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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理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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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泽成直接把这俩人拉到了市中心那边,他自己的住处是一个一室一厅,三个人也不够睡。
他一个人伺候着两个人,一个接一个地帮人擦了脸、脱了外套,就那样把人卷进了被子里,本来他把两个人都放到了卧室床上,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把高致搞到了客厅的折叠沙发上,自己从柜子里拿出床垫打了个地铺。
还没睡着就齐泽成听到高致的手机嗡嗡个不停,停下来又重新响了,齐泽成拿出来想把它关了,看了眼屏幕上的备注,齐泽成想了想,接听了。
“高致,你去哪撒野了?”
林楚学语气平淡,但语速极快。
“你是他对象?”
齐泽成斟酌着话语,想起高致之前说的问了一句。
成熟且陌生的声音从高致手机里传过来,林楚学一愣:“嗯?是。”
“他跟何洵喝醉了,我把他们带回来了。”
齐泽成跟他解释说。
“真跑去喝酒了,”林楚学咬牙切齿一句,然后又笑着问了一句,“谢谢,请问你是?”
“何洵他叔。”
“啊,”林楚学轻轻冒出一个音节,又连忙说,“麻烦您了,请问下您的住址,我去接高致。”
也没跟林楚学客套一番,齐泽成直接就说了个地址。
林楚学是半个小时以后到的,他一边恨铁不成钢地拖走高致,一边跟齐泽成道谢。高致迷迷糊糊趴在林楚学颈间,跟个小猪似的拱着。
林楚学用力拉着丢人现眼的高致往外走,最后问了一句:“何洵他还好?”
不知道他在问哪方面,齐泽成帮着按下电梯:“还好。”
林楚学看了他一眼,数字一点一点往上爬的时候,动了动嘴唇,没忍住说了一句:“他变了挺多。”
齐泽成盯着电梯门中间的那条缝,点头嗯了一声。
这是明显不想过多说什么,正好电梯也缓缓升了上来,他拖着高致进了电梯,跟齐泽成点头示意了一下。
在电梯合上的那一瞬间,林楚学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站在外面的男人微低着头,一副落寞的表情。
何洵醒来的时候只觉头疼欲裂,像是马车从自己头部中间碾了过去。
“你醒了?”
齐泽成端着一杯水进来,把水放到桌子上,看着一言不发表情呆滞的何洵,用食指扣了扣桌面。
“回神了。”
何洵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除去外套,其他都好好在身上。齐泽成扫过去一眼:“把水喝了。”
何洵依言端起水杯,抿了一小口,里面加了蜂蜜的,而且加得不少,很甜,何洵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目光打量着这间屋子,他没来过。
“我去店里了,”齐泽成揣了下口袋,里面什么也没有,“你吃了早饭再去上班。”
“我今天休息。”
何洵接道。
齐泽成回看他:“那今天帮你理个发吧,你头发长了。”
何洵的头发从年前回来到现在都没理过,看着也不像经常打理的,发尾长至锁骨,不算顺滑,但是很柔软,特别是在阳光下的时候,头发上面镀了一层光,让人很想上手揉一下。
这话像是一种示好,何洵听得出来,无动声色但仍好意提醒了一句:“不合适吧。”
什么不合适双方都明白。
齐泽成没说话,黑眸往下沉了沉,现在的何洵总是能轻易点爆他的脾气。
何洵看到后轻笑了一下,姿势挺放松的,但是眼神中带着戒备。
“你不是说不当我叔叔了吗?”
何洵平静地问他,眼神落到他的嘴唇上,然后又轻飘飘地移到他的黑眸里。
这还是齐泽成大年初一在留泉说过的话,前后左右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他自然没忘,毕竟那天两个人大吵了一架,齐泽成还把人单独留在了那里,自己却开车回来了。
自知理亏,齐泽成被问住了,抿着嘴唇没往下接。
“你还当我叔叔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店里,”何洵此时眼尾挑着,被蜂蜜水润过之后的嗓子清透了许多,说话的腔调都带着一股懒洋洋的味道,“不是的话就别管我的头发。”
那天晚上何洵那声“你别管我了”萦绕在齐泽成耳边,他的心恍然往下坠。
“现在还敢不敢给我剪头发了?”
何洵继续问。
“或者你想不想给我剪?”
这里面的潜在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只不过这件事情不是经过一个晚上就能有结果的,何洵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当齐泽成表情复杂离开的时候,何洵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他起身穿上自己的外套,看着桌子上仍有余热的早餐,淡淡瞥过一眼,冷着张脸直接走了。
第二天的一大清早,于岁过来开门的时候,看到了坐在店对面休息椅上的何洵。
何洵裹得厚厚的,穿着那件宝蓝色的羽绒服,里面是一件纯白色的高领毛衣,瘦削的下巴缩进毛衣里,不耐烦地盯着理发店的门。
“小洵?”
