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Boy》罗幕生

10、10

　　外面站着的是班长郑双双，还有那个眼镜蘑菇头，对了，他叫夏岩。
　　两张小脸一起笑著朝向我，十分乖巧的打招呼，脆生生的嗓音。我有些意外，赶紧把他们迎进屋，又去翻箱倒柜的去自己房间角落里搜罗出一大堆零食端出来。两小孩身子坐得坐得端端正正，脑袋却到处张望，眼睛四处瞟。
　　“来，喝。”
　　我找出两罐果汁递过去，小眼镜起先还推让着不肯接，只好硬塞给他。
　　“这个好贵的……”夏岩低声咕哝，我看他仔仔细细翻弄着那饮料罐头，一脸虔诚，忍不住笑咧了嘴。
　　小班长官模官样的正经，十分严肃的跟我说开口：
　　“老师，湛卢在不？”
　　“在房间，找他有事？”
　　“我们今天一块去图书馆，湛卢把跑操卡拉在那，明天早上得用，所以现在给送过来。”
　　“哦，”我回头，朝着身后房门喊：
　　“湛卢，快出来，同学找你了。”
　　还是半点动静都没。
　　“还是你俩去喊吧。”见他俩探头探脑望那边，我不太好意思在学生面前丢面子，干脆把这个艰巨任务甩给他俩。
　　夏岩应声，跳起来跑辛勤去敲门。
　　郑双双这小姑娘精怪得很，她往小孩房门那边撇了眼，又往我旁边凑凑：
　　“湛卢刚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赌气？”
　　“谁说他赌气了？”我挑眉：“他不是在房间睡着么。”
　　她摇摇头，一脸不以为然：“大白天的睡觉？这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
　　“我怎么知道。”
　　摊摊手，我能告诉这一脸严肃正经的小班长，刚才湛卢第二次撞破他老师和另外一个男人奸情，心理受到严重刺激，正躲在房间里不知为啥闹别扭呢？
　　“难道说…”郑双双突然话头一转：“老师你不喜欢湛卢送的礼物？”
　　“啊？”我傻眼：“啥礼物。”
　　“就是那个啊，我们陪湛卢一块儿去挑的，是……”我正想听她说完，结果郑双双一把捂住小嘴，摇摇头：
　　“原来你不知道，那不行，我可不能说出来。”
　　“没事，老师让你说么。”
　　我有些好奇，小孩还给我带了礼物？今天是啥日子？
　　“不行不行，”她使劲摇着头：“礼物这么神圣的东西，必须要受礼人自己打开看才行。”
　　这小班长，真是一板一眼，我接着几次试图从她嘴里套出话，都没能成功。这老师可真是当得失败，我扶额，连班长都不听我指挥，半点威信也无。
　　说话间，蘑菇头夏岩终于跨进湛卢房门，成功的密匙是一根钢丝发卡，我才知道这小家伙最近学到一手撬门的绝活儿，当然，隔开防盗门还有段距离，否则得引起我的严重关注。
　　我本来想直接踏进房门，但走到门口时又犹豫。脑子里回响起小孩刚才那声恶心，这个词是真刺痛了我，无论如何，我不愿意承受来自孩童的恶意。
　　“湛卢你到底是怎么了？敲了那么久房门都不开。”夏岩一边咕哝一边去拽他，小孩正闷着头裹在被子里，把自己装成个大棉球。
　　“喂喂，别把头这样埋在被子里，”这小孩实在睡相不好，每次睡觉都得把头裹得死紧，似乎从心理学上讲，这是没安全感的表现。
　　夏岩拽了几次拽不动，我担心把他闷坏，走到床边，一把捞起那团大棉球。
　　“呜————！！”
　　小孩闷闷的惊呼。
　　我把那团棉球夹在腋窝下，另一只手稳稳托住，快走几步，将他搬到客厅，所幸小孩骨架单薄体重轻，加上这团被子也不超过一百斤，虽然有点勉强，这样托着他也能顺利撑住，看着郑双双和夏岩满脸佩服的小模样，我忍不住有点儿得意。
　　“放开！放开我！”
　　刚把他扔到沙发上，小孩就拼命挣，像个棉球样滚来滚去，好不容易他挣开，一把掀开棉被气咻咻瞪着我：
　　“你干嘛！”
　　“你说呢？”我反驳他：“同学来找你了，当主人的不出来接待，还要赖床？”
　　“哼！”他一撇头不理我，向着旁边开口：
　　“什么事？”
　　“喏，你的卡。”
　　夏岩乖巧递给他张卡。
　　“谢了。”
　　说完他拔腿就要走，郑双双眼明手快，一把拦在他面前：
　　“就这么着完了？”
　　“那你还想怎么着？”小孩斜着眼，看起来颇有点痞子样，口气相当不耐烦。
　　“你还没感谢我，前面你不来上课的时候收发英语作业试卷全都是我代劳了，加上今天跟夏岩跑了这么远的路来送东西给你，”郑双双两手叉腰： “总之，本班长相当不满意你今天的表现。”
　　“哼！”小孩双手环抱，嘴巴要斜到天上去，一副你能拿我怎么着的气势。
　　“你你你，怎么这么个样子，亏班里女生夸你酷，我看你根本是无赖！”郑双双小脸通红，看起来怒火攻心。
　　“你才无赖呢！”小孩眉毛一趴，就要发脾气。
　　“慢着慢着，”我硬着头皮插入硝烟中当和事佬：“两边各让一步行不？老师我可在场看着，同学要好好相处嘛，怎么就要吵起来？”
　　郑双双竖着手：
　　“老师，明明是他不对！”
　　小孩撇过头，不开口了。
　　“行了行了，吵了这么久也饿了吧，老师带你们出去吃东西去。”
　　“真的？”
　　“没错，说吧，想去吃啥？”
　　“等等班长…这样不好吧，让老师请……”
　　“当然要老师请了，咱是学生又没钱请他。”
　　“行了行了，夏岩不用跟我客气。”
　　“那好，我要去吃学校旁边那家的打卤面。”
　　“班长……”
　　“行，打卤是吧，这就带你们去。”
　　我揽着郑双双夏岩往门口去，小孩立在原地不动。
　　“湛卢不去？”我回问他：“在外头跑了一天肚子也饿了吧？”
　　他表情冷冷持续摆酷，只是我话音刚落，就听到叽里咕噜一声，从小孩肚子里冒出长长一串轰鸣声。
　　“哈哈哈哈哈!”
　　另外俩小家伙当场捧着肚子蹲下，笑得打跌。
　　“笑什么笑！”小孩表情恶狠狠，脸上红得像蒸熟的山芋。
　　“好了，”我回过身，向他伸出手，和善的笑：“饿了就跟老师吃饭去。”
　　小孩看着我，楞了好一会儿。
　　“走呗，别等晚了牛肉打卤就卖光了。”郑双双在一边催促。
　　“等会！”小孩突然大声说：“不要打卤面，我要吃涮羊肉锅！”
　　“不行！牛肉打卤面！”
　　“不！涮羊肉！”
　　“想得美！我先说的打卤面，老师答应了的！”
　　“我管你！”
　　“牛肉打卤！”
　　“不要！涮羊肉！”
　　“你看，你说了吧，‘不要涮羊肉。’”郑双双抓住他把柄，一脸得意。
　　小孩脸气得更红，头顶上都要冒烟。
　　“走走，lady first~”
　　小班长得意无比，走起路来晃三晃，屁股都要跟着一扭一扭。
　　青春时可真是闹腾，我不住唏嘘，突然觉得头大无比。

