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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捡到一只小猫 ...

  •   这几天刘耀文一直在浏览大量有关知识产权侵权案的案例,也去到法院咨询了法官朋友的建议。
      “如果你的这个案子是发生在中国,说不定还有转圜调解的余地。中国依据的是成文法,而美国及大多数欧盟国界实行的是判例法。所以,如果你的朋友是被国外法院起诉的话,我觉得大概率会根据过往的相似案例来判定。”
      “而据我所知,国外对于知识产权的保护十分严谨。所以要想从根本上排除嫌疑,我觉得还是要从画作比对上来分析。”
      刘耀文看着电脑里的两幅画,他已经从头到尾比对了好几次,也找了对油画艺术颇有见解的教授老师,他们几乎都不敢肯定是否构成抄袭或借鉴,但是两幅画的相似之处却又是不能忽视的。
      假设,如果朱志鑫说得都是事实,那想要自证的关键就是在于那本消失不见的速写本。
      想到这儿,刘耀文打算回一趟杭市,找一下曾经和朱志鑫有过接触的七中老师和同学。
      再次回到杭市的感觉就像这入了深秋的南方,总有种萧瑟与悲凉在心底徘徊。
      十年过去了,二中的大门已经扩建、修改了不知道多少回,可依旧是记忆中那般美好。
      刘耀文抬头看着二中的门,转身看向同它对门的七中。
      橘色的墙壁上还挂着今年高考状元的喜报横幅。校园里安静的很,充满艺术气息的教学楼连成排,还能隐隐听见来自操场上学生们的欢呼雀跃。
      刘耀文和门卫大叔打了声招呼,这还是他第一次走进七中。这里的一切都是这么的陌生又好奇,他给曾经带过朱志鑫的班主任发了条微信便慢悠悠的在校园里闲逛了起来。
      因为南方地处潮湿,一楼基本上不会用作教室,而是全部打通后变成一个宽阔的大平层。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学生们的作品,还有优秀学员表彰栏。
      刘耀文站在那表彰栏前看了又看,才惊奇的发现,原来这里头张贴的是自建校以来每年高考分数全校第一的学生。
      刘耀文从最新的一张红喜报开始看,每一张喜报上都有学生简介和对应的一寸照照片。照片底下是他高考的分数以及录取的学校。
      因为七中是艺术类重高,所以几乎每年高考分数最高的都会进到全国最顶尖的艺术学府。
      刘耀文很有耐心的往下看,没过多久,他就见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照片中的朱志鑫不苟言笑,优越的五官长相令他在一众学生照中脱颖而出。
      那时的他还是一头黑发,刘海刚剪过,到眉毛以上。一双桃花眼透亮有神,虽然附带的感情不多,但能看得出他的开心与否。
      刘耀文站在那张快要退却鲜艳颜色的照片前注视凝望了许久,他能感觉到那时候的朱志鑫桀骜不驯。就像是小说里头每个学校都会出现的风云人物,不仅长得好看学习成绩还不错,妥妥的视觉中心。
      只不过发生了那件事情以后,大家眼中的天之骄子跌落神坛,再也不是以前那般风光霁月了。
      刘耀文不知道朱志鑫是怎么适应下来的,但是无论他是怎样的朱志鑫,是天之骄子还是芸芸众生,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身后传来脚步声,刘耀文微微侧头看去。
      “刘律师是吧?”来人是个五十多岁的女教师,穿着很时髦。或许是因为教艺术的缘故,她对色彩的搭配很大胆。
      绿色的绸缎衬衫下配一条桃粉色的灯芯绒长裙,搭配一些珍珠首饰,看得出这位老师应该很热爱生活。
      “你好,我叫何素梅。是朱志鑫之前的班主任。不知道刘律师这次来是想问些什么?”
      刘耀文颔首表示:“何老师您好,我这次来是想了解一下我委托人在校期间发生的事。”
      何素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侧身邀请道:“那我们上去谈吧。”
      刘耀文盯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茶杯,何素梅倒了杯水后坐到了他的对面。
      “哎,其实朱志鑫这孩子我还挺喜欢的。”刚一坐下就听见何素梅略带可惜的惆怅,刘耀文抬眸向他看去。
      “何老师,您对他的印象好像很好?”
