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业医师资格考试[无限]》祭寒

62、生产日记4

　　“陈小花，你是来给你的混蛋父亲陪葬的吗？”姜悦嘴角淡淡地勾起，语气淡淡的，夹杂些令人难以忽视的轻蔑和嘲讽。

　　身下的枣红马儿面对十几人，鼻孔中不停地喷出粗气，厚重的马蹄躁动地在地上刨来刨去，如果不是姜悦拉着缰绳，早就冲进对面人群中。

　　对面马背上的少女只紧紧盯着她，不进，也不退，更不下令抓捕她。

　　那眼神很认真，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从上到下细细地打量，盯得姜悦满身不自在，甚至想用锈刀刮一刮身上刚起地鸡皮疙瘩。

　　这npc打的什么主意，她已经没心情、也没时间揣测，速战速决要紧。

　　就在姜悦以为陈小花打算用盯人大法给自己绑回去之际，那位圣女动了。她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马，牵着缰绳，一步一步朝姜悦的方向走来。

　　“圣女！”

　　“危险啊圣女！”

　　护卫们纷纷阻拦。

　　夕阳将少女的影子拉得老长，一直没入护卫层层叠叠的身影下，她走得很快，也很坚定，无畏侍卫的阻挠和即将面临的危险。

　　一步……

　　两步……

　　三步……

　　和侍卫纠缠的影子快速离开，形单影只地继续向前。

　　“为什么不骑这匹马？它才是整个陈家庄跑的最快的。”

　　姜悦自上而下俯视面前的女孩，人类的身躯远没有马匹壮硕，这让她看起略微有几分单薄，姜悦不回应她，她就站在原地仰视她，维持拎起缰绳往前递的姿势一动不动。

　　“是你！”

　　这个眼神，是维多利亚！

　　维多的眼神很特别，她应该一早就认出她的，姜悦懊悔道：“对不起，是我被愤怒的情绪冲昏了头脑。”她竟然还想着要杀掉维多。

　　“别这样，你能认出我，我很高兴。”

　　两人相视一笑，她们无法说出自己的名字，也无法称呼对方的名字，但此时此刻，这些都不重要了。

　　“谢谢你，维……”姜悦咽下口中的腥甜，“谢谢你，小花。”

　　维多：“……”

　　维多：“这个名字太俗了。”

　　两人没多少时间打趣，姜悦立即步入正题：“我的任务是……”

　　“我知道。”维多利亚打断她。

　　她已经彻底调查过夏小草的相关信息，这个孤儿从小被陈家庄的大夫陈迈收养，虽然没有继承陈迈的衣钵，但依旧是陈迈最喜欢的孩子。姜悦这个时候逃出陈家庄，一定是为了找到陈迈，解决陈家庄的问题。

　　她原本是相信所谓的诅咒之说的，就在一分钟前，她直面自己的任务对象夏小草时，彻底改变了主意。

　　只需要一眼，她就能断定，那是姜悦。

　　如果只有杀掉姜悦才能完成任务，那说明这个通关条件必然是假的。

　　即便是真的，她也不会动手。

　　有姜悦在，总能想到别的办法。

　　维多利亚：“我的任务……”

　　“是杀了我。”姜悦翻身下马，接过维多利亚的缰绳，脊背挺直地坐在维多利亚送给她的帮手脊背上，原地转两圈，望向夕阳，目光凛冽，“这次考试绝对没我们预测的那样简单。”

　　“小花。”这个名字很俗，但一想到维多利亚那张美艳得极富攻击力的脸，竟然也没那么俗了，“你留在这里，找到她们两个。”

　　“考试应该不止我们一这次队考生，每个人分到的任务也不一样，防人之心不可无。”维多利亚都能接到杀她的任务，别的队呢，为什么不能接到杀害整个温馨太平间的任务？

　　姜悦：“如果你不确定自己的决定对不对，就想一想，这个决定能否让陈家庄生下一百名正常胎儿，只有能帮助我们达到目标的，才是唯一的正确选项。”

　　“其他的，都是干扰项。”

　　维多利亚：“可是……”

　　“可是现在只有你，我只能信得过你。”姜悦知道她想说什么，但她不能让维多利亚和自己一起去冒险。这次考试一定被某种力量干涉过，万一目标是自己，那么她出现的地方，一定就是最危险的地方。

　　“保重。”

　　姜悦扬臂一挥，马鞭劈开凝滞的空气，留下凌厉的残影，她身披浓重的暮色，迎向郁郁葱葱的树林。

　　树叶遮天蔽日，林外还有些太阳的余晖在，林内却又湿又冷，昏暗死寂。

　　陈家庄外这片树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离开村子一直往南走，经过整个陈氏的家族墓地，再往南继续前进，就能看见一条通往外面世界的公路。

