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无限]》捻竹

10、第 10 章

　　藤蔓将新捞到的三个人依次摆在己方旁边，这才满意地在周围废墟上随意摸索。

　　藤身与地面摩擦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邱枫川神情未松，等到池露说明藤蔓的来历，才稍稍对它放下了戒备。

　　喜欢亲近人啊……

　　他这一路走来，完全没有遇到对人主动表现出友好态度的植物，倒是经历了很多植物、怪物互杀的情况。

　　虽然奇怪，但池队长的话是绝对可信的。

　　邱枫川是跟随池露一起进行抓捕江懔任务的行动队员之一，漩涡出现的时候，他的站位也在它扩散的范围内，被卷进来无可避免。

　　来到陌生世界，他很快进入了执行任务时的状态，并将自己的经历简短报告给队长。

　　“我进来后，一边按那个系统音说的做，一边留意是否有人留下痕迹，但很遗憾，什么都没发现。后来去雕像的路中，我发现了他。”

　　邱枫川视线转向柳溪明，这个和禇澜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的少年。

　　年轻的学生表情镇定，点头确认特察官的话。

　　“再然后，我在地底碰到了赵皬。”

　　赵皬：“对，虽然我的眼镜没跟我一起进来，看什么都有一层模糊的滤镜，但我还挺幸运的，出发点距离雕像影子非常近，一天时间就到了，而且还没遇到什么危险。可能也遇到了，但是我看不清就没注意。然后我就掉到了地底，把附近地形大致摸了摸，发现这里除了蘑菇，没有任何危险。”

　　“这片是蓝色蘑菇，”他往雕像的方向一指，“那边是黄色蘑菇，再往里点就是炫彩蘑菇了，什么大小形状颜色的都有。”

　　“我吃了，没什么事儿，就是肚子会发一会儿光。”

　　池露：“……”
　　林绕唐：“……”你是真敢吃啊，我的朋友。
　　禇澜问：“什么味道？”

　　赵皬回想了一下：“就没熟的蘑菇味，我觉得要吃还是得煮熟了才行。哦……说远了，再然后我就遇到了他们俩，又遇到了几回咱们特察处的人，还有各个区的居民。”

　　池露按住禇澜动作轻微，想要摘一朵蘑菇的手，问：“好，他们都回去了吗？”

　　“民众倒是送回去了，咱们特察处的还没有。哦，还有这小子，他说还有同学没找到，他坚持要在这等着。”

　　禇澜碰了碰柳溪明的胳膊，说：“真仗义！咱班同学你还遇到谁了吗？”

　　少年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回答她：“宋青青，李莫，再就是你了。”

　　“我们座位的距离还挺远的，按照这个范围来算，应该有不少同学被拉了进来，但你只看到了三个......”褚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难道......难道他们都在这片雨林中遇害了吗？

　　她颤抖起来。

　　柳溪明沉默地向前倾了倾身，将人圈在怀里，掌心轻轻拍她的背来安抚情绪。

　　几位特察员也不忍的保持安静。

　　明明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未来潜藏无限可能，如今却被活生生扼死在这陌生世界。

　　让人愤怒，不甘，却又无能为力。

　　“不一定。”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发挥出安抚所有人情绪的作用。

　　池露未过多解释，猜测没有经过验证，所以不必道明，只说道：“没见到人之前，不能确认他们最终的处境。”

　　“您说的对，或许他们还在来的路上。”褚澜咬牙，试图调整状态。

　　池露点点头，视线转向另两人：“你们找到碎片了。”

　　邱枫川：“找到了，很多。”

　　三个人各自往兜里摸，随后掏出碎片，加一起足足十一个。

　　池小队三人：“......”这么多！

　　赵皬：“到处都有，多的很，我们已经非常克制了。要不是怕进来的同伴找不到碎片，我们很想把每一个都收集起来记录。”

　　“碎片里有各种各样的回忆，男女老少的都有。”邱枫川说，“大部分回忆是日常琐事，可以锁定回忆主人为普通人。但有几个身份不同的，比如雇佣兵，上班族，他们偶尔会提到一家叫做“启源”的公司、植物研究、能源提供、清除变异植物的任务等等。”

