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杂事》神气生物

68、王书记

　　张有树提议干脆四个人兵分两路速战速决，他和刘志各带一个人，每队那几家，争取放下东西就出门，不多做寒暄。
　　张有树把刘志熟悉的几家都分给了他，尤其是村委会，刘志根据距离远近，把村委会安排在了最后一站。
　　刘志和郝萌两个人到村委会门口时，村委会的铁门大大地敞着，两个人拎着大包小包走进院子里，但是往日热闹非凡的村委会，今日显得异常安静。正对着大门的小白楼铁门紧紧锁着，侧面的厨房也看起来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烟火气。
　　刘志转了一圈儿也没见到人，突然想到这可是过年，大家都放假了，估计王书记他们可能搁家呢，转头就带着郝萌直奔王书记家。
　　王书记家离村委会就一个路口，大门口贴着崭新的春联，门前的地面上散落着一片赤红的鞭炮屑，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火药气，估计是刚放完炮没多久。
　　刘志上前敲了敲门，喊了几嗓子“王书记。”，好一会儿头发凌乱的王书记才打开门，睡眼惺忪地看着门口站着的两个人：“嘿，小刘啊，你不搁家过年，咋跑这儿来了。”
　　刘志看着冷清的院子，还有双目无神的王书记，这个样子怎么都不像要过年的意思，一点喜庆的感觉都没有，抬手晃了晃手里的东西：“王书记，我来送点瓜子水果，这些都是有树的心意，他原本想着过来一趟的，不过今儿村里人太多了，我们两个就分开送的，他说等后面拜年他肯定上门拜年。”
　　王书记揉了揉眼角的眼屎，在寒风中打了个哆嗦，双手环胸紧紧抱住自己：“整这些儿干啥，老大不小了，也不知道攒攒钱，就知道花钱。阿嚏！先进来吧，外面太冷了，阿嚏。”
　　刘志看王书记穿着薄薄的秋衣在零下七八度的天气里打战，也没多言，对着郝萌点点头，两个人跟在王书记屁股后面进了房子。
　　屋里倒是很暖和，王书记家的房子是烧的锅炉，冬天最舒服了。不过今天家里很是冷清，没有任何声音，甚至连电视声都没有。
　　刘志纳闷地问：“嫂子呢？还有大小月？怎么没见他们？”
　　王书记拨拉拨拉了自己的头发，带着两个人进了家里的客厅：“你嫂子带着他们到镇上和他们爹妈过节去了，家里现在就我自己。来，喝点儿凉茶。”从门口的箱子里掏出两罐凉茶丢给刘志两个人。
　　刘志接过凉茶说：“什么时候走的啊，我感觉我昨儿还看到嫂子了呢。”
　　王书记坐到家里的沙发上，拽过一边的毯子裹到身上，招呼着两个人坐下来说：“就今儿早上，我们一起贴完春联，吃了饺子，她就带着俩小地走了。”
　　郝萌坐在王书记旁边，开口说：“那家里不就你一个人留下来过年了？怎么不一起去啊。”
　　王书记懒散地靠着沙发，拿起沙发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村委会的人差不多都回家过年了，我再走了，村里有事儿了他们上哪找人啊。反正现在过年也没啥意思，就是聚在一起做饭吃饭。再说镇上有啥可去的，我看着不如咱们村呢，东西瞎贵，还不如咱村热闹呢。你们一早起来听没听那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多喜庆！”
　　刘志想王书记也不是外人，让他一个人在这儿过节也不合适，想了半天还是开口说：“王书记待会儿一起去我家过年吧。反正都在村里，在哪都一样么，一个人在家过节多没意思，和我们一起吧？”
　　王书记连连摇手，浑身散发着咸鱼的气息：“可别了，好不容易你嫂子还有小孩儿都不在家，难得有个清静日子，让我一个人喝啤酒看电视，你们自己玩吧，我就不去了。”
