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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徐婳思索天星的话语,发现就已有线索来看,也的确可以像天星说的那样理解。

      “或许我们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找。”徐婳脚尖点地,“就在我们的脚下。”

      闻言,天星俯身在地面上找了起来,不一会,天星指着地面,兴奋喊道:“快来看!这里真的还有提示。”

      徐婳蹲下,看到地面那串小字上写的是‘当他发现’。

      刻着月亮的图里都是女性,确实不该用男的他。

      “你是对的。”

      得到徐婳的肯定,天星激动起身,但天星发现徐婳似乎还有疑虑,蹲在地上摩挲那串文字,天星又蹲回徐婳身边,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只是觉得这句话有奇怪的感觉。”
      “这是前朝的文字!” 徐婳顿悟,终于明白为什么她觉得这句话怪怪的,因为‘现’字的写法是前朝的写法!

      看到天星疑惑的眼神,徐婳解释道:“历朝和景朝相距不过三十年,文字没有太多的变动,但在写法上还是有一些细微的区别。”

      “就好比这个‘现’字,现朝的写法的最后一笔会划勾,但历朝的写法确实直接简化为一撇。而且这一点不是因为我们踩过的地面的原因,而是历朝的写法‘现’顶头会有一点,我们现在的写法是没有这一点的。”

      天星眼睛发亮,称赞道:“婳婳,你好厉害!”

      婳婳是个什么称呼?她们什么时候有那么熟了?

      徐婳尽量温和问道:“这宝贝和前朝有关吗?”

      那傻子女飞贼却抱膝垂眸,低落地问:“你是不喜欢我叫你婳婳吗?”

      眼看人又要哭了,徐婳连忙道:“不是!我挺喜欢的!”

      “真的?!”天星激动起身,仿佛想到什么极值得自豪的事情,拍拍胸脯,眼睛发亮,“我娘说,她生我的前一个晚上,梦中她站在湖水中,见天际流星划过,绚烂异常,所以给我起名叫天星。”

      在古代人看来,这不应该就是个扫把星吗?怎么到她这还这么激动自豪?要说是迷信倒也罢了,偏生天星这姑娘要她选洞口的时候,也暗示过她本人确实挺倒霉的。

      这么一个好看的姑娘,却配上这么个奇怪寓意的名字,内里还是个小傻子,徐婳属实是无语住了,连忙转移话题:“那我们现在是确认通关条件和那副孩子捧着太阳的图有关了吗?”

      奇怪的是,天星肉眼可见地消沉起来,巴巴地望着她,眼神似乎在指责徐婳怎么对她的名字一点反应都没有。

      徐婳轻咳一声,转身走向那片墙壁,手刚要碰上土墙,却被天星抓住手腕。

      “我来。”

      天星解下背上的红绸袍,用它轻轻地擦动土墙,然后将绸袍擦拭过的一面朝外绑回背上,直接上手,抚摸许久,说道:“壁画边缘有细微的突起。”

      “按下去试试?”

      随后咔嚓一声响,徐婳只觉脚下一空,温热急促的鼻息从头顶传来,天星一手抱着徐婳,一手握着插在土墙上的小刀。

      她们脚下变成一个洞口,长长的甬道倾斜延伸不知通向何处。

      不知过去了多久,徐婳和天星一直僵持在洞口上空。

      “我们下去吧。”徐婳一只手按在天星身上,另一只举着火把的手已经开始酸麻。

      “可是……”

      就在天星还在犹豫要不要跳下甬道的时候,徐婳看见墙壁上忽然出现一堆密密麻麻类似蚂蚁一样的生物,那蚂蚁样的生物所过之处,墙壁就被它们所分泌的液体腐蚀了一层。

      “快跑!它们很快就会到这里!”徐婳将火把在墙壁上划了几下,火把才熄灭。

      天星将徐婳牢牢护在怀里,两人顺着甬道一路向下滑去。

      耳边有风呼啸而过,徐婳埋在天星温热柔软的怀里,听她强健有力的心跳,那以檀香为主的绵长清幽的香气深吸满鼻。

      不知过了多久,她们停止了滑行。天星试着用小刀向四周划去,传来金属划动的声音。

      天星把徐婳手中已经熄灭的火把拿过,徐婳大致明白天星下一步想做什么,便从天星怀里钻出。天星的刀快速划过墙壁火星四溅,奇怪的是,那靠近墙壁的火把很快又重新点燃了。

      她们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地宫,高不见顶,两壁刻着奇特的壁画。

      徐婳从天星手里拿过火把,这次她要好好地看清楚提示,免得待会还要她们做选择题。

      但长长的壁画更像是故事的画卷,而且故事的三个主人公,正是徐婳她们之前在土墙上看到的那三个人。

      微笑的月亮女人,追逐太阳的孩子和拿着长棍的男人,这次壁画上刻画清楚他们的五官。左边的墙壁更像是上卷,画的是男人和女人相遇相识相爱,最后有了孩子的故事。右边墙壁第一幅壁画就是男人拿着长棍死去的画面,女人不再微笑,出现的场景也变为夜晚,孩子追逐太阳也不再是欢乐的笑容,而是盯着太阳露出坚毅的眼神。

