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土油》柯林弗迪

5、第 5 章

　　你坐在地上往前蹭了蹭，她的膝盖紧贴着你的肩膀。你很苦恼。那你过生日那天我送你什么啊。

　　她说不用了啊，这不是送过了。

　　你说不行，那样没有仪式感了。

　　她笑，你真以为三十八需要仪式感吗！我都好多年不过生日了，你以为我十八吗，谁需要那该死的仪式感…

　　你说那我就当你十八。

　　你只能当我十八，你自己都还没十八呢，这就是差距。

　　那我不管。

　　对，这时候你又不管了。她翻了个白眼。

　　我必须送你点什么。

　　那你慢慢想吧。

　　我想好了。

　　嗯？

　　我能不能送你条犯罪记录。

　　…啊？

　　哦，就是你想的那个。你把下巴搭在她腿上眨着眼睛看她。

　　她想躲，但她半个身子都被你默默圈住了。

　　你真是没完没了…

　　我就是没完没了，我就是粘人，还有什么来着，啊没大没小，反正你随便说吧，我没皮没脸。

　　你起来。

　　我不起，起来你又要躲房间里，谁知道你在偷偷干什么。

　　…我不走。

　　那我也不起。

　　我要是不答应呢？

　　哦，看来你还真的考虑过了啊。

　　……

　　上套了上套了，你在心里尖叫。

　　她抿着嘴，不行…

　　你退一步，那合法的？

　　那也不行…

　　你不难受吗。

　　她看着你不说话。

　　我特别难受，我受不了了，我去送别人犯罪记录好了，你才是祸害，你要折磨死我了。任何恋爱圣经也没告诉过我三十八的女人是妖怪，天天霍霍得小朋友觉都睡不着。

　　她俯下身子堵住了你的嘴，你的话真的太多了…

　　这次真的是她的味道了。

　　你忍不住咽了口水，从没想过第一次正式接吻这么尴尬，你想的挺多但完全忽略了最重要的事。最重要的是，你完全不会…

　　好大一只是你，上气不接下气的也是你，被动的也是你。你连手该放哪里都不知道，你真的变成了块石头，到她松开你，她还在替你擦口水。

　　她问你行了吗。你觉得自己腿都软了。

　　可是你怎么能说行呢…你想要的当然不只是这些，但只是这些你都快烧着了。

　　你装作拉过她的手看她手上的伤口，呃…

　　她说，你太紧张了，你在打哆嗦。

　　你连忙否认说没有，她指着你盘腿的膝盖，你低头，发现它真的在不听使唤地抖。

　　……

　　她又摸了摸你的脸安抚你，没事…我的问题，别有负担，我们可当它没发生过。

　　怎么能没发生过！

　　好，好…她举手投降，听你的。

　　你…

　　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然后深深喘了口气，是真的挺…哈哈…真的感觉自己在犯罪。

　　我那是在开玩笑！我胡说的！

　　我知道，所以你也明白事情再进一步的严重性，那很好是件好事。所以…就这样…可以吗？

　　你要在很多年后才想明白那个时候她选择停下来要用多少克制，也可能是你太紧张了她不得不停。反正你在心里做过很多假设，但你问她每一种，她都笑笑不回答你。

　　你是不太想得起来她的三十八岁具体是怎么过的了，你们也没做很特别的事情，你们把很特别的事情留到了真正的你的十八岁。

　　你很多年都在吐槽她这该死的仪式感，她还要反过来说你，那我能怎么办呢，你除了个子长得大，啊脚也那么大，哪儿都大行了吧就是岁数不够大。

　　但你吐槽的主要原因，是那仪式感全是不好的回忆。虽然她已经在尽力委婉，但你还是能听懂她在说什么。

　　大抵直译会像‘潮土油’一样尴尬又准确：别着急，慢一点，不是这里，疼，停。

