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安令》十六逢春

3、第三章

　　沈大娘的儿子沈箭风倒在地上，衣服沾了大片的血渍，右耳腐烂得不成样，嘴唇灰紫，脸色发青。

　　“小梨，药包。”小梨把药包递给了常钦，常钦半蹲在地，耳边却传来一声轻蔑地笑。

　　“半个医官都算不上的人，也妄想解毒。”谢谷羽身旁的丫鬟说到，下一秒被谢谷羽打断，“不可对常姑娘不敬。”

　　接着换了一种语气，“常姑娘莫要放在心上，是谢某管教无方，这才叫燕儿顶撞了常姑娘，改日谢某自会到常姑娘府中亲自赔礼。”

　　常钦点点头，“哦，那多带些珍贵草药。”

　　燕儿在一旁气得翻白眼，谢谷羽答应，“那是自然。”

　　常钦手持银刀，触碰到沈家儿子时，沈大娘问了句：“这耳朵留不得了吗？”
　　“已经腐烂，再留下去恐怕会产生其他病变。”常钦说完手持术刀切了下去，不几下便完整地切下一只右耳。
　　接着常钦撑开他的眼皮，血丝布满眼白部分，瞳孔涣散。

　　一旁的谢谷羽似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扒开了沈家儿子的衣服，胸口大片花瓣般的印记朝外扩散。

　　沈大娘睁大双眼，从来没见过的情景让她震惊，吓得哆哆嗦嗦的，靠丈夫扶着才得以站稳。

　　“这是莲叶毒？”常钦用手摸着莲花状的纹路，能感受到微微突起。

　　听到这谢谷羽倒觉得常钦有点东西，因为莲叶毒很少有人知道，就算有人见过，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谢谷羽也是在医书中见过这种毒的记载。

　　“正是常姑娘所说，这种毒听着与莲叶有关，实际却不然，只是为了混淆，炼制莲叶毒要用到五种毒花，所以它真实名字叫五花毒。”谢谷羽说道。

　　沈大娘一听五种毒花才能炼制，那制解药岂不是更费事，“到底为何要对俺儿痛下杀手啊，俺这一生积善行德做得都是好事，怎么命就这么苦啊！”沈大娘控制不住地捶打自己的双腿，像是在泄愤，眼泪更是大把的掉。

　　给常钦看得心里难受，“别这样沈大娘，大哥还是有救的。”

　　听到这沈大娘和她的丈夫，齐齐给常钦跪下，更是拿出自己的全部家当，求她一定要救救自己的儿子。

　　常钦点头，“我尽力吧。”

　　“常府可收下聘礼了？”宣灲身穿官袍，走在栖安街上，身边跟着廖絮。

　　廖絮手中一把剑，腰上还配了一把。

　　“收下了，只是……”廖絮停顿一下，随即又说：“她看上去没有传闻中的那么怪异啊。”

　　刚说完廖絮慌乱地捂住嘴，心想怎么把这事说出去了。

　　宣灲也顿住了脚步，“你还听过她的传闻？”

　　“属下不敢。”廖絮认错。

　　传闻中常家小姐，性格孤僻，一年到头也不怎么出门，整日跟一些草打交道，这一听常家收了校尉府的聘礼，众人议论纷纷，觉得心狠手辣的校尉和孤僻怪异的常小姐在一起，简直是别样的般配。

　　黑衣男子从后追来，“属下来迟，已寻到夜鬼踪迹。”

　　不知何时沈家儿子被夜鬼所害之事传开，沈家门口聚满了群众。

　　“校尉府查案，闲杂人等让开，都让开。”廖絮疏散人群。

　　宣灲和臾淍先一步进了沈家，宣灲看着一屋子的人，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心里有了大概。

　　臾淍从腰间掏出令牌，“司隶校尉查案，请诸位配合。”

　　令牌亮出后，除常钦外的他人纷纷跪下。

　　宣灲一步一步靠近她，直到两人之间隔离一个小臂的距离，他微微蹙眉，“你不怕我？”

　　常钦向前一步，盯着宣灲的眼睛，轻哼一声，觉得这人真是狂妄自大，心中又不禁感慨他长得真好，棱角分明，鼻梁高挺，就是眸子淡淡的，眼底透露出不少的冷色，这可能就是别人不敢跟他对视的原因吧。

　　下一秒宣灲退回一步，单手抽出廖絮所拿的剑，直直地指向常钦，沈大娘被吓得浑身一颤，常钦要是有什么意外，那她的儿子……

　　廖絮眼疾手快地将常钦拉到自己的身后，双手连着头一起左右晃动，“不不不不可啊。”