      之后再次出现月夜下,女人拿着罐子再次微笑的画面,这次徐婳看懂了,大抵是女人弄出能救活男人之类的药。以及孩子手捧小太阳的画面,女人和孩子站在天际线两边,孩子那边头顶画着太阳,女人那边天际悬挂月亮。

      天际线中间,画的是男人的那副骸骨,女人首先往骸骨身上滴了药,男人重新长出血肉,坐起身来,女人和孩子高兴地抱着男人痛哭起来,男人只是任女人和孩子抱着,毫无反应。

      孩子发现异常,把手里捧着的太阳放到男子胸口心脏处。小太阳融入男人身体,男人眼睛重新有了亮光,抱着女人和孩子也痛哭起来。

      可当太阳升起,月亮彻底西沉的时候,男人从脚部一点点化为飞灰,女人和孩子抬起泪眼徒劳地去抓男人,最后男人变为地上的一堆灰,灰上是一颗小太阳。女人也在太阳底下一点点变为白骨,变成了一具骸骨。

      孩子把小太阳放进女人胸腔心脏处,无济于事。孩子把男人的骨灰收好,背着女人的骸骨来到一座山前,走进一个山洞深处,孩子用男人的长棍挖出一个墓穴,把女人的骸骨和男人的骨灰埋了进去。

      之后再次出现男孩手捧小太阳落泪那副图,后续是男孩把小太阳给自己吞了。

      等再次出山洞见到太阳的时候,男孩的脸皱缩成一个小老头。小老头下山,不知在世间游荡了多久,最后似乎和另一个长相相近的男孩换了身体,壁画的最后,那个男孩带着冕冠,许多人朝跪男孩,男孩似乎变成了皇帝。

      她们走到了地宫的尽头,是一道门样的机关,门上刻着花纹,大致分为五个部分,花纹间有明显的分隔,顶上两个花纹,徐婳都只能看清楚一小部分。而中间和下底左和下底右是不同的三个花纹。可以说门上的花纹看不出和地宫壁画有什么联系。

      天星一直盯着门上中间的一个花纹,徐婳试着问:“天星,你看出什么?”

      天星不自然地转过脸去,道:“那个中间的花纹,和我剑鞘上的一部分花纹很像。”

      剑?徐婳只看见过天星从衣服里抽出小刀,从没看过她使剑。

      她莫不是被天星的傻气感染了?她们才是第一次见面,而且天星穿的还是不合身的绸袍,应该是天星在当女飞贼劫走她之前,天星遭遇了些什么,才致使她原来的衣服和剑都不见了。

      说不定天星还是慌忙逃进徐家,所以才会那么快就被护卫们发现,最后迫不得已才要劫持她脱身。

      但天星进徐家还是早有预谋的,劫走她之后就带着她直奔目的地。

      只不过天星这个大骗子竟然还恬不知耻地说要保护她,她连自个的剑都能弄丢,徐婳觉得她对天星有过的小感动都是在喂狗。

      天星被徐婳责怪的眼神看得发毛,忙解释道:“干嘛这样看着我嘛?我也没想过这底下会有和我剑鞘长得一模一样的花纹吗?”

      一模一样的花纹?小傻子又暴露了!徐婳幽幽问道:“那你的剑呢?”

      天星露出一个自信的傻笑道:“在宽叔那儿。”

      “那你有没有想过,下暗道,闯地宫可能会遇到什么危险?”

      “本来没有也可以的!这不是还有你嘛!”

      不忍扶额,徐婳感慨上天果然是公平的,给了天星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就给她配上一个不大好使的脑子。

      倒是天星很认真的看着徐婳的潋滟的桃花眼说道:“你不觉得我们这一趟真的很顺利吗?”

      “好像确实,我们一路下来,更多是自己吓自己。除了之前土墙上蚂蚁样的生物,我们就没遇到能被称为危险的东西。”

      重重点头,天星眸光闪闪看着徐婳道:“婳婳,你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锦鲤!”

