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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陈酿5 ...

  •   ———胃里翻江倒海的疼已经持续了一整个下午,一直挨到傍晚下班,程笛才一手捂着胃,一手拿着几天后他要出庭支持公诉的案卷,慢慢挪出了办公室。

      “他被抓回来了?”
      “是啊是啊,今天第一天回来上班。”
      “看那样子是又受伤了?”
      “那还用想吗?他敢破了季检不准他出监察院大门的戒,会有好果子吃吗?”
      “傍着季检上位,还不听话,不打他打谁?”

      程笛已经离那几个保洁员几步远,还是能听到那些刺耳的话。他深呼吸了几口气,松开了紧紧攥着案卷的手,将已经有些皱了的案卷皮捋了捋,快步朝楼梯走去。

      程笛洗漱好刚刚靠在床头开始看案卷,就听到门响了一声。程笛浑身一僵,从他搬进季肖的别墅到现在已经两年了,这两年来能随便进出他房间的,只有季肖。

      程笛手上的案卷还没收好,季肖已经走到床边重重地捏起了他的下巴。

      程笛被迫仰起头看着季肖,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季肖问出了一句:“学会骗我了是吗?”

      程笛干哑地动了动喉咙,捏着他下巴的手不断地用力,让他有些说不出话。而后一副嘴唇覆到了他的嘴唇上,那嘴唇十分柔软,是他好久好久都没有触碰过的嘴唇。只是这个吻却没有任何情意,这幅柔软的嘴唇,带给他的只有无尽的掠夺和疼痛。

      大概是感受到嘴里进了血腥味,那副嘴唇离开了程笛。而后程笛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面朝下按在了床上。

      “季肖,”程笛挣扎着想要挣脱季肖的束缚,“季肖你要干什么。”程笛的声音有些哑,嘴上的血蹭到床单上,说不出的无力。

      “干什么?”那将他双手反按在腰间的男人轻笑了一声,“怎么,以前不都是自己乖乖脱衣服?现在你们到哪一步了?又要跟我演什么戏?”

      见程笛没应,那男人继续说:“骗我就是为了让我放了你是吗?只是为了离开我是吗?其实根本舍不得让别人碰你是吗?!”那男人目光如冷箭,脸上爬上几分愠怒,“你以为那还算是为他守身如玉?你以为还是吗?!几年前就是我身下的贱货,现在这么贞烈给谁看?!演什么不给碰的戏码?!”那男人说着抬手撕扯程笛的衣服。

      程笛现在身体经不起折腾,也扭不过季肖,他只是尽力地想要扳开季肖的手。

      眼泪有些不受控制,沿着他的脸滑下去,程笛的语气近乎祈求:“季肖...你把我当什么了...你当真以为,我只是你的一条狗吗...你碰了别人,还想再来碰我,我不让你碰...难道真的有别的原因吗……”

      “闭嘴!”那男人似是在逃避程笛口中说的话,将程笛翻过来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程笛偏过头,眼泪依旧止不住地往出淌。在他放弃挣扎的时候,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咳到身上的男人都停了手。他下意识地抓住了那双曾经会让他有安全感的手,另一手捂着胸腔剧烈地咳嗽,然后毫无预兆地咳出了一口血。

      程笛侧过身将自己缩了起来,一手依旧紧紧地拉着那只手,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断断续续地说出一句:“季..肖...我..喘不...上气……”

      程笛没有看到,他身侧那男人的眼神中掩盖不住地流出慌乱,且虽已是极力克制,那男人拿出手机的手仍有些发抖。

      不到十分钟,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医生就赶了过来。程笛意识已经有些模糊,手却依旧紧紧地攥着那只手。

      医生让程笛平躺,快速检查了一下身体,从旁边的小箱子里拿出一根针。

      知道程笛这会儿无暇去听他说什么,于是季肖马上问了一句:“要干什么?”