      “这么跟你说吧。”何素梅正了正身道,“我是一毕业就来到了七中,一直带的都是油画班的艺术生。在我教学生涯的这些年里,我看过多少形形色色的学生。但是朱志鑫,是我唯一觉得是老天赏饭吃的天赋型小孩。”
      “我看过他的画,他是个很有想法的孩子。不管是画人还是画物,他总有天马行空的想象。而且他的悟性很好,有时候跟他讲一遍他就能全明白过来。所以我对他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刘耀文翻开笔记本,将何素梅对朱志鑫的印象简单的记录了一下。他边写边问:“但是据我所知,他好像不太合群。”
      何素梅又叹了口气:“与其说是不合群,倒不如说是造化弄人。其实我觉得这孩子还是有很强的表达欲望的,只不过当时因为他身体原因,很多时候没办法和同龄人打成一片,所以显得他格格不入。”
      “但其实他人不算难相处,只不过很难交心罢了。”
      这倒是和他在二中时的状态一模一样。
      刘耀文点点头:“那何老师,您认识林星吗?”
      何素梅几乎没有犹豫的脱口而出:“当然啦。当年和朱志鑫关系最好的就是他了。不过吧……”
      何素梅捏了捏杯子,有些踌躇:“这孩子平时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但内心把输赢和得失看得很重。其实我在高二分班的时候有劝说他换个专业试试,因为比起油画,我觉得他更适合综合艺术。”
      “可我跟他聊了几次,他对转专业态度都十分坚决。后来也就没再强求,不过看看如今他的这番成就,也算是不负当年的坚持吧。”
      说到这儿,刘耀文又忍不住发问:“那您觉得这俩人的绘画风格相似吗?”
      何素梅没有犹豫的摇了摇头:“完全不一样。林星比较侧重于西方绘画,有点抽象不太有生活气息。画的东西乍一看很亮眼很高级,但是看久了容易审美疲劳。而朱志鑫恰恰相反,他善于观察生活,喜好偏写实风的,能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细微之处。两个人的笔触也完全不同。”
      刘耀文将手机拿出来,调出两张图来递给何素梅:“那老师您觉得这两张画有相似之处吗?”
      何素梅拿过一旁的眼睛,仔细辨别了一番。她说:“这两幅画从整体来看是极为相似的,不论是结构、画风还是对光影的明暗处理都很像。”
      “但是,我认得出来。”何素梅将手机还给了刘耀文,她摘下眼镜语气笃定道:“这是朱志鑫画的。”
      刘耀文看着页面上两幅画,他道:“为什么这么肯定?”
      何素梅笑了笑:“我教过的学生我肯定了解。你看这棵树,每一条轮廓线走向都是先重笔后再轻提,力道不均匀。越往下,他对于线条和色彩的感觉就会越薄弱。”
      “但你看右边这幅,不论是力道还是笔触都均匀无暇,就好像是照着线稿努力描绘下来的一样,缺钱自己对这幅画的感知和理解。虽然画的像,却不是在表达同一种观念。”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幅画真正想要表达的是:一棵树,长在外头供别人观赏的部分有多么的光鲜亮丽,那那些隐藏在地底、无人在意的树根就有多么的丑陋和不堪。”
      “腐败,是从根源开始的。即便它曾经也繁盛过,但烂了的树又怎么能一直屹立不倒呢?他这是在反讽当今社会的腐败不堪。而另一副呢,只看到了树的生命、它的枝繁叶茂和根深蒂固,却不明白它真正想要表达的东西。”
      “这就是一个优秀的画家,通过自己手里的笔向世人传达的声音。”
      刘耀文看着画上那颗枝繁叶茂但根已经腐烂不堪的大树,他说:“那老师,我能再了解一下当年朱志鑫和裴野的事吗?”
