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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交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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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语气的调调都是上扬着的,齐泽成把眼睛闭上,自动屏蔽这惹人心乱的话。
“齐泽成,”何洵喊他名字,把人往这边拽了拽,“你就是喜欢我吧。”
“别不承认了。”
“嘴硬什么呢?亲都亲了。”
何洵这话一句接着一句往齐泽成身上砸,齐泽成想翻个身,但是忍住了,半响了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那你还问?”
何洵笑了,拽着齐泽成不松手:“怕你反悔,万一刚才你只是情急之下,亲完就不承认了,我都没地儿说理去。”
齐泽成锁着眉,看向他:“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是啊,”何洵晃了晃他的手臂,“以前你可没少嘴硬,我这不得防着儿点?”
齐泽成任由他晃着,听到何洵继续说:“我给你盘盘。你只要回答就好。”
他看着何洵憋着笑,瞬间就有一种落入圈套的感觉。
“我问你,那天我去店里剪头发,你为什么不给我剪了?后来我们在小阳台说话的时候你怎么突然打听搭讪的那个人?”
因为他心里不爽了,看见何洵跟那人眉开眼笑的样子就不想给他剪了。
“行,不回答是吧,”何洵看着齐泽成欲言又止的样子,继续盘问,“回老家之前你特意把我喊回去,是不是想给我做顿饭,好不容易学会了两招,想让我尝尝?”
确实是这样,齐泽成这几年没事就翻腾着做做饭,自己做饭不好吃他一直都知道,以前何洵都没戳穿他,还十分配合。
“还有,”何洵止住他要说话的嘴,“昨天,我在院子里换衣服,你为什么突然着急跑上楼了?”
“我换个衣服小叔就受不了了,那要是我脱光了你岂不是都要升天了?”
这话简直越说越浑,越来越离谱了,齐泽成看向他,这就要出言打住。但何洵哪里会给他机会,抢在他说话之前又补了一句:“昨天晚上,我来你屋睡,说完话后你跑哪儿了?”
昨天晚上的记忆被卷了起来,那股身体的燥热齐泽成还能回想起来,他当即就抿了抿嘴唇,何洵知道,他心虚了。
“小叔,”何洵挠了挠他的手腕,“你在厕所待了半夜,可是一晚上都没睡啊。”
何洵拉长了语调,眼里尽是些玩味的笑意:“老齐哪儿不行啊,我看挺行的。”
齐泽成拽回自己的胳膊,不让他再缠着,他手心里热乎乎的,贴在胳膊上发汗,粘腻一片。
何洵也没继续拽着他,平躺着说:“刚才你还跑出去冲凉水,是热啊?”
齐泽成的嘴唇动了动,然后又听到何洵接着问:“还是你硬啊?”
“胡说什么?”
他终于憋出一句话,何洵笑出声:“就我说的这些,你敢不敢承认?”
说是他给齐泽成盘一盘,让人家回答就好,可哪一个问题他给机会回答了?
何洵说的哪件事儿都是真的,他一直都知道,还是硬陪着齐泽成演,何洵就要看看,这小齐叔的嘴巴到底能有多硬。
齐泽成看了他一眼,也没直接回答,而是评价了一句:“你心眼挺多啊。”
何洵笑着也没否认,等着他回复。
“敢,”齐泽成把胳膊枕在头下面,最后承认道,“敢认。”
这两天齐泽成早就想把这事儿说清楚了,把思绪理明白以后就想寻个机会,可对上何洵现在这么个撩拨人的性子,有时候还真不好开口,往往是他说两句何洵就把他给带沟里了,滚了一身的泥气得说不出话来,今天晚上确实是个意外,他也确实是扛不住了。
这事情其实并不复杂,看得清自己的心、并愿意承认就行了,齐泽成囿于自己的顾虑当中,一时就想不通了。
之前他一直想着把何洵送到外面,何洵就应该展翅高飞,去看一眼外面的世界,他之前便说过,何洵的人生值得有这么一遭,而他自己只是一个孤儿,凭着一些好运气碰到了何洵的外婆,何洵对他的爱意,他怎么能接、怎么敢接?
