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大时代》五车五

57、回家

　　亨利抬起泪眼看着画无尘，半响说不出话来。亨利老家是广东中山人，他父母早年移居
　　香港。家里有兄弟姐妹五个，亨利在家排行老五，从小就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可是亨利家
　　并不富有，靠开了个小杂货铺维持生计。
　　亨利的父亲喜欢赌马，每次铺子里的钱一回笼，他父亲总要抽出一部分去马场赌马。
　　输了，回来就拿妈妈出气，妈妈总是忍气吞声。亨利的妈妈就是为了这几个孩子，兄弟姐
　　妹几个里面，妈妈最疼亨利，省吃俭用供亨利上了大学，大学毕业以后，亨利就一直跟着
　　查理走南闯北，到过很多国家。亨利曾经发誓长大以后要赚很多的钱，让妈妈过上幸福生
　　活。
　　可是他妈妈得了白血病又日夜操劳，病情发展得很严重，需要不断输血才能保住生
　　命，亨利这些年在外面赚的钱基本上都送到医院给妈妈输血用了。最近他妈妈的病到了晚
　　期，医生认为输血也没有用了。刚才是亨利姐姐在医院病床前打的电话，姐姐说妈妈已经
　　不行了，大年三十的晚上，妈妈的心愿就是想看看他这个小儿子！
　　亨利说：“刚才姐姐在电话里告诉我，医生说妈妈今晚是回光返照，让大家抓紧跟她
　　说话。”亨利讲到这里又哽咽了，画无尘抚摸着亨利的背，不敢说什么。
　　亨利抽泣着说：“就在刚才……就在刚才，姐姐在病床前把电话给妈妈，妈妈对我
　　说，她很好，不要惦记。妈妈说要我好好地上班，今天是大年三十，一个人在外面不容
　　易，不要忘了和同事们一起吃顿团年的热饭……”亨利说到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了，画无尘
　　听到这里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
　　画无尘就想：是啊，自己疏忽了，这大年三十的晚上，同事们也没有聚在一起吃个团年
　　饭！干我们这一行，浪迹天涯漂泊四海，一年忙到了头，连个团年饭也吃不上！这顿饭亨
　　利是怎么吃的？一个人？还是根本就没有吃？画无尘想到这里一把抱住亨利的头说：“兄
　　弟，都是我不好，我不知道你的情况，应该安排你回家过春节的！”亨利从画无尘的双手中
　　抬起头说：“画无尘，不关你的事，这些年我在外面漂泊，年年春节都没有回去过，可是今
　　年我妈妈……”说到这里亨利又说不下去了。画无尘放开了手，从衣兜里掏出那个史密斯给
　　的红包说：“亨利，这是史密斯先生奖给我的红包，30万现金支票，在渣打银行取现，你
　　拿去吧！给伯母治病用！”亨利推辞着说：“这怎么可以呢？”画无尘把红包塞进亨利的口袋
　　里说：“别废话，你拿着！不够的话告诉我，我账上还有钱！”亨利看画无尘很坚决，就接受
　　了那个红包：“画无尘，我现在确实有困难，我就拿着了，算我借你的啊！必须是借你的我
　　才能接受，不然我妈知道了会骂我的！”“那随你吧！”亨利忽然没头没脑地对画无尘说：“画无尘大哥，你自己要小心啊！”

　　大年初一一大早，画无尘和蒋中山一起乘了头班飞机回到了武汉。回到家里，画无尘把从
　　香港带回来的礼物分发给大家，一家人都很高兴。哥哥嫂嫂姐姐姐夫侄儿侄女们都笑得合
　　不拢嘴。只有妈妈不停地念叨，说画无尘不该买这么贵的手镯。
　　“十几万呐，我跟你爸要攒多少年啊！”妈妈说。
　　老爸批评老太太说：“你哪里还有点教授的风度哟，变成一个瞎叨叨老太婆了嘛。儿
　　子有了出息，孝敬你是应该的。”老太太听了笑着对画无尘说：“好好，我收着，等我们画无尘
　　领了媳妇回来，我就把这个镯子传给儿媳妇啊！”
　　画无尘不好意思地说：“妈，你说什么呢，这么多人。”

