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扬的希望》舒敬

28、静琪到访

　　放过风筝，两人又沿湖游了一圈，饿了便吃随身带着的面包饼干，等到玩够了回去，都已经是下午半天了。
　　虽然累，却很高兴，总算不白白辜负了这明媚的春光。
　　一进小区，舒望便看到了一个自己熟悉的身影。
　　沈静琪坐在小区里平时供人休闲的长椅上，和一位手中抱着小孩子的妇女聊着天，时不时伸手去捏那小孩的脸。
　　那妇女舒望认得，是住在她对门的邻居，沈静琪爱往她这儿跑，自然也认识，再加上她的自来熟，和谁都能聊起来。
　　真是难得，清明这样好的假期，静琪竟然没有陪着她呆呆的齐博士。
　　舒望走过去的时候，那小孩子正抱着沈静琪的手指咬，软软糯糯的脸颊，粉粉嫩嫩的，牙齿都还没有长全，依依呀呀的，似乎是抱怨，可爱到不行。
　　“你可回来了，你朋友都等你很久了呢。”邻居看到她，笑着站起来，打过招呼便告了辞。
　　那小婴孩因为母亲这突然的动作，失去了好玩的玩具般，伸手朝沈静琪的方向抓过去，黑溜溜的眼睛，不停转啊转。
　　“唔，小孩子真可爱。”沈静琪恋恋不舍地看了那小婴孩一眼，才回过头对舒望嘟囔了一句。
　　害得她突然也想生一个来玩。
　　“等很久了？”舒望觉察出她眼中的不舍，弯着唇看她。
　　“还好，”沈静琪也不掩藏自己的心思，淡笑着耸了耸肩，“顶多半个钟头。”
　　随后视线落到舒望身旁的少年身上，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后转移目光，挑着眉看她。
　　舒望托她要课表时她曾经追问过，她只说是家里来的表弟因为误了高中想要去大学旁听，却从来没说她表弟是这样一个翩翩少年郎。
　　“他就是我表弟莫远扬，小扬，这是我的好友沈静琪。”舒望微笑着替两人介绍。
　　“静琪姐好！”莫远扬礼貌地问好，对于沈静琪他并不陌生，经常从舒望口中听到她的名字，他的课表还是托她的男友才要到的，因此对她心底早就存了丝好感。
　　“小扬同学好！”沈静琪站起身，笑眯眯地还礼，然后凑到舒望耳旁小声道，“啧啧……黎舒望你不老实哦，怪不得藏得这样深，我怎么问你翻来覆去都是那一句。”
　　舒望好气又好笑地瞪她：“我哪有？”
　　沈静琪不说话，只是故意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看她。
　　舒望被她这种眼神看得毛毛的，心底有些发虚，毕竟她没有对好友说实话，尴尬地笑笑，然后转移话题：“放假你怎么不赔你家齐博士？”
　　“哎，书呆最近在忙一个项目，要出差三天，去实地调研。”一提到这个，沈静琪就有些郁闷，好不容易有个假期，偏偏家里就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无聊到要死，说个话都没人听。
　　“工作最大嘛，你也不用烦。”舒望笑着安慰她，“要不然这两天你就住在我这儿，反正我也不出门。”
　　“舒望你真是善解人意古今第一人，”沈静琪指了指长椅上放着的那些袋子，“本姑娘正有此意，所以提前准备好了。”
　　舒望好笑地摇摇头，俯身去抱长椅上的那些袋子，沈静琪如果正正经经，那就不是沈静琪了，或许正是因为她这种性子，她们才能成为好朋友吧。
　　“小扬同学，这几天就打扰你们啰！”沈静琪对一直淡笑着站在一旁的莫远扬笑着道。
　　“欢迎之至。”莫远扬朝她弯唇一笑，然后走到舒望身边，接过她手中的袋子。
　　上楼进屋，舒望陪沈静琪在小客厅里说话，莫远扬在厨房淘米切菜做饭，本来舒望想去帮忙的，可是留朋友一个人在客厅实在是不礼貌，便放弃了。
　　沈静琪能说会道，用词也幽默风趣，话音还带着一些东北腔，从胖胖的主编侃到最近的娱乐八卦，最后说到了舒望那次采访的酒吧。
