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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万安 ...

  •   4.万安
      “黎阳王世子也来了...你看那边”。
      “他怎得来了?这是多久未曾出现?”
      “也该来,他是世子啊,于情于理替大哥来有何不可?”
      “你看他,虽在轮椅之中,风采依旧不减当年啊”。
      “不过他下半身可是....如何能尽人事?”

      南朝贵女们的话不是假的,成婚后说的便更加的直白。无非便是惊诧他此次前来,要不然就是说他身已残废尔尔。
      也同样传到方静贻的耳朵里,她尴尬地笑笑,替林越的残疾遮掩过去。
      “小叔别见怪,那些女子们不懂内情,切勿伤身伤神”。眼神示意集福推的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无妨”。小叔还是那样冷淡,别人说何与他无关。
      林越不在乎,递上请帖后,和长嫂道别,转身到了前院。
      “置礼游山垂钓图及百金,我看看,后面是...黎阳王世子?”,嗯,翻录抄写的御笔小生也甚是震惊,一旁添纸的说,“当真是极大的礼节,多少年了,黎阳王世子的名号才出现在这筵席之上,是奇怪”。
      内命妇在后院席面,各家中男子们在前院吃酒宴饮。
      穿过竹林长廊,小径通幽,廊边置灯无数盏,明明如皎月。宫灯下的穗子随着冬风舞动,林越看见这灯上美人图,笑出了声。
      二公子在思虑事情时,总是能笑出声,肯定是有关金城公主的事情。集福随着主子的目光看过去,嗯,是了。是美人灯。
      在某年的上元灯会之时,金城公主和二公子偷偷出宫,为的是一展民间灯会之乐。好巧不巧,还不是大学士的裴翰林也在陪同阿姊逛灯展猜谜语。万里客栈是京都有名的正店,年年属他家做的彩头最精致亮眼,那年彩头是一盏灯,名为七窍玲珑心,穗为同心结,尾缀白玉,灯檐镶嵌琉石,灯皮是落雨先生所绘美人赏月图,最精巧的便是这灯芯内里,置巧力机括旋转托盘,借着热力使得灯芯旋转,一片玲珑美意。

      洛迦叶见着灯盏眼睛一热,便求着林越给她取回,让她观赏一番。不过这万里客栈店大,早早放出去这绝世灯盏的消息,只为上元节灯会这一天吸引人流,怎么肯随意卖给洛迦叶。
      你说巧不巧,怎么着,裴翰林的阿姊,京都有名的辣子裴曦,也瞧上了这一盏灯,也央着自己的弟弟为她取回。这不就对上了,洛迦叶自小当明月一般的养着娇着,要星星没人给她摘太阳。两对男女之间架起了一道高高的桥。不过论起射艺,学文的裴昭比不上自小军中生长的定云小将军。
      一箭便射中靶心,再无二下。裴曦狠狠弯了洛迦叶一眼,怎奈对面的女娘根本不在意,痴痴地望着台前的男子拍手叫好。明月之辉,莹珠之光。
      不过还是有小风波,店家拿下灯盏时没注意到穗子被木架挂住,顺着手劲儿,哗啦一声,灯皮撤下个大口子,裸出里面的灯芯,失了力地打着旋儿。
      最后是裴翰林不忍对面的女子失落,展墨重画一张灯画,林越才知,他是落雨先生关门弟子。
      画上也是美人,是上元灯节的她,巧目盼兮,美目倩兮。眼中两点光比何灯都亮,一角朱砂跃然纸间,勾勒线条极为传神。洛迦叶极为欢喜,问名讳才知,是裴昭。后来传言越传越失真,再后来,上元夜每一盏明灯,都有她洛迦叶的身姿。
      如今也是。
      后来裴曦嫁娶滇南,已了无音讯。阿姊的离去,裴昭再也不是温润少年郎了。

