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太阳》林夕席子

4、他的得不偿愿

　　快天亮的时候莫迟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脚已经跪得没了知觉，莫迟扶着墙一点点朝厨房走去！
　　莫迟熬了一点粥，因为工作总是忙的没个白天黑夜，所以莫迟很少自己做饭，都是张姨做。
　　这也导致莫迟就是煮点粥也煮的手忙脚乱的。
　　“爸，我煮了粥，你吃点吧！”
　　莫迟端着刚煮好的粥和一点小菜站在门口。
　　莫迟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就自顾自进去，将粥放在床旁的柜子上！
　　暖暖的阳光从窗户上洒在地板上，卧室里的陈设一如当初。
　　靠墙而立的老式衣柜，在窗户前是一张大大的书桌，一旁书架上是码放整齐的书和报纸。
　　莫迟看见墙上的照片，脸上带着笑意，那是莫迟照的，用的是为江云买的单反照的。
　　那是他们银婚时照的，就在院子里那棵香樟树下。
　　他们那么相爱，还说等结婚五十年金婚再照一张婚纱照，因为照片上的男子始终觉得自己亏欠了心爱姑娘一条婚纱。
　　他们约定好要再举办一次婚礼，这次要大宴宾客。
　　在他们金婚那日，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那么幸福，那时孙子是伴郎，而孙女是伴娘。
　　莫迟闭了闭眼睛，将自己从回忆里抽离出来，看向床上安静的人。
　　莫迟知道他没睡，可莫迟却不敢再喊。
　　把他吵醒，然后让他睁眼看这个毁了他幸福的人还没死吗？
　　莫迟站了好久，想着再不喝粥就要凉了，最后才忍不住端起粥道：“爸，你多少吃一口行吗？你这身体……！”
　　“滚！”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双眼不再明亮，雾蒙蒙的，像是藏着巨大的悲伤。
　　莫迟不敢直视那双眼睛，微微低头，搅动碗里的粥，道：“爸，早上喝粥对胃好，你就喝一点……！”
　　啪……毫无预料的整个碗盖在莫迟身上，碗落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不用你在这儿假好心，滚出我家！！”那虚脱的声音一如昨晚那样愤怒。
　　粥已经不热了，温凉温凉的！
　　莫迟手还拿着勺子，微微愣住，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狼狈，急忙蹲下身收拾地上的狼藉。
　　“爸，你不要生气，医生说生气对你身体不好，你不想见我，我马上出去！”
　　莫迟端着已经不能吃的粥退了出来，回到厨房，把碎瓷片扔进垃圾桶里，用毛巾擦去身上的粥。
　　莫迟平复一下心情，想了想，还是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余伯，是我，我爸不吃饭，你能过来一下吗？……好，谢谢余伯！”
　　刚挂完电话，立马就有电话进来！
　　莫迟看了一眼显示，接通道：“喂，陈医生有事吗？”
　　“今天你该来拿药了！”
　　对哦！带来的药好像只够吃两天了。
　　“晚几天吧！我最近没什么时间！”莫迟道
　　“晚几天？”电话那面的人明显有些不高兴，道：“莫先生，你坚持不住院，不化疗，现在你的病情完全是靠药在抑制，谁也不敢保证一但断药会发生什么，有可能会对你的生命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
　　“哈……有这么严重？”莫迟觉得有些危言耸听了，只是昏倒而已，还能立刻要了自己的命？
　　“你能不能……！”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吗？亡命之徒也没有他这么不惜命吧！
　　“小迟，在吗？你姨包了些饺子，特意让我带些给你……！”莫迟正听陈清要说什么时，客厅传来余国志的声音
　　“在！”莫迟急忙拿下电话应了一声，边往外走边对电话那面道：“陈医生，我知道了，过几天我就去拿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