　　你真的记恨她很多年，这辈子你都忘不了。说起这事你就闹，那正式比赛之前都还有训练赛呢，我上哪儿练去啊！

　　她委屈巴巴，我又没说什么…

　　你还没说呢！

　　你干嘛，又要吵架。

　　没有！你赶快认怂，那现在总行了嘛。

　　嗯！她咬牙切齿，现在行现在够油了但你能不能让我歇会儿，我不是你我真的太老了。

　　你已经老了半辈子了。

　　你总有一天还是会离开我的。

　　她总是这么说，大家都不明白，其实你们也不太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还在一起。

　　她送你的十八岁礼物除了那个不太好的回忆还有一句。

　　她说你想让我承认的我绝对不承认，永远不承认，你这辈子永远都别想从我嘴里听到我喜欢你或我爱你。

　　然后她就真的从来没说过。

　　你记得你那天问她，你是不是理想主义？你不敢奢望爱情有我却倒奢望一辈子和永远？

　　她好像就是被你这个问句说服的，她闭上眼睛把自己心甘情愿全心全意交给你，但还是记得提醒你。无论如何你明天还是要爬起来去上学，我是绝对不会帮你请假的。

　　你龇牙咧嘴咬住了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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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偷偷做了一件事。你在网上搜她的履历，找到了她毕业的母校。你录下自己的训练视频，准备语言成绩和在校成绩，并且深夜爬起来改了无数遍申请信，你背着她申请了这所大学。

　　你没抱太多希望，但老天开眼，学校回复你的在校成绩还不够，距离你毕业还有时间，但可以接受你先去试训。

　　你犯了难，那远在大洋彼岸，你怎么去呢。

　　你不得不告诉她，你选在早饭时间。你把东西全甩给她支吾着问，我能去试试吗…我是说，你能不能陪我去…

　　她缓了好一会儿接受这件事情。难以置信地问，要办护照买机票了你才告诉我？

　　我怕人家根本不理我…空欢喜一场不好哇。

　　谁欢喜？我吗？

　　你点点头。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欢喜？

　　这是你的学校啊…

　　她愣住。

　　你不开心吗…只是让我去试训，还不一定能成呢…你不开心我就不去了。

　　她移开眼睛，我不能开心。

　　你为什么不能开心，你当然可以开心啊。

　　我可以有私心，但我不能有开心。你申请的是体育学院，那不是他们的热门学科，你有更好的选择。

　　能更好到哪儿去，我知道我自己什么水平，能到国外打球以前想都不敢想，现在我自己都能写申请书了。

　　是，你很能耐。她表情不太好。你应该去跟你父母商量这件事。

　　我只想知道你支不支持。

　　我不能支持，我只希望你眼光高一点，努力看看自己到底能走到什么高度。

　　你为什么不能支持！我就是想和你上一所大学怎么了。

　　我承担不了你这种选择里要带上所谓的，为了我？因为我？我不希望这里面有我，明白吗。她举起手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期望过这种事，包括你我之间的所有。我们还是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不明白！开心就是开心！什么不能开心不能支持不能承担没发生，你一堆不能把我拉到这里来上学干什么！