      距离正厅还有一段时间脚程,林越来得早,一路上并未见到多少人,见到的也只是远远地作个礼。
      角阁前来人,集福正要抬轮椅下去,抬头便看见赤色男子走来。
      “裴学士在前面,我们是否要?”
      “不必,就当没看见”。
      林越和裴昭都未曾停下脚步,两人也并未停顿,直直地穿堂而过。林越坐的低,裴昭的袖口晕着一片墨,他好像并未注意到,许是刚刚下值便直至这里。
      二人之间隔着堵墙。
      裴昭的父亲下过大狱,母亲在流放途中死去,只得一个姐姐在身边。父亲案件平反后的那年的上元节是他第一次回京,姐姐在身边,就是母亲不在了。他暗自发奋誓,要挣回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当千遥万远的琼山学宫收学时,他毅然决然赴学。
      苦读终报有心人,他和林越,一文一武,绝世双骄。
      有一点他和林越很像,他们都失去了至亲的人。求学期间,裴曦被选中世家子女和亲滇南,代替本就应离去的宜城长公主;林越领诏命求学青城山,没到归期,兰妃薨逝,洛迦叶被敕封金城公主,远离京都,行至大漠。中间隔着很长很长的时间,当裴昭知晓此事时,自请送洛迦叶离京,要知道,那时的她可不是什么皇家闺女,而是废妃的女儿,被支配命运的小女娘。任谁都不想沾染半分的人,裴昭生生送至金城关,久久未曾离去,直到大雁鸣声,直到灯火起,直到看不到。
      替林越送她一程,也算了他心愿,也了自己心愿罢。
      怪林越,何尝不是在怪自己。怪自己无能,抓不住重要的人的生命,怪林越和自己一样,眼睁睁放下弓箭,困坐京庭。

      往事何必追寻。
      行至里间,席上人逐渐多起来。林越周身与他人不同,没有围成一个个的小圈,此类宴会是交往的好机会,很多学子也会应贴参加,以望找到好机缘好出处。画屏映着人影绰绰,火烛闪闪,倒也有几分温馨愉悦,只有林越是自己一人。大家对他的态度也止步于远远行礼,偷偷地瞧望几眼。也有很多人,都不记得他的相貌了。
      并未有多言语,浅抿描银青瓷碗里的茶。
      “此茶乃滇赤茶,出自滇南山脉,一种万金呢”。一娇糯女声传来,林越耳灵。
      是宜城长公主。
      “臣下见过长公主,万安”。林越只在椅上行虚礼,圣帝下旨体恤他病体有恙,不须日日见朝,日日行礼。林越何乐而不为呢,对她行礼,也不甚喜欢。
      洛迦吟扭身,带着百花香粉的气息。已然习惯他若有若无的无视和冷漠。侍者端过小椅子,好让她坐在身边叙话,洛迦吟对那侍者轻点额头,满意的笑。
      “冬日喝些红茶滋补养身,向榆哥哥须多饮些”。
      “奴斗胆,府中医师叮嘱,世子不宜多饮茶”。
      洛迦吟又是笑笑,“多谢集福告知,我是疏忽了”。
      林越并未开口答些什么,就让洛迦吟这么僵着。
      “那向榆哥哥可尝些旁的?”,又问,脸上还是笑意盈盈,林越见她一眼,是高内侍的那种笑,很假。
      “长公主慎言,臣下当不起长公主一句哥哥,您的哥哥只有太子殿下、沄阳王、淮阳王。还望长公主莫失分寸”。
      真是金口玉言,林越对何人都未曾有过好脸色,除了她那个十四妹洛迦叶!
      一旁侍者看不下了,赶快找个台阶下。
      “长公主殿下,后院济宁姑母已经再问您了,请您前去”。
      洛迦吟走了,留下一阵阵百花香粉味。林越恶然,连忙让集福换了席位。
      称不上对她多有善意,林越后来回京才探到,兰妃薨逝,阿狸和亲,洛迦吟和圣后脱不了干系。甚至还探到,当初并非裴曦嫁去滇南,而是洛迦吟,是施了些手段暗度陈仓,这才换成了裴曦。
      林越更能明白裴昭对自己的恨,裴昭也更恨他自己。

      又是长时间的静默
      直到傅濯归席。让大家用膳,一圈一圈的人围在傅濯身边,为中央的少年脸上悬着赤霞,显然是吃多了酒。不过倒是意气风发,谈论着些什么,高声笑朗。林越眼热,他和他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们不曾喊他,他也不曾融入,好像天生就是镜子的两面。
      来的目的已经达到,该离去了。
      离开前,圈子中央的少年已经被用心拥着不知去往何处,或许是书房?或许是后园?林越惊叹自己心里的想法,这些都与他无关。
      傅濯也曾在琼山研习,不过小他们几岁,不同级。只记着有位小儿郎曾跟着他们身后几天,被裴昭冷言驳回了,那时傅濯也爱脸红,现在还是一样。
      七年过去,现在都长大了。

