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美人上位记》萧云伊

65、凶手

　　佛堂内，鸦雀无声，林氏双手被捆绑着躺在地上。一见到苏吟玉，她就瞪大了眼睛，呜咽呜咽地要说着什么。奈何嘴里堵着布条，一句也说不出。

　　“给她松绑。”

　　下人们将她绳子解了，她唇角干裂，腮帮红肿，身子乏力，再也没有了昨日嚣张的气焰。

　　苏吟玉笑了笑，接过李嬷嬷递来的茶水，示意给林氏也来一杯。

　　“药是哪来的？”林氏刚喝上一口，手里的茶盏微顿，“你们不都知道了嘛，还有什么可问的。”

　　“我说的是弹指醉，”苏吟玉把茶盏重重搁在案几上，“西域来的毒药，价值不菲吧。这一个月来，你从不出门，小帘也就去了一趟樊楼。听说你要变卖产业，怎么，想把钱留给女儿，来个玉石俱焚。”

　　林氏背过身去，“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自从她进门，老太太就把管家权交给了她。林氏身边的人早已被她清除干净，林氏的妆奁里有些什么，她一清二楚。上次她派人查的时候，匣子里可没什么弹指醉。

　　她笑了笑，淡定自若，“蓝将军凯旋归来，月莹也算有靠了，”尾声上挑，“将军府昨儿下的帖子，要给小公子办周岁礼。月莹还是有福气的，嫁过去几个月了，孩子还没生，就要当嫡母了。”

　　“你，”林氏怒目圆睁，堂堂沈家嫡出的小姐居然瞒着父母私定终身，整个京城都在看她的笑话。偏偏刚嫁人没几天，夫婿就出征了，还留下个怀胎的姨娘。这几个月，京城的闺阁妇人们茶前饭后里都在嘲笑她。

　　说了半天，苏吟玉也不再多费唇舌，直接进入主题，“弹指醉是沈月莹给你的吧。”

　　林氏霎时脸色惨白，眼神躲闪，撇过头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就是她给的了，”苏吟玉冷笑一声，“谋害祖母，忤逆不孝，论罪，可是与判绞刑的。”

　　“不是，不是，”林氏着急辩白，双腿一软，摔倒在地，“你胡说，不是，不是。毒药是我下的，跟莹儿没关系，没关系。”

　　苏吟玉摆摆衣袖，懒得同她多说。看林氏那样子，显然毒药就是沈月莹给的。她不欲再纠缠下去，吩咐下人将她好生看管。

　　临走时顿了一下，“饭菜照旧，不能让人饿死了。”

　　看守的下人面面相觑，连忙答应，心中直夸苏夫人心肠好。

　　走在抄手游廊上，苏吟玉边走边吩咐李嬷嬷，让她去府里找找，那天沈月莹回府给林氏毒药的时候，可有人瞧见了。再去寻寻毒药的来源，毕竟沈月莹也是个大家闺秀，毒药也不是说弄就能弄来的。

　　李嬷嬷垂头应诺，想了一下，说道，“林氏自从搬去了佛堂，身边就留了小帘一人伺候，她的那些陪房都被她打发到乡下庄子上了。恐怕也只有小帘才能证明弹指醉是二小姐给的。”

　　苏吟玉顿了顿脚步，“小帘的父母都在哪？家里怎么样？”

　　“她父母住在城西，母亲患有重病，还有一个兄长好赌成性，把家都快败光了。林氏给了她不少银子，但每次还没到她母亲手里，就又被她不成器的哥哥送进了赌坊。”

　　“呵呵，林氏很会选人嘛，她需要银子治病，身边却又有一个回花钱的兄长。这一来二去的，小帘就要不停地为林氏办事。”

　　可不是嘛，辛苦弄来的钱都被填进了赌坊，耽误了她母亲的病，现在病得愈发重了。李嬷嬷心想，林氏可真不是个东西，为了让小帘帮她办事，每次给她银子的时候，都会派人去通知她兄长。银子还没焐热，就被他抢了。

　　“你去请个大夫给她母亲瞧瞧，用最好的药。”苏吟玉俯身掐折了花蕊，放在鼻尖，嗅了嗅，清香怡人。

　　李嬷嬷笑了笑，“夫人如此大恩，小帘必会涌泉相报啊。”

　　“我与林氏的账，也该一笔一笔算清楚了。这个家，有一个宗妇就够了。”

　　到了晚上，沈老夫人才悠悠转醒。沈阶听到消息就立刻赶到了荣禧堂，丢下一众幕僚在书房面面相觑。

　　“母亲，你总是醒了。”

　　苏吟玉放下碗勺，用白帕伺候老夫人擦了擦嘴。退到了一旁，把杌子让给了沈阶。

　　他们母子情深，下毒又涉及林氏。她不方便参与讨论，就带着丫鬟们退到了次间。

　　李嬷嬷端来一碗鸡丝烩粥，她光顾着伺候老夫人用膳，却忘了自己。她小口地吃着，脑中快速思索，盘算着下一步。

　　这时，沈哲匆匆走了进来，给苏吟玉问安后便直奔内间。她轻轻放下手中的吃食，望了望李嬷嬷，眼中神色不明，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李嬷嬷朝她点点头，示意她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