      “有吗?”徐婳试图回忆,“我好像也没有特别幸运吧?除了夫子考的刚好是我复习的,挖土种个菜经常能挖到一些奇怪的值钱玩意,爹爹喜欢让我选地点,然后老是莫名其妙夸是我的功劳,而且开张大多是个好结果之外,也没什么了呀?”

      “什么叫做没什么?这已经是运气逆天的体现了!你想想看,普通人种个东西还要求上天保佑能顺利种出东西,你甚至在开始就挖到宝了,而且种出来的东西通常能活得很好对不对?”

      徐婳想了想,发现事实好像和天星说得差不多。

      “这只是巧合!”徐婳从没想过她会是锦鲤,毕竟哪个锦鲤会十二岁就脑癌晚期的?

      等等!难不成她这辈子真变成运气逆天的锦鲤了?

      “嗯嗯。巧合!”天星没再和徐婳争执,反而转移回正题,“我觉得,左下这个花纹好像在你家见过。”

      徐婳把那个花纹四角抹去,便发现中间那个像树枝分叉又像两个麋鹿角一样的花纹。

      “望星楼顶层?”徐婳开始回忆起有关这个花纹的线索。

      ***

      徐府内的望星楼建成于五十年前,三十年前徐兴的父亲买下这片地后又重新加固建高,现在已有十七层楼高,绣闼雕甍,在兴城一堆最高高不过六层楼的建筑中可谓鹤立鸡群,登顶可将小半个兴城收入眼底。

      望星楼顶层,徐兴无心欣赏万家灯火,繁荣兴盛的夜景,他坐在旁位,只希望护卫和禁军们能尽快找到他的婳儿。

      主位上坐着的,就是当今皇上唯一仅剩的亲弟弟,誉王爷李清河。一身大红金丝蟒袍,头束赤璃金冠,面如白玉,鼻梁□□,凉薄的唇是浅淡的粉,似乎缺少血气,丹凤眼正阖着闭目养神。

      “报!发现在后院假山前的空地有移动过的痕迹。”禁军终于爬上十七楼,爬的时候还在心里骂这些上位人一点没考虑过他们,只图着享乐。

      等看见主位上的誉王爷坐在主位上,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看夜景,更觉得这个誉王爷是故意磋磨他们禁军的。

      李清河闻言睁眼,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发出锐利的光,问道:“确定了吗?”

      “那一片地比之周围的地面干净一些,而且有移动过的痕迹。”

      “那你们移开了吗?她和那飞贼确实没跑到外面吗?”李清河扫了眼下座急切望着禁军的徐兴,意有所指,“能确保那些知道的不知道的密道都搜干净了吗?”

      “这……徐家主说的那些密道都搜过了,近期没有使用过的痕迹,我们也并没有发现新的密道。”禁军抬手擦滴到眼睛里的汗,“假山前的空地我们还在尝试砸开。”

      “报!假山上有机关,打开后发现那有一条暗道!”另一个禁军冲进屋里报告道。

      “那你们下去探索啊!往我这里报干什么?”李清河心底有些烦躁。

      “王爷?您不过去吗?”

      两个禁军跪在下方,似乎在等李清河在拿主意,但李清河清楚这些禁军大概已经下去了一部分。自接到皇兄的皇诏以来,李清河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他只想今夜过得再快些,好快点回京城继续做他的富贵闲人。

      “王爷!小女大概就在下面,老夫愿往。”徐兴拱手急切说道。

      看着穿金戴银一脸沉不住气的徐兴,李清河觉得他还是有必要再挣扎一下的。

      皇兄要撮合他和徐家千金,摆明就是要试探他是否有反心,只不过多少有些折辱人了。徐家再怎么富贵,说到底都是商贾之流,何况那人还是独女,有这么个父亲,想来也是娇纵任性小家子气之流,而且还没过门,就和飞贼搂搂抱抱,让这样的女子坐他的正妻之位,啧!

      “徐伯父还是先坐在这里为好,下面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要不是皇兄特地嘱咐了不要动徐家,李清河倒希望这对父女都死在下面比较省事。

      两个禁军怒瞪李清河,倒是后进门的禁军先反应过来,把先进门的那个禁军按低头,拖着走出门。

      徐兴由原本的失望到现在满心希望这门亲事不能成。李清河说的好听是个王爷,谁知道哪天圣上会不会看他不顺眼,就把他满门抄斩了。而且真的就和封号一样,就只有个‘誉’,实际权利还不如个小县令。至于富贵,还真比不上他们徐家。为人自私冷漠,婳儿还没过门就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把人娶回去之后就更不用说了。对待下属也是明晃晃地就说不拿他们命当回事。

      “王爷,婳儿是老夫唯一的女儿,请恕老夫不能从命。”徐兴不是没看到李清河眼底的那分轻蔑,只是如果婳儿也出事了,他也没什么好活的了,还不如下去陪姝儿。

      “徐伯父,你是要抗命吗?”李清河觉得他的神经被反复摩擦,叫个商贾作伯父他认了,可那人还真把自个当回事了是不是?