　　臾淍也拔出剑，和宣灲一齐指向廖絮和常钦二人，“有何不可？如此没规没矩，我这就替她父母教教她什么叫该有的礼数。”说罢，臾淍将剑刺向常钦，廖絮反应迅速，用剑反挡住，两剑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廖絮一边防着臾淍一边喊道：“你这疯子，她是常钦。”

　　此话一出，臾淍止住了进攻的架势。

　　宣灲把剑藏向身后，廖絮见状松了一口气，顺手接过宣灲身后的剑，臾淍虽没亲眼见过常钦本人，却知道她的名字。

　　臾淍错认得也是极快，“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嗯嗯，还请责罚。”

　　常钦也精准抓到了关键词，“嗯嗯是什么？”

　　“还请夫人责罚。”臾淍咬牙切齿，极其不愿意地说。

　　常钦轻蔑一笑，“不过是派手下人送来了些聘礼，校尉大人公务繁忙也没时间光临乐常府，不认识我也很正常。”常钦顿了下，又想到了什么，接着道：“夫人也不必叫了，既不诚心娶本小姐还不稀罕嫁呢！”

　　“小梨，明日安排些靠谱的下人，把收的聘礼分毫不差地退回去。”小梨站在一旁，有些难为情，“可这老爷……”不会同意的。

　　局面眼看僵硬，剩下的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喘，宣灲咬紧牙关，先一步开了口：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而这中间牵线的不是旁人，是光帝。

　　“你！”常钦气冲冲地指向他，说不出半句话又把手用力的甩了下去，只能生闷气。

　　宣灲没再理她，而是问沈大娘事情发生的经过，以及夜鬼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沈大娘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那日夜晚，俺儿子在屋中点蜡读书，俺拿了些集上买的果子送了进去，刚出来时就听到俺儿凄惨的叫声，俺赶紧返回结果看到……”沈大娘忍不住地抽泣起来，丈夫还在身边扶着她，“看到的就是俺儿现在这个样子，俺昨夜出门去巡大夫，可各个门窗紧闭，今早请到了谢大夫，后因谢大夫说这是中毒之状，俺只知道常小姐擅长解毒，所以这才去请了。”

　　宣灲也看见了沈家儿子胸口上的花印，询问常钦，“此毒可有解？”

　　“有是有，需要五种毒花，乐常府有四种，独缺斑谨花，此花只长在峭壁，一年只开两次，时间不定，能看见这种花就很不容易了，再加上长的地方危险，所以得到这花很不容易。”常钦记得她之前上山见到过一次，一面壁上难得开了三朵，可位置一朵比一朵危险，无奈她只够到了最边上的那一朵，而且也早就让她用完了。

　　“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此花，他可能是唯一见过夜鬼且还有救的人。”宣灲一脸严肃。

　　臾淍得令后便着手准备寻找斑谨花的事宜。

　　廖絮有些不解，“这五种花都是制毒的材料，可我们不是要解毒吗？”

　　“这些花的叶子便是解药，缺少知识储备的人会误以为解药在名字中，把莲叶当成救命之物，若是食了莲叶就会加速死亡，此毒服下不会立即毙命，会随着血液流动遍布全身后死亡。”

　　听完常钦的话周围人恍然大悟，看着沈家儿子胸口上的花瓣印记确实在慢慢变大，谢谷羽也不禁佩服。

　　“还能撑得住几日？”宣灲问。
　　“最多两日。”为了方便宣灲将沈家儿子沈成阳带回了校尉府，安排了住处。

　　宣灲顺便查了事发地点，包括果子也都查了，无毒。

　　常钦跟宣灲说了几个注意事项，“按我说的做，一定能撑到两日。”

　　常钦和小梨走的时候还不忘转头叮嘱道：“别忘了我说的，好好看着他。”

　　看常钦的背影离得越来越远，确定她听不到后，廖絮才缓缓开口：“还好还好，未来的校尉夫人只要不蛮横生事就一切好说。”

　　“不过是逢场作戏，礼成后各走各的，她不过头上多了个名分，任何人都不能成为我的软肋。”原本的宣灲从未想过成婚这件事，也不觉得自己有爱人的能力，当上司隶校尉后每天都在审罪犯和逮捕罪犯中来回折腾，心早已进了死胡同，只想着能为陛下效力，保卫这座城，和城内上上下下的百姓。

　　至于常钦，确实在他意料之外。

　　父母之命不可违，陛下旨意不可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