　　你嚷什么。她推了你一把。嗓门大就有理了？

　　你把她压在冰箱上亲，喘着粗气，你为什么就是不能说点我想听的话…我已经很努力了…

　　我知道。她嘴唇红肿着。我就是怂，行吗。你再好好想想，我可以陪你去，但是你别这么快做决定，你要和你爸妈商量。

　　不听不听不听！

　　嫌唠叨就去上学，你要迟到了。

　　啊？还上学？衣服都脱一半了…她的正装裙被你撩起来衬衫被你解开扯乱露出肩膀，你看着这样的她口干舌燥，哪还顾得上什么迟到。

　　没有人因为赶着上床不去上课的。

　　肯定有吧…

　　我绝对不会为了和你上床替你请假！她脸都红了。

　　那我就旷课吧…

　　我有事…我很忙…你为什么要这种时候告诉我这种重磅消息…她小声抱怨着。

　　哎呀先别想了。

　　停…上学去。

　　你让我现在停了你觉得我能听进去课吗！

　　放过我吧。她十分后悔。我根本就不该和你做这做事。

　　我觉得你很喜欢，你身上都红了。

　　闭嘴…

　　她的负罪感一直持续了很久。

　　持续到她陪你坐很久的飞机出国试训，去面试，逛校园，介绍给你她曾经走过的路呆过的宿舍。她从来没说过她开心，只问你如果真的想来这里，她可以帮你写推荐信。

　　推荐信？

　　嗯，我好像算个什么…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眉毛。名誉还是荣誉校友？

　　你发现她身上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神奇及秘密。

　　她帮了你很多，包括你想选的专业，很多专业词汇，她说很多她也不知道，她和你一起学。

　　到你真的确确实实拿到了梦寐以求的offer甚至全额奖学金，她还是没说过她开心。

　　你父母很激动很支持，觉得你总算长大了，而且变得优秀。她开始尽量避免和你父母见面或是联系。你隐隐约约能理解，因为你父母也和她有一样的默契。是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你，哪怕是报恩也早就足够了。她只是没做到她和你爸爸聊过的事，她是给了他们一个优秀的女儿，但她也把这个女儿抢走了。

　　你是这么分析给自己的，你和爸妈不聊，你和她也不聊。因为她从来没承认过她和你的关系。

　　是没有想象中这么开心的。

　　你们会有很多争吵。

　　你每天还是会有很多新想法。

　　十九岁你想文她的生日到锁骨上。你要出国上学了。

　　她超级生气，你希望我每次脱你衣服看到我的出生年月都在提醒我我有多老吗！

　　你说那不文你的了文我爸妈的总行吧。

　　她也不高兴，但她也是撅着嘴没说什么。你知道她想说什么，她想问你，那属于我的文身呢…

　　你只好搁置了这件事。

　　她总是不说该说的话，想念留在大洋彼岸，你不给她打电话她绝对不会找你。

　　但是她会在你大二下课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你的学院门口。

　　你对她飞过来这件事完全不知道，你特别惊喜冲过去抱起她尖叫。然后她跟你说了句话，你发现你惊喜的太早了。

　　你不知道她要花多大力气才能把好不容易转移回国内的业务再转移回来。她总是轻描淡写，在你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你不想住宿舍可以去，不去也行。

　　她叫你别误会，我做的所有决定跟你没关系。

　　一点点都没有吗？

　　一点点都没有。

　　就这么巧吗？

　　不巧，我要经常出差的，很多时间不在。

　　那我假期就可以陪你出差啦。

　　假期回国陪你爸妈。

　　哦…她一点甜头都不给你，你有点郁闷。

　　她倚着厨房吧台回头看你，看你低着头不说话。忍了很久才把那句很想你忍下去。

　　她问有没有追你的人，你说没有。那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有追别人吗？

　　你说有一直喜欢一直在追，你向她走了很多很多步，她一步都不向你走。

　　她点点头，嗯，她一步都不向你走，你该去找一个向你走的。

　　你为什么就不能承认你是来找我？

　　我不是来找你的。

　　你都这来这儿盯着我了不就是怕我喜欢别人吗！

　　她火冒三丈，你随时去喜欢别人！你最好下一秒就离开告诉我你爱上别人了。

　　我不会！你才发现她说了爱。

　　别对我保证你做不到的事。

　　你怎么知道我做不到！

　　我不知道，我不需要你做到。

　　这种争吵很多并且不管吵什么，都能绕回这二十岁的年龄差。

　　二十三岁，你已经进了次级的职业联赛，不温不火时常轮换坐不稳首发，薪水只能说一般，你离工资帽差着远呢，你没幻想过你知道这样也差不多就是你的极限了，只觉得打球能养活自己，还能挣钱给家里已经很好了。

　　你想把父母接来国外，带他们旅游多日还是觉得习惯不了拒绝了，回家把店传给徒弟，两口子没事儿旅旅游什么的就挺好。

　　她借口出差但早早把你们一家的吃住行安排好。你都算不出来她和你父母多久没见过面了。

　　又是早餐聊起天，你问她你小时候亲她她什么感觉。

　　能什么感觉，就奶呼呼的。

　　就没啦？

　　你想有什么，你都不记事儿呢。她突然盯着你，你现在也奶呼呼的…

　　你正捧着牛奶杯挂了一嘴奶沫。

　　什么人这么大了还天天喝牛奶…她一脸嫌弃。

　　长个儿！

　　你早不长个儿了。

　　今年还能窜一窜！

　　她一阵恍惚。都……五年了吗？

　　不止五年，你对她算错这件事表示不满。

　　她却说，五年了你才二十三！

　　你知道，又来了。

　　果不其然她开始做算数。你还要十五年才过那个尴尬的三十八岁生日，你知道十五年之后我多大吗？我五十八，你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吗，现在只偶尔会有人误会我是你姐，到时候所有人都会以为我是你妈。女人就是这样，现在看不出来，很快的。是，到都老了的时候也看不出来，但你老的时候我早死了。

