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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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从帝国大学校门口走出的人很多，托尼还是一眼就捕捉到了那个令人侧目的身影。
她脊背挺直，身材消瘦，双手插在外套口袋，站在那里活像个罩着白大褂伫立在校门口的电线杆，上身套着一件简洁的白色T恤，下面穿着一条纯黑色修身喇叭裤，脚上踩着一双白蓝相间的运动鞋，她仅用眼睛扫了一圈，便把目光锁定在托尼的方位，给他一种两个人隔空对视的错觉——当然不可能，坐在车里的他和她之间可是隔着一层车窗上的防窥膜呢。
露比不紧不慢地走到车前，打开门坐进副驾，只眨眼的功夫，托尼就彻底断了念想——这个真露比的瞳孔正是他记忆中冷萃的冰蓝，除此之外，她的相貌和那个假露比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个真露比看起来非常虚弱，略长的漂亮金发蔫蔫地披在肩上，面容苍白没有血色，嘴唇并不是正常人健康的粉红，而是浅到几乎快看不出颜色的淡青，就连语气都是有气无力的低音，让人怀疑稍微在吵一点的环境里别人就听不到她讲话了：“你好，斯塔克先生。”
“怎么累成这样，昨晚没休息好吗？”托尼问。
“一直如此。”
托尼没话找话：“那你真该去医院查查身体。”
露比低头自顾自地系上安全带，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很沉默，不喜欢交谈，吐字像是花费她好大力气一样慢吞吞的，当然可以理解为沉稳和谨慎，但托尼让哈皮连夜搜集了她的资料，证件照上的她也是没睡醒一样垮着脸，像照片外有人拿着枪逼她坐在那一样，所以知道这个露比大概就是这个性格。
等她系好安全带，他问：“想去哪儿？”
露比：“直接去警察局就可以。”
托尼：“……”
托尼：“我们之间还没到需要警察介入到地步。”
露比：“我以为你是带我去做笔录的。”
托尼没能从这句话中听出任何诸如愤怒、嘲讽、不满、惊讶、释然等任何情绪波动，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而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化的表情也证明了这一点——她说这句话的初衷确实仅仅只是简单的陈述。
但托尼姑且把它当成讽刺的反问：“是，你是对的，笔录，但是由我兼任记录员和监督员。”
露比没有回应。
他继续问：“吃午饭了吗？”
露比还是没有回应。
托尼：“别这么没礼貌，我的态度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如果我真想找你麻烦，来的人就不是我了。”
露比：“我不是在抗拒。我之前说过，你可以直接带我去警察局。”
托尼：“我也说我们之间——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你已经做好直接办正事的准备，当然已经吃完午饭了，老天，你说话能不这么绕吗？”
露比：“我只是不喜欢重复说没有意义的废话。”
托尼：“如果这就是你的说话风格，我很怀疑你周围是否有人能和你保持正常且愉快的交流。”
露比又不说话了。
好嘛，虽然这个是真露比，但托尼一时间还真说不清到底哪个露比应付起来更棘手一些。
托尼：“你知道吗，和你接触之后我真不敢相信，你是会用圣诞礼物恶作剧的类型。”
露比：“和你接触后，我也不敢相信你是会对我的恶作剧毫无反应的类型，看到那个假露比后现拆开的么？”
托尼：“当然不是，我当时就拆开了，我只是——如果我表达地很生气，正好中你下怀。”
露比：“是吗，我看你的回击挺有力的，去年和今年来自洛杉矶的生日礼物都是空盒，我拆开看了。”
这回轮到托尼没有回应。
露比侧过头看他：“So，你是因为‘还好我们之间有证据证明我是真的’而沉默，还是因为‘我们之间为什么会有证据证明我是真的’而无言？”
托尼：“……必要的时候，你可真是口齿伶俐。”
