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舐犊情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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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在隔壁的汐儿约莫被我的哭声惊醒。惺忪着一双睡眼穿着中衣就急急忙忙地跑过来。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这个丫头，又忘了我说过不要叫我小姐的。
我还在难过着，没有应声，不过经过刚才的大爆发心绪已经平定许多，哭声渐渐低了。
汐儿看清我怀里紧攥的小孩衣物时一下就愣住了，难过地说，“暮乐，你可是想小小姐了……”
我终于泪眼迷蒙地抬起头，声音喑哑道，“汐儿，给我讲讲小小姐吧，讲讲小小姐的事，越多越好。”
一场痛哭，反而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我必须要好好地活着，活到老天愿意让我梦醒的那一刻。而万一我再回不去了，我也绝不能就这样关在这北苑一辈子。
所以，我必须要知道关于千暮乐的一切，与她有关的一切，才能摆脱她的身份可能会给我带来的困扰。然后继续顶着她的身躯，用我自己的方式生活。
在这大顺快乐、自在、充实地过活。
我本已哭得眼睛红肿遍布血丝，汐儿又听我如此一言忍不住心疼跟着哭起来，走过来蹲下拥住我，“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呀。你不是说、不是说都看开了么。你还有汐儿啊。”
“汐儿啊，小小姐是我身下掉下来的肉，可有时候我却觉得好似从没十月怀胎过。给我说说小小姐吧，汐儿，求你了，我都快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女儿了。”
“小姐怎么会不记得小小姐啊，虽然小姐很少说，可是汐儿知道小姐一直一直念着小小姐啊。”汐儿显然怕惹我更伤心不想提起那些事。
我只是哀切地看着汐儿，不断神情恍惚地呢喃，“汐儿，求求你，说说小小姐，给我说说小小姐。我怎么有了小小姐，为什么见不到呢，为什么见不到呢……”
汐儿大哭，终于慢慢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
“那年小姐刚满十八岁，就和我说要来大顺。我们连夜出了将军府，一直赶到第二年春天才来到大顺京都太宁。”
“汐儿，我们又何必要来大顺呢？”我尽量神情恍惚语气悲切地说。听汐儿的意思，除了大顺外最少还有一个国家，而千暮乐汐儿都是这国人。想必汐儿这时会详尽的说出当时状况。
汐儿咬了咬嘴唇，哽咽道，“其实将军对夫人和小姐一直就不好。他还、还怀疑小姐不是他亲生的。夫人过世后，他更不过问小姐。可汐儿是夫人收养的，打小夫人小姐都从不把我当下人看。小姐姓千我就是千汐儿，小姐姓萧我便是萧汐儿。想我们离府那么久将军都从不曾派人寻找，那燕国不待也罢。”言罢汐儿重重地哼了一声，是真心替那夫人和千暮乐不值。
怪不得汐儿对我这般真心。千暮乐居然还是燕国某位将军的女儿，不，也可能是那画上男子的女儿，而那慕容妹则是千暮乐的母亲了。
燕国？当时看天龙八部时很是着迷了一段时间，还特意查了慕容复与燕国。中国历史上确有很多个燕，但是和这些燕并存的没有一个叫做大顺的王朝。现在我可以确定这是架空无疑了。
汐儿又接着说，“可谁知刚到京城，小姐还没找到萧先生就遇到了那人，汐儿也不知道小姐怎么认识的那人，只是后来便有了小小姐。”
虽然只见过那人一次，汐儿却怎么也记得他的模样。从来没有那样的男子，可以美到极致，张扬到极致，仿佛连发梢都是飞扬的，却又丝毫不惹人厌。
汐儿不知道小姐是怎样与他结识的。唯一一次见那人是与小姐逛绣坊不巧遇雨，他撑着一把油纸伞把小姐和自己送回客栈，浑身淋湿却依然风仪翩翩，好像狼狈的反而是小姐和自己。也就是那次得知，她们入住的那家环境雅致的客栈都是他安排的。
之后不久，小姐彻夜未归，第二天失了魂般回到客栈。汐儿知道，就是那一夜有了小小姐，那人就是小小姐的父亲。
虽然每次汐儿问起那人究竟是不是小姐腹中胎儿的父亲时小姐都不说话，最多轻轻颔首。但小小姐甫一出生那粉嫩的小脸上明显糅合了小姐和那人特征的五官，足以说明一切。
“当时我们在客栈住的好好的，可没多久就被人接到了这北苑。打从进了北苑小姐就没有以前那么开心了。再不久小姐被大夫诊出了身孕。那一年小姐虽然很少笑，但汐儿知道小姐有多欢喜小小姐。小姐每天都会抚着肚子对小小姐唱歌说话，会小心翼翼地走路怕跌伤，会吃所有小姐从前从来不肯吃但大夫说对胎儿好的东西。可小小姐是腊月十三子时出生的，第二天天没亮耶律止就把小小姐抱走了。之后四年我们就都在这府里了。每年快到小小姐生辰时，小姐都会给小小姐做衣裳。腊月十三晚上就自己抱着衣衫睡。”汐儿边说边哭。
原来千暮乐从未被明媒正娶过，寻父未果，十九岁生子。
最是舐犊情深呵。可自己视之如珠如宝的亲生骨肉连几眼都不曾多瞧过。只能每天想着孩子该有多大多高长成了什么模样过得好不好，只能每年给孩子做身她可能永远穿不上见不到甚至根本不合身的衣服，只能抱着那些衣服想象着是孩子偎在自己怀抱里。才二十三岁的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那人也从来不曾来过北苑，可小姐从来不抱怨什么，还让汐儿跟着其他人一样喊他爷。”
千暮乐其实是爱着大户的吧，才能这般的、甘之如饴。
那大户也是够狠心，夺走的孩子也有他一半骨血尚可理解，可就这么将大好年华的千暮乐困在了这一方小小的宅院里，实在太狠毒。
是与千暮乐燕国人的身份有关吗？
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该对一个心甘情愿为自己生下孩子的女人如此。
我对大户的印象坏到了极点。
“小小姐要是在，都已经四岁了，早会喊娘亲，跑着找娘亲了。刚出生小小姐长得就像小姐。现在眉目定长开些了，该有多像小姐啊。”
汐儿泣不成声。
汐儿是为自家小姐伤心委屈，我则是为千暮乐更为自己伤心。
我们俩各有各的伤心事。一方方歇，又被另一方触动。最后两人一直抱头痛哭到天亮。
然后心疼的捧着被我俩哭的皱巴巴的小孩衣服去清洗。
早饭过后我顶着哭的红肿的双眼和黑眼圈去厨房找谭书，想冷敷外加上食疗让他做一些美容养颜的汤菜。不料竟在谭书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到了讶异的神色。
虽然很快一闪而过又恢复了平静，但我绝对没看错。
本来甚是为冷敷按摩都不见效的一夜哭泣未眠造成的红肿双眼和大大的眼袋苦恼。
但在面具脸脸上看到了属于人类的表情，我突然觉得心情大好，值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舐犊情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