　　陈迈留下的信上说，自己赎罪去了。

　　赎罪？它不去陈氏家族墓地，为那些没能出生的孩子和枉死的妇女守灵，又能去哪里？

　　线索少得可怜，姜悦只能抽丝剥茧，逐个排查。

　　只有陈大夫最喜欢的徒弟，才能找到它在哪里。

　　那就意味着，只有夏小草知道陈迈的去处。

　　或许陈迈离开之前告诉过夏小草自己去了哪里，但姜悦本人并未继承夏小草的记忆，她离开之前找遍了夏小草居住的纸扎铺子，可除了遍地的纸人，就只找到一个日记本。

　　本子表面本是素色的牛皮纸，后来被人用蜡笔画了一棵树，这棵树几乎占据了日记本的整个封面，树底下是一堆隆起的土，土旁边有一丛小草。

　　别扭的字标识在这三样图像旁边，大树是陈爷爷，隆起的土堆是妈妈，土堆旁是小草。

　　牛皮纸的边缘毛糙翻卷，上面笔触粗糙的图画在岁月的洗涤下褪色，一番开纸张，腐朽霉烂的味道立即从书页内争先恐后地钻出来。

　　日记本的第一页停留在三年前。

　　星期三，天气：小雨

　　今天下学回家，被陈强这个坏男生推了一把，小草摔了一个大跤，讨厌讨厌真讨厌，如果不是陈爷爷看见了，我肯定给这小子一个大逼兜，让他知道少惹没妈的孩子！

　　嘿嘿，爷爷给我买的这个日记本真好看，我给它画了个封面，有爷爷，妈妈和我，爷爷夸我画的很好，以后一定能成为小画家。爷爷真好，小草长大了一定要好好报答爷爷，让爷爷做人人羡慕的老头子。

　　日记本最后一页也停留在三年前。

　　星期三，天气：小雨

　　爷爷把小草一个人丢下了，小草好难过，小草以后只能和纸人一起玩了吗？小草的纸人会跳舞会唱歌，会把隔壁家烦人的大公鸡胖揍一顿，还会给小草梳头发，但是它们都比不上爷爷，爷爷梳头最舒服了，每次都梳得小草直打瞌睡。

　　爷爷留下一封信，说他要去找小草的妈妈赎罪，可是妈妈现在在陈家墓地睡觉呢呀，我去墓地找过了，爷爷不在墓地。

　　爷爷躲去哪里了呢？

　　爷爷离开的第一天，小草想爷爷。

　　在夏小草家里地毯式搜索后，姜悦得到了两条线索。

　　第一，陈迈去找夏小草妈妈赎罪了。

　　第二，夏小草妈妈夏听竹的身份证。

　　身份证有明显的焚烧痕迹，只留下左边那小半个，边缘是不规则的焦黑，身份证主人的照片已经烧得面目全非，只能看见姓名性别、出生年月，一小节身份证号码和地址。

　　这点信息，也足够了。

　　住址：海宁省白桃县……

　　夏小草的母亲不是陈家庄人，作为陈家庄挽救自身后代事件中的受害者，刚烈不屈，甚至在生下孩子后选择自我毁灭的方式，也要和陈家庄同归于尽，让陈家庄断子绝孙。

　　所以哪怕她死后，也不会愿意安葬在陈家庄的墓地。

　　姜悦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她，她宁愿自己的骨灰被风吹走，在广阔的天地中走走停停，如同浮萍般居无定所，也不想死后也被禁锢在悲苦的源头，接受陈家庄人的祭拜。

　　这些加害者，不配。

　　夏听竹估计是想回家的，回到她的爸爸和妈妈身边，回到她熟悉的环境里。

　　在那里，她是自由的，是被尊重的，最重要的是，在那里，她拥有未来。

　　她会继续接受教育，会有众多好友一起进步，会成为她想成为的模样，或许是律师，或许是老师，或许什么都不是，毕业之后在家全职当爸爸妈妈的小棉袄。

　　在外乡定居的普通人，尚且想着落叶归根，更别说夏听竹，她本来就不属于这个地方。

　　姜悦一路向南，她特意偏离了一些，想绕过陈氏家族的墓地。

　　墓地这种地方，最容易发生恐怖事件，她耽搁不起。

　　但这考试就跟故意的一样，她远远地看见墓地，就刻意避开，最终却还是遇上了。

　　墓地在移动，姜悦往哪边拐，它就往哪边挪。

　　越是靠近那地方，天色就越是阴森森的，周围也越冷，大约距离墓地百米之时，身下的马儿已经四条腿颤颤巍巍，再也不肯往前一步。

　　横竖是躲不过了，姜悦索性翻身下马，拎起包袱，踩着干枯的树枝和落叶，在它们肢体破碎的脆响中，走向墓地。

　　说是墓地，其实是一座大型陵园，陈家庄祖祖辈辈的人都葬在此处，后人死后也会继续在这里安歇。

　　陵园门口有一个小木屋，昏暗油腻的小窗透出不甚明亮的黄色光线。

　　“孩子，出远门啊。”

　　吱呀一声，小木屋里的光线从窄窄的门缝中泻出，一个老者手持油灯站在木屋门口，佝偻着身子，浑浊的目光扫过姜悦。

　　“出去一趟，你不允许吗？”她怎么走都遇到这该死的陵园，肯定是这老头子搞鬼，姜悦不悦地眯起眼，锈刀已经准备就位。

　　老者满身酒气，拍着肚子打了个酒嗝语重心长道：“儿行千里，父母皆忧，和父母打个招呼，父母同意了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