　　“喂……！“陈清看着电话不知是该愤怒还是该难过，直到手机黑屏才觉悟般的叹了口气。
　　自己这是在干嘛？
　　医生与病人要保持距离，不然关心则乱，可是……
　　陈清眼神微暗，这个孩子真的好像弟弟呀！
　　尽管知道世间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可陈清还是想着万一他是自己弟弟该有多好啊！
　　“余伯，你来了！”莫迟上前道
　　“还没吃饭吧，这是你姨做的饺子，你……！”于国志看见莫迟衣服上的血，紧张问：“衣服上怎有血？你爸又打你了？要不要去医院？……”
　　“没有，是我自己弄的！”莫迟接过食物，道
　　“………唉，你吃饺子吧，我进去看一下你爸！”余国志也知道莫迟在骗自己，叹了口气，进入卧室！
　　莫迟吃了点饺子，洗完盘子，把早上煮的粥用小火加热保温着。
　　“爸，我出去买点东西！”莫迟隔着门，等了一会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声音，莫迟又道：“余伯，那就麻烦你了！”
　　“嗯，去吧！……这老家伙就交给我吧！”
　　卧室内莫国成与余国志两人四目相对但又不说话，直到听到屋外关门的响动，余国志才开口责备道：“你昨晚是不是打小迟了，他是你儿子呀，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小迟那孩子脾气硬，再怎么疼也不会开口求饶一声，你想看他哭那你怕是死都看不见了！
　　“不想被打，你可以叫他滚，我家不欢迎他！”莫国成坐在床上，冷漠道
　　“你呀你，什么叫这是你家，这也是小迟的家，是小迟活了二十几年的家！”
　　也许是触碰到了什么，莫国成突然扭过头，睁大了眼睛，怒道：“你叫他来问，这是他家吗？当初要不是在孤儿院看他可怜把他带回来………！”
　　余国志重重呸的一声打断莫国成的话，道：“老家伙，你怎么到现在还说这话？什么孤儿不孤儿的，小迟待你可比自己的亲爹还亲，你可不能说违了良心的话，你和秀丽可是把小迟当亲生儿子那样养啊！”
　　“亲爹？”莫国成眼里满是嘲笑，道：“他若真把我当亲爹看，又怎么不听我的话去喜欢一个男人，若不是因为他喜欢那个男人，秀丽又怎么会……！”
　　看见昔日老伙伴痛苦难过的神情，余国志知道自己再说也没用，叹了口气，道：“都过去了，我想秀丽是不会怪你和小迟的！”
　　“她是不会怪不会恨，她那么善良的一个人！”莫国成偏头看向窗外的阳光，难掩悲伤，泪水夺眶而出，声音颤抖。
　　“……！”
　　“可是……！”莫国成再开口，声音冰冷刺骨，道：“我恨自己当初怎么就可怜了他把他带回来，我恨他怎么不去死！”
　　“你……！”余国志被莫国成的话吓到说不出话来，幸好小迟没听见，不然那孩子该有多委屈啊！
　　本来因为秀丽的事小迟已经觉得很愧疚了，要让他再听见他爸这样说，那小迟以后可怎么活呀！
　　可余国志不知道的是，其实莫迟早就听过了。
　　他妈出车祸那天，当莫迟赶到医院时，他爸就说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为什么莫迟不代替他妈去死！
　　莫迟知道他爸多恨自己不去死的事，可是莫迟还是活着不是吗？
　　莫迟不能死啊！
　　他答应了他妈要变得很幸福，要照顾好他爸，所以莫迟不敢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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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莫迟连卧室门都不敢靠近，因为那会侵犯道他爸的领地，一但看见开门的是莫迟，他爸就会怒不可遏。
　　为了让他爸少生气，莫迟决定自己还是暂时别靠近卧室了。
　　一连几天莫迟都是求助余伯陪着他爸吃饭，有余伯在，他爸才会吃一点。
　　莫迟这几天咨询了这方面的医生，最后还是决定去国外治疗！
　　签证和医生江林帮忙安排好了，现在就等老爷子开口了！
　　莫迟撑着脑袋坐在沙发上，思索着要怎样才能让他爸松口答应去国外！
