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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暧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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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台长于节后开工正式上任,是台里原先的副手,姓梁,单字辉。之前做过电视新闻部的主任,性格较于已经离职的徐温明更为温和。
但温和并不意味着在他手底下干活会轻松
班子领导的分工基本不变,老刘是下午被梁台长叫去谈话的,特地要他带着节目粗剪的带子过去。没想新领导看完了带子,又叫了节目制片郑凡弥去他办公室,问她对《刑侦纪实档案》这个节目的后续工作计划。
一月十号是警察节,郑凡弥元旦前得知平海县公安局会在那天举行升警旗仪式,打算那天再去现场做拍摄工作,作为整个节目的收尾环节。
梁辉问她,“不打算继续做下去了吗?”
郑凡弥摸不清新领导的想法,不确认他的话中有话是否是自己所想,“您是说……”
“小郑啊,你想想,咱们既然已经花了钱跟着拍了这么久,不如就干脆做得更盛大更完整。公安系统之前是没拍过什么正儿八经的纪录片的,大多是记者采访和节目访谈,群众们对于公安部门的组织构架、工作日常的了解无非是来自各新闻媒体的报道和政务网的公开信息——这些被修饰过的文字表述怎么都不如镜头拍摄带来的直观和震慑。”
“我的想法是,我们是时候开启平海公安首部长纪录片第二单元的大门了。人文纪实组安静了这么多年,也该做出点漂亮成绩给大家看看了。你回去再跟老刘商量商量,想想下一步的工作安排,春节放假前给我一个系统的方案初稿。”
推翻节目企划的初衷意味着打碎承重墙重头再来,光郑凡弥一个人自然是做不了决定的。老刘请示了分管领导,组里连夜召开研讨会,会议室的白炽灯下,每个人面上的表情都有些凝重。
且不说能不能如期上交方案,人手和经费已经是目前可见的两道无法逾越的高墙了。就凭部门里的五六个人,怎么去完成一个耗时又耗力的大项目,简直是天方夜谭。
汪屹山快十点的时候才等到郑凡弥下班,好在奶茶是店员用保温袋打包的,仍旧温热香甜。
他等人坐好后才拆了包装插上吸管递上,不忘将女友脖子上系得松垮的围巾紧了紧,“表情怎么这么凝重,工作上遇到难题了吗?”
郑凡弥微信上只说了自己要加班,并没有说明加班的内容。她一口气喝了半杯奶茶,才觉得自己稍微缓过来一点,面色也有些缓和,“汪屹山,我明年大概会变得超——级——忙——”
她简明扼要地说完了今天一天的事,越说越没力气,光是用想象都要两眼发黑的程度。没人又没钱,恨不得要她把一天掰成48个小时用。
汪屹山从头至尾没有打断她有些过于密集的话,只是抽了张纸巾,折叠起来后动作轻柔地擦去郑凡弥唇上的水渍。
车厢内的温度被暖气烘得恰到好处,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几厘米,郑凡弥能清晰地闻到汪屹山身上那股类似于雪松香的味道。指尖与指尖默契地勾缠到一起,心跳和呼吸在狭小的空间里沸腾不止。
她抬眼向上望去,直直地落进了一双盛满月辉的眼里,雪松香更为浓郁了,几乎是就在她的鼻尖缠绕。
郑凡弥想起了儿时在乡下度过的冬夜,一家人围着碳炉烤火聊天饮茶,很温暖。汪屹山也是,他的怀抱和手心有种奇妙的魔力,好像一头扎进去就能抵御整个冬天的风雪。
于是郑凡弥便这么做了,放下喝了一半的奶茶,大胆地跨过了中控台去坐到他的怀里。汪屹山看清她的动作后默契地调了车座椅的位置,解了安全带,好让怀里的人不会被挤到。
他一下一下揉着郑凡弥的发端,在她的耳廓上亲吻,“现在有感觉好点了吗?”
郑凡弥整个人都陷进了那团温暖之中,身心都放松到发出喟叹,“真想就这么一直抱下去啊。”
她的视线是向着前方的,因此只能看到被汪屹山丢在后座上的黑色羽绒服外套,对于突然拥紧的怀抱之下的目光闪动毫无察觉。
“需要我再抱紧点吗?”
