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冬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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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天空中飘飘扬扬地下起了鹅毛大雪，给大地染上了新衣。皇宫的屋檐角堆砌着雪花，给庄严的宫殿增添了一抹平易近人的颜色。
瑞雪兆丰年，紫宸殿上，皇帝大喜，着礼部准备冬祭事宜，刑部赦免轻罪的犯人，让他们回去与家人团聚。
后宫里忙忙碌碌，为了即将到来的冬祭大典，宫人们忙得不可开交。御膳房的王公公一早就在锦绣宫候着，要给庄妃娘娘看宫宴的菜品。
殿内烧着上好的银箩炭，浓浓的暖意熏得人不免有些困倦。庄妃拿着单子看了半天，眼皮直打架。她轻眯着眼睛，心里盘算着宴会上的高官亲眷。
“荣亲老王爷不喜甜腻，这云片糕换掉吧。去年因为这事，老王爷可没少啰嗦。其他的就先这样，下去吧。”
王公公低眉顺眼地接过单子，退了出去。
他一走，庄妃再也忍不住，一连打了几个哈欠。眼角泛着妆粉也遮不住的乌青，额头渐渐生疼。
惠妃见状，掩帕轻笑，“姐姐怎么困成这样？”
庄妃朝她睨了一眼，不说话，眼皮沉重，只得靠在迎枕上眯着双眼。
碧秋换了个汤婆子，塞了进去，“小公主这几天晚上哭闹得厉害，搅得主子连觉都睡不好。”
“哦，”惠妃尾音上挑，“这乳娘是做什么吃的，连公主都哄不好。”
“哪里的乳娘的问题，太医去瞧了，说是公主先天不足，比旁人难养活些，”碧秋压低了声音，“奴婢听长庆宫的人说，小公主出气多，进气少，恐怕养不活了。”
“碧秋，”庄妃出声，星眸微张，表情严厉。碧秋嘴巴一捂，顿时不说了。
“长庆宫生个孩子都折腾成这样了，那小公主能不能养活还真不好说。”她转眸望向庄妃，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不过，李太医还真是厉害，居然把皇贵妃从鬼门关拉回来了。听说他给坤宁宫开了张方子，张氏一直在喝呢，也不知道有没有效。”
庄妃张开双眸，瞬间清醒了过来。她端起案几上的茶盏，神情淡漠，“你想说什么？”
“妹妹只是有些担心罢了，这眼看就是冬至了，张氏还活得好好的，”惠妃脸色平淡，又透着股神秘，“而且气色越来越好了呢。”
庄妃嘴角微勾，挑眉一笑，“怎么？迫不及待了？”
“我还等着张氏去黄泉给他探路呢。”惠妃望着窗外，眼底空空的。
“不打算救他了？”
惠妃自嘲一笑，回问道，“那姐姐愿意帮我吗？”
“这本就是个死局，你我都无能为力。”张玉珏的案子已经定了，圣上旨意已下，无力更改。
“张婉容或许能救他。”惠妃轻声说了句。
庄妃眼底的笑意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嘲讽，“所以，你后悔了？你想救张婉容？”
“不，我不后悔，张婉容害了我一生，”惠妃紧咬嘴唇，眼眶微红，“可是，如果张婉容能救他，姐姐，未尝不可啊。”
庄妃脸色铁青，怒极反笑，“未尝不可？呵呵，不可能，”她“腾”地起身，气急败坏地指着对方，“你忘了她是怎么害你的嘛，如果不是她，你不会困在这宫里，如果不是她，我的孩子不会死。”说完眼底泛起了泪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用说了，”她秀眉倒竖，“别说没有解药，即使有，我也不会给她。”
她握紧惠妃的手，紧紧凝视着她，“妹妹，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你回不到过去。”
惠妃心头酸楚，眼中泪光莹然。她们为了让张婉容上路，特地从西域商人手里买来无药可解的蒲中草，确保万无一失。可她仍然抱有一丝希望，恳求庄妃。事实证明，没有解药，张婉容没救了，张玉珏也会死。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果报应。