露比：“没办法，你让我不要对你的到来抱有先入为主的偏见，但你现在却对我抱着先入为主的反感。假露比把你哄得挺开心，这都不用警察介入的吗？如果是我的实验室丢东西，我可没办法做到像你这么克制。”
托尼：“不不不，她可没把我哄开心，我恨死她了。”
露比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冷淡表情，托尼感到尴尬、无趣和些许恼羞成怒，他放下在空中摆来摆去疯狂表达否认的右手，沉默许久，问：“你对这个假露比有什么线索吗？”
露比：“没有。”
托尼：“你在佛罗里达那边买了一座岛。”
露比：“岛？不，我没买过华而不实的奢侈品。”
托尼：“我找到了负责这笔交易的经纪人，他确信当时来交易的人就是你。”
露比：“你可以去警察局走流程，申请调取我的银行账户流水。”
托尼：“Okay……我是说，我的天，你有双重人格之类的……我是说……”
露比：“你可以去警察局申请调取我们实验室的录像，我昨天一天都在那里，晚上九点多离开的。”
托尼：“或者，失散多年的孪生姐妹？”
露比：“我不知道，即便是有，起码她没有和我相认的打算。”
托尼：“好，我知道了。”
露比等了一会儿，问：“还有其他问题吗？”
托尼：“最近保持警惕，不要乱走，那个假露比很危险，而且目的不明……算了，如果她想对你不利，怎么警惕都没有用，你有我的手机号吗？”
露比没说话。
托尼：“行行行，我想起来了，昨天我给你打电话用的号码是我的私人号码，遇到危险随时给我打电话。”
露比：“如果只是有线索，没危险呢？”
托尼：“那就别告诉我，我不想再见到她了——后座上有我给你买的蛋糕，一点正式的见面礼，不用谢。”
露比倒也没打算拒绝，只是下车打开后车门，看到三层的奶油蛋糕，几乎用捧的方式才能拿走后，还是陷入了一阵沉默。
露比把蛋糕拖出来，放到地上，打算目送托尼远去。
托尼给发动机打上火，突然又说：“我又想了想，如果你有线索，还是通知我下，因为她的出现就意味着大麻烦，你应付不来的。”
露比：“我知道了。”
这回他真的走掉了。
露比看着脚边的蛋糕，犹豫着是扔掉还是辛苦带回去给同事们吃了——带回去还要辛苦解释蛋糕从哪儿来的，更麻烦，所以还是扔了吧。
正在这时，她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彼得·帕克，她接通了电话：“你好。”
彼得：“嗨斯塔克博士，我来实验室找你了，但是他们说你可能一下午都不在，很抱歉——”
露比：“论文修完打印出来了？”
彼得：“是的，我把你说该修的地方都修了，一些细节也微调了下，整体框架——”
露比：“来学校北门，我在这里等你。”
彼得：“好的，我这就过去！”
露比：“中午人多，别踩滑板。”
彼得：“……我不会的啦！”
背着滑板和背包一路小跑来到露比旁边的彼得呼吸凌乱，看到地上的大蛋糕后吓了一跳：“哇哦，好大的蛋糕！今天是什么我不知道的好日子吗？”
露比：“别人送的见面礼。”
彼得：“见面礼？见面礼送蛋糕还真是奇怪，尤其是它还这么大——”
露比：“吃午饭了吗？”
彼得：“没有，本来打算和你一起吃的，抱歉，我不知道你下午有事，没打招呼就过来了。”
露比：“蛋糕吃得完吗？”
彼得：“你……我……你的意思是让我用这个蛋糕充作午饭吗？我肯定吃不完的！”
露比：“那就带去你家吧。”
彼得：“不太好吧，毕竟是别人送给你的见面礼。”
露比：“我乳糖不耐受。”
彼得：“……好吧，陌生人的见面礼。”
露比看了一眼手表，发现才中午十二点半：“找一家安静的咖啡店吧，你吃点店里的小食，我看你的论文，然后你把蛋糕带回去。”
于是彼得背着背包和滑板，手里捧着个大蛋糕往前走，两手空空身无旁物的露比揣着兜跟在他旁边，说是找一家安静的，实际上两个人还是默契地走进露比常去的咖啡店。
他们照旧来到以往坐着的僻静角落，露比先行入座：“把论文给我。”
彼得先把大蛋糕放在桌底，然后从包里翻出用回形针别在一起的论文递给露比，露比一边接过来一边从外套内侧口袋上取出一支别在边缘的笔，娴熟地摘下笔帽扣在尾部，翘腿俯身低头，全神贯注地翻阅起来。
彼得不敢打扰她，就连食物也是他掐着点自己去前台取的，而不是等店里的侍应生送来，等他用了两趟陆续把炸物甜点和咖啡都摆到桌子上后，露比也已经看完了。