汪屹山的下巴抵在她肩头,灼热的呼吸越过衣领喷洒在她的耳后和脖颈位置,微微的发痒,叫人意乱情迷。
声音也是低徊的沙哑。
昏暗的光线最适配暧昧氛围,视野受限成为了所有感官无限放大的绝佳助推,郑凡弥数着耳畔明显加快加重的心跳声,故意伸手戳了戳,“汪屹山,你的心跳声吵到我了。”
腰上的力道加重,她能感觉到汪屹山用力把她的身体往上抬了抬,使得两人之间的所有缝隙都被挤空,让人缺氧到面红耳烫。
她听见胸腔的振动声,缱绻和暧昧肆无忌惮地在他们之间游走,然后是汪屹山的声音,“你的耳朵也很红——”
“红到会影响我的思路,所以我决定暂时将它们捂起来。”
双耳被热意覆盖的同时,郑凡弥抬头张口问为什么。
回答她的是今晚期待已久的吻。
郑凡弥下意识的闭眼,顺从地迎接这场侵略战争。她忘了思考,甚至来不及顾及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
车里,而且是单位门口。
尽管夜深,可单位大门正朝着一个十字路口,谁都无法保证下一秒会不会有路人或是车辆经过。
这种随时都有可能被发现的紧张感反而将车内的温度烧得更旺,郑凡弥紧紧抓住汪屹山的衣领,唇上感知的力道又重了些。
腰身被不可撼动的力量锢牢,灼热感像是要透过厚实的羊毛外套印在她的肌肤上。她紧闭的双眼被高温烫出氤氲的雾水,浸湿了睫毛,鼻子发出细微的哼响。
在汪屹山听来像是更进一步的邀约。
他的理智与冷静早在郑凡弥坐到他腿上的那一刻就塌了。
郑凡弥当然不会拒绝。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就应该永远缀在她的腰上、腿上,或者是脖子,成为她最适配的装饰品。
她完全成为了眼前人的盘中餐,只能承受源源不断没有尽头的探索和攫取。
任凭宰割。
呼吸与呼吸胶着,时间也加速流转。
熟悉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这场热浪,郑凡弥给张丽丽单独设置了来电铃声,这会儿听起来倒像是某种催命符。
让她紧张到咬住了汪屹山的舌头。
“啊,对不起,我咬到你了……”她慌忙退开身,抬手贴住汪屹山的嘴唇,试图在一片光亮水渍中检查出她的“杰作”,“咬到哪了,痛吗?”
汪屹山疼地抽气,但仍没有忘记那个造成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他捏了捏郑凡弥的手,轻声说没什么大碍,“不接电话吗?好像是阿姨的电话。”
郑凡弥这才想到问题所在,慌乱地打开包包要找手机。汪屹山指了指她外套口袋里透出的光线,“在口袋里,不要紧张。”
跟男朋友接吻的时候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能不紧张吗……
还是晚上十点多。
明明已经工作好几年了,可在这种时候,郑凡弥仍觉得自己像是学生时期做坏事被抓包一样紧张。
她顺了顺呼吸,又喝了口奶茶缓了缓,才按下接听键,“妈——”
“弥弥,都十点多了,你还没下班吗?”
“我刚下班呢,准备回去了。”
郑凡弥心虚地瞥了眼汪屹山,对方正拿着纸巾擦嘴,眸色里写满了促狭。她用另一只手捂着听筒,后背几乎整个贴上方向盘了。
“知道了,我马上就回家了。”
“开车呢,我先挂了。”
挂了电话,郑凡弥尝试着抬腿离开位置,又被汪屹山按住了,“刚下班?准备回去了?那郑小姐怎么在我车上?”
他故意把每个字眼都咬地清晰绵长,句末尾音上扬带着明显的揶揄。
“汪屹山……”
郑凡弥红着脸求饶,毕竟自己当着他的面撒谎。只是她没想到这个男人还有这么坏的一面,心下又羞又恼,只能是把口吻和目光都放软了。
“不逗你了,下去吧。”
汪屹山拍了拍她的大腿,那个位置靠近腿根和臀部,暧昧又敏感,郑凡弥不由地战栗,差点又要整个人扑下去了。
“安全带系上,送你回家。”
这一次,郑凡弥没让汪屹山把车开进小区,而是让他停在门口。她想借着夜里的低温让自己清醒,好让耳朵和两颊别再发烫。
从车里下来后,她回过两次头,每一次都能看到汪屹山的车停在那没动,开着车灯,像是在为她照明。
到家后,郑凡弥给他发微信:我到家了,你回去了吗?
汪屹山说没有。
“怎么还不回去,晚上很冷的。”
这回发来的是语音条,“嗯……大概是还在回味刚才的吻吧。”
也许是已经到家,处于绝对安全的领域里,郑凡弥大着胆子问,“那……汪警官现在还好吗?”
衣服穿得再多再厚,某些本能反应还是会在亲密无间里原形毕露,无所逃遁。
汪屹山自然看得懂她的隐喻。
“不太好,郑小姐打算怎么补偿我?”
她一头把自己撞进被窝,胸膛大幅度地来回起伏,脸又红了。
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就是半小时前迷乱情迷,汪屹山的温度和味道好似还在鼻端和周身萦绕,迟迟不愿离场。
如果没有张丽丽的那通电话,她今晚可能真回不了家了。
汪屹山到家后给郑凡弥发了消息,但那时候她在浴室洗澡,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手机。
他给自己发了一张照片,是他现在自己家楼下拍的夜空。
深邃的,干净的,零碎的星辰沉睡在这片宁静之中。
郑凡弥回复的是一张白墙上的剪影。
只开了一盏昏色台灯,香薰烛火摇曳出旖色光晕,把她的侧影同比例放大到墙面。
头发还是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