      快行至大门口,远远的角落里,有位男子,是裴昭。
      裴昭没看他,林越示意集福接着推着走。
      “你去不了了”。
      “能去的”。
      只有这一句话,比上千言万言。裴昭嗓音清冽,如同纯甘美酒,滴滴入心。许是饮宴过多的缘故,沾上了醉意。
      听到如此回话,裴昭没觉得多意外。总归是没在意他,他知道,在洛迦叶回朝前,林越不可能让自己有大事。
      “你可知,于都保察已然和阿狸成婚,不日便驻军西域,两两相隔,任你是大罗金仙,也跑不了那么远”。裴昭生得一双桃花眼,但他眼中未曾有情。不由得瞥见他的双腿。还是气,也还是在意。
      双腿交叠着靠在夜晚的凉亭下,他本就比林越高,再加上林越坐在木椅中,二人相差更大。
      “我心中自有思量,你不必再劝”。集福推至身前,自觉地退出,去前面望风。
      “我不管她和谁成婚,然我妻只她一人,之前我没本事,现在我能...”,没等他说完,裴昭走上前来,曲腿和林越视线齐平。
      “不,你不能,因为你马上又是驸马了,今日文渊阁学士会,礼部的人已经在拟定名单”。
      “什么?谁同你说的?”,林越马上就要从轮椅上站起,风眼红丝,额间青筋暴起,又忍不住咳嗽几声。
      “我自不会骗人,两次,都是他的女儿,她也是公主,却不是你想要的”。裴昭戏谑笑笑,越笑声越大,带着阵阵酒气。
      原来是宜城,圣帝膝下适龄女儿很少,除去阿狸,便只剩宜城、永城和弈城公主,永城弈城年纪尚小,只剩一位,圣后的嫡长女,宜城公主洛迦吟。
      怪不得刚刚在席间,她如此热络,原来是这样。
      “我不会娶宜城的”。林越摇摇头,已经冷静些许。
      “这不是你能做主的,林越”。冷冷地目光打在林越身上,似箭似刀。
      “我能做我自己的主”。说罢,便让集福过来,主仆二人离去,直到消失在风口。
      裴昭摇摇头,他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林越太犟,认定的人和事,不论如何都不会改变心意。

      几天后
      “世子爷,莲华寺今日有法会,听说是从西域来的高僧,您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鸦青见世子萎靡不振好几天,前几日回府又咳了血,想着有热闹的事,给世子爷回回喜气也是好的。
      “多嘴,世子不喜热闹,怎得就去了?胡闹”。集福训斥了一顿,鸦青巴巴地扭着身子回后院扫院子。
      “你不必对她如此严苛,也是为我好”。林越在桌前写着什么,桌上摆着早间鸦青送来的莲耳粥,还在蒙蒙地枕着热气。
      “鸦青这女娘心地善良,奴是怕有人借着这个劲儿对您不利”。将窗子展开,好让日光更加透彻。
      桌案前的男子着鸦青的绣服,铅尘不染,袖口绣着一对小燕儿,精巧似真。
      “鸦青,燕尾,筠雾,蕊澄,这些名字都是形容玉的色质”。展开木盒上的柈扣,里面是一个小巧的玉簪,温润似水,淡雅如月。这是他送阿狸的生辰礼,赶到金城郡府时,人去阁空,他送她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拿走,就这样摆在大开的红木妆奁盒上。
      室内温暖如春,范无咎来送药引汤,见着林越喝下,并无不适之感,又搭了脉象,老样子,便也不再多说。
      “你去莲华寺作何?”
      “你怎得得知?哦,我在街上听得今日法师开坛讲法,便随着人流去望了望,求了一签”。
      林越来了兴致,多问了几句。集福暗想,怎得今日都是说法坛之事。
      “哦?求的何?”,林越叫他坐下,眼中流光。
      “你管这些作何?都叫你勿多思虑,如今反到管起我的事了,还是这要不够苦,叫你多嘴”。
      林越被推搡两下,心底轻笑。
      范先生就是这样,总是说些听不懂的蜀地方言。
      “范先生够苦了够苦了,煎药时都能熏晕人咯”。
      鸦青在门外赶忙接上话茬,那药是真的苦。
      不由得引发众人笑闹。
      “无咎,你陪我去一趟莲华寺吧”。旁边那位刚接过鸦青端上的茶水,听到这话又把锦鸡镶瓷盖碗哐地一顿。
      “你这身子骨,还没进去就被挤出去了,我不许去”。
      “陪我见个故人”。
      “谁?”
      “笃一法师”。
      笃一法师是天竺国人,不辞万里辛苦来南朝传教佛法。因德高望重,受的南朝人尊重敬重。前几年还曾入文渊阁,为一众学士讲法布坛。
      林越和他的缘分不止于此。
      儿时与阿狸曾在莲华山游玩,无意误入莲华寺,遇到刚刚来京的笃一法师,那时笃一见到握着彼此双手的二人,便说一句:良缘契秀,双子生生;若求善果,彼徒荆棘。
      二人不解,急忙着追问,笃一笑笑,作佛礼,回声阿弥陀佛,便不再多说,进殿讲经去了。
      后来长大才知道,二人的机缘天定,如同彼此的影子一般,是这辈子都分不开的,但若想有好的结果,那条道路必定是充满苦血泪汗。
      林越时时记着,上天给了如此大缘分,不管再难再苦,他都要和阿狸一起,不论如何。