　　他爸的脾气倔的不行，要是强行弄上飞机，只怕还没落地，就可以设灵堂了！
　　莫迟正想着，卧室的门打开，听见响动莫迟急忙起身上前：“余伯，怎么样了？”
　　余国志摇了摇头：“他说除非他死，否则绝不可能去医院！”
　　其实莫迟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听见还是一阵失落，：“好，我知道了，谢谢余伯！”
　　“没事……其他事情都安排好了？”余国志道
　　“嗯，朋友都给弄好了！”莫迟与余国志并排朝门口走去
　　“小迟，如果那老家伙一直不肯去该怎么办？”
　　院里的秋菊开的真好，泛着金色的光芒。
　　莫迟瞥见墙角的秋菊，没有回答而是道：“余伯，我好久没去看我妈了！”
　　莫迟换了一件黑色的衬衫，袖口衣领莫迟都用熨斗熨去上面的皱褶！
　　她是一个特别细心的人，要是知道莫迟穿的衣服不平整，可会担心莫迟是不是没照顾好自己！
　　莫迟在路上买了一束玫瑰，红色的，鲜红如血，莫迟满意的看着那鲜艳夺目的玫瑰。
　　哇……她应该会喜欢的吧！
　　她沉睡的地方离这儿不远，莫迟没有开车而是步行过去！
　　莫迟有些紧张，他觉得自己有好多话要跟她说。
　　正好趁路上这段时间好好整理一下，别等到那儿语无伦次不知道说什么，好不容易见她一面，别把她烦了！
　　镇上的墓园就在半山腰，从下面到那儿总要八百二十一道台阶，莫迟一道阶梯一道阶梯的往上爬！
　　莫迟尽可能很慢，想拖一下时间，他还是有些怕，怕自己假装的幸福一不小心就有了破绽！
　　可是走着走着莫迟又怕她责怪自己怎么这么慢，不由加快脚步。
　　加快没一会儿莫迟又纠结着放慢脚步……
　　如此反复，直到莫迟看见墓碑上陡然出现那张记忆中熟悉的笑脸！
　　看着眼前的墓碑，莫迟愣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回过神连忙将手里的花放在石台上。
　　莫迟赶紧把头发往后巴拉了一下，展了展衣服，低头看见鞋尖上有些泥，连忙蹲下身抠去泥块。
　　莫迟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紧张的看向那墓碑，自己这样应该可以吧！……
　　不知想到什么，莫迟又将往后巴拉的头发弄了回来。
　　弄着弄着……莫迟放下手，笑了起来，望着对面有些不好意思道：“怎么有点像见女朋友的感觉？”
　　“妈，我来看你了！你不用担心，这几年我把自己照顾的挺好的，吃得好睡的好，你看……！”莫迟拍了拍肚皮，道：“是不是胖了许多？！”
　　莫迟神情并茂的向她诉说自己这些年的工作，说自己遇见了什么人，去哪儿玩，说这些年他过得如何幸福！
　　莫迟说得不曾停顿，片刻的间隙都不停留。
　　因为要是有一刻空白，莫迟就得面对现实，再也不能让莫迟沉寂在那个自己编织的幸福里！
　　莫迟说的口感舌燥，终于找不到说的才不得不住口：“哎呀……不小心说多了，妈，你不会烦我的吧？”
　　莫迟等了一会儿，脸上带着笑容，又继续道：“妈，总之我很好，你就不要担心了，我爸……也很好，绝对不会让他去闯祸的！”
　　“妈，我跟你说我爸现在脾气可大了，就跟头牛一样犟，也不知道你当年怎么就选了他！不过，我爸那头倔牛只有我妈能治……哈哈哈！”
　　莫迟说着笑出了声，墓地很大，苦涩的笑声回荡在墓地上。
　　“好了！”莫迟掩去脸上的笑意，挥手道：“今天就这样了，妈……我走了！”
　　莫迟转身迈出脚却停在那儿，心中不知为何一阵委屈，鼻子没来由的一酸。
　　“妈！！！”莫迟大叫着，转身双膝跪下，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啪啪往下掉！
　　“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妈我求求你，你劝劝爸好不好，我已经失去你了，我只有爸了，妈，我求求你，你帮我劝劝爸好不好………！”
　　莫迟哭喊道，跪在地上那般无助的祈求着。
　　他不想打扰她的，可是他真的没有办法了。
　　如果他爸没了，那么这个世界他就真的孤身一人了！
　　“妈，爸最听你的话了，你帮我劝劝他，只要他能跟我去国外，要我做什么都行，哪怕是我的命！！妈……！”