      那医生一边拔出针一边解释道:“气胸复发,抽气。”

      针刺进程笛胸腔的时候,抓着季肖的那只手明显收紧,而后开始微微发抖。季肖的呼吸不自觉地有些发颤。程笛怕疼,十年了也没变过。

      等程笛再醒来,已经是深夜。他习惯性地微微侧头,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季肖。眼眶有些湿润,他静静地看了很久,才动了动喉咙,哑着嗓子叫了一句:“季肖。”

      程笛撞上的依旧是一副冰冷的目光,心脏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感,险些将他撕裂,他缓了半晌,才开口说:“放过那个孩子,成吗?”

      季肖看着手里的报纸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程笛也没有看到,季肖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下。

      “他,什么也没做。”程笛的声音有些没力气,“我没有碰他,他也没有碰我。他只是个家境不好的孩子,我…”

      “你没有任何资格跟我提要求。”季肖依旧保持着那姿势,说了一句。

      程笛动了动嘴唇,没再说出话来。如果不是那天早上他撞上了季肖和别人,他又怎么会想利用这种方法让季肖不要再碰他,又怎么会动了想离开季肖的念头。

      对与错在他和季肖之间,早就已经没有任何分量了,季肖生气,他就是错。力量上他扭不过季肖,他也从来左右不了季肖的想法。那个他出了鉴察院后遇到的、用来骗季肖他脏了的男孩子,他应该是保护不了了。

      ———被季肖拉着静心学习二十几天的程笛,一放寒假就开启了放飞自我的模式,跟他从国外回来的发小蹦迪飙车,夜夜笙歌。

      一个从舞池走出的人,一手捞起桌上的一杯鸡尾酒,一手从前往后捋了一下头发。半长的头发散在额角落在双颊,和白皙的肤色搭在一起,让他看起来颇像个流浪诗人。他慵懒地瘫进沙发里,一只胳膊熟练地搭在程笛肩膀上:“还有几天过年了啊,今年程叔程姨回来吗?”

      程笛微微偏过头,跟那人刚点着的烟拉开了点儿距离:“要是记得我这儿子还用等到过年?”

      那人注意到程笛的动作马上把夹着烟的手移远了些,眼睛一弯说了句:“忘了我弟弟不喜欢烟味儿了。”然后抬起另一手朝舞池方向摆了摆,喊了一声:“展哥——”

      “怎么?”那人循声看过来,大声应了一句。

      坐在程笛旁边的人抬起拿着烟的那只手,朝那人晃了晃。那人跟身边的女孩儿礼貌性地亲吻一下,朝这边走来。

      那人过来后轻车熟路地接过那根烟,长长吸了一口,而后吐了口烟笑着说了句:“子昂这样可不行啊,弟弟不喜欢烟味儿都记不住,还妄想得到弟弟?”

      叶子昂喜欢程笛这件事,早就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无论是在他们原来的学校里,还是他们太子爷的圈子里。

      叶子昂从小随性自由,向来不会对自己的情感遮遮掩掩,初中毕业后他去法国读书,对程笛的感情就更加明目张胆。只是他不会经常把这事挂在嘴边上说,索性程笛没受什么影响,还经常觉得叶子昂喜欢他这事大概是叶子昂开玩笑胡说八道的。倒是和叶子昂、程笛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另一个人——张展,整天一表人渣的,有事没事就喜欢拿这俩人的关系开涮。

      叶子昂慵懒地仰头靠在沙发上,无视张展的调侃,说:“今年过年一起过啊,想好去哪儿玩。”

      张展端着酒杯,眉毛一挑:“那我可能得跟女朋友……”

      “换一天睡。”叶子昂漫不经心地打断了张展的话。

      张展抬腿给了叶子昂一下,然后看向程笛:“弟弟想去哪儿?”

      “都成,别扔我自己过就成。”程笛瘫在沙发里应了一句。

      “我一直忘了问你了,”张展酒杯一晃,想起件事,“你放假前那段时间怎么还失联了?圣诞节的时候想跟你视个频都没找着人。”

      说到这,叶子昂也侧过头看程笛,然后就听程笛不紧不慢地吐出了两个字:“学习。”

      此话一出,三人之间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安静,紧接着便是张展的笑声,他一边捂着肚子一边问:“不是,就算我们两个不在国内,你也不至于寂寞到去学习吧?”

