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土油》柯林弗迪

4、第 4 章

　　你终于明白为什么有句话叫，排干净一脑袋黄色废料。因为你排不干净，于是你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天没亮你就爬起来去楼下的球场打球，疯狂跑动投篮到天色大亮你筋疲力尽躺在地上大口呼吸，你用最后一点力气走回家，发现她还没出门，她甚至还没起床。

　　你敲了敲门问能不能帮你向学校请假，今天想在家休息。

　　她声音闷闷的说好。你拖着灌了铅的腿去洗澡，洗完出来她才刚出房间，你看她化了很浓的妆。

　　今天有活动？

　　没有。

　　那你为什么化妆化这么浓？

　　她又去照了照镜子，是有点浓吧…

　　我觉得你不化妆更好看。

　　谢谢…她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今天黑眼圈有点重…

　　你也没睡好？
　　她抬起眉毛，我也？

　　呃我…我失眠了…

　　你只拜托她千万不要问你失眠的原因，你又想到她为什么没睡好，难道和你一样吗？

　　她只问你，吃东西了吗？

　　还没。

　　这是刚洗完澡？

　　嗯…睡不着下去打球来着…

　　她笑了笑，年轻就是好啊。想吃什么自己订餐吧，我出门了。

　　哦…

　　你跟在她身后到门口，你晚上几点回来…

　　不用等我吃晚饭。

　　你又要去喝酒吗？

　　她站在门口叹了口气，你不要这么粘人行不行。我做什么真的没义务告诉你。

　　你抿起嘴不高兴转身回房间了。

　　你又在床上翻来覆去，胡思乱想到彻底困得不行终于睡了个好觉。

　　睡醒的时候天快黑了，家里很安静，你觉得无聊也没心思看书，你决定出去吃点东西。

　　去快餐店随便吃了个套餐，你又打包了一份带回家，心想她要是不吃你就当夜宵。

　　到楼下的时候你发现家里亮着灯。回来了？看看车位上有她的车，还真回来了。你又看看时间，今天回来这么早？

　　你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点子，你想看看如果晚上不回家的是你，她会怎么办。

　　你在楼下找了个角落玩起手机，时不时抬头看看窗户，你确保从那个位置看不见你。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到小区里的狗都被遛完她也没找你。她连个微信都没发。你把她微信朋友圈翻了个遍，虽然你已经翻过无数遍了，她还是没找你。