      “小叔这是去哪?”,方静贻见推着木椅的不是集福而是范无咎,便心里起疑。
      “出门转转,对身体好”。他替林越回话,也没等方静贻说何作何,转身推着木椅就下了滑坡。
      “她是大嫂,还是要放尊重些”。鼻里轻哼一气,没做回话。
      说实在的,范无咎对这位大嫂提不起喜爱,总觉得和那些贵妇人一样,嘴里说着暖人语,做的却不知是何事。
      马轿和车夫在门口等候,见林越上了轿,集福才匆匆离去。得到世子的吩咐后,他变得很忙,好容易无人把守,便速速离去。
      林越让他去做一件大事。
      这条街大多是皇亲国戚,所以来往行人不多。马骄行至朝阳大街,路边行人这才渐渐多起来。
      四下无人,范无咎又抬帘望望外面,确保无人跟踪看守,这才问道,“你双腿如何?近日空闲不多,无法与你好好医治”。说罢便上手轻捏他腿上穴位筋络,拿起随身银针准备医治。林越早已习惯他手比嘴快,老老实实地卷起裤脚,伸平双腿。马轿比牛轿更加宽敞,他的长腿长手能舒展开来,范无咎给他靠了引枕,好让自己看得更清。
      出门时日头肩高,至莲华寺的一路上,轿外百姓拥挤着,都要去看看新鲜,轿内热气蒸腾,但他没叫过一声疼,由着范无咎为他施针。
      “疼别忍着,这并奇异,便是华佗来了都得呻上两句”。
      “无妨,能忍住”。汗滴在引枕上,很快便没了印记。
      拭完汗,才发觉汗巾已经濡湿,只得又换一张。
      马夫叫积善,是集福的母家兄弟。到了莲华寺后,见无下车的迹象,识趣地将车引到一旁的树林中,走到前面石墩上喂马,顺便望风。
      两柱香后,那积善见嘴毒范医师先下来,并未拿脚蹬和木椅,而是在窗前闻讯着什么,后面便撂脸子自己在一旁等着。
      世子他竟然自己走!下!来!了!!!!天爷啊,自己只不过回乡忙活几天,世子就??范医师当真神医!!!他赶快上前侍候。

      一旁的范无咎:哪个麻批背地咒我,打好几个喷嚏。
      “积善,我能行走这件事还望你不要告诉他人,此乃隐秘,多谢”。
      积善哪敢再说什么,只得连连称是,林越放心的将他服气,赏了几两碎银叫他贴补乡下老母用。
      “你在这里等着,若有人问边说入寺,不便叨扰即可”。
      “喏”。
      他这母家哥哥,也就是集福,曾告诉他,京中世家大族之中,总有些不得人知的隐秘,自己要做好的只有耳聋眼瞎。他很听集福的,也就老老实实地做了这黎阳王府世子地专属马夫,月银丰厚,主子虽冷言,但内里清明心善,这便足够。
      “走小路”。
      “从哪来的小路,这只一条大道上山”。范无咎直指前面这条人头攒动的笔直大路,直通半山腰。
      “跟着我便是”。
      这条路,是儿时他二人走过的小路,怎会不记得。
      ......
      范无咎适才施针时,知晓林越已大好,也知他暗自里锻炼武功,慢慢竟也恢复如前。
      林越箭步似飞,哪里像人前文文弱弱瘫坐在木椅之中的病患。
      暗骂,真能装。
      “别骂我,为了大局,我愿装病”。
      林越背后好似生了眼睛,又说的如此大言不惭,哪有忠君时的不卑不亢。
      转念一想,也对,他本就是马上行军的奇才,记得府里侍女部曲们议论过,定云十六骑是他亲兵,是赠给金城公主当聘礼的一部分,在伤了腿和了亲后,由林趈暂接将军一职。自此便再也未拉过弓射过箭。他也问过林越,只得了一句话:用一辈子的武勋来换她能回家的机会,我心愿意。
      嗯,除了天作奇才之外,还是个傻子犟种。

