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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往昔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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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岚随即把容墨抱起,渡去灵力后,探到了丹田的那颗金丹,他无奈地笑了笑:“果然。”
容墨抿着唇什么也没说,在师尊发话前,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沈云舟大方承认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宗主,我方才确实是取了弟子们的两成法力,渡给了小容。”
江岚放下容墨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方才已经有长老知晓了此事,一刻也不耽搁地禀告给了我,让我出面妥善处理,我才不得不来这一趟。”
沈云舟问:“哪位长老?”
他方才落界施法时确实没留心峰上有哪些人,若是恰好碰着有哪位长老到访,倒确实有这个可能。
江岚平静道:“青云峰的,便是从前与你生过嫌隙的那位。”
江岚稍微点了一下,沈云舟就想起来了。他并不在意这些事,毕竟北冥宗里与他有过嫌隙的人多了去了,那些人基本上都看不惯沈云舟的处事作风。说他对徒弟散漫懈怠,不配为人师尊。而且从不着手峰内的事务,更不配为一峰之主。还有不少长老觊觎他的仙尊之位已久,只是碍于宗主的偏袒,才不好多说什么。
江岚道:“你这次太任性了,师弟。你一连犯下几条戒律,还让旁人捉了个现行,就算是我也难护住你这回了。”
容墨在一旁扯了扯江岚的衣袖,小心翼翼道:“宗主,师尊不是有意的,是为了我才……”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沈云舟蹙眉拉过去。
“给我闭嘴,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丢出宗去。”
被师尊不咸不淡地威胁了一句后,容墨不得已闭了口。
“宗主你接着说。”
江岚眸光复杂地看了容墨一眼后,挪走视线道:“可能得麻烦师弟跟我走一趟了。”
“好。”
出来后,沈云舟把手里的小不点再次扔给了候在门边多时的锦玲。
容墨记得那天下午相隔了近一个时辰,师尊才若无其事地回峰。而他刚想上前去问点什么,就被师尊以结界拦在屋门外,到第二天才出门。
眸光转回清池里的那张脸,容墨恍过神后,笑着唤了声:“师尊。”
“怎么了?”
注视着那张被池雾蒸得红润的脸,容墨道:“师尊犯戒那回,是去了哪儿?”
沈云舟顿了顿,不知道容墨是在问什么:“你是指在宗里的时候?我犯戒也不止一次了,你说的是哪一回?”
除了师尊,怕是也没有谁能凛然地说出这番话了。容墨答:“就是师尊替我结丹的那一回。”
沈云舟抿了抿唇:“你问那个做什么?”
“弟子就是单纯地想知道。”
沈云舟拢紧了自己的衣襟:“除了戒堂,还能去哪儿。”
容墨有些意外:“宗主那日没有对师尊网开一面么?”
“说起那桩事我就来气。”沈云舟咬唇愤慨着,“那几个长老跟提前串通好似的,齐齐到戒堂罗列着我的不是。旧账翻了一堆,让我生生多挨了二十戒鞭。”
还不止这些,几个长老甚至直接伫在一旁不走了,看热闹般眼睁睁瞧着他捱完六十鞭才舒气似的扬长离去。
结束后,江岚瞧着他浑身是血的模样,心里头也很不是滋味。饶是沈云舟如何推脱,江岚都非要搀他回去不可。
“从前又不是没捱过更狠的,也没什么事。”
这些疼痛沈云舟还不至于消化不来,但他素日里洁净惯了,如今身上哪哪都是血污,看着怪难受的。
江岚悉心给他处理着还在往外汩血的伤口,说:“戒鞭附有灵气,你这一时半会儿不好再动用内力,我送你一趟。”
沈云舟苦笑道:“这架势要让峰里的那些小不点看见了还不知道会瞎想什么。我真没什么大碍,你就别跟来了,师兄。”
听到对方忽地唤了声师兄,江岚不由地软了心。轻轻地拍了拍师弟的脸,像是透过这张俊俏的脸蛋看到了当初九灵道人身旁的那个小团子。
“罢了,你要是哪天能让我省些心,你也就不是你了。”
沈云舟挑眉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低头认真地给自己扎好手腕上最后一道鞭伤。
江岚道:“那些与你有过节的人,你往后记得避一些,别总让他们捏住你的把柄。若是桩小事我还能替你压下去,像今天这事闹的所有峰主都知晓了,就是想替你开脱都难。”
“避什么,今天这笔帐我都记着了,来日再同他们算上。”纯净的脸蛋上写满愤恨,青年暗暗攥着拳,“下回,我也要逮着机会把他们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都抖出来,大不了跟他们一起同挨几回戒鞭……嘶……宗主你轻一些……”
“原来你还知道疼。”江岚眉眸淡淡,拿出了几分严肃,“你有几条命够你这么挨?你要再没个分寸,我就不跟戒堂的人通融,让他们对你手下留情了。”
如同一只被削了冠的的羽雀,不知青年是不是自知理亏,恹恹地垂了眸。
江岚知道他再怎么苦口婆心,以师弟睚眦必报的性子,早晚会向那群人索回这份债。
“可之前那些是他们先来招惹的我,我不过是有一报便还一报。”沈云舟是真有些委屈了,隐忍道:“师兄,你都已经是宗主了,连这些事都做不了主吗……”
江岚沉默了,看着一身血痕,眼眶盈润的青年,一时竟收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语。他想抬手抚一抚对方的脑袋,却被青年神色不悦地躲过。
手僵在了半空,二人周身的气息顿时凝重不少。
“那些人总说师尊的匿迹是因为我,是我瞧上了师尊的位子,欺师灭祖。那些话不论听多少回我都忍不了,师兄若真要熄事宁人,要么堵了他们的口,要么就捆了我。”
江岚蹙眉道:“又有人同你说这些了?是方才的那几位长老么?”
