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樊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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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到书房的时候，沈哲已经侯在那了。八仙桌上的几碟糕点一片狼藉，沈哲大大咧咧地往嘴里塞。没办法，刚下值，还没吃饭呢，就被叫到书房了。
“慢点吃，别噎着，”沈阶端给他一杯茶水，犹豫片刻，说道，“李周有个女儿，与你正合适，你把她娶了吧。”
“咳咳，”茶水呛进了嗓子眼，沈哲一脸懵，脑袋上冒着几个大问号。这人谁啊？怎么就娶了呢？
沈阶拿起案上的画卷，扔给沈哲，“打开看看，要是实在不喜欢，我也不勉强。”
沈哲顺了顺气，画上的女子手持一杆长枪，一袭红衣，身骑白马，英姿飒爽，一看就是巾帼不让须眉。但怎么越看越熟悉呢，沈哲凑近烛火。咦，这不是白天那李家小姐嘛。
白日见她温婉可人，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原来私底下竟是这般模样啊，想起她前后的反差，沈哲不禁笑了笑。
“喜欢？”沈阶站在身后，见他一脸傻笑，心想，此事要成了？
皇帝想让两家联姻，稳住朝堂。也是想借机给沈家造势，为淑妃腹中的孩子增加筹码。沈阶清楚这其中的利益，但也没一口应承下来。毕竟，儿女婚嫁，讲究缘分，他又不是那种为了利益不顾儿女的人。
“没有，儿子见她眼熟，才瞧了两眼，白天好像见过。”沈哲压住心底的躁动，迅速转移话题，“父亲怎么有她的画像？李周的家眷进京不过一月，李周也是今天才回来的，父亲怎么突然提起联姻了？”
沈阶噎住了话，眉宇低沉，轻轻敲击着桌案，“李周此次进京，你可知陛下打算如何封赏？”
总督是地方封疆大吏，位居正二品。再要加封，除非是授大学士了。可这样一来，等于削了军权，明升暗贬，失了人心。
“陛下已经授李纪吏部尚书。”
李纪，此次平定西北最大的功臣，他率领肃州的大军驰援西洲，已经折损大半。升至一品尚书，不会失了军心，反而会让他感恩戴德。
可李周不一样，根基都在青州，手里还握着二十万大军。皇上这是赏无可赏了，这样一来，通常都是赐婚。但皇帝没有成年的女儿，只能找宗室朝臣。
淑妃受宠，腹中的孩子更有可能成为将来的太子。沈阶又位列三公，毫无疑问，沈哲这个国舅爷就是最好的人选了。
想通了这些，沈哲心里倒没什么负担。妻子嘛，只要担起宗妇之责，兴旺家族，娶谁都一样。
沈阶见他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估摸有了底。他的儿子，像足了他，小小年纪就进了禁军，一心要重振沈家。
“过几日，你娘会安排你们见面。你再考虑考虑，不用急着答复，我可不想你将来后悔。”
沈哲挑挑眉，点点头。又想起找到的佩玉，“父亲，佩玉找到了。”
沈阶站起身来，表情变得凝重。半晌，“你们安排吧，也该是时候动手了。”
“儿子明白。”说着便要离开。
“等等，保护好你妹妹，沈家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不能再失去另一个了。”
沈哲脚步微顿，垂在衣袖下的手渐渐握拳，“放心吧，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有了。”
连日来，皇帝陪突利可汗在郊外的围场打猎，东胡和大周的士兵举办了几场马球赛，双方不分伯仲。突利被大周的文化深深感染了，想要去民间学习更多的东西。皇帝便派鸿胪寺的官员陪同，沈哲带着禁军暗中保护。
这天，突利在长安街上走马观花，一袭胡服分外扎眼。街市上的货品琳琅满目，一时间都挑花了眼。早市上的云吞香气四溢，突利接连吃了三碗。
待他酒足饭饱后，正准备接着去西市看看，听说那里有四夷的商人，带来的马奶葡萄酒香醇醉人。
倏地他招招手，“蓝将军，这里，这里。”
远处的蓝玉勒住马绳，下马走了过来，笑着向突利行了胡人的礼节，“突利可汗安好啊。”
