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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煎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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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煎熬
第四章一年后。老爸拿到了伯父餐厅的股份,但他最后还是把它们都变成了现金,从此与那家餐厅再也没有联系了。我没有收到关于叔父的任何消息,不知他到底怎么样。伯母和表姐拿到了钱。让我想不到的是,她们搬去了深圳,可以说是远离所有亲戚朋友了。
伯父已经死了一年有多,但是各种混乱还是没有结束。我发觉我实在低估了我伯父的影响力。各种人对我们家的态度发生了极大的转变,大都由友善变得敌意,由关心变得冷漠。一个人口袋里的几千万可以影响这么多人的大脑么?还是另有原因?
周五晚上和花鼠、妈妈在家吃饭。
“老爸为什么出差那么久还没回来?”花鼠问。
“你老爸有一点事情。”妈妈说。
“什么事情?什么事情能让他在外面一个多月不回家?”我马上问道。
“唉…”妈妈谈了口气。
“到底什么事?”我和花鼠几乎异口同声。
“我们区要建设创意大道,就需要拆掉你老爸的商铺。但是他们并没有和租户达成赔偿协议,就强行动工了。”妈妈语气中满是厌恶,“拆迁办要求你老爸遣散那些在工地讨要赔偿的租户。因此你老爸受到拆迁办和赔偿的租户的双重压力,就逃跑了——”
“逃跑?”花鼠喊道。
“是的。”妈妈不耐烦地说,“我也不知道他在哪。我也没和他联系上。”妈妈又叹了一口气。
“总之你们不用管了。”妈妈看着眉头皱成一团的花鼠说,“我们正在疏通关系,送点钱,把这个事情平息下来。我们区的财力不足以赔偿那么多租户,但是我们可以让他们缩小拆迁的范围来减小那些损失。上面不给钱来赔偿这些租户,意味着你老爸就是掏钱付赔金的人了。”
“我们有钱么?”我问道。
“你老爸有五座商铺被列入拆除的范围,现在已经拆了一座。我们可以做点工作让他们只拆一座。那么只赔一座租户的钱我们还是有的。”妈妈摇着她那电得小卷染得金黄的头发,“那些官员的要求都不高,要钱的数量不多,要车要房的马上可以办到。总之我们可以搞得定。”
我和花鼠对望了一下。我耸了耸肩。
“只是你老爸又逃跑了。”妈妈再次叹气,“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什么?”我瞪着妈妈小声问。
妈妈没有理睬我,她对花鼠说“财富就是脱离社会的万有引力的工具。有钱就有办法,没钱就没办法。就是这样。”
我正想对花鼠说“不要听你妈说的”,但是妈妈似乎知道我想干什么,马上对我说“鱼,洗碗去吧。”
我摇摆着站起身,两三下就把碗筷碟子收进了厨房。我关上厨房门,开始洗碗。但是令我意料不到的是,厨房门开了,花鼠走了进来。
我示意他关上门,问道“你进来干什么?”
“姐,我来帮你吧。”
“你会么?”我疑惑地问道。
“不用你教。”花鼠走到我身边,拿起洗碗布,很快就熟练了。
“你什么时候学的?”我问。
“洗碗也要学的么?”花鼠反问道。
“那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因为我比较聪明吧。”花鼠对我扬了扬眉毛说。
“好吧…”我笑着摇了摇头。
“话说爸爸什么时候回来?”花鼠问。
“我怎么知道啊。”我把洗好的碗放到碗柜上,“他不回来也罢,给我们钱交管理费、煤气费、电话费,还有买菜钱、干洗衣服的钱、汽车加油的钱就好…你想他了?”
“没有——”
“——儿子!”厨房外面妈妈喊道,“你在里面干嘛呢?快出来写作业!”
“行啦…”花鼠走出厨房。
“你再不用功,你高中就考不回省实了!你看你一模才660分。你…”妈妈唠叨着。(省实,即广东实验中学,广州一家很不错的中学。我和花鼠初中和高中都在那里读。当时广州市中考分数满分为810分。)
妈妈的一番唠叨让花鼠瞬间灰头土脸,他底下头,啥也不说。我对妈妈说“好了啦,别说了。别给他太大压力!”
妈妈还是唠叨个不停。我扭头对妈妈说了一句“你要对你儿子有信心啊。”说罢就把花鼠推向他的房间。我摸摸他头,说“没事,中考会比一模高40~50分的。我就是这样。”
我通晓这些事故的因果。我简要地告诉了花鼠:
伯父是一位与官员们混得不错的人,他总是给钱给那些官员花,请他们吃饭。自伯父死了以后,不善于处理人际的老爸拒绝了官员们的各种要求。因此,官员们的各种“福利”就没了。我想他们这次只是向我们家要点东西就会作罢了。
我爸青年时自学了化学,于1978年考上了大学,在成都大学学习高分子化学。在那黑暗的岁月和改革开放的曙光里,能自学又能考上大学谈何容易。毕业以后,分配到了北京中石油,负责石油勘探工作,期间,他走遍大江南北。他在1989年间给□□被关押的学生送了一些馒头和矿泉水,就被开除了。自那以后,就再也没做过关于化学的事业。回到家乡广州以后,下海经商至今。这么多年我爸一直为人正直,守法经营,不与官员们拉帮结伙。可怜他50岁了还受这种委屈。
花鼠点了点头,进房间去了。我真的希望他还能考得好好的,就像我希望我家能平安地度过这些混乱的时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