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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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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顿饭吃了三个小时,四个人一直在聊,说着说着就开始不着四六了,话里话外都在勾扯着前尘往事。
只是高致有喝醉的迹象,说起来就停不下来,何洵头也有点晕,一笑眼睛都花了,开口让高致别再说了。
停了一会儿又开始了,高致扒拉着何洵的胳膊,两个醉鬼聚一起拉都拉不住。
“洵儿啊,你跟哥说,你不回来到底为啥?”
高致半张脸趴在桌子上,一只手拉着何洵,另一只手还勾着林楚学的胳膊。
何洵闭着眼,仰靠在椅子上,灯光刺激着眼皮,何洵捂了把脸,从手下笑出了声。
林楚学把着高致防止他摔下去,这时说什么也不管用,醉起来根本听不懂人话,他给莫奇使了个眼色,莫奇便把桌子上的酒水全部收了下去,然后喊着何洵。
“为啥啊...”何洵醉起来说话声音很小,“我为啥要回来啊。”
“啥?你说啥?你大声点我听不见!”
高致冲到何洵耳边吼了一声,然后又软绵绵地滑倒在林楚学怀里。
何洵被这声音震得一激灵,而后笑着问:“你那么大声干什么,我没聋。”
“嘿嘿,你没聋,你瞎了。”
高致嘟囔一句。
林楚学看不下去了,把高致一架,皱着眉一脸不悦。
“嘿嘿,楚哥,你怎么不开心啊,别不开心,我,我不跟你分开......”
“因为,因为谁啊.......”
何洵没意识地说道,谁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可高致已经睡过去了,林楚学对莫奇说:“小奇,你送何洵回去吧。”
“行。”
不送也不行。
这俩人喝得烂醉,站都站不稳。
“我没醉...”
何洵安静出口说,话语清晰。
清醒的两个人都是一顿。
“我没喝酒...”
两个人表情复杂对望一下,就这还没醉呢,嘴里都开始说些胡话了,之后他们一人架着一个便出去了。
莫奇本想先把何洵带回自己家里,家离得挺近的,路上风又大,何洵喝了酒再一吹风,明天醒来头就别想要了。
何洵头顶着车窗玻璃,眼睛睁开又闭上的,安静得要命,除了身上散发出来的酒味,丝毫没有喝醉的痕迹。
“今天你就先住我那儿啊。”
莫奇开着车,扭头说了一句。他就没想听到何洵的回答,喝醉了还要什么回答。
何洵把身子正过来,靠在座椅上,一开口声音就嘶哑一片。
“送我回酒店吧。”
莫奇倒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醉啊?”
那怎么在饭店胡说一通任人拉都拉不住,跟高致一块儿,又是哭又是笑的。
何洵淡淡笑了,酒喝得不少,也上头了,他心里堵,借酒撒泼罢了。
车窗开了一条小缝,外面吹来的冷风让脑子清醒了不少。
“醉啦。”
何洵回道。
被风吹得倒也没清醒多少。
“我看也是,你是真醉了,”莫奇对他说,“都回家了还住什么酒店。”
何洵微闭眼睛,脸朝着窗外,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行吧,回哪个酒店?”
而后莫奇又问,他清楚何洵说一不二的性子,这几年尤甚,何洵不愿意,他也不能硬把人拉回去。
何洵不是个随意进出别人家里的人。
何洵说了个地址,惹得莫奇眉毛一挑,差点踩了刹车,语气里掩不住的疑惑:“那不是你家附近吗?你怎么不回家?”
两天里何洵已经听了很多遍关于回家的话题了,他不想回答,可又不能一句话不说。
“没怎么,等两天回去。”
何洵说。
“你叔呢?不是一直跟他住一起吗?”
莫奇哪壶不开提哪壶,每个问题都精准踩在何洵心口上。
“被我气走了。”
何洵回他,回得倒也半真半假,嘴角挑着一丝笑,谁知道是不是真话。
莫奇也就没再问了,看出何洵情绪一般,随意说起几个好玩的事,一路到了酒店门口,何洵下了车冲他摆了摆手:“回去吧,改天再约。”
末了,何洵又补了一句:“小奇,新年快乐。”
莫奇笑了,就算瘦了,眉眼之间也依然可以看出年少时的神韵。
“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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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洵跟顾衡约在一个台球馆。
临近春节,台球馆里有些冷清,它原本的消费主力军就是背后大学城的学生,一放寒假,生意都有些寂寥了,何洵跟顾衡两个人来的时候,前台正支着脑袋打瞌睡,被喊醒了还惺忪着眼睛。
何洵大学时加入了台球社团,这自然不是他主动加入的,而是被忽悠进去的,说是加入台球社团,打得好的话会有奖金,何洵见钱眼开就去了,最后非但没有奖金,最后社团举办比赛往上申请的资金少,最后社团里的人还得倒贴点,第二年何洵便退社了。
顾衡台球技术好,没事也总爱带着何洵玩儿,何洵上手慢,那时候就是顾衡一点一点教他的,教这种东西难免会有身体接触,对于顾衡这个直男来说自然没什么,都是兄弟,碰一下怎么了,可何洵是个弯的,他就算对顾衡没有那份心思也得想着避嫌,以免别人会说闲话。
闫倩就是那个时候误会何洵和顾衡的,这真怪不到何洵身上,何洵已经极力避免肢体接触了,可闫倩眼尖,心又明亮,脑子比顾衡那个猪脑子好了不知多少倍,她站在旁边看了一次,便断定何洵不是直的。
怎么看出来的?