沈云舟冷哼着撇开双眸,没有理睬他的话。
等了半晌也没等来一个字,江岚拿他没辙,叹道:“别使性子了,你什么都不说,又让我如何替你出面?”
“师兄想知道?那便应下我一件事。”
“何事?”
青年刚想抱着胳膊,伤口就被衣物刮蹭了一下,耐着叫嚣的疼痛,他轻描淡写道:“我不想做这个峰主了,师兄能不能另找他人替上这个位子?”
“你又在胡闹什么。”一片乌影登时压上江岚的脸色,“你门下那么多弟子,你说不做就不做了?况且你身上的峰主之印也不是你想让就能让出的。”
“我没有法子,但是师兄一定有。”沈云舟道得十分理直气壮,“师尊当时把印记转予我时都没征得我的同意,这个峰主我早就做厌倦了。我不擅教东西也不会带孩子,有那么多合适的人选,为何就非我不可?”
“那你倒是说说,谁比你更合适?”江岚不紧不慢道,“除了你,放眼整个修真界,谁还能制出九阶灵丹?”
“就因为这个?”
江岚颔过首后,又笑道:“或者,若是你的哪个徒弟能达到同你一般的境界,说不准你也能提早让位。”
沈云舟嗤笑了一声。
就凭那些小不点的本事,教了几年了花草都认不齐全,脾性都快被磨没了。
知道没有商讨的余地,身上的伤携来后知后觉的疲倦,沈云舟自觉起身:“我乏了,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歇着了。”
江岚喊住他:“等等。”
“宗主还有什么吩咐?”
“跟我去换身衣服,一身血污地回去你也不怕吓着孩子。”
“啧,真麻烦……”
被江岚拉去换了件干净的衣裳,用法术愈了大半的伤口后,沈云舟才整洁体面地回了峰,这才没叫那些小不点看出端倪。
“师尊当年为何不同弟子提及这些?”从温池里出来后,容墨有些不解地问道。
沈云舟反倒被他问怔了,纳闷道:“你那时就是个孩子,你让我和你说什么?”
容墨扮来一脸委屈样,巴巴地看着他:“我知道师尊讨厌孩子,可弟子那时又不是什么都不懂,怎的就不能和我说了。”
越扯越远,沈云舟取过白缎将青丝悠悠束起,云淡风轻道:“我若是当真讨厌,就该把你们都赶去师兄门下,怎么还会由着你们在峰上闹腾。”
容墨眯着眸子笑了笑,稍稍矮过身子,给沈云舟系上一件软和的裘衣后,腆着脸道:“那天师尊将弟子护下后,弟子就是打那时起就没那么怕您了。”
沈云舟轻哼了一声,嗔怪着:“也就你能这般没心没肺,寻常人若是被送去了九州只怕躲都躲不及。你倒好,赶着自己粘上来。”
容墨趁着对方不注意飞快地在他唇畔边落下一个吻,将白衣青年闹了个脸红后,他愉快道:“师尊从前可是惹下过不少情债,这会儿怎么就拘束了。”
白衣青年当即不悦道:“提那些做什么。”
那些情债也不是他想惹来的,生得这样一副容貌,加上妖血的作祟,到哪儿都会生出是非。他那时若是不易容乔装,只怕那些桃花债就该追到宗里了。
容墨勾了勾嘴角,目光停留在沈云舟的额间,不知在想什么。指腹轻轻划过那枚殷红的印记,半晌后,少年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若师尊不是妖就好了……”
沈云舟愣了下,不知这小孩又在愁什么,随即淡淡说:“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待在这儿。哪天你要是入了天道说不准就能掌管这些了。”
喉间滞塞了一下,容墨勉强牵起一抹微笑,白色身影倒映在眸子里:“师尊,你有想过往后该怎么做吗?”
沈云舟不明白他的话:“什么怎么做?”
容墨略出神地望着那朵血莲,平静道:“师尊附了这个印记,便只有两个下场。”
飞升,陨落。
静默了会儿,沈云舟道:“看来没少去了解,连这个都知道。”
容墨早已习惯了对方的答非所问,他尽量缓着面上的愁容,不解问:“师尊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担心又有何用。”白衣青年抬手遮了遮刺目的阳光,“就算要陨落,至少也是几百年后的事。”缔下这个印记的时候,他就已经将这事想清了。
容墨给他落下个避光结界,淡然道:“弟子不会让师尊陨落的。”
没了碎光的刺扰,沈云舟不明所以地看了过来。
容墨则顺带一把将人揽入怀中,下巴搁在对方肩头上,轻声道:“师尊若是信我,到时便按我说的去做。”顿了顿后,又添补道:“弟子知道师尊一直都很挂念着师祖,师尊放心……您很快就能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