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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看病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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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一直阴雨连绵,洗的衣服不烘干一连几天都干不了,空气里满是潮湿的味道,硬生生地在清晨冒出一阵寒意。
换季期间感冒的人多,齐泽成被何洵整怕了,不嫌啰嗦地叮嘱着何洵早上去学校的时候穿好外套,晚上睡觉的时候关好窗户。
说了这么多人家压根啥事没有,反倒是齐泽成自己,因劳累过度再加上天气原因感冒了,去哪都戴着口罩,只露着一双眼睛。
生了病的眼睛里没有那么多活力,原本不断有活水注入的湖泊此时恍若死水一样,投进一颗石头不见涟漪的那种。给别人理发的时候齐泽成也不怎么说话了,只问一些必要的问题,一些老顾客还不习惯。
何洵刚给别人送完作业,一路小跑着进了店里,脸上还带着汗,有些发红,浑身透着一股青春洋溢的气息,他跟此时的齐泽成一比,年龄差顿时就出来了。
今天周末,早上齐泽成走的时候他就感觉不太对劲,齐泽成说话有点闷,带着点鼻音,没精神的样子,何洵不放心,把上午的任务完成以后就赶紧过来看看。
果不其然,他进店的时候齐泽成正仰着头往嘴里灌着黑乎乎的液体。
“你怎么来了?”
齐泽成又把口罩戴了回去,生怕自己传染给何洵,尽管这不是流感,传染的可能性不高,但还是谨慎为好。
“来看看。”
何洵看着齐泽成露出的两只眼睛,只看眉眼,会觉得这人有点冷,尤其一生病,眼里带着稍许的不耐,显得与人更加疏离了。
“还没吃饭吧?”
齐泽成问他。
何洵点头:“没吃。”
直接跑过来了。
齐泽成也不客气,直接让何洵出去吃饭,顺便给自己打包一份带回来。
这事何洵已经是轻车熟路了,因为齐泽成感冒,于是何洵只打了点清淡的汤和小菜回来。
看着齐泽成吃了饭,何洵抢着收拾了餐具,然后又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保温杯递给了齐泽成。
“这什么?”
齐泽成问了一句,然后拧开了瓶盖,一种怪味飘了出来。
齐泽成忍不住笑了,手握成拳头抵在嘴边轻轻咳了一下:“你熬的啊?”
“对,我熬的,”何洵双手放在桌子上,交叉着,“切了点白萝卜和梨,治咳嗽的,外婆以前这样熬的,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何洵又把两只手分开,然后又把右手覆在左手上。
他熬了两次,第一次因为写作业没注意时间,一锅汤水洒得满地都是,第二次在锅旁边盯着才熬好。
隐去细节和过程,何洵没多说,看着齐泽成就着那扁扁的吸管喝了一口:“这味道有点怪。”
何洵表情顿住,怪?
他尝了的,味道不能说好喝,但跟怪还离得远。
“凑合喝吧,良药苦口。”
何洵接了一句。
齐泽成别过头,笑得又想咳嗽了,这是药吗?他把咳嗽压了下去,然后手捧着那个保温杯,还是拧开了喝。
吸着喝不太硬气。
“啊,”齐泽成惊呼了一下,把保温杯放到桌上,对上何洵疑惑的眼神,说,“我这感冒了,用你的杯子再传染给你。”
感冒一次脑子就得迟钝一下,刚刚还学小孩用吸管喝,真的有病啊。
何洵看着齐泽成拿过来一个杯子,把保温杯里的萝卜梨汤倒出来,沉默着也没多言,他本意是想让齐泽成嗓子难受的时候喝一口的,没想让他一次性喝完。
齐泽成倒是干得利索,一口给闷了,闷完还冲人傻笑了下,用纸巾擦了下嘴巴,重新戴上口罩。
何洵发现这人此时有一种憨厚的可爱。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
何洵把东西收拾了,没想多留,书包都背好了,何洵想赶紧回去复习期末,脚还没踏出去,看到门外来了一位客人,他的脚又默默退了回去。
这人眼熟啊。
一头长发,瘦高的个子,有种雌雄莫辨的好看。
Vito看了看齐泽成还有齐泽成旁边的何洵,而后嘴角向上一提,一个标准多情的笑。
这人笑得真好看,何洵缓缓放下书包,不打算现在回去了。
齐泽成露出两只眼睛,又恢复了那副疏离的模样,戴着口罩说话也闷声闷语的,他对Vito点了下头,客气道:“现在就开始还是休息会?”
“就现在吧。”
他的声音有点粗,嗓音比较低沉,记不得人,但是这道声音让何洵想起来是谁了,难怪这么熟悉,不就是之前那位来找齐泽成理发的人吗?
