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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陈酿8 ...

  •   ———北方的深秋烈日寒风,程笛从都察院走出来,看着已经光秃秃的树稍,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当目光扫过树下的满地金黄时,他的眼尾逐渐温柔了起来。

      以前他喜欢冬天,因为他喜欢雪,喜欢和喜欢的人一起在雪地里慢慢地走,互相搀扶,后来他也喜欢秋天,因为他喜欢的人在秋天送了他一片落叶做书签。也是自那之后,他才开始留意北方深秋时的落叶,才开始对秋天产生好感。

      十年的时间,能让万事万物变得面目全非,却没能减掉一点程笛对心上人的喜欢——时至今日,他见到满地金黄的落叶,脑子里最先映出的,依旧是那个安静的午后,那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送他落叶做书签时的笑脸。

      每次回想起以前的事,无论在哪,他都会不自觉地慢下来,放慢脚步,放慢动作,想着想着,他的嘴角就挂起了安静的微笑。

      不过像现在这样能让他慢慢回忆过去的时间,也已经久违了。前段时间身体伤得严重,接近两个月的时间,他都在卧床。别说出鉴察院的院子,连房间他都没出过。而平时就算他身体无恙,除了要到都察院去谈判,他也没有随便出鉴察院的自由,想来上次见到这满地金黄,好像还是前年秋天。

      鉴察院的院子里,没有外面能落得满地金黄的银杏树和梧桐树,只有门口站着的两棵不太具有观赏价值的杨树,掉了一点儿树叶马上就会被尽职尽责的保洁人员清理干净,所以在鉴察院的院子里,除了天气渐凉,就感受不到其他的深秋气息了。

      都察院和鉴察院的距离不算近,但程笛慢慢走了回去,他很久没在外面吹吹风透透气了。

      回了鉴察院,他走进办公室,刚刚脱下鉴察制服,门就被推开了。程笛手上动作一滞,看着走进来的男人:“季肖…”

      还没等他缓过神儿,他就被季肖扯着领子甩到了墙上。那股力撞得程笛紧紧蹙了下眉头,他清楚季肖为什么愤怒,于是没有顾及身体的疼痛,就开口说:“季肖,今天…”

      “闭嘴。”季肖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将他按到墙上,一双泛着怒火的眼睛看着他:“不仅学会骗我,还学会里应外合违抗我的命令了是吗?”

      “不是,今…”

      “不是?”季肖扯着他的领子,“那你给我说说是什么?”

      “季肖,我知道你对这个案子的态度,但现在不是为所欲为的时候,我们不能再完全不在意都察院那边……”

      “住口!”季肖似是听程笛说到这里终于压不住心里的火气,抬手重重地甩了程笛一巴掌:“跟我提都察院是吗?”

      他扯着程笛的领子把程笛甩了出去,程笛猝不及防地被那股巨大的力扯着摔到了茶几上,他马上抬手捂住了不偏不倚撞到茶几角上的胃:“季肖...你听我说完……”

      “听你说完?”季肖一把拎起程笛:“听你如何跟他们里应外合违抗我的命令?还是听听你们的下一步,表里为奸坐上我的位置?”

      胃里尖锐的刺痛感让程笛有些说不出话,他艰难地抬起头看着季肖:“你怎么想我都好,但,真的不能再不在意都察院那边了...程澍杰已经……”

      “闭嘴!”季肖一巴掌甩到程笛脸上,直接将程笛甩了出去。

      程笛摔在地上,撑了几下都没站起来,他捂着胃的手渐渐收紧,在那男人又一次走过来将他拎起的时候,他紧紧地抓住了那只扯着他领子的手:“季肖...我……”话还没说完,他便吐了口血出来。

      ———省重点高中往往高二就已经将弦儿拉紧,虽不至于调整到备考状态,但起码气氛已经紧张起来了,所以这个寒假很短,年后初六就已经开学了。

      经过一学期的磨合熟悉,班里同学对八班班长不拘小节的作风已经大致了解,所以这学期开学的班长讲话又一次在同学们的暴笑中结束了。

      开学头一天,班长照例要去班主任办公室接受一下灵魂的洗礼,只不过今天班主任长篇大论过后,问了程笛一句:“季肖呢?我一直没联系上他,是记错开学日子了还是生病了?”

      “没事,身体有点不舒服,下午来。”程笛答。

      “好,那来了你告诉老师说一声。”

      “嗯。”

      程笛走出办公室打开手机看了看,他早上那会儿给季肖发的消息季肖到现在还没有回。他动了动手指,拨了通电话过去。

      手机在皮质沙发上突然震动起来,坐在旁边的刚刚平静下来的女人马上双手捂住耳朵开始尖叫。

      季肖赶紧按了静音,然后抱住了在发抖尖叫的女人:“妈,妈,没事,没有别人,是我,我不会走,我…”

      “你会!”那女人厉声尖叫,“你们都要走!谁都不要我!”

