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大时代》五车五

56、大年三十

　　回到深圳，画无尘把那 60万元交给了陈石原，要他在春节期间去把那房子买了。画无尘
　　对买房子一点概念也没有，60万在当时的深圳是可以买很大很豪华的房子的。
　　春节期间，天行健期货公司不放假，因为外盘一直在交易。画无尘自然也是要上班的，
　　他给家人和雯雯都打了电话，告诉他们要到初一才能回来，初一是个星期六。
　　大年三十，美国的交易所照常开盘，画无尘和陈石原、亨利、蒋中山等当天夜里都来到
　　公司，公司里经纪人来的比较少，来了一些客户，大多是被套在里面漂单的人。交易厅里
　　显得比平时冷清多了，但是这天晚上大家都空前的团结，也许多数人没有过过这样的大年
　　三十吧，除了新奇感以外，每个人心理上多多少少都有些说不出的凄凉。画无尘白天已经让
　　陈石原他们准备了 100万响的鞭炮，虽然深圳也有禁鞭的说法，但是因为是个移民城市，
　　这里的人们在内地都有根。春节期间人们都回家乡过年去了，到了大年三十晚上，深圳街
　　头冷冷清清，井茶也懒得管你放不放鞭炮了。画无尘准备夜里 12点在公司门口好好炸一
　　通，为来年公司的兴旺发达、红红火火开个好头。
　　这天晚上美国咖啡的交易并不活跃，公司也并不是为了赚这天的交易费，而是开公司
　　就得讲信用，这天晚上只要有一个客户要下单交易，这个交易场所就不能关门，就得营
　　业，就得为客户服务，这是画无尘自己定的规定。交易厅里客户和经纪人们多数都在嗑瓜子
　　打牌聊天，气氛冷清而和谐，一个晚上也没下几张单。
　　画无尘抽空给杨行长打了几次电话，可是杨行长手机关机，家里电话没有人接。画无尘又
　　打通了李无极的电话，跟他拜年，可是李无极已经喝醉了，听口气好像不是很兴奋，画无尘
　　只说了几句话，李无极就挂了电话。
　　快到夜里 12点时，画无尘领着大伙下楼来到公司门口的大街上，大家抬着那 100万响的
　　鞭炮铺在地上，铺了很长大一圈。画无尘看得出来，人们在鞭炮面前都有了兴奋感，12点一
　　到，画无尘一声令下，大家伙从各个方向点燃了鞭炮，一时间炸得浓烟四起，响声震天。鞭
　　炮声中，大家纷纷拿出手机给家里人打电话，恭贺新春竹报平安。
　　画无尘的手机也响了，是雯雯打来的，也就是祝新年快乐之类的话，鞭炮声太大，画无尘
　　听不很清楚，很快就挂了。他又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向父母儿子和哥哥姐姐祝贺新春。呆
　　呆又打了杨行长的手机，关机了。倒是查理打进来一个电话，让画无尘转告公司坚守岗位的
　　全体同仁，祝大家新春快乐！

　　鞭炮声渐渐地平息了，大家的电话也基本打完了，面对满地炸过的鞭炮，鞭炮残骸还
　　在散发着烟雾，烟雾中一片安静，每个人都很沉默，每个人都在想自己的亲人，每逢佳节
　　倍思亲啊！
　　画无尘面对此情此景心中无限地感叹：此刻全国的人们都在和家人团聚围坐一堂，享受
　　天伦之乐！大年三十晚上，这是咱中国人雷都打不动的节日啊！我们这伙人算怎么回事
　　啊？三百六十行都没有像我们这样的！一年到头西装革履，洋车开着，洋房住着，外人看
　　来无比风光，这时候可连民工都不如啊，民工们还知道回家过年呢，干这一行的个中甘苦
　　何人知晓哇？画无尘正在那儿独自感叹着资本时代的人生，人群中忽然传出了抽泣声，慢慢
　　地声音越来越大。画无尘寻声望过去，原来是亨利。画无尘赶忙走过去安慰他。亨利忽然一把
　　抱住画无尘，嚎啕大哭地说：“画总，我妈病危了！”
　　“是刚才电话里讲的吗？”画无尘一惊。亨利点点头。
　　“那你赶紧回去看看啊！我送你！”
　　“现在可能已经封关了，过不去了哇！”画无尘一想也是，深圳到香港虽说不远，可是中
　　间有个海关，现在是过不去了。但是，今天是大年三十，说不定今天海关开通宵呢？画无尘
　　说：“我马上送你到罗湖桥，看看封关没有。要是封关了，我们在那里等到早上开关，你
　　第一个过去！”画无尘向陈石原交代了一下，下楼发动车子，亲自送亨利去海关。走在路
　　上，除了时明时暗的路灯，就看不到行人和车辆，两个人坐在车里气氛很沉闷。画无尘就问
　　亨利：“你妈妈是什么病？”“白血病！”“哦……”画无尘没敢往下说，因为他知道白血病就是
　　血癌，很难治好的。亨利说到这里暗自流眼泪，画无尘从车上的纸盒里抽出一张纸，递给亨
　　利。亨利接过纸巾，一边擦一边不停地流泪。画无尘感觉亨利心里肯定很难受，又不知道亨
　　利家里的具体情况，只好开导他：“亨利，妈妈生病了，我们都很难过，也许你回去，她
　　看见你就会好的。”
　　亨利听了画无尘的话哭得更厉害了。画无尘一时没了主意，就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对
　　着亨利说：“亨利，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要不你跟我说说你妈妈的情况，说出来也许心
　　里好受点？”
　　亨利抬起泪眼看着画无尘，半响说不出话来。亨利老家是广东中山人，他父母早年移居
　　香港。家里有兄弟姐妹五个，亨利在家排行老五，从小就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可是亨利家
　　并不富有，靠开了个小杂货铺维持生计。
　　亨利的父亲喜欢赌马，每次铺子里的钱一回笼，他父亲总要抽出一部分去马场赌马。
　　输了，回来就拿妈妈出气，妈妈总是忍气吞声。亨利的妈妈就是为了这几个孩子，兄弟姐
　　妹几个里面，妈妈最疼亨利，省吃俭用供亨利上了大学，大学毕业以后，亨利就一直跟着
　　查理走南闯北，到过很多国家。亨利曾经发誓长大以后要赚很多的钱，让妈妈过上幸福生
　　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