　　“关于研究与任务的具体内容，我们并未读到。”

　　池露：“我们捡到的也是这样。我大致观察了一下，这里的建筑残骸大多低矮密集，结构简单，符合大多数人生活的区域布局。碎片存留的记忆应该与位置有关，这里如果是普通人聚集地，那么就可以解释得通。”

　　“嗯嗯。”邱枫川点头，“所以这些碎片并不能提供更多有效信息。我们读完了记忆，将大多数放回了原地，只拿了有提及关键词的碎片。”

　　林绕唐又问：“你们知道刚才的晃动是怎么回事吗？”

　　赵皬扶了下并不存在的眼镜说：“晃动就代表着入口打开，有人到达了这里。”

　　林绕唐看向池露：“也就是说，我们刚才经历的晃动其实是有人掉进来了，池队长，我们要不要等一下？”

　　“嗯。”说话的功夫，她已起身。

　　藤蔓感受到强大的小生物动身，支起藤身，跟了过来。

　　一人一藤翻上废墟遗骸。

　　远处传来清晰响亮的惊叫声：“我靠！这是什么！”

　　两道身影僵滞一瞬，本能想逃。

　　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去哪？”

　　两人皆一愣，转过头来看到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半蹲在高处的断墙上，她的身后是张扬挥动，像八爪鱼似巨型藤蔓。

　　这一组合，活像个反派。

　　俩人差点没吓跪下。

　　等看清那人穿的是特察处的制服，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吓死我了大人，您蹲在墙上干什么？”

　　大概是因为过于害怕而导致语言系统紊乱，池露没纠结“大人”这个奇怪的称呼，只是有点不太清楚，身后那几个特察员，还有那两个孩子在努力憋笑些什么。

　　她纵身一跃，来到两人面前自我介绍道：“我是特察处行动队队长池露，身后这棵植物有些特殊，总之它对人并无恶意，尽可放心，我会将你们安全送到雕像处。”

　　两人一男一女，身上都挂了彩，即将抵达极限，走到这儿全凭不想死的意念撑着。眼下见到能救命的人，他们可以短暂喘息，不停道谢。

　　女人叫杨云，她与这位叫刘应现的男士在密林躲避的时候遇见，两人都是沙绒区的居民。

　　池露问：“你们进来之前，外面是第四天？”虽是问句，但语气肯定。

　　杨云：“对，我们下来的时候，正是上午的时间段。”

　　池露点点头，不再说话。

　　“那个长官...我想问下，碎片......”刘应现没说完，手里塞进来一个东西。

　　后面过来的林绕唐，将两枚碎片放进他们各自手中。

　　“谢谢您，谢谢您，您们可真是大善人！”两人激动对望，眼神从灰败转向明亮。

　　“走吧。”

　　池露转身。

　　所有人跟上这位主心骨。

　　雕像看着近，走着远。走过很长距离，他们才抵达了目标所在位置。

　　身披长袍的雕像安静的矗立在那里，即便没有五官，也能从它的身姿动作中品尝到一丝怜悯的意味。

　　雕像很高，一块横断的建筑残骸横亘在它的腿边，让人可以爬上去，将碎片放于手中。

　　池露自下而上地仰望它的脸庞良久，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池队长！”
　　“池队长，真的是您！”
　　“天啊，是池队长！！”
　　“池队长也在这里！”

　　她看向那些人，有随她一起出江懔任务的行动队员，有其他编队的行动队员，也有担任其他职位的特察员，他们从各个方向聚拢过来。

　　但所有人的脸上无一不显露喜悦。

　　每个人都在看着她，仿佛只要看到她的身影，任何苦难都将掀不起波澜。

　　池露站定几秒，目光从每个人身上经过，算作打了招呼。

　　她对两位互相扶持的人，以及两个学生缓缓开口：“把碎片放上去就可以走了，回去后希望你们可以去特察处记录下你们在这里的经历。”