      日光及中,和煦又温暖。林间小路旁枯树上落着几只麻雀,叽叽喳喳。这条路鲜有人烟,是寺内沙弥修的小路,为的是出寺采买脚程方便,不想,被儿时二人发现,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二人之间的小秘密,一想到这里林越便轻笑,爽朗,和煦如冬日细细的阳光照在人背上。
      范无咎终于知道,林越的好,不是惊天动地的好,是春雨,润物细无声。
      初入京都,不懂人情世故,连城内布局都不甚了解。不知林越从哪听说的,他因语言不通和人发生口角,隔日自己的桌案上就出现了基本字帖,打开一看才知道,是京都官话和蜀地方言的语音对照贴。他是有颗冰冷的心,从未随谁有过过多的情感,干净的如同欲念皆断的沙弥。人们说他高山孤雪,不容世俗侵染,眼中同古井死水无波,行事决断杀伐,不容置喙般的刀斩情丝。人们也不知道,他的爱从不给除了金城公主之外的人,无意间见到画架书柜中有很多美人像,右眼下落朱砂,从年幼到及笄,有食果的,有描妆的,有着华服在树下抚琴的,全部展开后便知这些图是在描绘一个人,金城公主。
      这病的后遗症是会头疼,蚀骨疼,后劲大,无法根治,只得食用麻沸散忍耐,醒来后恍若隔世,记忆断断续续,有失忆前兆。
      集福说,世子怕忘记公主,早早地准备着,准备着在自己忘记她的时候,能让自己念起来。
      想着走着,莲华寺后殿小门到了。
      有一小沙弥在扫地上的枯叶,见有人前来便念阿弥陀佛。
      “住持说过,若有施主走小路至后殿,便让进殿听法,不过现在,大概是结束了,施主来晚了”。
      “小施主,我今日不是来听法,是来求签”。
      小沙弥思虑几分,主持也没说求签呀。
      “施主请进,主持在法堂等候”。
      “谢小师傅”。
      小沙弥为二人引路,行至法堂,人已渐渐散去。殿正中央的兽头香炉冒着青青的烟线。
      “法师,多年不见”。
      一着法袍的僧人走上前,合一礼,念诵阿弥陀佛。
      “施主,和从前大不如前了”。
      “人世纷扰,无穷变换,有时我也无力”。
      “老僧知晓,今日施主是来求签,求心中安,请移步善堂”。
      “多谢笃一法师”。
      “你我二人有缘,僧原为此缘铺路”。

      林越闭眼,摇了一签,将签给笃一。
      “风云如雨,情似难绝”。
      “还望法师替我解签”。
      寺中刮起一阵急炫风,小沙弥好不容易扫起的枯叶又散开。
      “佛法讲,一切福田不离方寸。人如风后入江云,似雨余黏地,你二人从未断过,随时间释怀,机遇自然而来,施主勿要多思,公主福田深厚,并未受太多苦”。
      林越不知为何,笃一法师的话如同定心剂,狠狠地钉在他破碎的魂里。
      谢过法师后,便准备下山。
      不想,笃一法师追至寺口。
      匀了会气,又对林越说。
      “老僧此次回京,路途延过赛金王庭,知道公主的一些消息,但不易外传,大意于这份信上,公主与佛家有缘,有七窍之心,施主总有一天会达成心愿。阿弥陀佛”。从袖口掏出一封蜡口的信,林越心惊,这么久的时间里,打探不到任何有关她的一丝消息,没想到笃一法师竟如此帮衬,大起大落之间又咳出些血,急得范无咎顾不得在寺庙,犯了口诫,吓得笃一法师直念佛号。
      “我此次还从于阗国带回些丹丸,是国主所赠迷药,施主可试些”。吩咐小沙弥去取药,不一会便取来几丸药,端端地坐落于锦盒内。林越现口不能言,只得作礼谢过,倒是范无咎开口了,“我得先看看是何玩意才可食用”。林越瞧他一眼,又说,“多谢笃一法师相赠”。
      话毕下山
      积善见世子不如刚下车时的神采,急忙问道是否需要休息几刻再赶路。
      林越紧紧抓着怀里那封沾血的信,紧紧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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