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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一生 ...

  •   次日天不亮的时候,季听就已经睁开了双眼,大约是陷入昏睡的时间太久了,导致他现在睡觉都睡不长。

      左右在床上躺着无事,他便起了身,松松披上件外袍就推开了房门。

      夏季的清晨不凉不热,迎面而来的风都是温温柔柔的,很是舒服。

      季听合着眼深深呼吸两下,再睁开眼时就见院中的鱼池边坐着个人,再仔细一瞧那背影,不是祁云骁还能是谁。

      无奈地摇了摇头,季听清楚他肯定还是被自己昏睡的那几天给吓到了,所以才天不亮就跑到这里来守着自己。

      他刻意放轻步子,走到祁云骁的身边时,见他还在盯着鱼池,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就故意贴近他的耳边幽幽开口,“在做什么?”

      祁云骁避开头,并没有被吓到,只是有些愣愣的,侧眼瞧见季听穿得尤为单薄,神情一时紧张起来。

      “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还穿得这么少。”他站起身推着季听往屋里走,“快回屋去,外面冷。”

      季听倒也不抗拒,被他推着走,还不忘问,“不冷的,那你呢?你为何这般早就过来了。”

      “我睡不着,就想过来看看你。”

      闷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季听忍不住想笑,只觉睡醒一觉起来,祁云骁好像变得更加粘人了,就跟当初醉酒时一模一样。

      “难不成你是喝酒了?”

      “没有。”

      进到屋内,祁云骁将他打横抱起,稳稳放在床上,又用被子将人严严实实地裹好,“晨起还是太凉了,你身子不好莫要再穿得那么少了。”

      季听缩在被子中,只露出个头笑盈盈地看他,“你将我看得太紧了,昨日大夫不是已经来看过了吗?说我这身子没什么大碍了,就跟之前一样,不过只是有些残毒罢了。”

      这也是季听比较意外的事情,之前在春晖堂看诊的时候,分明说的是他活不过这个夏天了。

      可昨日大夫诊过脉后却说他的身体没有大碍,只还有些余毒未清,好好调理便能大好。

      有了这番话做托底,眼下他倒有些相信那什么修然法师了。

      身体骗不了人,他确实觉得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了。

      他伸出手,隔着锦被指向自己的身体,“这里面的毒我都习惯了,活了这么些年,我也没什么问题。”

      祁云骁捉住他的手放回到被子中,不容拒绝道:“那也不行,时辰还早,你再睡会,祭拜阿弱的东西我已经备好了,他下葬的地方不在锦州城内,路上少不了颠簸。”

      季听觑着他正经无比的神色,知他是怕极了自己再出意外,可就是太过关切了,不免有些狐疑,有心想要问问。

      可想着想着,却还是在他的注视下,沉了眼皮,铺天盖地的困意袭来,最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迷蒙中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脸上一滑而过,他没有太过在意,继续沉溺于无边的梦境之中。

      再度醒来,天色已经大亮,季听刚眨了眨眼,立刻便有问询声传来。

      “醒了?还困不困?”

      转过头就见祁云骁站在床帐外俯身看着自己,眼周微微泛红。

      季听略笑了笑,“瞧瞧你哭得眼睛都红了。”

      祁云骁摸上眼睛,有几分慌张的意思,“什么?”

      季听接着说:“昨日哭得那般厉害,今日又没睡,怪不得眼睛这么红。”撑坐起身子,他满眼揶揄,“早前那会你还说我爱哭,我瞧着如今你不是比我更爱哭,祁将军怎么说?”

      祁云骁在床边坐下,揽过他的肩膀,淡香盈了满鼻,“是我比你还要爱哭些,那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软弱了?”

      “软弱二字与你着实不配,你只是掉了几滴眼泪,若这就叫做软弱,那么天底下的男子恐怕都要将脸埋进地里。”季听仰首在他唇上啄下一口,“毕竟他们可都没脸再见你了。”

      祁云骁回吻,轻轻柔柔地吻上,转瞬又分开,“我其实远不如你想的那般坚强。”

      “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只在我面前这样就好,要是你多哭一哭我也挺乐意看的,其他人都不知道跟活阎王一样的祁云骁,其实也是爱哭鬼,也会很粘人,只有我自己知道,像是独属于我的宝物一样,我很开心。”

      “好,只在你面前这样。”祁云骁拥紧了人,许久都没再说话。

      将要登上出府的马车时,祁云骁忽然道:“知行,你先上去,我有些事情要跟李叔嘱咐一下。”

