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业医师资格考试[无限]》祭寒

63、生产日记5

　　“我父母都死了。”

　　“呸呸呸，胡说些什么！他们只是睡着了，谁家不疼孩子，孩子若是呼唤，哪有父母还睡懒觉的道理。”

　　这意思是，要让她……把夏小草的父母叫醒？

　　短短一瞬，姜悦心底衡量了一番，按照剧情提示走比较迅速，还是暴力通关合适。

　　暴力通关固然爽，但是陵园中成百上千的坟墓，很难保证她暴力通关时不惊动其他坟里的东西，如果真的走到这一步就麻烦了。耽误行程不说，如果惊动了什么怪东西，自己的命也交代这这里，这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姜悦一番权衡后，决定按照剧情提示走。

　　“我父母的坟在哪里？”

　　“你这小丫头，竟然不知道自己爸妈埋在哪里？每一个陈家庄的孩子都知道，你究竟是不是陈家庄的孩子！”

　　本已拄着拐杖转身的老者突然侧过身子，留半张侧脸给姜悦，看这npc的表情，但凡姜悦不是陈家庄的孩子，一定触发剧情的惩罚机制，可能无葬身之地。

　　“我如果不是陈家庄的孩子，又怎么会从那个方向来？”

　　“我不知道自己父母的坟墓在哪里，是因为族长和大巫不允许，我一出生母亲夏听竹就引火自焚而亡，这么多年我都没有机会到父母坟前尽孝，自然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这也是姜悦从夏小草的日记本里知道的。

　　夏听竹引火自焚，不仅把夏小草的父亲和爷爷奶奶烧死了，由于他们家住得离陈家庄的粮仓近，还引燃了粮仓，当时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夜风一吹，无边的大火蔓延开来，湛蓝的天也被烧成了暴虐的愤怒的火红色，整整一天火势才扑灭，变成了无生机的灰，给陈家庄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好巧不巧，那个秋冬过去后，陈家庄连年大旱，几乎颗粒无收，村子里的存粮又因为那场大火几乎烧没了，人人家中揭不开锅，若不是大巫用了十个童男童女献给神明，请求神明降下雨露，恐怕整个陈家庄都因为夏听竹而死绝。

　　夏听竹是陈家庄的罪人，夏小草是陈家庄罪人的孩子，也早该随那十个童男童女祭天，更不配进入陈家庄族人的墓地。

　　如果不是陈迈，夏听竹的骨灰早已被人扬了，夏小草也早已被在村民的唾骂和嫌恶中，和她的母亲一样，被烧成一捧飞灰。哪能一个进了陈家庄的的家族墓地，另一个好好地养在陈家庄，活到这么大？

　　因着这原因，村子里一直排挤她，每年清明和父母的祭日之时，只有陈迈能进去墓地，代替夏小草向父母上两柱香。自从三年前陈迈离开后，再也无人替她给父母略尽孝道。

　　她这样一个孤女，怎么会知道自己父母的坟墓在哪里呢？

　　姜悦这么隐晦地一说，守陵人老陈一下子知道她是谁。

　　“你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老陈粘腻的目光将她从头舔到脚，看的姜悦差点忍不住给他梆梆两刀，“你父亲在北区第四行从左往右数第二十个，去看看他吧，这么多年，他也想你了。”

　　“我母亲呢？”姜悦问。既然这老家伙说要征得父母同意才能离开，那少了其中任何一人，都不能算是父母。

　　父母父母，就应该既有父亲又有母亲，父母都在才能叫父母。

　　老陈冷哼一声，啪的一声关上门，木门颤颤巍巍地前后摇摆了两下，这才被一股力道从里面一拽，恪尽职守地矗立在原地，老陈浑浊沙哑的声音自内传出。

　　“那个毒妇，不配当我陈家庄的媳妇，死了还要膈应人，呸！”

　　姜悦心说还是夏听竹的诅咒不够狠，才给这老头骂她的机会，如果是她，肯定一把火，或者一瓶毒药，让整个陈家庄为自己被毁掉的人生陪葬。

　　没什么比自己的未来更珍贵，包括别人的性命。

　　她不过在人间活了十八年，但从小受尽欺凌、缺衣少食、艰难生存的经历，让她更珍惜自己的生命，也更能分得清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无所谓的。

　　那就是，唯有自己是最值得珍惜的。

　　只有自己好好在，才能创造无限可能，才能在黑暗贫瘠的土壤中，开出绚烂的花儿来。

　　一切憧憬和幻想，都只有她的存在，才能变为现实。

　　最痛苦的一次，她差点杀了在雨夜中抢走外婆救命钱的小偷，破碎的酒瓶子已经抵上对方的颈动脉，她突然放开了小偷。

　　为了这样的人，放弃自己的未来，不值得。

　　别人的性命没有她的值钱，但如果别人毁了她的未来，她至少要让那人用自己的命，给自己的未来陪葬。

　　姜悦深呼吸两口气，按下胸口波浪起伏的情绪。

　　她又一次差点被情绪左右。

　　明知副本里都是演的，都是假的，还是会忍不住。

　　“你的意思是，我只用征求父亲的同意，是吗？”

　　npc没有给她更明确的答复。

　　姜悦手提一盏煤油灯进入陵园，按照守陵人老陈给她的线索，一路找到北区第四行从左往右数第二十个陵墓。

　　“陈广天。”煤油灯凑近墓碑，在墓主人名字上投下跳动的光影，名字上面是一张方正的国字脸，胡子拉碴，目光浑浊，皱纹深壑，满目沧桑。

　　“呵。”看到这面相，姜悦嘲讽似的轻哼一声，她没急着征求死人的同意，提着煤油灯，将这一行的墓碑都瞧了一遍。

　　“陈广坪。”