　　莫迟哭的弯腰头抵在地上，就像电视上受到伤害的穿山甲，紧紧的蜷缩在一起！
　　幸好诺大的墓园没人，不然别人还以为莫迟被鬼俯身了，又嚎又哭的……
　　莫迟再抬脸，脸上布满泪痕，却是笑脸：“妈，我刚才胡说呢！你别当真，爸的事我会想办法，实在不行我绑也会把他给绑过去，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儿子的本事……哈哈……行啦，我走了，不扰你安宁了！”
　　现在想想，从莫迟进入这个家开始，好像就没让她有一刻的安宁
　　说完莫迟便逃命般离开墓地，莫迟不敢再多待一秒。
　　因为再多说一句话，莫迟真的会忍不住弄死自己！
　　莫迟未曾发现就在不远处，两个中年男子把刚才的一切都看了进去。
　　其实他们站的地方也不算隐蔽，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就能发现。
　　可落荒而逃的莫迟痛苦不已，哪有多余的精力分给他们？！
　　“你说你都把孩子逼成什么样了？”余国志想着刚才痛苦无助的人，心疼道
　　莫国成还是那个样子，杵着新的拐杖，微微喘气也不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都跟你说了秀丽的车祸完全是意外，你怎么就不听呢？你这样非要把小迟逼死不可……！”
　　莫国成听着于国志的话也不反驳，只是闭了下眼睛，冷声道：“回去了！”说完杵着拐杖离开了墓园
　　“你……真是牛脾气！！”望着某人背影，于国志气道。
　　这天回去莫国成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的秀丽回来了！
　　她穿着红色褂子，乌黑的头发绑了两个小辫，一如当年嫁给他的模样。
　　那样年轻，那么美丽，脸上还是那样温柔的笑容。
　　莫国成梦里抱着她，一遍一遍叫着她的名字，谁知刚才还在笑的人一下哭了起来！
　　看她哭得如此伤心，莫国成胸口处疼了起来，整个人有些不知所措，连忙安慰道：“不哭，不哭了，你告诉我谁欺负你了？”
　　怀里的人不说话只是哭，莫国成也不强求她回答自己的话，只是更加紧紧的抱着她。
　　想要把自己的温暖也分给她一半！
　　突然莫国成感觉怀里的人变得冰凉，她身上的水浸湿了莫国成的衣服！
　　莫国成知道是什么，哑着声道：“秀丽，你是来劝我的吗？”
　　莫国成放开手，看着见怀里的人头发散乱着，全身湿漉漉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滴答滴答的还在滴着水，她嘴里不停的说着：“国成，我怕，我怕……！”
　　莫国一把将人揽进怀里，声音低沉，哽咽道：“不怕，我就在这儿，我哪也不去，不怕……不怕……！”
　　早晨的阳光洋洋洒洒的落在地上温暖一片，尘埃在阳光下飞舞，为这冷清的屋子增加了一丝活气。
　　莫国成掀开被子，拿过拐杖杵着走到窗边。外面一片萧瑟，就墙下那一盆秋菊开的灿烂！
　　莫国成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阳光的温暖驱散了胸口处的冰凉。
　　莫国成回头看见墙上的照片，脸上有一些释然。
　　秀丽，我要真把他逼死了，你更不会原谅我，对吗？
　　莫国成站了一会儿，听见门外传来于国志的声音，才杵着拐杖出了房间。
　　“余伯，这几天就麻烦你！”莫迟端出做好的饭菜，有些不好意思道
　　“没事，我来也可以和老伙计说说话……把饭给我吧！”于国志说着正要接过托盘。
　　啪……卧室房门打开，莫国成杵着拐杖从里面出来！
　　“你……你怎么出来了？”于国志惊讶道。
　　莫国成走向两人，没有理会于国志，而是看向莫迟道：“饭做好了？”
　　“啊……做……做好了！”莫迟回过神连忙道
　　“那吃饭吧！！”莫国成在两人的注视下拉开椅子坐在餐桌前，其意不言而喻！
　　莫迟昨日还哭着祈求的事情，没想到今日竟然成了。
　　莫迟感觉像是中了大奖一般，脑瓜子嗡嗡的，不知道该做什么？
　　“好……好……我这就把饭菜端出来！”莫迟有些惊慌失措，连忙走向厨房，想到什么又折身道：“余伯，你也留下来一块吃吧！！”