      季听颔首,先行登上马车,挑起车帘就见祁云骁走近李叔,低声说着什么事情。

      待他回来,马车悠悠行驶了起来,确如祁云骁所言,离得并不近。

      路上季听又睡了一觉,醒来时马车已经不再动了,也不知是从何时就停了下来的。

      “到了?”声音里仍有未消的困顿。

      祁云骁拨开他脸上的乱发,温声回道:“嗯,已经到了。”

      二人下了马车,是一片开满了野花的地方,光芒最好的方向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阿弱的名字。

      挑的地方很好,一看就知道是用了心思的。

      而当看到那块石碑的时候,季听的眼圈转瞬就红了,眼中更是蓄满了泪水,“谢谢你,静川。”

      祁云骁点点头,不再说多余的话,牵着他就往阿弱的长眠处走。

      越过无数花草,透过暖热的光芒,他们走到了石碑的面前。

      季听将带来的东西尽数摆在地上,随后跪了下来,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下。

      一是为了道歉,为这么多年来他对阿弱的无视,二来是道谢,为阿弱所做出的一切事情。

      祁云骁看着他动作,没有阻拦,只是在他起身时默默为他拍去了膝上沾惹到的泥尘。

      季听靠在他的怀中,注视着那块石碑良久,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他做不到给阿弱承诺些什么,更知道如今再说道歉的话也已经晚了,所以最好的就是什么都不说。

      回府的路上,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了一般,怎么望都望不到头。

      绯色的烟霞铺满在天边,街巷吵吵闹闹,都是市井间的繁华。

      季听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安心过,他窝在祁云骁的怀中,似感似叹,“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祁云骁扶紧他的肩膀,低声说:“一定可以的。”

      回了将军府,二人一同走到寄月院前,季听轻轻一推院门,待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当即愣在了原地,惊讶的说不出话,“这…这是…”

      祁云骁牵着他往里走,“抱歉没有提前告诉你。”

      整个院子都被装点一新,到处结着红绸,喜字贴满了院中的各个地方,映在人的脸上,像打了层淡淡的胭脂。

      小宁和李叔站在院中,笑意深深地看着二人,很明显这是成亲时才会有的样子。

      “你要现在跟我成亲?”季听偏过头问他,有些不敢相信。

      祁云骁无比郑重地点头,在李叔和小宁等人的注视下,对季听说:“嗯,今日,今日我们就成亲吧。”

      季听嘴唇翕动,还有些无法接受,这一切实在来的太过突然。

      想起离府时祁云骁与李叔的交谈,他瞬间明白过来,原来那时他们说的就是这件事。

      祁云骁看起来有些着急,又追问,“嫁给我,知行,好不好?”

      季听本就没有拒绝的意思,只是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给吓到了,此刻回过神来蓦然笑弯了眉眼,回道:“我愿意嫁给你。”

      随即二人被分开在不同的屋中,换上早前便准备好的喜服,祁云骁先一步换好,站在院中有些紧张地望向正屋的那扇门。

      在那里面的是他付出整颗真心去爱的人。

      祁云骁很期待看到季听穿上喜服的样子,他曾经幻想了无数次,每一次都无比惊艳绝世。

      他的知行实在太过好看了,怎么样都是这世间最俊俏的男子。

      门扉响动一下,缓缓由内打开,一点点露出站立在里面的人。

      站在院中的李叔和小宁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到他,因他实在不像凡人,活像是话本里的神仙,好似一个呼吸都会让他消散。

      大红的喜服穿在他的身上衬得他的容颜愈发精致,像是玉雕出来的人一般,每一笔的雕刻都是精妙绝伦,鬼斧神工。

      那如墨般的发丝都束在了玉冠中,眉眼如画,朱唇弯起,勾勒出惊心夺目的弧度。

      在天边愈重的霞光中,他身穿嫁衣徐徐迈过门槛,一步一步走向祁云骁,走得极为缓慢,好像在这几步间就走完了一生。

      祁云骁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痴迷又贪恋,不愿意错过每一个细节,他等待着那人走过来,就像每一个寻常的日子里,他走向自己时的样子。

      脸上有止不住的笑意,祁云骁朝那人伸出了手,只下一瞬那些期待与笑容尽数破裂,仿佛掉到地上碎开的瓷器,再也无法修复。

      耳边传来惊呼声,眼前那个如梦如画的人轰然软下了身子,离他只有不到五步。

      分明很近的距离,刹那间却又像是隔着天堑一般,再跨越不过去。

      他的爱人终究还是要离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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