      张展和叶子昂两个人虽然从小混在这群太子爷的圈子里,但都有家长在身边管着——即使张展从小就展现出渣男品质,换女朋友跟换鞋似的,即使叶子昂从小就留半长头发,一身雅痞样子,但他们两个都有妈妈在身边,好歹要注意收敛——就算不学习,也要装装样子。但程笛不一样,程笛从小爸妈就在国外,他身边从来只有保姆,所以在那圈子里,程笛是为数不多的真的洒脱,不学习也是真的不学,连样子都不会装。

      所以在他们的印象里,虽然一直以来程笛的成绩不算特别差,但学习是离程笛最远的东西。这会儿他们的惊讶也算是情有可原。

      从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坚定地站在程笛一边的叶子昂,这会儿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抬腿给了张展一下:“学习你有什么好笑的,弟弟不学习也强你八百倍,还有精力笑。”

      张展眉毛一挑,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衣领:“害,我对弟弟没有非分之想,我怕什么?倒是某些人啊,担心担心距离太远怎么办吧。”

      “……”

      年前一晚,程笛和张展、叶子昂碰头,今天不去飙车,也不去蹦迪,他们准备去某个订好的度假山庄过年。在去的路上,程笛手机响了。

      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来电显,看清之后马上接了起来:“喂?怎么了?”

      张展和叶子昂听不到对面在说什么,只听到程笛张口就来了一句:“啊我没安排,正愁自己过年要怎么过呢。”

      张展:“...”
      叶子昂:“...”

      已经开车走了一半行程的叶子昂,又调个头把程笛送回了家。

      张展侧过头看了眼一言不发的叶子昂:“不开心就说,别憋心里。”

      叶子昂看着前面摇了摇头笑了:“家人之间还会计较爽约这回事儿?”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张展说了一句。

      叶子昂脸上的笑淡了些,他抬手捋了下头发,目光好像看着很远的地方,说的话虽让人听着难过,却又透着释然:“没事,我没扭过家里被送到法国的时候就想过了。喜欢他是我一个人的事儿,跟他没有关系,无论如何,他开心就成。只要他是随心而行,我就不会影响他。”

      张展没再说话,只静静地望着窗外。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听叶子昂这么正经地谈他对程笛的喜欢。

      叶子昂从小就十分出众,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他有四分之一法国血统,虽然不大明显,但他的五官还是较常人深邃一些,加之皮肤白皙和天生的亚麻发色,和那随性的半长头发,使得叶子昂身上颇具自由浪漫的气息。

      而程笛就更不用说,从小就靠脸在那圈子里当上了小霸王。在那圈子里混的半大孩子,家里非富即贵,玩得开,花样多,一直都有不少人招惹程笛。只不过他们敢去招惹,程笛就敢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冰冻三尺也许就在一瞬间。

      大概是因为除了他们两个,程笛向来没什么十分好的朋友,所以在张展的潜意识里一直觉得程笛要么就是喜欢女孩子,如果喜欢男孩子的话,一定就是叶子昂。甚至在张展的心里早就把这两人当成一对了,所以才会有事没事地拿他们两个的关系开玩笑。

      直到现在,张展才清晰地认识到,喜欢这件事并没有理所应当,更多的是一厢情愿,即使他是叶子昂,即使他已经那么耀眼。

      张展望着窗外,理性地盘了一会儿逻辑,暂时说服了自己,但一侧头看到叶子昂的时候,那好不容易连起来的逻辑链瞬间崩塌——他是叶子昂啊,是在感情里向来一呼百应、游刃有余的叶子昂啊。

      张展扭不过这十多年来叶子昂在他心里的定位,较了半天劲,他烦躁地叹了口气:“过什么年,飙车去。”

      叶子昂没应,只是抬手搭上了方向盘,随后响起了轰鸣的引擎声,轮胎把地碾出了一股焦皮味儿。

      也许这世间的喜欢和不被喜欢,最后都会化作心甘情愿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陈酿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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