　　没一会儿，沈老夫人身边的孙嬷嬷就传来吩咐，让她进去。

　　“吟玉，林氏蛇蝎心肠，居然敢下毒，你觉得该如何处置啊？”苏吟玉刚坐下，沈老夫人就问道。

　　“母亲。”沈阶微微蹙眉，试图阻止沈老夫人对苏吟玉的询问。却见她摆摆手，眼神锐利，紧紧盯着苏吟玉，似乎要在脸上看出一个答案来。

　　“母亲，姐姐是夫君的正妻，按理说，妾身本不该置喙。但母亲既然问了，妾身斗胆说几句。妾身自从进门，姐姐和母亲待我犹如至亲，对我处处都好，这些妾身一直记在心里。至于怎么处置姐姐，妾身一时还真想不到。但按大周律例，谋害婆母，是要处凌迟之刑的。”

　　苏吟玉顿了顿，嘴角微微弯起弧度，继续说，“姐姐纵然有错，但终究是家丑。而且张太师和太后尚在，夫君和怀卿还在朝中。为了家族计，妾身恳求母亲从轻发落。”

　　沈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苏吟玉的话说到她心坎上了。刚刚沈阶一时气话，要将林氏送到大理寺，被她拦了下来。此事一旦事发，林氏被凌迟处死。她沈家是出了气，届时众口铄金，说林氏谋害婆母，难免不让人联想到她的娘家。她是张太师的外甥女，当今太后的表妹，这不是打太师和太后的脸嘛。

　　纵然沈家已是皇亲国戚，无惧流言。但与皇家结仇，终究是有后遗症的。淑妃即将临盆，沈家就要更上一层，没必要为了一个毒妇自毁长城。

　　“林氏犯下此等过错，按理说，也该知会张老夫人一声。”沈老夫人眼皮轻掀，意有所指。

　　“儿子明日下朝去拜访张太师吧。”沈阶抬头道，将苏吟玉护在身后。

　　沈老夫人脸色一沉，对他的举动颇为不满。这时，苏吟玉起身揽了这活计，“夫君，这毕竟是内闱之事，你不好插手。母亲，还是我去同张老夫人说吧，”

　　沈阶嘴巴微张，还想说些什么。一旁的苏吟玉扯了扯他的袖子，对他摇了摇头。

　　“月莹的事，你打算怎么办？”沈哲刚刚来报，小帘招了，弹指醉居然是沈月莹给林氏的。沈老夫人听了，半晌都没回过神来，那可是她疼到大的孙女啊。

　　沈月莹已经出嫁，是蓝家的宗妇。他们不方便出手教训，可如果什么都不做，吃下这个暗亏，改天她要是做出更过分的，甚至牵连到沈家，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此处，屋里的人都沉默了。沈哲也摸着下巴，啧啧道，“要不把她叫回来问清楚吧，咱们也不能听信一个丫头的片面之词啊。”

　　苏吟玉眼皮微跳，掩帕轻咳了声，“母亲，方才李嬷嬷跟儿媳说了一则传闻，现在仔细想来，跟您中毒好像还有些关系。”说完她示意李嬷嬷上前。

　　她说道：“奴婢也是听闻，蓝府的纪姨娘在生下孩子后，便病了，但奇怪的是，”她微顿，抬头望了望沈老夫人，“蓝家请了很多大夫，都说不出是什么病。蓝小将军把宫里的太医都请了个遍，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听说纪姨娘每日昏昏沉沉的，身子乏力，看起来像染了风寒，但再多的风寒药灌下去，愣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沈老夫人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放在案几的手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李嬷嬷说完后，苏吟玉又补了一句，“晌午江太医来给母亲请脉时，儿媳见他面色不佳，便多问了几句。这才知道，他才从蓝府出来，刚给纪姨娘诊过脉。”

　　“如何？”沈老夫道。

　　“江太医与淑妃娘娘有旧，这才跟儿媳说，纪姨娘的脉象跟您的很是相似。但由于纪姨娘产后调养不善，体内五病交杂，他一时也没诊出来。现在却是肯定了，您与纪姨娘所中之毒都是弹指醉。”

　　此话一出，沈哲不禁深吸了口气。他这个妹妹，胆子也忒大了，害了自家人不说，还去害一个姨娘。

　　“怀卿，你明日去蓝府，把月莹叫回来。”沈阶沉吟半晌，下了这个决定，又转身对苏吟玉说，“江太医那边？”

　　“放心，江太医不会说出去的。”苏吟玉温柔地笑了笑。

　　沈阶点点头，他在宦海沉浮了一生，功成名就，家族兴旺。到头来，却连自己的女儿都教不好，惭愧呀。

　　苏吟玉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挽起他的胳膊，安抚地拍了拍。天色已晚，沈老夫人也不留人，让他们都各自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