　　晚饭过后我开着车先把郑双双和夏岩送回家，起先小孩坐在后头一言不发，我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聊了几句，因为屡屡碰壁，也只得作罢。
　　“刚刚那个人，”在我接完一个电话后，小孩突然开口：“是谁？”
　　“啊？哪个？”我有点不明白。
　　“就是之前客厅里那个。”
　　是说安源么？我突然决定将这些事情跟他说个清楚：
　　“嗯，他姓安，是我朋友，说更确切点，是差不多类似女朋友的关系…不过也不算……”
　　如果算跟安源是情侣关系，我不可能容忍他在外头那样胡来，事实上，我俩大概也就是炮友。稍微不同的是，他是我唯一的一个炮友，我是他炮友中的一个。
　　“所以他是你女朋友？”
　　“大概能算…不对，这话听着怎么有语病。”我挠挠头发，有点苦恼。
　　小孩“哦”了一声，托着腮掉头看窗外。

　　再后来，我很少再带安源来公寓，不论如何，影响是不太好。与小孩相处算是恢复常态，只是自那以后，我有时回来得太晚，小孩在客厅抱着大傻守在沙发上时，看着我的眼神会略微有点奇怪，带着点深思，也不知道他脑袋里在转些什么。

　　申广远的订婚宴，我终究是没去。

　　一转眼，半年到头，临近年关的时候，我却发了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