“安好，安好，”突利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去哪啊？”
他们回京一路同行，两人早已处成至交好友。蓝玉敬佩突利的谋略，突利也佩服蓝玉的智慧，惺惺相惜。
突利身后跟着几个眼熟的官员，沈哲也在其中。蓝玉心里一沉，随意地摆手笑道，“打算去樊楼吃酒呢。”说着低垂的手轻轻一挥，后面的人收到信号，混在人群中离开了。
沈哲眼尖，立刻就察觉到不对，“蓝大人，他们这是要去哪啊？”
“他们啊，”蓝玉顾左右而言其他，“唉，家父担心我在外面鬼混，派他们盯着我呢。这不，遇见你们了，他们也就不敢跟着了，哈哈。”
“令尊用兵如神，十分了不起。有机会，我还想再见见呢。”突利道。
“过誉了，老将了。”
蓝亭被东胡人所伤，至今卧床不起。聊到这个话题不免有些尴尬，鸿胪寺的官员打着腔，“要不咱们也去樊楼吃酒吧。”
“好啊，好啊。”一行人纷纷附和。
见他们走远，沈哲弯了弯嘴角，抬了抬手，低声道，“跟着那群人，看看他们要去哪？做些什么？”
宫中的事情已经惊动了皇贵妃，蓝玉一回京，必然先去灭口。
樊楼建在御街，是京城七十二家酒楼之首，由东南西北中五座楼宇相向合成，里面富丽堂皇，珠帘绣额，歌舞升平，引得无数文人墨客尽显风流。
蓝玉包了个雅间，秋露白、荷花蕊、麻姑酒应有尽有，就连高昌国的马奶葡萄酒都被端了上来。东胡人性子烈，也最爱喝烈酒，但酒量却是十分了得。突利和蓝玉把酒言欢，硬是从早上喝到了黄昏。一行人酩酊大醉，鸿胪寺的两位少卿直接就醉倒了。
沈哲捂着口鼻，吩咐手下将人都送上马车。樊楼门外，出去探听消息的人也回来了，在沈哲耳边低语几句。
他嘴角一弯，幸好他明智，提早将人带走了。不然，世上又多了一条冤魂啊。
“你继续给我盯着。”蓝玉没找到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沈哲手指轻轻摸着下颌，脑中快速思索着。
这时，樊楼的小二送人出门，与那丫头悄声说着什么。沈哲定睛一看，这不小帘嘛，怎么在这？
小帘是林氏的贴身丫头，平日跟着林氏，寸步不离。她低着头，戴着幂蓠，一副生怕被人发现的模样。
黑夜笼罩下，垂下的暗影遮住了沈哲的面庞。他挥了挥手让手下把人都送走，自己又随后进了樊楼，
小二送走了小帘，哼着歌一步一步地上楼，脸上的欢呼雀跃挡都挡不住。
刚要转身，一眨眼就被沈哲拉进了屋内。“好汉饶命，饶命。”里面没有点烛，漆黑一片，小二惊恐地道。
“刚刚那个丫头找你干什么？”沈哲掐着嗓子说道。
“她不找我，她找我们掌柜的。”
“接着说，”沈哲手一用力，小二的脖颈勒出道印子，把他吓得全都招了，“她找我们掌柜变卖铺子和田契，只要现银，要得又急，被我们掌柜压了三成的价。”
沈哲微微松手，小二忙问，“大爷，这都是我们掌柜干的呀，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钱给她了？”
“给了，给了，足足有三千两呢。”
林氏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而且还如此着急。沈哲想了半天，也没理出头绪来。他松开了手，从怀里掏出锭银子，“走吧，我找你这件事谁都不准说。”
“明白，明白，”小二嬉皮笑脸地拿起银子，就要往外走。他平日在樊楼里，这样的事见多了。一看就知道是那丫头私底下变卖财产，这大爷估摸是她家里人，要查她呢。
他笑着咬了咬银子，忽然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大爷，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沈哲冷眼看他，“说。”
“是这样的，那丫头除了三千两银票，还从我家掌柜手里买走一瓶鹤顶红。”
“你说什么。”沈哲大惊失色，拎起小二的衣领说道。
小二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沈哲扔下他就往家里赶。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樊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