      从上次见面后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天,拒绝收到法院传票已经过去了一周多,留给朱志鑫的时间不多了。
      这几天朱志鑫除了在酒店等刘耀文的电话通知就是去房屋中介看看有没有合适开工作室的地方。
      直到一通陌生电话的突然来访,才让朱志鑫觉得事态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喂,朱志鑫,好久不见。”
      电话里,林星的声音清脆悦耳。朱志鑫站在街边看着远处渐渐飘来的乌云,叹出一口气问:“有什么事吗?”
      “法院传票收到了吗?连同我的起诉书一起。”
      朱志鑫淡然道:“嗯,我收到了。”
      “什么感想?”林星好奇的问。
      “我没有抄袭,要什么感想。”
      “是吗?”林星不以为然地看着自己手里那本陈旧的红色速写本,他说:“朱志鑫,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回来画画?没有你,我可以一直是受大家敬仰的天才画家。没有你,我可以过得比现在更好。”
      朱志鑫脸上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林星,你真觉得你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吗?你拿走了我的速写本,用里面的画稿赢下了一场又一场的比赛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林星,你就一点都不愧疚吗?你难道就不害怕有天事情败露,到时候落得个人人得而诛之的下场。”
      林星咬牙道:“不会的。而且恰恰相反,现在是你需要求着我对你网开一面。我就问你一句,你还想不想画画了?”
      朱志鑫没说话,林星却感觉到了压过别人一头的愉悦感:“你知道吗朱志鑫,以前在七中我多想像现在一样赢你一次。可是呢,你好像总是能绝处逢生。”
      “十几年过去了,裴野没能击垮你的,现在我拿你最在乎的东西来彻底打败你,这样的成就感是比我赢多少场国际比赛都无法相提并论的。”
      朱志鑫:“林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像以前一样,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自负且幼稚。”
      “是啊,那我们就走着瞧。我倒要看看,现在的你究竟拿什么跟我斗?”
      “朱志鑫,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深秋的雨落在人的身上冰冷刺骨,江城靠近南方沿海,空气中的湿气很重,就像是那重感冒的催命符。也只有不熟悉江城的朱志鑫敢不带伞就出门,还淋成了一只落汤鸡。
      他身上的毛衣马甲和衬衫都湿透了,贴在他本就清瘦的身上,像一只落了水的猫,可怜巴巴的紧。
      他抱膝缩在门旁的角落里,湿漉漉的头发还在不断往下滴着水。周围的地板上已经围了一圈的水渍,楼道里的感应灯忽明忽暗。
      朱志鑫的脸苍白无血色,骨节分明的手指揪着湿透了的衬衫衣袖。他双眼低垂,目光空洞,身体因为在冷雨中浸泡后已经开始变得僵硬湿冷,胸口像是被人捏住一般,喘息都变得尤为困难。
      直到走廊尽头传来电梯门开合的声响,坐在黑暗里的朱志鑫微微动了动唇。
      头顶的光亮燃起后,一双沾着雨水的皮鞋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他缓缓抬眸朝那人看去。
      从走出电梯的那一刻开始,刘耀文就发现了坐在他家门口的朱志鑫。浑身脏兮兮的还滴着水,坐在黑暗里像只讨债的‘水鬼’。
      真晦气。
      “坐在这儿干嘛?”刘耀文紧拧着眉,冷峻的目光落在朱志鑫的身上却仿佛有温度一般,驱走了他一半的寒冷。
      朱志鑫动了动脚,却发现四肢僵硬的不听使唤,干脆放弃的问:“你去哪儿了?”
      刘耀文看着他,没有说话,眼里透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楼道里的感应灯灭了,周围又是一片漆黑。可朱志鑫却不害怕了。
      他坐在冰冷的瓷砖地板上,背看着刘耀文家的大门,却反而轻松了很多。
      “对不起啊,刘耀文。我……”
      话音未落,朱志鑫就感觉那双皮鞋抵住了自己的脚尖,一双温暖还带着一股冷冽花香的手抓住了他的后领子,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现在是深秋,朱志鑫,你不要命了?犯什么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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