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梦》意抒

22、臭脾气

　　陈璃不想与她争执，坐在边上看手机。

　　她不说话了，顾楉还舒服不少，又抬眼看向了靠在电视柜边的白景寻。
　　猝不及防间，二人对视。
　　顾楉觉得移开太贸然了，只能硬生生的和他对视着。
　　他眼里有着顾楉看不懂的情愫，带点儿深情的那种，有钩子，一直在勾她。
　　顾楉受不住，咧了下嘴，就低下了头。

　　白景寻被她这举动逗得用拳抵嘴，忍耐会儿，才和唐玉荷讲话：“姨，我先接外婆回去了。”
　　唐玉荷喊不动，他是明白的，本想和她换一下，但看到都是女孩子，不方便，就放下了这个念头。
　　“嗯，这么晚了，早点回去歇息。今天也累了。”
　　陈璃多问了句：“外婆也吃了白菜？”

　　白景寻站直，把手机往衣服袋里塞，他身高腿长，此刻站在狭小的病房里，具有逼仄感。
　　“没有，她生病了，过来打针。”视线偏移一秒，见某人是看着他的，他眨了下眼，“走了。”

　　“在想什么呢？你还能动吗？要不要去给你接泡脚水？”陈璃唠叨式关怀又开始了，顾楉烦得不行，碍于外人在，又不好发作。
　　“姐，我都好了，休息了三个小时，已经活过来了。”
　　下床麻溜的去收拾自己。

　　用手捧水洗着脸，没有洗面奶，只能凑合一晚了。陈璃也是的，她看似会照顾关心人，实则粗鲁口头式，哪哪也想不到。要不然知道今晚会过来陪床，也应该带点东西。
　　洗完后，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她擦干脸上正在流的水，自恋了一会儿。
　　她其实也挺好看的，看看这光滑如牛奶的皮肤，滑滑梯似的鼻子，还有精致小脸。
　　又靠着记忆回味着刚才看白景寻时的表情，见自己这表情怪怪的，甚至还有些蠢，顾楉害羞的捧住了脸。
　　难怪他在那笑…

　　“喂，顾楉，你好了没有？是不是掉厕所了你？”
　　“唉。”瞬间粉红泡泡就没了，顾楉泄气的拿上自己的东西出去。

　　第二天顾楉醒来的时候，方雅也醒了。
　　昏迷前的记忆回笼，再加上陈璃和唐玉荷为她补充，方雅是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分享着昏倒前肚子痛的感觉：“好痛，痛死了啊，这种事情实在不想经历第二次。”
　　这个顾楉深有感悟，都和她的痛经有的一拼，她本来也以为自己只不过痛经，要不是白景寻，还一直蒙在鼓里。

　　“当然不能经历第二次了。”陈璃不认同她的话，“会要命的。”
　　方雅嗯了声，陈璃气场太足，让她莫名有点怯。只不过现在令她好奇的点，也是为什么会中毒？
　　这事牵扯太多，唐玉荷不想和她们说那么多，也是和白景寻一样，支支吾吾的。
　　但道歉没少过，一直在说。
　　“要是我长点心，也就不会发生这些了，害你们受苦了。”

　　“没有的事。”顾楉看不得她这样自责，内心很不好受，“都过去了，别想了，咱们朝前看。”
　　“就是。”方雅也劝，“我还是想吃阿姨炒的菜，好好吃呢。”
　　顾楉和方雅相视一笑，二人一同经历了这事，关系推进了不少，像是患难见真情。

　　.
　　花姐和李五山打架一事在今早上传开了，二人是感情不和，平时也总是吵架，但动手还是第一次。
　　第一次就把人送去了医院，这李五山也不是什么好人啊，打老婆有两下。
　　村里人也全都在声讨他。

　　白景寻猜想或许是自己的原因，害得夫妻二人不可开交，可没想到流言却比他想象中还要荒谬，中午，他听到了自己的风声。
　　说什么，花姐想养他这个小白脸，被李五山给发现了，因此夫妻二人大吵了一架。
　　“……”

　　白景寻见来到客栈门口大吵大闹的村民们，气定神闲的翘着二郎腿，陷进沙发里。
　　时隔几年，这种场景又卷土重来，实在是让人回味啊。
　　听着令人发指的谩骂声，白景寻盯着虚空中的一点，不慌不乱。
　　他知道冲动的后果是什么，之前不就遭罪过一次吗？
　　没必要。
　　和他们没得话讲，装哑巴才是最有效的方法。

　　“小小年纪，也想学你妈的本事吗？”
　　“可不嘛，打娘胎里出来的，肯定会受影响。”
　　“村里没姑娘喜欢，就专挑中年妇女下手了？出息呢？”
　　“他要有出息早外出干一番大事业了，何必呆在这混吃等死？他这种人，也就配那些不自爱的女人。”
　　“诶呀，想想我都瘆得慌。昨天还讲什么有人去他地里撒农药，都晦气死了，谁愿意沾染？”