露比：“没问题了，就按这个投吧。”
彼得很惊愕：“这，这就可以了吗？我才改了三次！这可是《Cell》——”
露比：“不是投了就一定会过，但既然论文挂上了我的名，总不至于编辑初审那关看一眼就给你打回来。乐观地讲，这篇论文整体框架没问题，应该会让你小修，到时候照着他们反馈的意见修就可以了。”
彼得：“太好了，我回去就发过去！”
露比：“投稿只是个开始，审稿一个月的时间都是快的，通常都是几个月，这期间你就忘记这篇论文的存在吧，好好充实自己。最近别来做实验了，我给你列一些书单，回去你好好看看，先把理论知识搞扎实了了。如果不想看，就深入研究下数学，数学永远都有用，就算你不走生物科研这条路了，走别的路也用得上，有学术上的问题发邮件给我。”
彼得：“发邮件？你要外出一段时间吗？”
露比：“是，过两天我要去一趟瑞典。”
彼得：“瑞典！诺贝尔奖！你得了诺贝尔奖！”
露比：“……想什么呢，现在才四月份，诺奖10月份开始才会陆续公布获奖名单。”
彼得：“呃……好吧，我听实验室的其他人说你得到了诺贝尔奖的提名……”
露比：“每年诺贝尔奖的提名有一两千人。我们的临床试验还没被批准，起码得等临床四期通过，药物被广泛使用几年后才有可能，到时候能得也是顺理成章，得不了就得不了了。霍恩斯教授想让我试试能不能冲击下最年轻的诺贝尔奖获得者才帮我提了名，大家都知道根本没有希望。”
彼得：“那你去瑞典做什么？”
露比：“领克拉福德奖。”
彼得：“那也超了不起的好嘛！”
露比：“没有。”
彼得依旧很兴奋，就像他自己得了奖一样：“我知道这个奖，自然科学界的小诺贝尔奖对不对？它一年才评一个，有史以来得到这个奖的总共也就二十多个人吧？”
露比：“也有联合获得的。”
彼得：“这个送蛋糕的人是不是因为知道你得奖才用蛋糕做见面礼，你有什么庆祝计划吗？”
露比：“他不知道。没有庆祝计划。”
彼得后知后觉露比一点都没有开心的表现，兴奋的劲头冷却下来，让他有些惴惴不安：“抱歉，我说错什么了吗……我以为你会很开心。”
露比：“没必要道歉，只是这确实没什么值得开心的，我只是在漫长的科研道路上取得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成就。”
彼得：“………………………………”
彼得：“虽然克拉福德奖肯定没有诺贝尔奖厉害，但已经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奖项了。更何况，拜托，那可是癌症！你攻克了所有的癌症类型，成千上万的人们将会因为你的研究受益，人类无法战胜的绝症又少了一个，你的名字注定会被后来人铭记，得诺贝尔奖只是时间问题，而今年的你才24岁，你是真正的天才！”
露比：“我不是。”
彼得很无措地笑了下：“别这么说自己，斯塔克博士——你甚至二十岁时就已经是PHD了。我知道你不喜欢听别人恭维你，但从事实上看，你的天分和能力都已经站在了人类金字塔顶端——”
露比：“别再说了彼得，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你是发自内心地为我感到开心。我只是，只是……”
她像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左臂撑在桌子上，闭上眼睛，用手背抵住自己的额头，这让彼得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这种被疲惫压迫到极点几近崩溃的姿态还是让他瞬间被汹涌而上的难过淹没了：“天，我错了，斯塔克博士，我不说了，我不会再说令你不喜欢的话了，请别这样。”
露比：“你没有错，彼得。别有事没事就道歉，这只会让人看低你。”
彼得：“好的好的，我不会总道歉了，你别难过了，拜托。”
露比已经恢复她惯有那副冷静的做派，她把扣上笔帽的笔重新别在自己的外套内侧口袋上：“我没有难过，只是感到有些羞愧，你的夸奖和赞美对我而言实在有些过誉。但我知道你是无心的，彼得，这只是因为你没见过真正的天才。”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