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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印记 ...

  •   最初得知中毒时,还是谢清桉照例诊脉时发现的异常,初初被下连心蛊,症状还不显。

      好在谢清桉见多识广,一把脉发现了脉象上的反常。

      “静川,从你回锦州到现在都吃过什么东西?”

      谢清桉坐在椅子上,看向对面与他而坐的祁云骁眉头紧皱,表情极为严肃。

      祁云骁见他这样,也知道出了问题,在脑中搜寻了番,正色道:“除了席上喝过几杯酒,其余的吃食都是在府上,并无异常。”

      “我观你的脉象,似有两脉,其中一条脉数微乎其微,不仔细断根本发现不了。”

      “什么意思?”祁云骁听着这些不明意义的话,一头雾水。

      “双脉之相一般出自有孕的女子,可你是男子,不可能有孕,但脉象做不了假,你的身体有异,我现在说不出到底因为什么,还需要再查查医书。”

      谢清桉的动作很快,晨起诊出的异常,当天下午就查明了原由,二人由此知道了异状的原由,连心蛊。

      命数相连,他们便要找出另一个被种下此蛊的人。

      方法很简单,种下此蛊的二人初期会有很强的感应,离得稍近时,心便会刺痛。

      随着距离变短,痛感也会加强,有万箭穿心之感。

      祁云骁假装自己并不知身体内的蛊虫,接着应邀出席各种席面,来者不拒,不管是谁邀请,他都会去。

      终于让他找到了另一个身体里有连心蛊的人,就是病到快要死了的季听。

      说来也巧,他们不是在席上碰见的,而是祁云骁出去赴宴,路过药堂时,心脏猛然传来刺痛,他朝内看去,望见了里面捂着胸口倒下的季听。

      后来他查明了季听的身份,才知道他是户部侍郎家的私生子,不受家里待见。

      祁云骁被迫与这病秧子生死相系,在还没有找的解药的情况下,他需要看顾好这人,免得病秧子直接咽了气。

      所以他选择了最直接也最粗暴的方法,上门提出要抬季听入府为妾,户部侍郎没有半分犹疑,径直让人将其送了来,动作迅速地像是送走了一座瘟神般。

      进了府,他好像就没怎么管过季听了,只是入府时说了句,让人照顾好,甚至也没仔细看过他的样貌。

      思及此,刚刚转过屏风的祁云骁抬眼朝床上那人看去,眼神在他的脸上流转了一圈。

      也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这般细致地观察季听的长相。

      眼下一点红痣,眉心还有一颗。

      出乎意料的,长得倒不难看,还挺顺眼的。

      祁云骁抱手停在了离季听不远也不近的地方,正好能将他的全部面容收入眼中。

      视线向下,瞧见了他被包扎严实的双手,纱布裹在手上却分辨不出哪个更白,血玉的镯子罩在这样的白上变得更加红润。

      视线上移,落在被青衣遮盖的腰间,祁云骁轻捻两下手指,回忆起刚刚拢起时的感觉,轻飘飘的,没什么实质感。

      好像一只手就能掐住整个腰。

      祁云骁的视线继续上滑,过颈间向上时突然跟人对上了视线,清清淡淡的眼神,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祁云骁丝毫没有偷看人被发现而该有的尴尬,只停下了捻摸手指的动作,声线淡淡,“醒了?”

      “嗯,是妾不好,生成了这幅病弱身子,让将军担心了。”

      不知是不是太过虚弱了,声音听起来又绵又软。

      祁云骁突然想起了府中养着的小猫,叫起来好像也是这样。

      “不必这般称呼自己,我接你过府,不是真的要纳你做妾,我不喜欢男子,你只需照顾好自己,别死了就行。”

      这话听在耳中很是无情,季听的眼里闪过细微的失落,长长的睫羽垂下,掩去了快要泄露出来的难过。

      “我知道了。”

      他的头靠在枕头上,半垂着眼,轻轻点了点头。

      更像了。

      见状祁云骁的心中忽然生出几分焦躁,不自觉地又开始捻起手指。

      “罢了,你想怎么喊就怎么喊吧。”

      最终没抵过心中的燥意,他有些自暴自弃地说出了口。

      此话一出,刚还失落着的人眼中立时冒出了光,裹着纱布的手扯着被子,平添了几分生气,“谢谢将军。”

      确实很像。

      祁云骁默默于心中点评着,将季听与家养的猫儿看作了一块。

      院外,端着汤药的小宁笑得一脸傻气,一个时辰前她还是个粗使丫头,不想现在直接跃升为贴身女婢了。

      虽说是照顾将军的妾室,可如今府中就这么一个妾,正房都没有。

      难保将军一高兴,直接点妾成妻,那她也就能跟着晋升,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由此她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妾室也多了几分惺惺相惜的亲友情,男子也无妨,只要将军喜欢就行。

      轻推开门,小宁转头刚要出声提示主子喝药,就隔着屏风看见了一个站着的人影,挺拔高挑,不是将军还能是谁。

      她顿时眉开眼笑起来,瞧,将军果然还是心疼自家主子的。

      他们那些人还说什么将军不喜自家主子,果然眼睛都是瞎的。

      药的清苦味蒸腾而上,惹得小宁不由低头,她看着这碗药汤,心里忽然有了个主意。

      祁云骁耳力过人,外间的声音自然逃不过他的耳朵,知道大概是药汤送来了,他本想着直接走了就行。

      但动身的前一刻,谢清桉的叮嘱突然涌入脑海,他也就没挪动脚步,想着等看人喝下药以后再走。

      抱手等待时,外间的声音传了进来,是个声调灵动的女子。

      “将军,药送来了,不过谢医师那边好像还有些东西要嘱咐,说得急,让婢子送了药赶紧回去,恕婢子失礼,这便先去了。”