“李太医给她吃了什么药？能救她吗？”庄妃问。
惠妃摇了摇头，“那药虎狼之性甚大，虽然暂时能让她的气色变得越来越好，但会加速毒药的发作，她现在已是油尽灯枯，回光返照了。”
“也该快了。”庄妃低喃着，目光瞥向窗外。
冬至，拂晓时分，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圜坛内天灯高挂，钟鼓齐鸣，唱迎神曲。皇帝率领百官前往天坛，迎神、奠玉帛、进俎、行初献礼，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百姓安居乐业。
祭祀大典结束之后，百官纷纷前往紫宸殿参加宫宴。与以往不同的是，太后携婉妃张氏出席了，这是张氏被废后第一次出后宫。底下的贵妇轻声细语，传来探究的神色。
太后安抚地拍了拍婉妃的手，目光温和。婉妃回以微笑，她深情缱绻地望向龙椅上的男人，心头五味杂陈。
“姐姐气色红润，看来已经痊愈了，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庄妃轻笑着。
婉妃唇角微勾，“都是托太后和皇上的福气。我看庄妹妹连日操劳，眼角都有些细纹了，改日也该让李太医瞧瞧呢，他对妇人养颜还有产子这方面，可是颇有研究呢。”
庄妃冷笑不语，垂在袖口的手指紧紧掐着皮肉。一旁的景才人却是来了兴趣，“李太医真有那么厉害呢，我也想去看看呢。”
婉妃嗤笑一声，“是啊，景才人找他诊脉吧，说不定也能遇喜。”没有帝王宠爱，哪里又能遇喜。这般讽刺的话把在场的嫔妃都得罪了个遍，也就景才人没头没脑，还真信了。
纪玉苧轻轻抬眸，睨了婉妃一眼。这般不顾忌地嘲讽人，还真不像她的作风。想起这几天她做的事情，心里惴惴不安。
宴席上，歌舞升平，丝弦阵阵，“铿锵”“铿锵”的鼓乐响起，优伶们脸戴面具，手持木剑，载歌载舞。顿时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连声赞叹。这是太乐署花了几个月的心思，结合秦王破阵曲编排的舞蹈。
优伶们长袖善舞，素白色的绸缎轻轻摆动，宛若游龙，飘摇曳曳。眉目流转间，伴随着木剑的交锋，尽显英姿飒爽之气。鼓声擂动，节奏加快，舞步也迅速摆动，交错着身形，宛如两军对立，霎时就将人带入西北狼烟的战场，心神拧紧，专注万分。
就在乐曲高潮之时，我军大胜，擂鼓声声，几十个优伶叠成罗汉，一层又一层。曼妙的舞姿，高超的伎艺，皇帝和众臣都心醉神迷，如痴如醉。
突然，木剑甩至空中，优伶纵跃而起，眼神骤变，杀气四溢。为首的优伶手持长剑，直射龙椅。
百官逃窜，埋首座椅。禁军们冲进殿内，连番撕杀。而那柄长剑眼看着就要伤到皇帝，“啊，救驾。”太后惊呼，现场混乱一片。
沈哲焦急地冲上前，还是没能拦住，“婉容，”天子颤抖着抱紧了怀中的人，胸前的血液不停地渗出来，沾满了他的双手。
“来人，太医，宣太医。”萧暄面色惊恐，全身血液凝滞。
沈哲清理完刺客，就见到李太医匆匆而来，后面一众太医紧随其后，纷纷进了紫宸殿内。
恍惚间，他隐隐有些不安，思衬片刻，便也跟着进去了。
鲜红的纱布浸透了清水，换了一盆又一盆，感觉浑身的血都快流干了。李太医双腿发软，额头上汗湿了半边，“太后，陛下，微臣无能，娘娘她已经快不行了。”
萧暄紧闭着双眼，脑中嗡嗡作响。婉妃奋不顾身扑上来的那一幕总是在他眼前不断的闪过，甚至中剑时，她还面带着笑容，似乎在说，“陛下，您没事就好。”
“混账，去救人，哀家不要听你说这些，婉妃活不了，你们也都别活了。”太后抚着额，面色铁青。
张婉容要死了？庄妃微微发愣，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张婉容怎么可以这样死？她紧紧咬着牙，眼底寒意阵阵。
惠妃无声地覆上庄妃的手，轻轻握住，安抚着她。纪玉苧低着头，神色不明，心里暗暗摇头，她怎么会死？她怎么可能死？明明一切都安排好了，不会的，不会。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冬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