　　你发了个仅她一人可见的朋友圈，从网上随便扒了张酒吧的照片。

　　你看着手机数着时间。一分钟两分钟，她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

　　她问你在哪儿，你说你在外面玩。她说时间不早了，你说白天睡够了晚点回去叫她先睡吧。

　　她在电话里张了张嘴但没继续说，你问怎么了，她说没事，知道了。然后她先把电话挂了。

　　你郁闷地盯着手机，真就这么不在乎啊…

　　没劲，你打算再呆会儿还是上楼吧。手机都快没电了。

　　却见单元门里出来个人，不是她还能是谁。她好像出来的很着急，都没换衣服穿着家居服就出来了。

　　她远远拿着车钥匙先给车解锁，步频也比平时快。

　　你跑过去问，你去哪儿？

　　她转过身被你吓了一跳。你…你这是从哪儿回来？

　　你抬起手里的外代餐，买吃的去了。

　　不，我是说你回来不应该是从…那边吗？

　　你暗自吐舌坏了忘了这事。赶紧岔开话题，你干嘛去？

　　哦我…她也支支吾吾的，忘东西在车里了。

　　什么东西？你作势要和她一起去车上拿。

　　没什么，你先回去吧。

　　没事我跟你去。你坚持。

　　她抿了抿嘴往车的方向走，磨磨唧唧装模作样在车里摸了半天，说，可能忘在公司了…没事，明天再说吧。

　　什么啊，你勾着嘴笑。

　　她还是说，没什么，走吧回家吧。

　　她推了推你的胳膊。

　　你不会是想去找我吧？
　　什么找你？

　　担心我喝酒去了又不好意思问，可是你怎么知道那酒吧在哪儿啊？你心想，我都不知道。难道她打算一家家找吗。

　　你在说什么，你喝酒了？

　　别装了好不好。你鼓起嘴。演的还挺像。

　　什么装。她面不改色。

　　你把手机打开给她看你的朋友圈分组，就她一个人可见。你憋着笑，你也太好骗了吧…两分钟不到你电话就打过来了。

　　你…她咬着嘴巴，你现在还不能喝酒呢。就算想喝…你可以在家里，但不能去那种地方…

　　哦。你撅起嘴巴，你管的真多。

　　我没管你，你随便吧。她甩了甩手往家走。

　　你在后面跳着脚跟着，嘿，吃不吃宵夜。

　　不吃。

　　你晚上吃饭了吗。

　　不用你管。

　　啊，你生气了。

　　没生气。

　　你就是生气了。

　　她不说话，进了门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你蹭过去敲门她也不理你。

　　你说，那我可以喝酒吗，家里有吧？

　　她满脸无奈打开门。你每天都要弄点新东西出来是不是？

　　你眨着眼睛无辜地说，是你说的嘛…

　　她从酒柜拿了瓶酒倒了一杯推给你，你就能喝这么多。

　　你接过去就喝，又涩又辣，你痛苦地咧开嘴，什么就能喝这么多，你一口都不想再接着喝了。

　　她看着你的表情笑了笑，喝呀？

　　你赌气，仰头全灌了，然后掐着喉咙剧烈咳嗽。

　　她看不下去又给你倒了杯水。酒不好喝的。

　　那你还喝。

　　我和你又不一样。

　　你和我不一样酒也一样不好喝。你苦着脸抱怨，胃里火辣辣的，喝水也并没有好受一点。

　　好了，酒也喝了，你还有什么吩咐？
　　你发现她对你真是不能更宠了，你都这么耍她了她也不生气。随口说了句没了，又给了你个第一次。

　　她的表情有些讶异。你这些话都是从哪儿学的…

　　那你以为十几岁的高中生能聊什么啊，你真当我们是纯情少男少女啊，当然三句话绕不开谈恋爱啊…你自己难道不是这么长大的？

　　你也有点无奈。

　　那…她咬了咬嘴唇，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小声问你，那她们会…会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这种问题么。

　　你稀松平常，会啊，还会直接问我喜不喜欢某某某。

　　那你怎么说？她眼睛盯着酒杯等你回答。

　　你看着她没说话。

　　没等到你的回答，她有些犹豫地抬起头找你的眼睛。

　　你也不是不好奇，想问又不敢看着我。

　　她歪了歪头眨眨眼。帮你参谋一下嘛，我这种过来人可以帮你少吃点爱情的苦，有喜欢的人可以来问问我。

　　你赌气地说，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她一点都没有不高兴，她说这要你自己想啊，你也会有三十八的时候，到时我要是还活着，也会好好想想送你点什么。前提是你还愿意收一个老太太的礼物。

　　你今天发现了很多事。

　　比如你还发现她也会露出马脚，但你永远赢不了阿姨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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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利用周末找了一家陶艺馆，做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杯子给她。

　　你不是故意让它歪歪扭扭的，你尽力了，你发现玩泥巴这事没你想的简单。

　　你要求店家在上面给你滴一滴釉，一滴就行，烧出来最好是透明的效果好像一滴水挂在上面。

　　但烧出来要等半个多月，也就在她生日前两天。成品最终什么样他们也不敢保证，你心里没底也只能每天忐忑等着。

　　你没告诉她。她每天回家都很早，工作的忙碌似乎告一段落，她心情好的时候会下厨给你。虽然她嘴上说她的手艺和你家里比不了让你凑合吃，你每次还是很捧场吃很多。教练总说你还是不够壮，对抗性差一点，叫你练体能的时候慢慢加重量，于是你每天筋疲力尽回家都像饿狼一样。

　　她有时会惊讶，有这么好吃么？不相信自己吃一口，没有这么夸张呀…

　　你说你饿，她撇撇嘴，我感觉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你直接躺在地上让她拿尺子量一量。

