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贪墨 ...
-
凉风瑟瑟，空中飘起阵阵雪花，运河沿岸风霜笼罩。林茂卿无奈只能下了船，改走陆路。
行了半天，几匹马突然嘶鸣，树林两边涌出黑衣刺客，□□箭阵犹如牛毛，令人躲闪不及。林茂卿慌张地抱起马车里的包裹，跟在随从身后。
“啊。”来人众多，根本无力抵抗。林茂卿叫嚷着，“保护银子，银子。”
这可是江南的盐税啊，足足三百万两。如果丢了，他十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在远处，黑衣人搭弓射箭，瞄准了林茂卿。羽箭飞驰，直插心脏，林茂卿吓得两眼瞪大，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哲率领禁军赶来，一剑斩断了箭尾，堪堪救了林茂卿一命。
“林大人，没事吧？”沈哲问道。
“没事，快，护住税银。”林茂卿踉跄着身子，差点摔倒。
沈哲带来的禁军都是一顶一的好手，三下五除二就把黑衣人逼退了。他收起长剑，轻轻眯了眯眼，想起昨夜的密旨，陛下果然料事如神。
他一路护送林茂卿进京，随后去承乾宫复命。萧暄听完后，翻着手上的折子，不经意地说道，“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
沈哲微微抬眸，“陛下，黑衣人的事情？”
萧暄挥了挥手，说道，“不用查了，去外面候着。”
沈哲微怔，瞄了旁边的林茂卿一眼，垂首退到殿门前。没一会儿，里面就传来摔东西的声音，皇帝龙颜大怒，“混账东西，胆子越来越大了。”
沈哲心神一震，不敢妄动，脑中快速闪过刚刚交手的画面，联想到如今的朝局，心中已然有了些猜测。
还不等他想清楚，就传来一声，“沈哲，进来。”
殿内，王瑜手捧圣旨，林茂卿恭谨地立在一旁。地上散乱着一沓账本，隐约可见一个“张”字。
“怀卿，跟王瑜走一趟，”皇帝面色不善，带着怒气，“你把人送进大理寺吧，不用三司会审。”
沈哲一怔，历来官员问审都要经过三司定案，最终皇帝裁决。这个审都不审，说明证据确凿，皇帝动怒了。
王瑜眉眼一挑，走出殿外，眼睛不时地望了望坤宁宫的方向。心里不禁叹气，是个聪明的主，好不容易复的位，偏偏接二连三地被娘家拖累。
沈哲带着手下包围了太师府，王瑜一口气读完了圣旨，喘了喘，擦了擦汗，朝沈哲使了个眼色。
沈哲手一挥，禁军拿人，完全不顾及妇孺的声嘶力竭。张玉珏一脸坦然，没有辩解，没有反抗，倒是他的夫人攸宁郡主手持长剑拦在身前。
“本郡主要去见表哥，你们谁敢动手？”她一袭红衣，凛然果决，眉眼间英气十足。
攸宁郡主乃是大长公主的嫡女，皇上的表妹。自幼在先皇身边长大，弓马射箭都是皇上亲手所教。如果不是她对陛下无意，这皇后的位子说不定就轮上她了。
沈哲蹙起眉头，手抚剑柄。他向来铁面无私，如果再不让开，他真的会动手。王瑜见状，赶忙打圆场，“郡主，郡主，咱家也是奉命行事。您是最了解陛下的，旨意在此，你还是先让郡马爷跟我们走吧。”
攸宁郡主面色松动，抿了抿唇。张玉珏勾了勾唇，走上前，“夫人，让我去吧，这本就是我应得的惩罚。”
“夫君，”攸宁放下剑，眼眶一酸，她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的夫君居然会贪墨盐税。
张玉珏抚了抚攸宁郡主的手，坦然跟随禁军离去。抄手游廊上，张太师身影微驼，白发苍苍，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
翌日，林茂卿在朝堂上当众弹劾张玉珏收受贿赂，并呈上江南官员打点的账本。两淮盐运使每年都会上缴两百万两银子送给张玉珏，几近盐税的一半。
