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无限]》捻竹

12、第 12 章

　　尘灰碎物扬起，尘土飞溅，藤蔓终于停止了极速移动。

　　他们已来到启源公司的荒墟前。

　　“咳咳咳——”

　　尘灰随风呛进肺里，被藤蔓卷着颠来颠去，根本没有咳嗽的机会。忽然冷不丁被放下，大家后知后觉地咳起来。

　　行动员们仰起脑袋，钢铁巨物沉重的阴影笼罩每一个人。

　　整栋建筑呈现一种蓝黑色冰冷的金属质感，支撑楼体的结构被灰褐色的粗//壮根须紧密结合在一起，向上延伸至地表层。

　　地表之外会长高到哪里，他们无从得知。但如此强壮的根系，已明显昭示着这个突破地表的植物，拥有炽盛茁壮的生命力。

　　邱枫川：“队长，我们要进去吗？”

　　藤蔓看起来又急切，又犹豫，在建筑面前反复蠕动着躯体。

　　池露看向林绕唐，他的表情不太妙。

　　“我感觉……这里很危险，从楼里向外散发危险的气息，和我在外遇到怪物时的感觉差不多。里边可能有什么凶恶的东西。”

　　大家的表情严肃起来。

　　他们在地底穿行这么长时间，除了菌类与植物之外，没有看到任何一头活着的生物。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已靠近信标，请探索者于周围搜寻。】

　　沉寂已久的提示音再一次响起，这几乎明示了信标就在片危险之地中。

　　“所有人，一级警戒。”

　　池露摸了下刀柄：“我们进去。”

　　众人小心翼翼的从破口处进入到大楼内部，视野骤然开阔，当看清楼体中央的东西后，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原本以为植物的根系会将整个大楼的内外都缠在一起，但没想到，这栋楼中间竟然是空的。

　　中心区域被另一种生物占据。

　　一根暗黄色壮硕的藤从空敞的大厅中心破土而出，直抵建筑顶部，在灰褐色根部留下一点空隙，随后散出藤体散出众多分支，像树冠那样分散开来。支藤边缘稍稍卷曲，垂下丝丝银线，银线底部悬吊着大量如修长手骨般的东西。

　　垂立的骨骼体散发淡薄的金色微光，惊悚又渗人。

　　队员身体僵滞，喃喃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啊……”

　　林绕唐的表情变得古怪：“我从它身上感受不到危险。”

　　“别松懈。”池露目视一圈，没有发现异动，但她隐隐听到了微弱的，一闪而逝的声响，像是物体之间的摩擦，又像是尖锐物刺入金属。

　　她心下存疑，又发现一直跟在身边的巨藤，从进入大楼内就变得安分起来。它既不活跃，也不焦躁，而是平稳地游于金色树藤前，将自己的主干与分枝缠绕在它的枝干上，紧贴不动，似乎陷入了沉睡。

