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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重逢 ...

  •   第六章重逢

      第五章的下一天,周六下午。老爸不在家,没人知道他在哪。花鼠在房间里做卷子。妈妈坐在沙发上发呆。老爸在家的时候时总会时不时高谈阔论一番,不是对着电话大声发号施令、指指点点,就是在饭桌上义愤填膺地评论各种社会问题。老爸和伯父说话声音都特别大,听他们说话简直是折阳寿。现在他不在,家里就真清静了。
      “妈,下午我去伯母那边坐坐。”我对妈妈说。
      “她在深圳,你怎么去?”妈妈头也不抬。
      “我已经买了火车票。”我说,“我和伯母说好了,她把她的地址发给我了,我能找到她。我现在去,正好赶到去吃晚饭。然后我在那里住一个晚上。明天中午之前回来。”
      “你去找她干嘛?你这样麻烦人家多不好啊。”妈妈说。
      “亲戚总是要相互来往一下的嘛,她不愿意来,那就我去看看她咯。还有看看阿霁表姐啊,好久没联络了。”
      “哎呀!你为什么要去找那个女人?”妈妈恼火地说,“拿了伯伯留下来的钱,带着阿霁跑去深圳,丈夫下葬没多久就自己买了新房,又故意回避我们…”
      “我已经确定要去了,你就别说什么了。总之我明天中午回来,中午饭还是我做,行了吧?”我一边说一边收拾好行李。
      “行——”妈妈终于说。唉,不久想让我中午赶回来做饭么?
      “姐,你现在走了么?”花鼠已经从房间里出来,倚着墙对我说。
      “嗯。”我走到门口,穿上鞋子,背上背包。
      “路上注意安全。”花鼠也走到门口,说“回来把伯母她们的情况和我说说——”
      “——好,不要整天呆在房间里,多出去走走。”我说。
      “哦。明天不用赶着回来,中午饭让我做吧。我可以。”花鼠笑笑说,“有事手机联络。”
      我微笑着和花鼠说了再见,走出家门。

      在火车上感到一阵莫名的悲伤。我们应该追求什么?我们应该珍惜什么?爱护什么?善待什么?而我得到的总是令人心寒的答案。
      按照伯母发给我的地址,我很快就找到了她的新家了(住了起码有几个月了)。那是个不错的新小区,环境甚好,设施齐全。我找到了她的门牌号B2-2802,按了按门铃。
      “谁?”屋子里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
      “花鱼。”
      门开了,伯母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的拖鞋。“进来,进来。”伯母笑着说。她的头发仍扎成一个髻。我也礼貌地微笑着,说“伯母好。”
      这是一个非常宽敞整洁的房子,大约有250平方米。这和伯父从前那狭小破旧的家比,简直是亮堂多了。被伯母拖得发亮的木地板、华丽的装修、红木家私和整洁的摆设让我心神不宁。这不像一个家,而像是豪华宾馆。干净整洁一向是伯母的风格,但伯父死后,奢华似乎也成伯母的风格之一。
      放下行李后,伯母对我说“时间把握得不错,等会我们就做晚饭了。你弟弟怎么没来?”
      “他准备中考,在家学习。”我说,“阿霁姐姐呢?”
      “…她在房间里。”伯母迟疑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提起她的女儿。我也很知事的什么也不问了。走进厨房,发现那是个正方型的房间,10平方米左右,通风和采光都令人称赞。而我首先注意到的还是那些锃亮的双立人(一个德国厨具品牌)厨具。我开始明白为什么伯母在遗产的分割上趋向于获得现金,我明白她是想买个好房子。我想她肯定也买了辆好车。
      我还是说了那句老套的“要我帮忙么?”得到的回应仍然是“不用。”我静静地站在厨房里,看着伯母熟练地炒菜。伯母喜欢亲力亲为。
      吃饭的时候,表姐阿霁终于现身了。事实上她才是我真正想见的人。霁姐比从前更加削瘦,双眼浮肿,全身瘫软而无力。她的精神状态让我大为失望,我无法正视她。她从前大家闺秀的风范一去不复返,脸庞也不在美丽。
      “姐…”我轻声地对她说。她从厚厚的眼镜上方望了望我,生硬地对我笑了笑。她的颓态让我感到一阵恐惧和心痛。
      伯母还是热心地为我们夹菜,不断地打破沉寂。虽然伯母做饭的水平一直很好,但今日我的胃口却不知去了何方,再好的饭菜对于我也味如嚼蜡。
      “饭店最近怎样?”伯母问我。
      “我不知道…我很久没有去了。”我小声答道,但我的注意力却一直在霁姐的那头。
      “那为什么没去呢?”伯母继续问。
      “我爸爸把股份卖了。餐厅也不在是我们家的了。”我说,“很大一个原因是从前在那里吃饭不用钱,现在要钱,所以就更多地选择在家里吃了。”
      “哦。”伯母说。我似乎听见了一丝叹息。“你爸爸最近如何?”
      我把老爸的事完整的说了一边,讲述某些人如何以高贵的理由践踏公民的权利,籍此满足他们无尽的贪欲。伯母听得直摇头。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黑暗啊,所以不要让自己不开心。做自己能做的事,争取能争取到的东西,就好了。”伯母说。
      整个晚饭时间,表姐没有说过一句话,我们也没对她说话。

      夜晚。伯母家的客房。我在这舒服的房间里翻来覆去,怎么也谁不着。可能因为环境陌生吧。我隐约听见断续的啜泣声,因此我试图用“那是幻觉”来说服自己。最终我忍不住了,起身向啜泣声的源头走去。它终于把我带到了一个房间。我犹豫了一下,慢慢推开门,里面的哭声止住了,一个坐着的黑影向后退了退。窗外的光透过窗帘缝射了进来。借着那点微光,我看清了那个人影。
      那是表姐。她和我一样,目光里满是惊恐。我慢慢走向她,最终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她突然抱紧了我,把头放在我放在我胸前,重新开始啜泣,而且声音更大了。我搂着她,问她怎么了。可是她没有回答。
      “你为什么不说话呢?”我问。我重复问了几次。
      “我…我不想说话。”表姐微弱的声音颤抖着,“我不想和任何人见面。我只想自己呆在房子里,自己静静。”她又把我抱得更紧了。“鱼,你终于来了。我妈妈不让我到广州去,她说广州的亲戚都是坏人,抢钱…我好想你,我以为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真的…”
      “姐,你早点睡吧。”我说。
      “我睡不着…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表姐啜泣着,“我一闭眼眼就看见我爸爸。”她喘了喘气,“我真希望他还活着…我真希望我还和大家在一起…”
      “姐,你每天晚上都这样么?”我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我不睡了觉…不想说话…医生也帮不了我…他们都不懂我——”
      “——姐,我懂,我明白…”我的衣服已经被眼泪和汗水湿透了。我能做的,只是擦擦表姐的眼泪,擦擦自己的眼泪。

      第二天早晨,吃了早餐。我收拾好行礼,准备回广州。
      “鱼,路上小心。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伯母说。我点点头,望见掩面流泪的表姐阿霁。
      “姐,我放假就过来看你。”说罢,我便上路了。
      物质的享受不能抚平内心的伤痛。那到底什么可以?我希望大家都能开开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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