他不想何洵受到伤害,这世俗的眼光是一把把的刀,他尝试着替何洵遮挡,但是现在他发现,何洵最想要的并不是有人在他前面为他挡刀子,而是想要两个人一同在刀海里奔跑。
一直没有勇气且看不清状况的是他。
一直嘴硬的人竟然直接应下了这句话,何洵还挺意外的,他笑着回道:“我还以为你不承认呢。”
“小洵,我今年三十六了,”齐泽成淡淡开口,“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之前他嘴硬什么都是因为在顾虑着,不敢直面看一看自己的内心,可打消顾虑以后,还不敢承认的话那就真不是个东西了。
“我有时说话没说到你心坎儿里,今天索性就给你说个全。”
气氛突然变得安静了,何洵也敛去了刚才的笑,默默听着。
“之前你问我还敢不敢当你叔叔了,我现在可以回答了,”齐泽成说话的声音显得格外严肃,“我敢。”
何洵眼神微动,睫毛颤了一下。
“因为我能一直用这层身份护着你,这里永远都有你的安身之处。”
“你还问过我想不想当你叔叔了,”齐泽成继续说,眼里映着昏黄灯光,“我不想。”
齐泽成回答他敢,但是他不想了。
那日清晨的问话,最终在今天晚上有了答复。
寥寥几句,落地良久,没有回应,连声音都没有,齐泽成往何洵那边一看,刚才还小嘴叭叭、不让人说话的人此时安静得像座千年石像。
这是齐泽成在向他交底,自己怎么想的全部给何洵说个明白。
何洵突然翻了个身,背对着齐泽成,瓮声瓮气地说:“睡觉睡觉,困了,明天一早还得去看外婆。”
齐泽成笑了笑,顺着他说:“好,明天去看外婆。”
算起来,他跟这小子真正打心底地相处,也有九年了,还真是快,何洵都长这么大了,早就能独当一面,只不过他一想起何洵离开临水独自生活的那几年,就觉得心疼,何洵跟他笑着谈起在非洲的生活,他只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
那是他对不住何洵了。
何洵说要睡觉,但是侧躺了好大一会儿也没能睡着,脑子里反复自动播放着齐泽成刚刚那几句话。
齐泽成怎么就说不到自己心坎儿里了?他就是捡着话往自己心坎儿里扔,还一扔一个准,跟针灸扎穴道一样准。
那天晚上两个人都没有睡熟,半夜里齐泽成起来帮他盖了被子,被子是他故意踢的,他太热了,就算睡前冲了凉水还是感觉热,一晚上他踢了两次被子,齐泽成帮他盖了两次。
最后一次是天将明的时候,外面清濛濛的,也不知道谁家的公鸡打了高鸣,连连唤醒了全村的鸡,一阵接着一阵的,扰人清梦。
“醒了?”齐泽成把被子搭上他的肚子,怕他着凉了到时拉肚子,“再睡会儿吧,时间还早。”
何洵揉了下眼睛,他没有睡好。齐泽成更不用说了,这两天他都没怎么睡,眼底有乌青,下巴青茬冒了一些。
齐泽成帮他塞好被子后就要出门,何洵的手往下一伸,扯住了他的裤子一边,带着睡腔问:“你去哪儿?”
齐泽成往回走了两步,呼噜下他的头发:“我刮刮胡子去,满脸胡茬地过去不合适。”
平时在家怎么不修边幅都行,可真要去墓地,他好歹要收拾一番的。
何洵扯着他裤子没松,齐泽成弯腰看他眼睛还闭着,低声说:“松松,裤子都被快你扯掉了。”
何洵笑着松开,仰起头看他,说:“让我摸摸。”
齐泽成没遇到过这种要求,只好再往下弯了弯腰,把脸凑到他跟前,无奈催促道:“快摸快摸。”
他弯着腰站着,何洵躺在床上,头微微抬起,两只手都没闲着,一只手扯着人家的裤子,另一只手去摸人家的下巴。
何洵轻轻摸着他的胡子,刚冒出来的胡子硬度大,有点儿扎手,他摸得笑了:“再凑近些。”
大早上摸人家胡子是什么癖好?还摸得不亦乐乎,齐泽成又低了低头,然后冷不防地被何洵亲了一下,没亲在嘴唇上,而是亲在了自己的下巴,齐泽成一愣神,何洵便松开了他的裤子,继续闭眼酝酿睡意。
“是挺扎的,扎得我嘴疼。”
何洵背过身,将身后齐泽成粗重的呼吸声还有那复杂的眼神全部忽视掉,兀自舔了下自己的嘴唇,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齐泽成站在床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看着何洵的背影,气得牙痒痒。
一大清早的,他带着丝丝怨气走到院子里,先就着冰凉的井水洗了把脸,等眼睛和大脑全部清醒了以后才开始慢慢洗漱,最后他还碰了碰被亲的位置,何洵嘴上的柔软仿佛还在那里,刮胡子的时候一个不留神就划破了点儿皮,没冒多少血,但是结了小痂。
何洵起来洗脸刷牙的时候一眼就瞅见了,他叼着牙刷拦住齐泽成,口齿不清地问他:“你这下巴咋了?”他左右拨弄了他齐泽成的脸,“我寻思着这也没用牙啃啊,怎么就破皮了?”
齐泽成把他的爪子拿下去,没好气地说:“连个力度都控制不好。”
说完他就去厨房准备早饭,何洵乐得跟过去:“你咋还骗人呢?那是我咬的吗?”
齐泽成瞅着他一口白沫的样子,嫌弃地皱了皱眉:“刷完再说话,成不成样子?”
何洵走到池子旁,快速漱口,然后洗了把脸,扬声对厨房里的齐泽成说:“那今天要是有人问,你就说是我啃的,老齐你敢不敢?”
齐泽成淘了把米,舀了瓢清水下去,咬牙切齿问:“老齐是你喊的吗?”
跟他说了多少遍了就是不听,有时候连个叔叔都不喊了,要么直呼大名,要么喊声“老齐”,胆子真是愈发大了。
“不喊老齐那喊什么啊?”何洵跳进厨房里,找了个不碍事儿的地方,拉出一个小板凳坐着,笑着问,“喊老—”
“去去去,一边儿呆着去。”
齐泽成立刻就出言打断他,连腮帮子都是酸的,小兔崽子咋这么招人烦,净说些气人的话。
何洵乐颠颠地,也不恼,一大清早看齐泽成恼羞成怒还挺好玩。
齐泽成在灶台上忙着,他也不说句搭把手,坐得稳当当地,齐泽成被他盯得没办法了,最后说了一句:“去换衣服啊,等什么呢?”
齐泽成看了眼他身上松松垮垮的衣服,领口露得还大,凳子矮,何洵那么高的个子往哪儿一坐还显得有些委屈了。
“行,”何洵站起来,知道齐泽成在赶人,“换衣服,我在这坐着我小叔做不好饭。”
他晃晃悠悠地出了厨房,齐泽成把目光收回来,看了眼锅里,无声叹了口气。
水放少了,白粥都变成白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