　　你发现了么。你很冷静看着她。你从来都是为这件改变不了的事情生气，你嘴上看似在算年龄，但其实你在计算一个长度，一辈子的长度，永远的长度，你在想解决方案。你希望我永远陪着你。

　　她还是说。我没希望，你总有一天会离开的。

　　你就是喜欢我说不。

　　你随便，我可以单方面接受你有开放关系。

　　单方面？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很认真地想了想回答你，就…你发现我肩膀上…我当时真的太有负罪感了，虽然我是故意的，但总感觉要偷偷做这种事不敢让你知道。

　　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已经开始吵不过你了。

　　你问，当时的负罪感，现在呢。

　　现在…她鼓起嘴耸了耸肩，现在又在想了。

　　你想过放弃吗，从你决定带我去上学？

　　比那还早，我每天都在想放弃，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想放弃。

　　现在呢。

　　现在也想。

　　你撑着下巴问，如果我因为这种争吵离开过一次，你一定会单方面宣布结束的对吧。

　　她看着你不说话。

　　哪怕我后悔了又回来，我没有那种机会是不是，我从来没有，我连第一次的机会都没有。

　　你说的对。你就是没有机会。

　　公平吗！你睡过那么多人我就睡过你，我还要保证我永远不能在这种无休止的争吵里冲出去！

　　她一伸手，你觉得不公平现在就走。

　　对！现在进入到赶我走的环节！你都从来没承认过你是我女朋友你喜欢我你爱我，我从哪儿走！从你家你买的房子里！我走出去就是个什么都没有的打篮球的！

　　不，你走出去是一个年轻的有能力的职业篮球运动员，你需要钱我可以给你…你想要房子或者车？那些不是很大的问题，我可以尽我所能。

　　所以呢？你皱起眉盯着她，你为什么就是不能说呢，你自己刚刚都在感叹，五年了！

　　我永远不说。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你也不用和我说。

　　她只很偶尔在她喝的有点多的时候，允许她自己肆无忌惮地注视你。

　　你在她的眼神里看到纷纷的情｜欲，她不经常喝多，所以那种眼神不常出现。她和你为了年龄吵架的时候有多可恨，你看到她看你的眼神，你又觉得那些可恨都值得。

　　很长时间还是聚少离多的，她出差或者你打比赛回来，有的时候你把持不住或者你只是顺水推舟她的把持不住你把她折腾到很晚，第二天她总是会累到睡不醒。你贪婪地看着她在你怀里睡着等她醒，她醒过来睁开眼睛看到你每次都会恍惚，每一次。就算你软磨硬泡她终于答应每天和你睡一起，只要是你看着她醒，她就会恍惚。你觉得她那个眼神里掺杂了太多情绪，但她太温柔了，你总是忍不住亲她，但早晨她往往没有晚上放得开，十次里有九次她又都是把你温柔地踹下床的。

　　她很不喜欢和你聊你们在床上的事，下了床多数时候她还是像个家长。

　　她也表示她很不喜欢去看你比赛，她觉得很无聊。你求着她去她也不去，但你有时候在球场上往观众席不经意看，又总有幻觉好像看见她了，你再想确认，又从来找不见人。

　　你问她有没有偷偷去，她不承认她死都不承认。你说不行我要翻你行程找证据，你敢吗，她红着脸过来拦你她说干什么都行别找了…

　　那还能干什么，你眯起眼睛她又怂得好像她才是小二十岁的那一个，她说你别这么看着我…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很恶趣味让她喊了一晚上她错了，第二天她故意给你做了一桌黑暗料理你咬着牙说真好吃。

　　你听不下她的唠叨或是不想和她吵的时候你就会亲她，她花了很久把对这件事的反应从抗拒变到默认，她一直都比较尽力隐忍，她主动的话，那对你来说就是放烟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