的事传遍了安乐县,百姓人心惶惶,都说是楼玉凤的亡魂回来索命了,更是有不少人想烧掉御琴坊门前的那棵桃树,好在劳自清给拦着了。
白家成和李锦途被害前都有一名形似楼玉凤的女子出现,这名神秘的女子到底是何人?
“大人,有人要见你。”苏长平匆匆赶来。
顾白卿,“何人?”
顾白卿来到县衙门口,却见薛岭将马车上的大箱小箱搬进县衙,顾白卿眉头深蹙,“薛副将你这是在做什么?”
薛玉棠骑着高头大马春风得意地过来,“近来大雨,龙武军的驻地灌水了,我合计了一下就把驻地搬到安乐县来,以后我就跟你一起住县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