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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我不在是从前的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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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木楼,我坐在床上发呆。
我的心底有块瓦片,它埋在我的心湖多年,今天忽然攀上漂浮在湖边的浮木,它游呀游、游呀游、游呀游,终于,它带着无限的喜悦浮上湖面。
可在吸到第一口空气的时候,它忽然发现,陈年累月的泥沙和湖底的微生物早就将不声不响地将它的身体侵蚀得支离破碎。
暴露在阳光下,没享受一秒钟的光明,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散成碎屑的残骸随风覆灭,连一次温度都不曾残留。
我忽然从床上弹起来,快步走过院子的行道,睁大眼睛看着我眼前的每一颗草木,每一片砖瓦,每一个庭园、每一扇门。
我感觉它们忽然间都长了腿,全都在跑。它们就是像那个瓦片,就像祖母,随时都会消失在我的眼前。
……
再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坐在了傅良夜的办公室。
他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我吓了一跳:“你怎么进来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他看,他也有两条腿,而且那两条腿比一般人都还要长。我的眼神似乎惹到了他,他不满地瞪了我一下,瞥了一眼被风吹起的窗帘,窗外的绳索一目了然。
“你也不怕摔死!”
讽刺过后,他也没理我,直接坐在回办公桌上,自顾自地处理自己的事情,好似坐在他面前的我——是空气。
我也不想说话,许是腹部的伤没好全,我今天很累,索性瘫在椅子上,享受着难得的片刻安宁。
我心里苦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任何的言语都会成为我们剑拔弩张的导火索,我们之间的平和,竟然要依靠彼此不说话来维持。
他今天穿了穿着得体的米色休闲西服,里面是件白衬衣,烘托得整个人清贵优雅,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他的胳膊架在桌子前,骨节分明手指飞快地敲动着键盘,似在向我传达着迷一样的信息,而我似乎永远解读不了。
傅良夜的五官比常人英挺,衬得他的眼睛更加深邃,浓密的剑眉之下,长而密的睫毛笔直向下,和他的眼皮一起垂下,一动不动地盯着跟前的电脑屏幕,我很好奇,被遮住的那双眼睛下,到底隐藏着什么?
小时候,我尚且能骑在他的身上,揪起他的睫毛,看着他的眼睛猜测他在想什么,而如今我就只能坐在离他一米的距离,心里对他已经一无所知……
他真的变了,变成了我彻底不认识的样子。小时候,我记得他有一双温柔带笑的眼睛,看人的时候随时都带着笑意,这种微笑,似乎能让阳光猛地从云层里拨开阴暗,一下子就照射进来,温和而又自若,轻而易举温暖了我的整个童年和少年。
他唇角的弧角也相当完美,自然弯起的时候总能替人驱散心底的阴霾。还有他的嘴唇,很软很软,上面涂了致幻的荷尔蒙,一经沾染便能让人失去理智,因为我亲自试过!
只是现在,一切都变了,那双眼睛再也不会看着我笑,他的唇角也再也不会为我弯起。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凑近他的桌子认真道:“傅良夜,我要是从你的办公室跳下去摔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傅良夜在我刚凑近的时候,就直起身子往后靠了靠,他始终和我保持一米的距离,鄙弃道:“想死,换个地儿,别脏了我的地方!”
腹部的伤口陡然又疼了两下,我放松身体又往后一靠,傅良夜这才靠近电脑屏幕办公。
“我要是死在战场上,你会接收我的骨灰吗?”
“从这儿撒出去的话,到不了地面,就能被风卷走!”
心脏的某个地方,忽然被刀快速地划了几下,划得很浅,不至于要命,但会将人疼死。傅良夜,他总是擅长对我做这些。我心里有一万个疑问,傅良夜你为什么那么恨我?
在他心里,赎清我的罪孽,尽然只有挫骨扬灰。
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了,但我一个都不会问,因为傅良夜他不会告诉我,否则他也不会不声不响地把我扔在部队七年,置之不理。
我继续看着傅良夜办公,阳光正浓,透过窗户打在傅良夜的脖颈上,他的劲侧皙白细腻,当然,除了那排已经结痂了的齿印。想起昨晚,我低头悄悄笑了笑,那个位置难遮得狠,除非傅良夜带上个套脖子围巾,否则别人一定会看到。
我故意的,一想到傅良夜的员工会怎么看他,我心里的小人们马上就想组队跳舞。
“笑够了就滚出去,以后这个窗户会锁死。”
说完傅良夜拨通内线电话:“以后把门儿看紧了,不要放闲杂人等进来!”
可能看到我的视线落在了不该落得地方,我总觉得傅良夜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我又往前凑了凑;“我来是要你说个正事儿!”
傅良夜不耐烦地蹙眉。
“若我帮你从萧严手里拿回东西,你搬回木楼住!”
啪——
刚刚还稳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瞬间变成了两半,从墙角弹下来后,在地板上跳了几下,上面的零件彻底碎成了渣渣,已经彻底没有了挽救的可能。
“滚!”傅良夜莫名地怒火惊到了我。
“你干”
“我说滚!你再敢掺和我的任何事情,现在就从院子滚出去!一辈子别回来!”
他站在桌后,目光凌厉地盯着我,眼底是滔天的怒火,一时间,他真的吓到了我。
但我的很快平静下来,我站起来走上前,在他盛怒的目光下狠狠推了他一下。手上率先先手为强,护住腹部用腿制住他。
他个子高力气大,在他挣脱开之际,我对着他大腿的痛点就是一膝盖。在他瘫软之前,我把他扶在了椅子上。他的办公椅很宽大,我半依在扶手上,靠近他,半个身子几乎窝在他的怀里,我很满意我们现在距离。
侧头靠近他的耳际,我对着他的耳蜗道:“你要是不想让你的秘书看见我啃你的脖子,最好别推开我!”
我说完就抬起头来,同时,门被敲响了。傅良夜真的没动,一直皱着眉也不说话,估计我刚下手着实有些重了。
见状,我故意替他喊了一声:“进来!”
门口的人犹豫了一下,才推门进来,小秘书看了我几眼,磕巴到:“叶总,这个文件需要你签字!”
我像个逼良为娼的恶霸,露着一口大金牙笑道:“没看见吗?你们叶总在忙!”
门关上的一瞬间,我帮傅良夜揉了几下腿,在他发作之际,迅速从椅子上跳下来:“后天傍晚,我和祖母会在后山别院等你,记得整理木楼!”
估计着傅良夜的疼劲快过去了,我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给了他一个背影,彻底消失!
走之前,我强行拿过秘书手里的文件,拿出铅笔在上面洋洋洒洒地写了一行字……
“去送吧,他现在有时间,不许偷看呦!”
文件的首页处:
傅良夜,我已经告诉我你了,我不再是七年前的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