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生产日记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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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牛身形壮硕，堪称庞然大物，姜悦和王二麻子并排坐在牛背上，依旧十分宽阔。
新郎新娘身穿拜佛喜服，坐在密不透风的牛背轿中，四面都是厚重的红色布帘，布帘上用金色和黑色丝线绣出古老繁复的花纹，神秘又压抑。
布帘一看就用了很久，边缘已经褪色毛糙，甚至泛着一股隐隐的霉味儿。
即便婚姻只能带来新娘的恐惧和哭泣、血脉传承艰难的悲剧、甚至一整个家庭的悲剧，陈家庄再次迎接到一堆新人结婚时，依旧是敲锣打鼓全村欢庆，姜悦坐在牛车上，听着外面的唢呐声，支觉得这声音聒噪的令人头疼。
沉闷压抑的空间内只有她和王二麻子，姜悦也不装了。
这次考试的剧情令人恶心，从知道李家庄的传统那一刻起，她就猜到了这个剧情大致是什么。
一个闭塞但人口庞大的村庄，一个封建且近亲结婚的族群，用现代医学的理论解释，自然容易生出畸形儿。陈盛所谓的神女，不过是和陈家庄没关系的无辜女性。
她们和陈家庄居民的基因重合率低，致病基因的组合的机会就会相对降低，畸形儿的生育率自然下降，只要大巫陈盛用语言包装自己的言行，花言巧语巧言惑众，村民自然会认为，是神女的到来解开了陈家庄的诅咒。
那些可怜的女性，只有和陈家庄的男人结婚，村子里的人才会放心让她们在村子周围活动，一旦她们怀了孕，就会因为孩子的牵挂再也无法离开村庄。
这种剧情，姜悦说不上什么感受，现实中太多这样的事情，已经把人磨得没了脾性，就连她从小生活的村庄，也存在过一些……疯女人。
她小时候不明白那些疯女人为什么是疯女人，直到长大后才明白，会读书会写字，认识英文的疯阿姨，对于村子里的人来说，的确是“神女”。
可惜她明事理的时候，那些“神女”已经无法被拯救，她们因为孩子，或者因为无法适应外界的生活和渐行渐远的亲人，因为未来早已葬送，彻底留在了村子里。
一开始，姜悦说不出的愤怒，她不明白，这个副本究竟想做什么。
陈家庄，难道不是灭绝了才好吗？
为什么要去找陈迈，为什么要打着拯救怀孕的母亲和未出生的婴儿的名义，让罪孽的香火延续下去？
罪孽，断了才是一桩功德。
因此，她此次的结婚对象王二麻子倒了霉，这个村里唯一的挑粪工，在鬼生中难得一次的大喜日子里，被它原本也就不怎么喜欢的新娘，打得龇牙咧嘴，身上扎了无数个血洞，屁股一沾板凳就疼，就连坐着也是一种折磨。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我会吃了你吗？”看它躲着自己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姜悦心中更来气，“我很可怕吗？”
那你可比鬼可怕多了。
王二麻子把这女魔头骂了一千八百遍，脸上却不敢表现出一点点不满，它只是一个小小的npc，怎么能和尊贵的考生大人生气呢？
考生大人这都是为了自保不得已采取的手段，是考试必要的流程，它应该积极配合，共同为完成本次考试而努力。
他爹的！毁灭吧！快结束考试！
他爹的他爹的他爹的！这活真干不下去了，谁爱干谁干去！
王二麻子心中咆哮，身体却很实诚地挪动，悄悄离姜悦更远了些。
“说话，你哑巴了？”姜悦蹙眉，这npc脑子真不灵光。
王二麻子立即利索地点头，面朝姜悦，一边疼得面部表情扭曲，一边竭尽全力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满脸的麻子因为面部表情过于复杂，皱成一块被踩烂后又泡发的芝麻饼：“您……您自然不可怕，我很少见到这么……这么……”
它搜肠刮肚，才找出一个合适的词：“这么长得像仙女一样的新娘子。”
“仙女？”这马屁不拍还好，“仙女”两个字让姜悦好不容易按下的火气噌噌噌地又往上冒，今天一天，她几乎要把一个月的气都生完了。
锈刀已经进化成一把银色匕首的模样，泛着寒光的刀尖轻轻挑起王二麻子瘦削的下巴，少女轻轻的疑问宛若恶魔低语：“怎么，你也想娶个神女，给你生孩子？”
嗅到一丝危险的王二麻子：“不敢！不敢！”
“记住，畜生不配延绵子嗣。”
“陈家庄的人，都是畜生。”
“记住了吗？”
王二麻子连连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重复一遍。”
王二麻子：“……”
“继续重复，我没说停，不许停。”
姜悦端坐在水牛背上，闭上眼睛有节奏地呼吸吐纳。
今天真是太不理智了，竟然一时冲动带入情绪，和一个npc浪费口舌。
她应该明白，副本是副本，不是现实，在这里，伸张正义、惩恶扬善都是次要的，只有强大和生存，才是她应该追求的。
没有强大的实力，是非对错都无从谈起。
她必须冷静、再冷静，把自己站在足够高的上帝视角，俯视各位出题人对于试卷的设计，摒弃对于虚构故事的共情，抛弃冲动和怜悯，才能活得长久，才能……活着出去。