　　骂着骂着，一把白菜丢进了屋里，白景寻视线下移看见那腐烂的白菜叶，弄脏了林安的课本。
　　他咬了咬牙，怒视着外边的人，他就像沸腾的火山，一触即发。
　　“闹够了没有？”

　　“又来了又来了，他这疯子模样吓死人。”
　　村民们吓得抱作一团，大胆一点的成熟男子，是不怕他的，只觉得他目无尊长。
　　“我们这是在闹吗？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都干了点什么，还向花姐要钱，难怪这些年没出去都有钱花，看来私底下都干些这种勾当。”

　　白景寻冷笑，他笑声薄凉：“你看见了？有证据吗？”
　　“哟哟哟，你好理直气壮，我们是没看见，但李五山看见了，你就扪心自问，你是不是接了花姐的钱？”
　　不想在这做无意义的事，浪费口舌，白景寻起身想关门，没成想，村民们都上前来抵着。
　　“你最好讲清楚，要不然，不会放过你的。”
　　“就是，人李五山惹你了，偏要和人抢老婆？”

　　你推我搡间，寡不敌众的白景寻放弃了锁门，他一松手，门口的人叠罗汉，挤来挤去，差点摔倒。
　　这一倒腾，不得了了，骂声更激烈，统一话术，从头到脚人身攻击着白景寻。
　　白景寻不痛不痒的听着，把每一个人的嘴脸都深深地映在了脑子里。可不得记着嘛，人生的伤疤，从小到大就是伴着这些流言长大的啊。

　　“你们在干什么？”唐玉荷河东狮吼似的的声音穿透众人，进入白景寻耳朵，他皱了下眉头，看向声源处。
　　果不其然看到了顾楉她们，都回来了。

　　见唐玉荷来了，村民们转移阵地，但话还是重复的说，说白景寻怎么怎么无耻，怎么怎么当小白脸，又怎么怎么害得花姐进医院…
　　添油加醋，连一些细节都讲到了，就好像自己亲眼目睹过。
　　无论他们怎么讲，唐玉荷是一个字都不信：“散了散了，别来闹了，我家景寻不是这种人。”

　　“怎么不是，人家李五山亲眼抓奸，看到花姐给人钱的，难不成人还撒谎了？谁乐意拿自己老婆撒这种谎？”
　　“搞得别人家里鸡犬不宁的，花姐也进医院了，你们自己说，要不要赔点医药费什么的？”
　　“赔医药费，赔医药费…”

　　就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只因看不惯你，就会不讲是非的贬低，认你死罪。你说什么都是错的，是在辩解，而他们就是正义凛然，这个世界上最有道理的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唐玉荷心力交瘁，这一刹那，白头发都冒出来许多，她竭力阻拦着各位，表示别闹了。
　　没有一个人听。

　　这种场面，顾楉陈璃方雅三人都是第一次见，说不震惊是假的，给人的感觉就好像电视里那种抗议活动。
　　三人都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要不要上去帮忙。
　　还是陈璃理智些。
　　“咱们先进去，未知全貌不予评价，到时候别帮了倒忙。”

　　方雅也觉得是：“那走吧，相信白景寻会解决好的。”
　　顾楉是担忧的，第一天到这的时候，就知道了白景寻一家在村里的待遇，如今见着，比想象中还严重啊。
　　她不太想上楼，可呆在这，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被陈璃牵着要进去时，嘭的清脆声平息了众人的叫喊。

　　顾楉一回头，就看见别墅对面的烤烟房下，一地碎裂的啤酒瓶，红泥砖堆砌的墙壁上，湿了一块，还有啤酒顺着一滴一滴的往下滑。
　　随之到来的是白景寻的怒吼。
　　“老子就算当小白脸了，关你们屁事！管得着吗？在这多管闲事，吃饱了撑的。”

　　“你！你！”有村民都快要被气死了，“你这是承认了？我们是管不着，但警察会啊，你讹人钱还有理了？”
　　白景寻也不端着了，破罐子破摔：“行啊，报警啊，谁怕？”
　　唐玉荷当和事佬，却发现无用功。
　　她好声好气的要求村民别报警，肯定是一场误会，解开就行了，但没人听。

　　他们来去匆匆，闹了一场后，气哄哄的离开。
　　唐玉荷泪流满面，望着白景寻，气不打一处来，给了他一巴掌。
　　“都多大的人了，脾气还这么臭。是以前血泪的教训还没让你记心里吗？千叮嘱万教育，让你脾气收敛点，就不听。他们是蠢的，不讲理的，你也要跟着犯蠢吗？”

　　这一幕让顾楉僵在了原地，身体里的血液一股脑的上涌着，她眼睛空虚的看着白景寻的身体，不敢上移看他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

　　歪过头去的白景寻牙齿拱了拱脸颊，他无波无澜，什么话也没讲，与唐玉荷侧身而过就离开了。
　　奥迪发动驶离，不久，周边恢复了寂静，仿佛刚才经历的一切只是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