　　“我们会的。”杨云与刘应现道了谢，在众人的帮助下爬到雕像面前，将碎片放了上去。

　　碎片渐渐化成斑驳光点，消散在空气里。与此同时，两人脚下涌起小小的漩涡，将人卷了进去。

　　怎样进来，就怎样回去。

　　池露注视漩涡消失，转头望向身边的年轻人：“该走了。”

　　禇澜原地未动，她下定了某种决心，颤抖着唇说道：“我要留在这里，我要和你一起毁了所谓的信标。”

　　周围的特察员们脸色均是一变。

　　池露蹙起眉。

　　“你们早就决定了吧，既然如此，带上我。”小姑娘咬着牙，眼眶泛红，“我的幸运程度你们都知道，带上我一定会很有用。要是有什么危险，我一定会躲好，绝对不给任何人添乱，再说藤蔓......藤蔓一定会保护我！”

　　虽然不知道藤蔓为何突然指向它，但它很配合地用尖端抵了抵她冰凉的手。

　　这似乎给了女孩一些坚定的力量。

　　池露斩钉截铁：“不行。”她沉下脸，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气息逐渐散出。

　　就连她都不知道摧毁信标所标注的“极大”难度，到底在怎样一种范围，她不能让毫无经验的人去涉险。

　　禇澜定定地看着她：“可您不也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决定的吗，这里的各位不都是吗？”

　　“我知道我现在很无礼，但就像您说的，没见到人之前，不能确认他们最终的处境。或许我的朋友们还在哪里躲着，只要摧毁信标，他们不需要完成任务就可以回去。”

　　“所以我想跟去，亲眼看着坐标被毁，求您了。”

　　她下达了决心，不愿意退让。

　　池露紧盯那双坚韧的眼睛，对峙许久，沉默许久，最终松了口：“可以。但无论何时，发生了什么，都必须听从我的命令，能做到吗？”

　　“我能！！”禇澜憋着的眼泪在得到认可的时候，终于流了下来。她胡乱用袖子抹去，对朋友说：“柳溪明，你先走吧，我送你。”

　　少年皱起眉：“谁说我要走了。”

　　池露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他认真道：“池队长，我其实有力量方面的强化，未来的就业意向是加入特察处行动队。我现在并不想离开，望您准许。”

　　林绕唐瞅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紧紧握住了小姑娘的手，恍然明白过来，悄声道：“原来他们俩……”

　　赵皬摇摇头：“还没呢。”说完，比了个单箭头的手势。

　　邱枫川疑惑：“没戴眼镜你也能看清呢。”

　　赵皬：“我是近视，不是瞎。”

　　一片寂静中，池露突然握紧拳头，挥向少年。

　　柳溪明不知道这位队长为什么突然攻击他，但避免伤到褚澜，只能松开她的手，将她往邱特察他们的方向推。自己则侧身闪避，拳头堪堪擦脸而过。

　　两招之后，他跌在地上心脏狂跳，拳头停在他的眼前，随后松开。

　　少年愣愣地借着她手的力，站了起来。

　　“反应力不错，但不够，缺乏系统训练以及实战经验。总的来说，潜力还算可以。”池露认真道，“想进特察队的话，可以等毕业季的特招。”

　　周围的特察员们小声交流，皆流露出赞许的表情。

　　能得到池队长的任何，可见这少年确实有实力。

　　可惜这孩子现在还在上高中，还有许多要成长的地方，但假以时日必定也会成为优秀的行动队员。

　　池露严肃地看向两人：“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她看向柳溪明：“你的任务就是保护褚澜，然后紧紧跟随我们，听从我的一切命令，明白吗。”

　　“明白。”柳溪明毫不犹豫道。

　　池露目光转向特察员们，大家纷纷站直身体，等待队长一一确认他们的身份。

　　身后禇澜为朋友送了口气，她以为他与自己的想法一致，才决定留下来。她对朋友小小声说：“我会听池队长的话，你也要小心保护好自己。”

　　“嗯，会的。”少年神色未动，忽听她问。

　　“我才反应过来，你的手，抓我抓得这样紧是为什么？”

　　柳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