之后何洵也问过她,这有那么明显吗?
“废话,哪个直男会对同性之间的身体接触眼神飘忽?”
闫倩当时这样对他说的。
当时她虽猜到了何洵取向,但是没猜中何洵的心思,她以为何洵对顾衡是有意思的,最后误会解除真相大白了,她还追问何洵喜欢的人是谁。
笑话,何洵怎么可能会说。
所以顾衡和闫倩一直都知道何洵有喜欢的人,但是从来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何洵不会说,他们也为何洵保留隐私。
何洵弯下身子,手持着球杆瞄准球,额前一绺头发掉了下来,正巧遮住了一只眼睛,何洵突然听到顾衡笑了。
“你头发又长了,该剪了,马上正月就不能剪了。”
何洵把球杆放下,站直了,然后拨了下头发,也回笑:“是该剪了,都挡眼了,”然后哭笑不得,“我又没舅舅,管什么正月不正月的。”
“那也是,剪剪吧,瞧那头发支楞的。”
顾衡看着何洵击了一个球,打散了,啧啧摇了摇头。
“让为师给你打上一杆。”
顾衡打个球慢条斯理,却又快又准。
何洵拧开一瓶水喝,坐在沙发上,冲顾衡摇头:“不打了。”
“行啊。”
顾衡也放下球杆。
他们这次打得挺尽兴的,整个台球馆没啥人,隔壁有声音时不时传过来,热闹得很。
何洵灌了几口凉水下去,抹了下嘴巴,长呼一口气向后倚着,顾衡看着何洵稍长的头发,还有一副怎么看都精神不振的样子,于是开口问:“洵儿,你跟哥说实话,你是不是有啥事?”
这次回来也有几天了,就算是休假也不能是这个精气神,不过顾衡也就是这么一问。
“没,”何洵懒懒地吐出来一个字,伸展了胳膊,又接着说,“年后公司职员调动,我还没想好。”
“调临水?”
顾衡问他。
“嗯。”
“这不是挺好的,你家也在这边,你犹豫什么?”
听上去没什么好犹豫的,而且何洵也并不像能犹豫的。
何洵没说话,笑着看了顾衡一眼,顾衡当即就明白了,可又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嘴:“你就那么不想回来啊?”
不对啊,真不想回来又有什么可犹豫的?
何洵手里握着空荡荡的矿泉水瓶,看着它瘪进去又恢复原样。
“这不就回来了。”
最后何洵回他。
顾衡不明所以,最后也只是说了一句:“那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尽管找哥。”
何洵突然就笑了,脸上阴霾一扫而空,眼里全是不服:“别整天哥的,你比我还小一个月呢。”
“都说了我生日报错了你这人怎么就不信呢?”
顾衡也无奈,这句话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两个人歇了一会儿打算去吃饭,懒得跑了就近找了家看上去还可以的餐馆,里面暖气开得足,一进门就感到暖烘烘的,坐了一会儿身上就有了热意,太热也不行,两个人把外套脱下里随意搭在椅背上。
顾衡看得出来,何洵那件蓝色的羽绒服从大一穿到了现在,兴是平常比较爱护,现在还好好的。
早上都没怎么吃饭,何洵醒了直接过来了,顾衡好点,被闫倩逼得塞了几口面包,打了一上午球也消耗完了。这会儿两个人早就是饥肠辘辘了,饥饿时点餐往往会给自己营造出一种错觉,就是点什么都能吃完,最后两个人还剩了不少。
顾衡话说得多,水喝得也多,水一喝多就要跑厕所,这边刚吃好没多久,顾衡就跑去了,何洵吃完饭倦意上头,眯着眼睛等顾衡回来。
眯了一会儿他还没回来,何洵在微信上了问了他一下,厕所信号兴是不好,半天也没收到回复。
何洵起身去喊服务员,想把剩下的一些东西打包带走,在酒店里一个人省得思考要吃什么了。
他这边刚拿回来几个盒子,扭过头一抬眼当时就愣住了。
手里的盒子哗啦啦地掉落在地上。
“先生,你没事吧?”
一侧的服务员连忙过来帮忙捡起来,递到何洵手里,何洵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的位置,像是没听到似的向前了两步。
之后又猛地转过身,下意识地想要躲起来。他接过服务员手里的盒子,扯出了一丝勉强的笑说:“没事。”
遇到一位故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