　　“陈广责。”

　　“陈广云。”

　　“陈广地。”

　　……

　　墓碑的主人年龄各异，有才五六岁就早夭的，还有八十多岁才寿终正寝的，但无一例外，都是广字倍，名字都叫陈广什么。

　　姜悦手中拎着变成匕首模样，泛着寒光的锈刀，一步一步朝陵园门口的方向走去。

　　这npc好蠢的脑子，竟然敢骗她。

　　“说，夏小草父亲的坟在哪里？”

　　她冲进小木屋之时，守陵人老陈正舒舒服服地躺在竹椅上，神情混沌地饮酒，他满脑子都想的是姜悦，或者说，夏小草。

　　这小姑娘身上全是鲜活的人类气息，所以它特地告诉了她一个错误的地址，引诱她打开错误的棺材。

　　棺材里的家伙见叫醒他的不是自家孩子，也没有贡品时，一定会大发雷霆，将这小姑娘生吞活剥，等那家伙吃得差不多了，它再姗姗来迟，分走一条胳膊或者一只手，尝尝味儿，改善一下伙食。

　　没曾想他还没去分一杯羹呢，这杯羹就已经跑回来了……还把他痛打一顿。

　　锈刀锋利的刃满不在乎地抵住老陈皮肉松弛的脖颈，酒壶摔倒在地，满屋子酒气熏得人睁不开眼，姜悦不悦地将刀刃在老陈皮肤上来回磨蹭，语气不善：“不说，就割了你的舌头。”

　　“反正留着不是在骗人，就是在骗人的路上。”

　　老王被她吓得一个趔趄，手指指腹顶住刀刃轻轻推开锈刀，却被锈刀灼伤了手。

　　“你……怎么知道……”怎么知道他是骗人的？

　　既往考生不少，却很少有人能看出他在给假线索，后来科教科连续多次接到举报，考试中心才明确规定低级npc不能给假线索，但这种事情向来是民不告官不究，只要没人继续举报，考试中心根本不会管这件事。

　　由于大部分考生被假线索坑了之后，都成了npc的饱腹之物，老陈倒也没受什么惩罚。

　　大不了就是扣绩效呗，往生医院还能开除工作人员啊。

　　“六十岁老头会买媳妇？”那墓碑主人的岁数看上去少说也有六十岁了，即便老头花钱给自个儿买了个媳妇，也几乎很难让媳妇怀孕。

　　再退一步讲，即便他还有生育能力，他能忍了六十年？无字无女六十年了，突然一朝醒来，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孩子，这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退一万步讲，即便以上所有巧合发生在同一时间，那怎么解释夏小草的爷爷奶奶也在大火中丧生？

　　儿子已经六十多岁，父母得八十多了，这八十多岁的寿命，是陈家庄的医疗环境能维持的吗？

　　夏小草的父亲难道能幸运到家族有长寿的遗传基因？

　　一方面，从理性判断来说，姜悦的推理非常合理。

　　另一方面，是最重要的，那就是……

　　她在夏小草的日记中，发现了她父亲的名字。

　　星期五，天气：晴。

　　今天是清明节，同学们都跟着爸爸去上坟了。

　　我问陈爷爷为什么我不能去给爸爸妈妈上坟，为了这次清明，我给爸爸妈妈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呢，准备了好长好长时间，都是小草平时舍不得吃的，爸爸妈妈收到了一定会喜欢的。

　　可是陈迈爷爷说，女孩子不能上坟，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因为女孩子以后要嫁人的，如果女孩子去上了坟，祖先对她的保佑就会转移到她丈夫的身上，这怎么对得起自家男孩儿。

　　哼，祖先都是讨厌的家伙，难道就因为这样，女孩子就不配得到祖先的保佑吗！

　　小草以后见了这些祖先，一定要好好教他们做人！那爸爸妈妈在天堂会不会保佑小草呢？

　　陈迈爷爷说，爸爸叫陈麦苗，妈妈叫夏听竹，他们都是长在土里的东西，麦苗和竹子都扎根在土壤里，小草只要看到土壤，就相当于看到了爸爸妈妈。

　　植物的根须会把小草的思念带过去，再把爸爸妈妈的祝福带回来。

　　小草今天要多多和土壤聊天，请它们把我的思念带到。

　　姜悦跟npc模棱两可地讲了两句，便抵着对方脖子，语气轻狂地威胁：“说，陈麦苗的坟在哪里。”

　　“你也不想，陈家庄所有祖先今夜都不得安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