　　“哎，我对那锦瑟真的有些好奇耶，光看你拍的那些照片谁能想到是个酒吧。”沈静琪头搁在怀中的抱枕上，有些惋惜地道，“本来还想着这次放假和书呆去体验体验的。”
　　舒望瞟了一眼小厨房门口，看到莫远扬正低头专心切着胡萝卜丝，细碎的额发垂下来遮住了光洁的额头，温润英俊的侧脸渐渐有了坚毅地轮廓，好看的唇轻抿着，嘴角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仿佛现在他手中的工作能给他带来愉悦快乐。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突然抬起头，眼睛直直朝她看过来，先前微翘的弧度更深了，那双亮如星黑如墨的双眸中也渗进了丝丝笑意，温柔的眷恋的，让本就夺目的面庞更加耀眼起来。
　　心中的某根弦仿佛突然被人拨动了一下，舒望尽量自然地冲莫远扬一笑，然后轻轻侧过头，竭力聆听着沈静琪的抱怨，心底却有丝狼狈，果然有秀色可餐这个词。
　　那样的眸光，简直就是摄人心魄……
　　有些好笑地摇摇头，心绪也渐渐平静下来，真是的，他还只是个孩子呐……
　　耳中听到沈静琪最后一句，她侧过头，淡笑着安慰：“没关系，反正以后也有机会，下次再去嘛。”
　　“也只能这样了，”沈静琪叹口气，忽然眼睛一眨，又来了精神，“对了，你见到了锦瑟的老板没？”
　　“嗯。”舒望点点头，有些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间就转了话题。
　　“男的女的？”沈静琪眼中盈着好奇和兴奋。
　　太熟悉她这样目光中的含义，舒望迟疑了一下，老实地回答：“男的。”
　　“宾果，我猜对了，”沈静琪打个响指“他人怎么样？”
　　“这个……”舒望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和他说的话十句都不到，也不是太清楚。”
　　“至少见过了啊。”沈静琪捅捅她的腰，“做记者要善于观察。”
　　“我眼拙嘛。”舒望笑着躲到沙发一角，以防沈静琪再动手动脚，她十分怕痒。
　　“好吧，他的长相你总该清楚吧。”沈静琪退了一步。
　　“大概还记得，高高瘦瘦的。”
　　“黎舒望！”某人开始咬牙。
　　“嗯？”
　　“全中国高高瘦瘦的男人都快上亿了。”
　　“呃……”看沈静琪那气鼓鼓的样子，舒望脑袋有些打结，她要怎样去描述一个人的相貌？
　　想了半天，还是只有高高瘦瘦这么一个词。
　　很高，即使背微微有些驼，还是比她高了近一个头；很瘦，薄暮的窗边的背影是瘦削而悲凉的，甚至脸颊都有微微凸出的颧骨，颜色苍白，偶尔露出疲惫的神态。
　　舒望想起那个诡异的夜晚，他漆黑的夜色中他指尖那红色的烟点，让人微微窒息的静默以及他说话时带了淡嘲的低沉声线。
　　“黎舒望！”
　　“嗯？”舒望回过神来，反射性地抬头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她身边的沈静琪。
　　太阳的光线从窗户照进来，她的脸庞笼在淡淡的光晕中，神色间尽是茫然。
　　“你发什么呆？我刚刚叫你好几遍耶！”
　　“啊……”舒望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刚刚想起来我那儿有照片，你要不要看。”
　　“当然要！”沈静琪扔掉抱枕跳下沙发，“你怎么不早说。”
　　“一时之间忘了。”舒望跟着起身，走到小桌边开电脑，“你也不要有太大的期待，我只远远的抓拍了一下，不是太清楚。”
　　“没关系，剩余的我会凭自己的想象补上去，总比你的高高瘦瘦具体些。”沈静琪不在意地挥挥手，拉过一把椅子在舒望身边坐下。