      “我不会。”季肖紧紧地抱着将自己缩成一团的女人,“妈,是我,我是肖肖,谁走我都不会走,我不会离开您。”

      怀里的女人半天都没有平静下去,季肖一手环着她,一手到茶几上拿过一个旋转木马样子的音乐盒,轻轻扭了一圈,熟悉的旋律在耳边响起。怀里的女人似是认真地听了几秒,在听清了旋律后,她紧紧抓着季肖衣服的手松了一些。

      那女人完全平静下来后,便怔愣地看着那音乐盒,神情有些呆滞。

      “肖肖。”静了半晌,那女人轻声叫了一声。

      “妈,我在这。”季肖也轻声应了一句。

      “你是不是要去上课了?你快去上课,妈妈在家里等你,晚饭想吃什么?”那女人看着季肖问。

      季肖看着他妈妈的样子,觉得他妈妈除了脸上多了些皱纹,这会儿的她,好像和印象里那个温柔的妈妈别无二致。季肖清楚,他妈妈这会儿是好了。他妈妈虽然已经被精神疾病纠缠了很多年,但没犯病的时候和正常人是没有分别的,就像现在这样。

      季肖知道他妈妈清醒的时候不记得犯病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于是他也当作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看着他妈妈笑了:“嗯,肖肖要去上课,晚上想吃西红柿炒蛋,妈妈记得我几点钟放学吗?”

      眼前的女人跟刚才判若两人,这会儿她眼神中都流露出温婉贤淑,她笑着拍了拍季肖的头:“记得,妈妈怎么会不记得,五点半放学,六点钟到家嘛。”

      “嗯嗯,那妈妈在家等我,我去上学了。”

      像寻常母子一样,也像他妈妈没有住进医院的时候一样,季肖背起书包走出家门,他妈妈站在后面嘱咐路上注意安全。

      走出院子的季肖不敢回头看,久违的温暖和尖锐的痛感在他心里反复拉扯,眼里抑制不住想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季肖也没有分清到底是因为哪一种情绪。

      脑子里充斥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和思绪,直到到了学校门口,季肖才反应过来,他走了好远好远,忘了打车。现在下午第三节课已经上了一半。

      罕见的上课没有睡觉的程笛,看到季肖“完好无损”地从后门走进来,才微微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也没有松到底——季肖的情绪明显不对。

      季肖一坐下,程笛就感受到一阵彻骨的凉意向他袭来。他抬手拉了一下季肖的手,被冰了个激灵。

      “怎么不在校服外面套个棉袄,这么冷的天。”程笛一边说着,一边伸长了胳膊到他左侧的暖气上拿过热水瓶,塞到了季肖手里。

      “程笛,你干什么呢。”还没等程笛再继续说什么,正上课的政治老师冲着他说了一句,“一上我课你就不认真,是不是上次考好了就膨胀了?”

      程笛马上坐直了身体,摆出一副极其正经的样子摇了摇头:“没有,绝对没有,学无止境,我怎么会被这点儿小进步绊住步子。”

      程笛说完了这几句话,班里同学顿时一阵大笑——政治老师也没忍住。

      程笛平时的确高冷,但课上被各科老师点名批评的时候,总能引得班里一阵哄堂大笑,这大概也是他这个高冷班长群众基础还不错的一大原因。

      程笛规规矩矩地挨到了政治课下课,才脱离了政治老师盯逃犯一样的目光,老师一走,他马上凑了过去:“怎么了同桌?病了还是哪里不舒服了?”

      半节课的时间,季肖已经暖和过来不少了,于是他摇了摇头:“没事,家里有点儿事。”

      程笛一边点着头一边回手把搭在椅背上的棉袄拿下来,披到了季肖身上:“暖和一会儿,那事情现在处理好了吗?”

      季肖点了点头:“嗯。”

      程笛也点了点头,一边给季肖掖了掖衣服,一边又摸出一个热水瓶,塞到了季肖衣服里。

      程笛的衣服和热水瓶,不断地往季肖身体里输送热量,让季肖冻僵的身体缓过来不少,好像连带着他麻木的大脑也缓过来很多。不知是不是因为热水瓶太烫,让它和季肖冰冷的身体相触碰蒸腾出了热气,那热气漂浮到季肖眼前,让季肖的视线有些模糊。

      那晚思绪凌乱时在冰箱里看到那颗用雪捏的心之后的平静和安心,季肖又一次感受到了。

      下午第四节课是最后一节课,程笛时不时就去碰碰季肖的手,直到季肖的手回归到正常温度,程笛才松了口气,然后懒散地靠过去:“晚饭想吃什么?同桌。”

      季肖这才想起来晚饭的事:“我得回家吃,没办法一起吃饭了。”

      程笛瞬间丧失斗志,没骨头似地趴在了桌子上:“完了,孤家寡人了。”

      “好好吃饭,拍照打卡。”

      “成!”脑补出季肖是迫不得已回家吃饭而实际上还是很担心他这一出戏的程笛,马上坐起身应了一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陈酿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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