当时店里人都在开他和齐泽成的玩笑,而且这人看向齐泽成的眼神能烧红一片天了,坐在墙角的何洵都能感受得到。
这人对齐泽成是抱有心思的。
何洵慢慢坐直了,耳朵支楞着。此时店里人少,各忙各的,老杨跟于岁都没在,也没人跟他说话,齐泽成走过去又折了回来,眼神柔和了些:“不是要回家吗?怎么...要不然一会儿再回去?”
他想问怎么还没回去,只是话到了嘴边拐了一下,上次因为赶人家睡觉何洵都闹了点小情绪,齐泽成现在感冒,脑子反应倒没那么快,话到嘴边了才想着避开。
何洵抓了下书包袋子,眼神一动,安静看向了齐泽成。齐泽成突然被何洵的眼神烫了一下,可也就那么一秒钟的时间,再次看过去的时候何洵已经笑了起来,乖巧的少年模样,说:“好啊。”
齐泽成觉得刚刚那一秒钟应该是自己的错觉,那个眼神里面仿佛裹着火,直冲冲地劈里啪啦就烧到了心脏。
Vito在椅子上安静坐着,眼神频频落到这边,何洵跟他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移开视线,极短的时间里又都对彼此露出了一个微笑。
都毫无敌意且又有点心照不宣的意味。
尽管何洵暗自觉得这个漂亮的男人也喜欢齐泽成,但他并未让自己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相反,何洵羡慕他大胆赤裸、不加掩饰的眼神和喜欢。
何洵就做不到,至少现在做不到。
Vito对齐泽成说想烫个头发,齐泽成拿起他的发梢,看了眼,发质比较硬,不太好定型,齐泽成简单给他说明了一下,Vito却扔了一记飞眼过去,声音跟长相反差很大,有种异样的美感。
“嘘,这些我知道。”
齐泽成于是不再多说,直接忽视掉了那个调戏的眨眼,喊了个人让领着洗头发去了。
Vito像是习惯了似的,无奈对人摊手一笑,晃着步子跟人走了。
何洵的眼睛就没从这俩人身上下来过,齐泽成看上去冷冰冰的,只对人保持着礼貌,不知怎的,何洵还生出了一种安心的感觉。
老杨吃过饭后来店里上班,眼睛一瞥看到了盯着齐泽成看的何洵,当即脚拐弯过去。
“小洵看谁呢这么入迷?”
“噢,”何洵冷不丁地被惊着了,顺了口气,“杨叔好,我过来玩会。”
“那行,你玩吧,有事喊人啊。”
老杨脚上趿拉着一双拖鞋,脚跟脚踝都不一个色了,有些喜感,之前杨叔就喜欢穿个拖鞋在店里店外地晃,齐泽成不许,说了他好几次,上个班穿着拖鞋像什么样子,可老杨偏偏喜欢穿,后来拗不过在店里休息室放了双鞋,上班时间就给换上,一下班就换下来,说捂脚不舒服。
好在他的脚没什么味道,要不然齐泽成也不会纵容这种行为,否则多少顾客经得起这么嗅觉折腾。
齐泽成整理着工具,往何洵那看了眼,然后往下就看到老杨脚上的鞋,立刻放下尖尾梳子走了过来,提溜了下老杨的后衣领。
“你咋还不去换鞋啊?”
“哎,这就去了,别催别催。”
周围听到的人都窃笑着,说:“老杨你脚臭,赶快换去。”
“嘿,谁说我脚臭啊,来闻闻,闻过才知道臭不臭。”
老杨一听就不干了,脚往前一伸,还没伸好人就被齐泽成拽了一下:“别闻了,回家自己钻被窝里闻去。”
“老齐你这人,说话这么不讲究...”
“齐哥,好了。”
洗头发的小哥对齐泽成说。
“好。”
齐泽成也没工夫去管老杨的拖鞋了,对Vito示意下:“坐吧,想烫什么样的?头发要稍微剪一下吗?”
老杨也不管他脚上的拖鞋了,伸手把了一下齐泽成的胳膊,看着Vito熟练地打了声招呼:“来了啊,找老齐理发啊。”
明知故问啊,何洵远远地看着,眼睛似乎没以前那么好用了,看远处都得稍微眯一下眼睛。
“哪是来理发啊,杨哥你净胡说了。”
Vito坐在1号理发台前,故意捏了把嗓子说,齐泽成把毛巾从他头上取下来,一言不发,感冒呢,没多余精力理会这些。
“哎,说错啦说错啦,理发是顺带着的。”
老杨背着手,点着头,拍了下齐泽成的背:“听到没?”
齐泽成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刚才还有的戏谑顿时不见了,满是不耐烦,老杨打住,拍了下自己的嘴巴,笑着摇着头去换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