张玉珏身为朝廷二品大员，曾经的国舅爷，光三年来，就收受贿赂达六百万两白银，数额巨大，惊心触目。
皇帝龙颜大怒，定了三日后斩立决。一夕之间，朝野震动。
消息传到坤宁宫时，婉妃正在修剪梅花。听宫女说完，她下意识愣了愣，手指瞬间擦到枝条，流出鲜血。
“斩立决？”婉妃喃喃自语，轻眯双眼，淡淡挥了挥手，宫女退了下去。
银绣给婉妃包扎伤口，安慰道：“主子莫要忧心，有太后和大长公主在，二爷不会有事的。”
“姑母？她还会管吗？”婉妃幽幽说道，“咳咳咳，大哥的事情已经让太后对张家不满，如今二哥又出了事。”
“说来也奇怪，二爷一向谨慎，怎么会去贪墨盐税呢？即使做了，怎么会这么快就被抓住把柄？”银绣说道。
张婉容沉思片刻，张家钱财颇丰，她父亲和几位哥哥收受贿赂，她也是知道一星八点的。林茂卿不过巡盐，却这么快就找到证据，背后要是没有人相帮，她是怎么也不敢相信的。
她身体越来越差，毒素正在渗入她的五脏六腑，她隐隐感觉没几天可活了。但许多事情都还没做完，她拭去嘴角的血渍，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那边传来消息，东西已经送进去了，主子静待便是。”
张婉容嘴角轻勾，“去告诉攸宁，不论用什么办法，都要让二哥活着，至少要活到冬祭那天。”
银绣惊讶地抬头，“主子，还差十天就是冬祭日了。”
“是时候动手了，冬祭那天就是最好的时机。”
银绣眼含泪水，面对张婉容坚定的眼神，她说不出话来，主子为张家牺牲太多了。
黄昏时分，大长公主进了宫，皇帝亲自迎接，在承乾宫待了许久。随后皇上下令，张玉珏暂时关押，秋后处决。
送走了大长公主，萧暄头微微作痛。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就听到外面一阵吵闹，“王瑜，怎么回事？”
“陛下，是皇贵妃宫里的如心，要求见陛下。”王瑜欲言又止。
萧暄瞟了他一眼，王瑜接着说道，“娘娘又见红了？”
萧暄闭了闭双眸，轻轻揉捏着眉心。王瑜悄然退到殿外，挥了挥手，“拖下去，莫要惊扰了陛下。”
“王公公，您帮奴婢通禀一声，娘娘真的出事了。”如心嚷叫着。
王瑜眼神不耐，让太监将人拖走。自从蓝将军战败，皇贵妃就情绪不稳，三天两头地宣太医，整天疑神疑鬼地说有人要害她。从前又多嚣张，现在就有多落魄，长庆宫早已不复当初的热闹。
如果不是身怀龙嗣，光就肆意杀人一条罪名，就足以打入冷宫了。
皇上心烦了一天，到现在还没用膳，王瑜愁啊。他想着怎么找机会把晚膳送进去，这时，远远来了几个人，伴着薄薄的夕阳，披着斑斓的五彩云衣缓缓走近。
王瑜咯噔一声，连忙迎了上去，“淑妃娘娘，您慢着些。”
淑妃莞尔一笑，搭上桃红的手，让蜜桃给赏，问道，“皇上在里面吗？”
“在的，在的，”王瑜掂了掂衣袖里的荷包，足有半斤重，笑着说了句，“大长公主来过，陛下心里烦着呢。”
纪嘉宁了然，推开了殿门，一眼就望见龙椅上的男人。他一只手撑着额头，面露烦躁，一手胡乱地翻着折子。
下一秒，烦躁加剧，直接将案上的折子尽数掀了出去，恰好落在了纪嘉宁的脚边。
见到她，萧暄微微一愣，急忙上前，“伤着哪里没有，让我看看。”说着就蹲下身检查。
纪嘉宁笑着，“陛下，嫔妾没事，没有伤到，”
萧暄松了口气，小心地扶着她坐在圈椅上，接过太监新灌的汤婆子，塞进她手里，“怎么来这了？”
“嫔妾听说今天陛下在朝上动怒了，担心您心烦不好好吃饭，”她示意蜜桃把食盒放在案几上，“这不，嫔妾给您送饭来了。”
萧暄咧开嘴角，浑身的倦意顿时消散了许多，笑着说道，“陪我一起用膳。”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贪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