　　队友们纷纷露出诧异的表情，互相用眼神询问同伴什么情况。

　　没人能解释。

　　池露盯着巨藤看了几秒，向队友比了个手势。

　　待在原地不会发现任何信息，他们现在需要去寻找所谓的信标。

　　像这样缺少装备而执行高危任务的情况比较少见，临时行动队人数不多，没有通讯设备，此地不适合分散分散搜索。

　　所有人聚集在一起，由池露领队，邱枫川殿后，两位高中生被紧紧围在中间。

　　自己这算真正地踏进危险区，褚澜手指紧攥在一起，心率不由自主地加快，她希望自己的幸运buff来得更猛烈些。

　　大楼一层结构如普通公司那样，为前台咨询区，台面上有些轻薄的设备，看起来没有可搜查的东西。

　　众人准备往上走。

　　大厅内设扶梯与悬梯。悬梯破败不堪，早已失去了载人的功能。扶梯完全启动不了，他们只能步行上去。

　　这栋楼虽然高，但上面的建筑几乎被植物所侵占，破碎支离，勉强凭借植物的根直立成型。越往上扶梯断得越严重，目前没有发现其他可以抵达上层的路径。

　　池露从大楼内环的长廊中心处最上面看，淡金色的藤冠如伞盖般遮蔽楼顶。

　　如果信标在金色树藤顶端的话，不太好办。

　　或许可以试试跳到那些垂吊下来的东西上，以丝线为绳，爬到上面。

　　众人层层搜查，凭借褚澜的感觉，从许多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碎片。

　　启源公司的碎片，果然比其他地方的内容更有价值。

　　拼凑出来，大致能还原一些公司的情况——

　　启源公司是在这霓虹世界中鼎立的一家巨头企业，一开始便掌握着这个世界人类社会的经济命脉，金融、医疗、娱乐、安防......再到逐步迈入人工智能、能源材料、生物科技等领域。

　　财团雄厚的财富足以让自有的研究领域无限扩大，甚至可以牢牢控制研究所需要的一切资源与设备，让其不得不在其掌控下运行。

　　渐渐地，启源所求不再是满足人的基本欲望，他们陷入了更高层次的，难以追求的狂潮。公司将重点放在生物基因研究，以“创造人类福祉”为表象，开始了血腥的秘密研究。

　　一枚从研究室找到的碎片重现了某研究员的部分记忆。

　　男人被绑在实验台上，不知名液体输进他的身体里。液体起作用需要一段时间，他开始满头大汗，眼球外凸，浑身发出剧烈的绞痛，忍不住挣扎着。激烈的惨叫声响彻在这间实验室，却翻不起任何波澜。

　　没一会儿，他断了气。

　　启源不知以何为目的，在进行人体实验。

　　另一些碎片记录着，公司似乎发现了什么，开始主攻起了植物、生态之类的研究。那段时间里，公司对“绿色生态”之类的研究宣传不少。

　　专业知识，行动队员们听不太懂，但实验的内容，他们窥知到了一二。

　　——启源竟然试图让植物与人体结合在一起。

　　短短一节，如切断的软体动物的触手一般的藤条，植入扎进人体中，搅碎了内脏。横截面生出新的根系，缠绕在骨骼上，吸取碎肉与血液为养料，开始生长。

　　但没过多久，原本生长顺利的藤条猝然枯萎，干瘪枯败的遗骸掉进开膛破肚的人体里，恶心又凄凉。

　　实验失败。

　　研究员们面无表情的记录这一幕。

　　看到这个画面的队员们感到阵阵反胃。

　　值得细究的是，实验藤条与一路跟着他们的藤蔓结构极为相似。

　　有人甚至开始怀疑，用来实验的藤条，有没有可能真就是从巨藤上割下来的。

　　这样一想，还怪瘆人的......

　　虽然巨藤挺友好，但万一是因为沾染了人体血肉，才导致的异变，那就不怎么美妙了。

　　心里作用导致大家感觉皮肤痒痒的。

　　行动队继续往上层走。

　　林绕唐忽然说：“我觉得不太对劲。”他盯着黑漆漆的走廊深处，还未深入感知就听到队友的声音。

　　褚澜手里握着一个碎片，说：“这家公司有地下研究所。”

　　这是她看到的画面。

　　地下研究所被一片土地占去大半，厚厚的玻璃墙内，是在模拟光照下活动的植物群。

　　池露握紧了刀柄，神色凛冽：“走，去地下，快点。”

　　“有东西出来了。”

　　静寂的空间只有人类撤退挪动的脚步声，没过多久，另一种声响加入进来。

　　那是一种非常难以形容的声音，密集的，悉悉索索的响动。

　　庞然大物从走廊深处现出其貌。

　　——类似档案中记载的多足节肢类生物，身体与人类的脊椎骨一般无二，紧密相连。细长如针的足密密麻麻，看上一眼，鸡皮疙瘩就会起满全身。

　　队员们大骂一声，纷纷举起武器对准它扣动扳机，电流光束轰在骨虫身体表面，竟毫发无伤。

　　手里这玩意都伤不了它，还怎么打！

　　骨虫巨大的身体在废墟中横行，带动整个空间都晃荡起来，给人一种马上就要塌了的架势。

　　它沿着墙体爬行，速度极快，很快来到人类面前，收缩在脊骨里的脑袋向前一伸，被一脚踢开。

　　池露持刀与骨虫对峙，高声道：“所有人去下层寻找掩体，对其射击，替我掩护。”