　　……你贴着墙站是不是更好。

　　……对哦。

　　就这样吧。她似乎觉得你躺着也很有趣，蹲在地上认真拉出卷尺，她的头发散落在你脸上，你咯咯笑。

　　笑什么？

　　痒…

　　空气凝滞了片刻，她看着你你看着她。她又移开眼睛去看尺子，嗯…一八三…

　　逃不开该死的数字。你一猛子坐起来说这样不准还是贴墙吧。

　　你猛坐起来有点吓到她，她往后躲了一下蹲不稳坐到了地上，她无奈摇着头笑说你真的是好大一只。

　　还是忍不住，怎么忍也忍不住，你快速凑过去趁她来不及反应亲了她一下然后连忙低下头说着对不起…

　　她呆坐在地上下意识松开了捏尺子的手，锋利的金属片快速回笼，她难忍地惊呼一声，你抓起她的手，卷尺划破了她的手指，指尖冒出鲜红的血珠。

　　她逃开手说她没事，你又把她拉回来，想摁住出血部位又觉得自己的手不干净，然后下意识含住了她的手指。

　　你是真真正正感受到她颤抖了一下，你从来没看过她这么脸红。

　　她说唔…松…松嘴…

　　你后知后觉慢慢张开嘴，她用最快的速度从地上站起来飞进了房间。

　　你坐在地上嘴里是来自于她的，血味。

　　你觉得这实在太色了，你怎么下意识干出这种事…你脸红心跳口干舌燥，这次你知道，她的反应一定没比你好受多少。

　　当然了，你排掉黄色废料要去打球耗光体力。她呢，你想到她呢脑中警铃大作。

　　她不会又要去解决正常需求了吧…

　　嗯？你的耳朵像警犬一样突然竖起来。那之前是…

　　你爬起来去敲她的门。

　　她说什么都不开了。

　　你站在她的房间门口深呼吸，你说对不起，但是你是不是该去打破伤风啊…

　　她过了好一会眼睛红红的开门，我自己去就行了。

　　不行我送你。

　　你怎么送我？你送我还要我开车。

　　你说呃…怎么想未成年都和废物一样吧。

　　你说我们打车。

　　她说不用你去学习吧。

　　你这样我怎么学。

　　我没事。

　　疼不疼啊…

　　不疼。她已经在穿鞋了。

　　我看看。

　　别看了！

　　哦…你像个犯错误的孩子站在一边低着头，那你晚上还，还回来吗…

　　什么话，不回来我去哪儿。

　　我是说，你还会早回来吗…

　　她皱起眉头，想了好几秒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点了下你的脑门，脑袋里都是些什么…

　　你撅起嘴，那那那我还不能联想了…

　　我一会儿就回来行吗。她好像没力气说你了。

　　那那那，你又怕她说你粘人息了声。哦…

　　她说乖。

　　你一脸警觉，很不喜欢这个字。但她已经关上门走了。

　　你像一块石头坐在家里盼望着盼望着，先等来了已经可以去取杯子的消息。

　　反正你也等不下去，你迫不及待出门赶了过去。

　　成品超出预期，你超级满意，唯一的缺憾是你的手艺，你觉得她看到你把它做的歪歪扭扭的一定会笑你，但你已经等不及看她笑你了。

　　你兴高采烈拿着这份礼物回家，她已经在家了。

　　她坐在沙发里表情有点阴郁问你去哪儿了。

　　你还想把这份惊喜留一下，没几天了，你撒谎说你去找朋友了。

　　你觉得她特别不开心。

　　怎么了？你把袋子放到一边蹲在她身前。想拉过她的手查看，她一把挡开了。

　　因为我没在家等你吗…

　　你爱去哪儿去哪儿。

　　你干嘛生气啊…

　　我没生气。

　　她明明就是生气了，这种情况已经发生好几次，你终于了解了她的脾性，你不跟她争了。

　　我没有去玩，我下次告诉你好不好。

　　你不用告诉我。

　　我告诉你…以后我去哪儿都向你汇报。

　　不用。

　　不跟她争也没用啊…你只好把那个袋子拿过来，坐在地上把里面的东西拿给她。我去…我想到日子再给你的，但你误会我了，我我我，现在送你可以吗？

　　你小心翼翼把那个歪歪扭扭的杯子放在她腿上。

　　就是…Petrichor.我查了很多释意发现最准确的翻译是‘潮土油’，好奇怪又有点土…但我真觉得挺准确的。

　　她低下头，拿起腿上的杯子看。

　　我就去做了一个这个…这是我心里的Petrichor.呃…有点丑，它只能叫潮土油吧。

　　你心里的Petrichor有点丑？她挑起眉毛。

　　啊啊啊不是！我是说我做的丑！就是…你语无伦次，我觉得这一滴，嗯…就，就像你…

　　那你是说我潮土油？

　　啊啊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要抓狂了，欲哭无泪心想完了她真的不喜欢。

　　她没忍住笑了出来，逗你的…嗯…她爱不释手左右摆弄看了又看，又看你，谢谢。

　　你喜欢？局势一下扭转，你还是不敢开心。

　　她点点头，嗯！谢谢，看来三十八岁也没那么恐怖嘛。

　　你在心里大喊YES！！！脸上还是尽量保持平静，你喜欢就好…我想当天送你的，谁叫你又生气了。

　　我没生气。

　　看吧。她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