紧蹙的秀眉松开，捏紧的拳头逐渐放松，指尖恢复了点血色，姜悦才渐渐睁眼。
“为什么和夏小草结婚？”出题人这么设计，总不能只是为了逼她进入副本第一天就逃跑。
王二麻子明显感觉到，面前的人类情绪平和了许多，但是和刚刚愤怒的她相比，似乎变得更可怕。
“为了……为了拯救怀孕的女人和她们肚子里的孩子，你命格硬，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全家，用这种新娘祭祀，最合适不过。”
姜悦：“陈盛的主意？”
王二麻子想警告她不准直呼大巫的名字，想了想自己满身的窟窿，还是聪明地选择闭嘴：“是。”
“夏小草的母亲也是拐卖来的？”
王二麻子不明白“拐卖”是什么意思，只能如实回答：“她也是大巫请求神明赐下的神女，姓夏，叫夏听竹。陈家庄的诅咒本来已经消失，是她在16年前生下孩子后，引火自焚，以自己为祭，让陈家庄再次受到厄运诅咒。”
“本来族长当时就要烧死你，是陈迈老人家为你求情，你才没死。”
具体情节和她想的差不多。
姜悦握住锈刀刀柄，刀身缓慢而有节奏地拍在掌心，看得王二麻子惊心动魄，生怕她一不小心给自己割出了伤口，自己闻见人类鲜血后难以自控，又被她扎成个血刺猬。
“说说你们的计划。”
王二麻子紧张地吞咽唾沫，祈求族长别知道自己所作作为：“族长决定……”
陈家庄是个庞大的人类聚居地，族内供奉的分类神佛不计其数，保佑财源广进的，身体健康的，五谷丰登的，沿着庄子走一圈，挨个儿拜下来，眨眼就到了四点。
结婚队伍在日暮黄昏时停在祠堂外，新郎牵着新娘的手，踩着脚蹬走下水牛背，脚踩红毯，踏着吉祥如意的绣纹，走进祠堂。
按照规矩，正式祭拜族长和陈家庄各位祖先排位前，还得再换一套更正式的礼服。
半个小时后，一对新郎新娘携手站在族长下方。
“一拜天地！”
“二拜尊长！”
“夫妻对拜！”
“礼成！”
司仪的声音仿佛一把开启禁忌之门的钥匙，新娘随之发出痛苦的嘶吼，一口鲜血喷射而出，将红盖头染成泛着腥气的黑色。
新郎吓得一屁股蹲坐在地上，扯动浑身的伤口，痛得面容扭曲：“救命！救它！”
新娘直直倒下，一头栽进新郎怀中，目睹重大变故的两位尊长却露出夸张的笑容。
“好，很好！”
“燃火！烧死这妖女，以祭我陈家庄先祖在天之灵！”刚接受新人礼拜的族长站起身来，气势威严地向族人宣布这一消息。
“神必将再次降下福泽。”大巫一脸神圣慈悲。
彻底沸腾！
“族长万岁！”
“大巫万岁！”
立即有许多身穿传统服饰，头戴五彩斑斓动物羽毛、身穿传统服饰的村民跳起古老的祈福舞，另一部分迅速在祠堂外的广场上架起火堆，几个村民拎起新娘胳膊，向祠堂外拖出。
一切井然有序，仿佛排练了数千遍。
新娘瘫软着身子被拎处祠堂的一瞬，红盖头自脑袋上脱落。
“它不是夏小草！”
“夏小草跑了！”
维多利亚身为族长的女儿，陈家庄的圣女，从新郎新娘坐着水牛游街开始，就一路尾随，并未见到新娘的真面目，更没见到新娘什么时候从夏小草变成了别人。
值此慌乱之际，她顾不得自己圣女的形象，拎起王二麻子的领子，强迫它上半身抬起：“夏小草呢？”
“她……她跑了！刚刚换礼服的时候就跑了。”
“滚！”
王二麻子这就麻溜地滚。
“等等！”
“您有什么吩咐？”
“她是不是长这样？”
王二麻子确认，就是夏小草的长相：“没错，就是她。”
看来族长宅院的下人没敢骗她，夏小草就是长这样。
“她往哪边跑了？”
“不知啊到啊圣女，她半个小时前早就溜了。”
“废物！”
“你们，跟我去找。”好在离开陈家庄的路就一条，还算好追。
慌乱之中，意外陡生。
“族长！”
“族长大人！”
广场石柱上的喇叭自四面八方传来疯癫的笑声：“哈哈哈，喜欢吗？”
“族长的死，是我送给大家的见面礼。”
“我不在的这几天，希望各位好好反思，态度诚恳的话，说不定到时，我会给各位选个痛快点的死法。”
“尤其是你，陈盛。”
族长的死……
不知什么时候，房梁上坠下一根绳子，准确地将族长的脖子套入里面，悬吊于半空，不到几秒，这个陈家庄的脊梁就没了呼吸。
“大巫，请您救救族长，救救陈家庄！”
“请您救救族长，救救陈家庄！”
愚昧的信徒齐齐下跪，向神明献上可笑的虔诚之心。
殊不知，那是假神明，真恶魔。
而它们以为的恶魔，正竭尽全力朝陈家庄之外逃出。
姜悦本可以走得更早，但她始终太过年轻，于是她头一次在副本中选择冲动行事，而不是把握最佳时机。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十多个npc穷追不舍。
最前面是个女孩，满眼的杀意，令姜悦感觉自己被野外的凶兽盯上一般，十分不适。
那目光在她身后，如影随形，有那么许多个瞬间，姜悦都想把那个npc的一双眼睛挖出来。
族长的女儿，因为她爹的原因吃了无数的人血馒头，无论怎么惩罚，都不算冤枉。
“吁——”
枣红的骏马在迷障前停下，姜悦驱策马匹转身，和陈小花四目相对。
她对森林不熟悉，一旦进入只会陷入被动，必须在外面解决掉它们！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生产日记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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