　　收到命令的行动队员，依言往下层奔，随后找到射击角度，不断对骨虫进行干扰。

　　池露借助地形躲避，发现它想要往下层去，则挥刀砍掉它的细足。

　　如此一来，场面僵持不下。

　　“不知道池队长能坚持多久。”褚澜有些焦急，她四处张望，发现对面的上一层断墙处好像有东西在闪。

　　“......”感谢幸运之神的眷顾！！

　　“柴特察，柳溪明，我看到碎片了，得去看看是不是有用的信息。”

　　柴月唯：“你别动，我去拿。还有，你回去之后，必须给我签个名，我要经常拿出来拜一拜！”

　　她嘱咐柳溪明：“小柳，保护好她，明白不？”

　　柳溪明点头：“放心。”

　　柴月唯探头看了眼位置，“嗖”地窜了出去。

　　与此同时，从上方传来响动，楼体不稳地晃了晃，柳溪明眼疾手快地将褚澜拉进怀里。

　　身后一块巨石与她擦肩而过。

　　“我们得换个地方待着。”他拉着褚澜，往另一个行动队员的方向跑。

　　另一边，柴月唯已经到达碎片的位置。

　　拿起碎片，情景开始转换。

　　她看见了巨大的培养皿中，一株黄金色的藤蔓悬浮于营养液中。

　　她听见自己身边的研究员说道：“实验体03689，开始二级测验。”

　　培养皿被机械臂放到土壤区，液体缓缓下降渗入土里。玻璃器皿被拿开，黄金藤开始蠕动，随后生出根系扎进土中。

　　“投放食物。”

　　又一个器皿被机械臂移送过来，里面满是黑色蠕虫。

　　蠕虫投放于土壤上，黄金藤忽然从主藤中分裂出许多分支，分支将蠕虫死死卷住，表层分泌出液体，蠕虫的身体接触到它，像是被腐蚀一样，很快被消化。

　　长眼睛都能看出来，这黄金藤与大楼中心那个黄金树藤必定有关系。

　　记忆回放完毕，她极力冲池露大喊：“池队长，黄金藤可能可以杀死虫子！！”

　　“收到。”池露一连砍掉它许多足，正半蹲在掩体后调整呼吸。

　　与它周旋这么长时间，早就看出它不对劲了。

　　这东西只绕着大楼环着走，完全不靠近中心区域，如果它不是单纯地喜欢贴墙走，就是中心有什么东西让它忌惮。

　　她喊了一声邱枫川的名字，对方瞬间会意。

　　两人配合攻击，让它不断被激怒。

　　主要仇恨值全在池露身上，毕竟它的脚被她砍下太多，甚至自己身体的一块，差点被她翘开。

　　池露神情冰冷，手臂蓄力给它重重一击。她跳到走廊边缘的金属体上，再往后一步，就会从高处摔下去。

　　“队长！”队员们咬紧牙关，眼睁睁看到池露向后仰去，往下掉落。

　　骨虫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越出了边界，但想收回身体，已经来不及了。

　　一直静默无声的黄金藤微微晃动，由丝线悬吊的手骨状物体以轻柔但却不容猎物逃脱的力度将整只骨虫抓了起来。

　　它的身体滋滋冒烟，不出片刻被活活吞噬了个干净。

　　众人急切地寻找池露的身影，然后就看见她从繁复交织的绿藤分支中，探出脑袋。

　　褚澜捂着心口的手，终于放下：“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池队长没事！”

　　柳溪明也松了一口气，在场的队员们心情皆如此，刺激的不行。

　　池露摸摸藤蔓的尖端，没想到它竟然醒了，还接住了自己。

　　她原本是想抓黄金藤垂下来的骨状物，顺力跳到地面来着。

　　邱枫川收起刀，早已习惯了池队长的风格。

　　他定了定神，好像看到脚边的碎石晃了几下。

　　不对！

　　是空间在晃！

　　他猛转过头，看到以黄金藤为中心点，地面如蛛网般层层碎裂，整栋大楼在崩裂，突然出现的地面黑洞将所有人吞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