　　找到照片存放的位置，舒望点开锦瑟文件夹，便坐到一边，任沈静琪慢慢看。
　　里面有许多都是锦瑟店里新奇的布置，由于杂志社版面有限，她只选了有代表性的两张放了上去。
　　“真是越看越漂亮，找个机会一定要去看一看。”沈静琪盯着照片连声赞。
　　“酒也很特别，桃花酿，还用的是青花瓷瓶。”舒望笑着在一旁补充。
　　“我知道，你写的那篇报道我看了。”沈静琪点头，“嘀”的一声，看到了舒望口中那高高瘦瘦的老板。
　　只一个大概的轮廓，五官看不甚分明，高看不出来，因为他是坐着的，不过的确是很瘦。
　　“怎么有点模糊？”沈静琪视线从照片上移开，侧头看舒望。
　　“手抖了一下。”舒望垂眸，看了一眼那照片中的人，淡淡地解释。
　　“哦，”沈静琪也不作他想，转头继续看照片，仔细看了一阵，才总结道，“长得还成，挺入眼的。”
　　舒望但笑不语。
　　能入沈静琪眼的，岂止还成二字。
　　撇开防备疏离的态度不谈，傅正延的确算是个英俊的男人。
　　只不过，相由心生，他的心，怕是也如他的人，筑了厚厚的墙，他自己出不来，别人也进不去。
　　照片还没看完，莫远扬的饭已经做好了。
　　沈静琪的心思一下子就被饭菜的香味吸引了开去，拉着舒望直往厨房钻，帮忙盛饭，舒望收拾好茶几，便和莫远扬一起将做好的菜一个一个往外面端。
　　“哇，小扬你好厉害！”三个人坐定，沈静琪夹了一块香菇放进嘴里，边嚼边赞叹，“好好吃！”
　　舒望笑着摇头，这家伙，永远不知道“客气”两个字怎么写。
　　莫远扬不语，却忽然侧过头看舒望，眼眸中闪动隐隐的笑意。
　　感觉到他的目光，舒望也看向他，弯唇一笑：“静琪可是很少夸人的。”
　　“那是当然。”沈静琪接过话，眉一挑，“我又不是马屁精，哪能逮着谁就夸谁，多没诚意。”
　　“是，是，所以一定要劳烦沈大小姐赏脸多吃一点。”舒望夹了一块牛肉到沈静琪碗里，眼角不经意间瞟到书桌上的电脑还亮着。
　　“记性真差，刚刚忘记关电脑了，”舒望放下筷子准备起身，“我去关掉它，反正今天不用。”
　　莫远扬却先她一步起身，按住她的手臂：“我去就好。”
　　“嗯。”舒望点点头，也不争。
　　看莫远扬走开，沈静琪用手肘碰碰舒望：“哎，你怎么会有个这么乖巧懂事的表弟，还会做饭，我家那个，整天就会惹是生非，还嚷嚷着买这买那，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我倒是希望他能这样。”舒望低声叹了口气。
　　“什么？”
　　“没什么。”舒望微微笑，摇了摇头，视线落到书桌旁的莫远扬身上。
　　她只看到他的背影，挺直的有些僵硬，头微微垂着，好像在认真的看那照片，握着桌沿的左手指节却因为用力而泛着轻微的白。
　　“小扬？”舒望心没来由的一慌，突然出声唤他。
　　听到她的声音，莫远扬回头看她，露出一个笑脸：“我马上就好。”
　　然后俯身移动鼠标关机，合上电脑。
　　舒望愣愣地看着他这一气呵成的动作，明明再普通正常不过，却有一丝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划过脑海，快的让她抓不住。
　　“舒望！”
　　“嗯？”一抬头便对上沈静琪气鼓鼓的眸子。
　　她又走神了么？
　　“我刚刚问了什么问题？”
　　她刚刚有问问题么，舒望狐疑地看向她，还有，小扬是什么时候坐回来的？
　　“哎，真是拿你没办法，老发呆。”沈静琪叹口气，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我问你那锦瑟的老板叫什么名字。”
　　舒望啊了一声，顿了一下才开口：“傅正延。”
　　“师傅的傅，方正的正，延绵不绝的延。”想了想她又补充。
　　“唔，名字还不错，挺好听的。”沈静琪低低念了一遍，笑着开口，“若你拍照的时候手不抖那么一下，我就能看清楚他具体长什么样了。”