于岁门还没开,直接跳到何洵面前,何洵眼眸一亮:“小于哥。”
“哎,一大早儿的你来干啥呢?”
“我过来理个发。”
何洵回答说。
于岁开了店门,疑惑问:“那也不用这么早啊,你到时直接找老大就行了。”
“他什么时候来?”
何洵问了一嘴。
“噢,老大来得都挺早的,”于岁把店里的灯打开,狐疑看了下何洵,“你没问他?”
他们才真是一家人,按理说用不着问他啊。
“给他发消息了。”
何洵说。
而且还是一醒过来就发了。
他也是幼稚得要命,非要跟齐泽成别这口气。
“噢,好嘞,吃饭没?”
“吃了。”
于岁指着绿色的沙发:“坐那等会儿?我得去打理账号。”
沙发还是绿色,只不过看着新,也许是刚换上的。
“好。”
“什么热水咖啡你自己倒,我不招呼你了啊。”
于岁头也不回地对他摆摆手。
何洵来店里,那也是跟回家了似的,还真熟练地冲了杯咖啡,咖啡就是速溶的,店里没有咖啡机,咖啡液咖啡条倒是管够。
齐泽成来店里的时候何洵正跟一帮人寒暄着,店里有些员工不干了,有些就一直留到现在。
何洵看到齐泽成后,抱歉对店里的人一笑,然后冲齐泽成招了招手,一脸的灿然。
手机上那条语音钻进齐泽成耳朵里自动播放,他醒来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人都是懵的,何洵语气不善,带着刚起床时的不耐烦对他说:“今天我过去理个发,早点儿过来。”
这要砍人的语气怎么能跟面前这位笑得百花齐放的人联系到一起?
“小齐叔,什么时候能剪?”
听了这话,齐泽成眉毛抽了抽:“除了十一点有预约,其他时间都可以。”
“好,那就现在吧。”何洵直接说。
齐泽成不知道何洵这快速的情绪转化是为何。
水温调好了,齐泽成把何洵的头发捋过来,还没沾水的头发柔软乖巧地垂下去,轻轻扫过手掌心的时候有些痒,齐泽成把何洵的头发打湿,发色愈发乌黑。
何洵是一直闭着眼的,齐泽成手指插进他头发里时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留多久了?”
齐泽成问他,挤出一泵洗发露,在手掌里打出泡沫,齐泽成动作轻柔地往何洵头发上抹,头皮顿时酥了一片。
“很长时间了,我都忘了。”
以前还跟齐泽成相处愉快的时候,齐泽成总会提醒他该理发了,然后直接就能理,后来他自己也想不起这茬,也不喜欢别人摸他头发时的感觉,因此一直很少去理发,大学那几年去理发店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后来去了国外,头发什么的也不在意,胡乱剪。
“该有五六个月了吧。”
齐泽成说。
何洵算了下时间,回道:“应该是的,”然后何洵睁开眼,倒看齐泽成,“你怎么知道的?”
齐泽成看他一眼,然后用手背把他眼皮合上:“闭眼,有泡沫。”
何洵顺着力气再次闭上眼睛,听到齐泽成又说:“我猜的。”
何洵不信。
“小齐叔,”何洵喊道,他感受到齐泽成的手明显一顿,双眼沉在黑暗里,接着问,“你有男朋友吗?”
这是迄今为止,何洵第一次过问齐泽成的感情状况,他喊齐泽成一声叔,分明就是以家里人身份问出来的。
这话齐泽成不想接,可又不得不接。
“没有。”
“现在没有,很快会有吗?”
何洵又问。
齐泽成的拇指在何洵的头皮上打着旋,动作算不得特别轻柔,微微用力,但很舒服,何洵迷糊得又想睡觉了。
“不会。”
何洵听到这两个字后缓缓睁开眼睛,只不过齐泽成微垂着眼皮看向他的头发,并没有跟他对视。
终于得到了一个肯定回答,他这些日子反复纠结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小齐叔。”
何洵又喊他。
那动作继续着,但是齐泽成依然没有看他,温热的水流冲过头部,他听到齐泽成应了一声。
齐泽成回应的声音很小,是从嗓子挤出来的一声,夹在这水流里,稍不注意就捕捉不到。
两个人默契地没有继续往下说,该说的都说完了,也试探完了。
他过来理发是因为赌那口气,真的赌了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放不下,齐泽成只看过来一个眼神他就放不下了,原本的伪装就都又不作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