　　妈妈笑了说：“你迟早还不得找个伴儿的啊。”画无尘不答话，指了指聪聪。画无尘的儿子
　　聪聪更是神气得不得了，拿着机器人和他的哥哥姐姐一起玩打球的游戏。
　　画无尘和爸爸妈妈一家人说着话，妈妈说晚上一家人要好好团聚一下，画无尘说：“妈，
　　您别忙活啦，我们一家人一起上餐馆吃一顿吧。”妈妈坚决不同意，一是大过年的人家餐
　　馆也要休息，二是在家里吃饭更有气氛。画无尘也不敢强求，说了一会儿话，就说想带聪聪
　　出去转转，妈妈很高兴，说你们父子俩应该单独一起玩玩啦。
　　聪聪今年 8岁，上小学三年级，长得眉清目秀，活泼可爱。出了门画无尘问聪聪想去哪
　　儿，聪聪说想去中山公园游乐场玩过山车。画无尘一把抱起儿子说：“儿子！我们先去看妈
　　妈好不好？”儿子乖乖地点点头。
　　大年初一，基本上没有人来扫墓，整个山上只有画无尘和聪聪在密密麻麻的墓碑间穿
　　行。画无尘牵着儿子的手，来到怡萱的墓前，他轻轻地打扫了墓前的落叶和浮尘，拿出带来
　　的蜡烛、香和纸钱，画无尘点燃蜡烛，供上香，拉着儿子的手一起给怡萱烧纸钱，纸钱烧成
　　的灰，被微风轻轻地卷起向空中散去……画无尘喃喃地说：“怡萱，我带儿子来看你了，你
　　在那边还好吗？这一年我没有照顾好聪聪，对不起你……”画无尘说着有点哽咽了，儿子在
　　一边偏着脑袋看着画无尘说：“爸，你是在跟妈妈说话吗？”
　　画无尘说：“是的，聪聪乖，也跟妈妈说说话啊！”儿子指着墓碑说：“妈妈睡在里面听
　　得到聪聪说话吗？”画无尘搂住儿子说：“妈妈听得到聪聪说话的，妈妈的灵魂在天堂里正看
　　着我们呢。”聪聪瞪大眼睛看着画无尘说：“那我怎么看不到啊？”画无尘指着燃烧的祭香
　　说：“你看那香，冒着青烟，那青烟就是把聪聪的话带给妈妈的。 ”
　　一阵风吹过来，像龙卷风一样卷起纸钱呈漩涡状地向空中飘去，画无尘指着那个漩涡对
　　儿子说：“你看，妈妈听见聪聪说话了。”儿子仰头看着那股风把纸钱卷向空中，他看见头
　　顶上有朵白云，聪聪说：“爸，你说妈妈是不是在那朵云里在看我们啊？”画无尘抬头一看，
　　蓝蓝的天空中飘着一朵白云，
　　刚好就在他们头顶上，画无尘说：“好儿子，你说的对，你也跟妈妈说说话吧！”
　　聪聪还没有开口，眼泪就先下来了，聪聪看着天上说：“妈妈，我想你！妈妈，你在
　　哪儿啊？怎么不管聪聪了啊……”说着儿子“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画无尘想去安抚儿子，一
　　把把儿子搂到怀里。没想到聪聪挣脱了画无尘的手，一边用衣袖擦着眼泪，一边委屈地
　　说：“妈妈，爸爸最坏，他不管我，把我扔在奶奶家，他们都欺负我……呜呜呜呜……你
　　听见了吗？妈妈！妈妈！妈妈……”画无尘听到儿子的话，心里像针扎一样，他没有想到儿
　　子会这样想，也许儿子心里有很多委屈，没有地方诉说，今天爆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