　　舒望掩饰性笑笑，不说话，下意识侧头去看莫远扬，发现他只静静吃着饭，似乎是感觉到她在看他，他抬头，对她一笑：“我都有些饿了。”
　　听他这样说，舒望没来由松口气，夹菜给他：“那就多吃一点。”
　　果然是她太敏感了，刚刚只是一种错觉罢了。
　　吃过饭洗好碗，便是悠闲娱乐的时光，沈静琪来的时候带了许多碟片，三个人坐在沙发上看了两部电影，一部是侦探片，根据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小说改编的电影《尼罗河惨案》，环环相扣情节生动，然而比之小说，却差了许多，少了点惊心动魄之感；另一部是周星驰和巩俐主演的喜剧《唐伯虎点秋香》，台词笑段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独特的周氏幽默风格。
　　等到电影看完，时间也不早了，因为白天有些累，便都选择了早点休息。
　　同以前一样，舒望和沈静琪同挤一张床。
　　熄了灯，还不是很困，沈静琪翻个身，对舒望低声道：“舒望，你不觉得奇怪么？”
　　“什么奇怪？”舒望疑惑地看着她，有些不解。
　　沈静琪白了她一眼，压低声音絮絮道：“你表弟啊，像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不是正迷武侠啊、游戏、篮球之类的么？像金庸古龙之类的，嗯……还有《灌篮高手》，我小弟整天都嚷着要让我买一套碟寄给他。”
　　舒望呆了一下，沉默不语，眉头却轻轻皱起来。
　　“你啊，不要总是闷闷的，不然他和你住在一起久了会感到无聊，大概是表姐弟关系没有那么亲，所以他才不好意思开口吧。”沈静琪打了个哈欠，边转身边不在意地嘟囔着，睡意袭来，她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把被子拉到腋下，合上眼渐渐睡过去。
　　会无聊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舒望凝神想了会儿，好像也确实是这样。
　　做饭、吃饭、打扫卫生、看书、睡觉，偶尔会看看电视，家里日用品少了会去超市，若她不加班，也会一起去买菜。
　　跟以前没有什么差别的生活，或许是她习惯了，才没有觉得枯燥。
　　她下意识往客厅的方向望去，可是小卧室的门挡住了她的视线，看不到那个熟悉的却想要探询的身影，心底突然感到有些失落，这种感觉让她十分陌生又奇异，仿佛薄薄的雾朦朦的纱，让人看不清楚却又迷失其中。
　　脑中的思绪有些混乱，眼睛也有些涩意，她抬头，视线无意间透过小窗户的一角看到了漆黑的夜空，那星河里璀璨的星子，仿佛少年的眼睛。
　　收回视线，她轻叹了口气，轻轻揉了会儿自己疲惫的眼眶，心中想着她确实该多关注一点莫远扬，只不过娱乐游戏……
　　唔，真不是她的强项。
　　沈静琪在舒望家住了两天，第三天齐俊提早回来，事先他也没跟沈静琪打招呼，给了她一个突然的惊喜。
　　果然，处在恋爱中的人不管多呆浪漫细胞就是比旁人多一点。
　　假期还剩一天，舒望惦记着沈静琪那晚说的话，便拉着莫远扬去逛电脑城，选选比比，花了三千多块钱组装了一台台式电脑，回到家用了两个小时才完全搞定，总算是安好了。
　　舒望自己的电脑里面放的几乎是跟工作有关的东西，莫远扬也不会去碰，现在他有了自己的电脑，上网也会方便许多。互联网发展迅速，网上的东西包罗万象，娱乐的同时还有助于学习，也能开拓眼界，虽然也有许多弊端，但是总的来说，利还是大于弊的。
　　莫远扬后来才了解舒望的想法，本来想要解释，最后想了想，又算了，只笑着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