　　年前王书记跟钱玉把村里充当养老院的院子，上上下下打扫了一个遍，还把老人们吃的喝的都给备好。院子里还有几个能自己活动的老人，这几天他们商量着一起做饭照顾其他老人，让王书记他们好好休息一下，这一年了总要让人休几天。
　　这忙忙碌碌的一年也快结束了，今年村里有不少大变化，他心里的几个担子也放下了两个，终于可以借着过年稍稍放松。在家睡到自然醒，起来想干啥干啥，老婆还给准备好了下酒菜，就等晚上春晚，自己一边喝着小酒儿，一边吃着小菜，别提多自在了。
　　而且刘志和张有树他们那一屋子可不少人呢，这一年到头好不容易就逮这么一天悠闲日子，可不舍得就这么去刘志家。到了刘志家少不得要吃吃喝喝，还得端着架子说话，不如自己自在。
　　刘志以为王书记在和他客气，一连说了三四遍，直把王书记说得火起：“怎么个回事儿，你这孩子，我都说了不去了，你们自己玩吧！我这一把年纪了，有个自己的日子多不容易！我真不想去，我也不觉得寂寞无聊，你们赶紧走，赶紧地回去忙去，我现在要睡回笼觉了。”
　　刘志听王书记这么说，终于放下了劝说王书记到自家过年的念头，和王书记说了两句就和郝萌准备回家了。
　　郝萌和刘志从王书记家出来的时候，手里大包小包的，也拎了不少出来，这都是最近钱玉炸的萝卜丸子、江米条、麻叶、麻花之类的。
　　路上刘志问郝萌：“要不待会儿给王书记送点热菜吧？他一个人待在这儿，还是有点热菜才行。”
　　郝萌赞同地点点头：“也是，不过没想到王书记居然一个人过年。”
　　刘志手指敲了敲方向盘：“你们不也是，许雨庭不回家就算了，他们家事情多，你怎么也不回去过年？之前听许雨庭讲你快两三年没回过家了吧。”
　　郝萌想起今天早上起床看到的微信消息，他老妈在凌晨四点多，给他发了一连串她和他爹在海边度假的照片，没有任何文字，这俩估计已经不记得今天是除夕了。
　　郝萌笑了两声：“我们家的家庭环境比较简单，我爹就是个暴发户，每年冬天都喜欢带着我妈去国外度假，今天早上还给我发消息，也不知道是在哪个海边玩儿呢。所以我回不回家过节都没差，家里都没有人。”
　　刘志注视着前面的路，正巧看见张有树和许雨庭从前面一户人家走出：“我说呢，怎么你们两个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还以为你们会回家过年呢。诶，有树他们送完了吗？我们过去看看。”
　　郝萌听到刘志提起许雨庭，沉默了片刻：“比起回家过年，我更想待在这里。”
　　刘志扭头看了一眼郝萌，以为郝萌说得他自己：“没问题啊，反正家里也没人，和我们一起过吧，待会多干点儿活啊，不然九个人的饭我可能做不过来。”说着把车停到了带斗篷的小三轮旁边。
　　郝萌摇下车窗：“好啊，我正好想试试煎牛排。雨庭！你们送完了吗？”
　　许雨庭皱着眉走过来：“没大没小的，叫哥，你们送完了？”
　　刘志拉开车门走到张有树跟前：“你们这边儿怎么样？我们这边已经结束了。”
　　张有树把手里提着的一箱饮料放到车斗里：“刘哥，我们也还剩旁边最后一家就结束了。稍等一下哦。”
　　张有树转手提了几袋子东西，敲响了最后一家门。幸好早上出门得早，送完最后一家看看时间，居然快到两点了。
　　张有树锤了锤胳膊，态度自然地对刘志说：“走吧，回家吧，肚子好饿啊。家里有没有吃得了？刘哥。”
　　刘志笑着看向张有树：“家里还有一包小汤圆，不如中午煮个汤圆垫垫肚子，等晚上吃丰盛的。”
　　张有树坐到三轮车的车棚里，仰着脸对刘志说：“好啊，刚好想吃点甜的，放点儿刘大娘刚刚送的米酿吧，肯定很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