　　“好好好！”于国志高兴的连声答应，挨着莫国成坐下，看了眼厨房，压低声音道：“你这……这是想通了要跟小迟去国外治病啦？”
　　“嗯！”莫国成闭上眼淡淡回应。
　　“好好好！”于国志接连说好几声，搓手道：“想通了就行，我就放心了，小迟他可是……！”
　　“老于？”莫国成开口道
　　“嗯？”
　　“我有些事想与他说，今日就不便留你吃饭了！”
　　“行……行！”于国志点头，一点也不生气，道：“你父子俩也有几年没坐在一起吃过饭了，今天就不打扰你们了，等你治好病，你定要请我好好喝上一盅！”
　　“嗯！”莫国成微微点头算是应下了！
　　“小迟，我突然想起你姨叫我回去择菜，我就不留下吃饭了！”于国志站起身朝厨房大喊道
　　“余伯，你………！”莫迟听见急忙端着菜出来，可人已经出院子了！
　　“爸！”莫迟摆放好餐具，站在一旁不敢动，怕破坏了什么。
　　莫国成自顾自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吃着吃着，突然道：“别站着，坐下吃饭吧！”
　　“是……！”莫迟按住激动不已的心情小心翼翼的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手颤抖的都快夹不住菜！
　　莫迟暗暗吸了口气，努力平复心情，但心脏还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自从他妈走后，莫迟有好几年没有跟他爸这样同桌吃过饭了。
　　一时间两人相坐一桌，彼此谁也不说话，只是低头吃饭，中间除了不时筷子碰触碗发出的声音和轻微的咀嚼声，便再无多余的声响。
　　气氛有些沉重和压抑，莫迟想找些共同的话题聊，这样也能轻松一些。
　　可是寻遍脑海莫迟发现他与他爸共同的话题只有他妈，而他妈恰恰是最不能被提及到的。
　　就这样，直到快吃完饭莫迟都没有找到一个可以说的话题。
　　“是明天吗？”莫国成突然开口道
　　啊？
　　莫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什么，连忙道：“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明天就可以走了！”
　　原以为要再拖个一两个星期，但如果明天能走就最好了，毕竟这病拖不得，拖一天有一天的危险。
　　“嗯！”莫国成点了点头，又道：“昨晚我梦见你妈了，梦里她一直哭……！”
　　“爸！”莫迟抬头眼眶一下子红起来。
　　“她怨我对你太狠心了，让我原谅你……！”莫国成偏头看向一旁的座位，像是那个人还在身边一样。
　　“对不起，爸！”莫迟望着 心里一阵刺痛，急忙低下头，眼泪落在餐布上没有一点声音。
　　莫国成茫然自若的望着旁边的空椅子，笑了起来，声音竟有些轻快，仿佛解脱了一般，道：“我可是跟她再三保证我会原谅你，她才不哭的！”
　　他明明笑着，可莫迟却不敢看，莫迟觉得心里很难受，哪怕他爸暴怒的把碗摔他头上也比这还要好受。
　　“你跟他在一起幸福吗？”莫国成问，脸上笑容淡漠。
　　莫迟惊讶的抬头看向他爸，自从五年前莫迟与家里坦白他喜欢江云，江云这个名字就成了家里的禁词！
　　这是他爸第一次以一种平和的语气而并非是以往那样厌恶或者愤怒来质问他与江云那恶心的关系！
　　莫迟好想跟他爸说他们很幸福，就像你和妈那样幸福。
　　可是一种难以言明的痛苦与悲凉让莫迟开不了口发不出声！
　　无论莫迟怎么换词表达他的幸福，最终都哽在喉咙里出不了声！
　　“我还喜欢他！”
　　最后莫迟放弃了，换了一种能开口但不至于让人绝望的说法。
　　“……行！”莫国成看着莫迟不知是否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拿起拐杖站了起来，道：“你长大了，以后的路得你自己走，我老了，走不动了！”
　　说着莫国成回卧室拿了一件灰色毛衣外套披上，蹒跚着朝门口走去！
　　“爸，你去哪儿，我陪你去吧！”莫迟喊道
　　“不用，我去看一下你妈……也不知道这次去要多久才能回来，我得跟她说一声，免得她一个人害怕！”莫国成头也不回的朝院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