      话音都还未散去,门就再度被关了上,半点出言的机会都没留给祁云骁。

      药要尽快喝,还需要人喂,祁云骁思考着要不要出去再叫个侍从进来喂药。

      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响彻耳边,就见季听捂着嘴咳到脸都通红了,然而不久前那脸还苍白如纸。

      祁云骁的眉间立时起了沟壑,偏薄的唇更是不耐地抿起,没再说一句话他转过身就去了外间。

      而就在他背影消失在屏风后的瞬间,那咳嗽着的人放下了掩面的手,略白的唇向上勾起,分明还是在咳嗽着,可半分痛苦的样子都没有。

      祁云骁端着药没多做停留就回了内间,正巧与刚刚停止咳嗽的季听对上视线。

      “将军,妾自己来吧,不能让将军屈尊为妾做这些事。”

      季听说着就强撑病体要起身,青色的衣袍落在他身上,显得尤为宽大,青丝滑落在血玉的镯子上轻拂过。

      祁云骁没制止他起身,只是在他伸出缠满纱布的手要接药时,才出言止住了他的动作。

      “不必,你的手不便,这药我喂你喝也行。”

      稍显冷淡的声音,不过这话听起来倒是暖心。

      季听看着祁云骁弯了眼眸,缓缓地放下了手,眼下的红痣随着他脸上扬起的笑容轻动。

      “多谢将军。”

      倒真是跟猫儿一样好哄,祁云骁搅动着碗里的药,心里冷不丁冒出这么句话来。

      他在床边坐下,跟季听的距离拉近了许多,不期然闻见了他身上淡淡的馨香,好似刚刚也闻到过。

      祁云骁低头舀起一勺药汤,随后抬头递到季听的唇边。

      视线所及是他颜色浅淡的薄唇,在氤氲而起的热气中变得湿润,接着与黄褐色的药汤相接触,淡色的唇瞬间红润了不少。

      些许药汤沾在唇上,就要滴落,突然一小截粉舌伸了出来,卷着药汤就入了口中。

      祁云骁收回手,搅动药汤间又想:舌头也很像猫儿。

      他再次舀起一勺药汤递过去,那微红的唇却迟迟不肯张开,祁云骁眼眉压低,脸上再度涌起些许不耐的神色。

      掀起眼皮看去时,却望进了一双朦胧的泪眼之中,泪珠在眼眶中盘旋,就快要落下。

      祁云骁心里咯噔一下,厌烦的心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怎么?”他维持着语调平稳,实际心中已经起了千层浪涛。

      一听这话,季听那双如同狐狸般的眼眸耷拉了下来,泪眼婆娑道:“将军,这药有些烫。”

      话罢,更是伸出了那一小截粉舌,不过如今已变得红彤起来。

      祁云骁盯着那一小截舌头,后知后觉道:“哦…好。”

      他将那匙药汤倒回药碗中,搅动一下,重新舀起一勺,轻吹了吹,待热气不再出现才递过去。

      这下子没问题了,一小碗药汤很快见了底。

      祁云骁顺利完成了喂药的活,留下句“好好休息”便走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隐在附近没走的小宁就进了屋,她在屏风前站定,规规矩矩地道:“季郎君,婢子名叫小宁,是将军特意指来伺候您的。”

      “嗯,过来我瞧瞧。”

      语调柔和平缓,比潺潺的溪流声还要动听。

      小宁的眉眼都舒展开来,进了内间,迈着小步子就绕过了屏风。

      见到季听的第一眼,小宁就跟当初的小六一样被他这惊世的容貌给惊艳住了。

      “将军让你来伺候我的?”

      季听的声音拉回了小宁的思绪,她忙点头,“是是,今晨的时候将军满脸怒气地到了我们下人住的地方,把管家喊出去好生训斥了番,说他们怠慢了郎君,对郎君不敬,还让人把昨日来伺候您的小六给打了一顿,才点了我来伺候您。”

      小宁毫不心虚地将今早的事实夸大了一番。

      实际祁云骁根本没说过这些话,只是问出了昨日谁在伺候,接着打了一顿,又随手点了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人过来侍奉季听。

      丝毫不知内情的小宁关注着季听脸上的表情,忽见他展颜露出一笑,竟是比那盛开的花朵还要好看。

      “将军有心了。”

      二人略聊了几句,天色已然大亮,小宁注意到季听衣服上以及被褥上的血点,忙关心道:“郎君,婢子去给你换床被褥,再给你拿件新衣吧。”

      季听笑着点点头,“好。”

      此时将军府的另一头,祁云骁正与忽然找来的谢清桉谈着话。

      “静川,我又翻了翻其他地方的风物志,发现要养连心蛊须得以心头血为引子,且养过此蛊的人,其心口处会留下一道印记。”

      谢清桉满脸欣喜地将这个消息分享给祁云骁,也算是为找到下蛊之人提供了条线索。

      “什么印记?”祁云骁的眉梢间爬上喜色,显然这个消息很重要。

      “在心口处会有三颗红痣般的印记。”

      *

      季听住的寄月院内,小宁将新打的被褥放好,盖在季听的身上,又提起旧被褥,“郎君,衣服换好以后就唤我一声,我再把旧衣服拿出去。”

      “好。”

      小宁点头,抱着被子就往外走,心里还有些疑惑为何季郎君不让她帮忙换衣服,不过出门的瞬间她就将这事给忘了。

      空无一人的房间中,季听轻咳几声,抬手就褪下了自己身上的青衣外袍。

      及至里衣,微微有些散开,露出的空隙正巧能看到心口的位置,上面赫然有三颗红痣般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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