      “皇旨在哪?恳请能让老夫过目。”徐兴刻意等了一下,量李清河也拿不出来,“既然没有,老夫也算不得抗命,还望王爷体谅老夫添犊之情,容老夫前往。”

      李清河干脆闭目躺在椅子上,挥手摆退徐兴。

      ***

      “可是这个花纹能是什么意思呢?”徐婳偶尔会上望星楼看夜景,看到这个花纹也只是觉得好看,从没想过有什么内涵在里面。

      “你们家那个望星楼,顶层是三十年前才建成的吧?”

      “三十年前,望星楼确实只有十三层,可这个花纹却有可能是工匠觉得好看,把十三层拆了重建后,又把花纹刻在十七层。”

      “时间好像对不上啊。”

      徐婳看着天星,发现这人托着下巴,认真思考的样子还是挺能唬人,让人以为她很聪明的。

      突然,徐婳想起壁画的内容,还有天星口中对不上时间,猜测道:“潜龙宝藏?”

      有人说潜龙宝藏埋藏着许多珍贵的金银珠宝,也有人说埋藏着许多武林秘籍、珍稀武器,众说纷纭,但有一点公认的就是,潜龙宝藏埋藏着能活死人肉白骨的仙药。

      所以那时她看到的压根不是前历朝的文字,而是更前的朝代,百年前乐朝的文字。

      “应该是吧。”天星见徐婳猜出来了,倒也没有太多隐瞒,“我在上一个地穴里猜出来可能是潜龙宝藏,它真的很小气,只给了我地点和怎么开暗道,其他什么都没给。”

      “壁画上的那座山和那个山洞?”徐婳又问道:“在开暗道的时候,你是不是做了些什么?我们徐家在这里住了三十年,都没有人发现这条暗道。”

      “呃,我把类似钥匙的东西放在上面了!!等等!虽然没试过,但应该开启了就拿不下来了。”天星一副又想起来什么的样子,急道:“但那些后来想进来的人怎么办?我们把火把拿下来了!”

      “那些后面进来的人会怎么样?”徐婳担忧,不敢想护卫大哥们和信叔甚至是父亲进来后会不会有危险。

      “唉!我上一个地穴的经验就是先进来的不一定落着好,但后面进来的一定遭殃。”天星反而恢复平静,“前面进去的老是给后来的人挖坑,原本那个地方就很多破机关了。我们又没设机关,你家那位信叔比我还厉害,想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那你说的火把是有什么讲究吗?”

      “我怀疑那老鼠叫的生物没攻击我们,就是因为这个火把。虽然我也不知道这火把特殊在哪,但第一个进来的人总是有优惠的,例如暗道口只有这么一个火把,应该就是这个地方设置的,给第一个人的优惠。”

      连天星都得出经验了,徐婳哭笑不得地问道:“在这之前,你过了多少个这样的地穴?”

      “一个,在这之前应该有两个,我应该算是从第二个开始入坑的。”

      “我们还是先回到这道门上来吧。”徐婳只能寄希望他们不要冲动行事,“上面两个花纹你能上去看看是什么吗?”

      “我试试。”

      天星拿着火把跳上墙壁,但不知哪一步碰到了机关,上空突然射出一连串的箭雨。天星旋身下地,抱着徐婳后退到她们刚刚看壁画时踩过的地方。

      把徐婳放下后,天星吐掉口里咬着的那支白色箭羽的箭,绕着徐婳转了两圈急切问道:“没事吧?”

      “我没事。”徐婳抿嘴轻笑,实在是面前这人太像小傻子了。

      看着徐婳娇俏动人的笑容,天星松了口气道:“你没事就好。”

      “那我还要去看吗?”天星忽然背过身去,用后脑勺对着徐婳,沉声说道:“别看了,反正我们看了也不知道什么意思,还不如让你来盲选。”

      “好。”徐婳去拉天星的手,天星的手一僵,然后以十指相扣紧握住徐婳的手。

      柔润的手传来热度,天星走在徐婳前一步,绕过插在地上的箭,两人回到门前。

      徐婳想要按下中间的花纹,天星道:“先等等!”

      然后天星把火把递给徐婳,她去按下花纹。

      徐婳感到天星的手握得更紧,脸上的神情变得很复杂,仿佛期待和恐惧融为一体。

      可好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发生。

      天星又连按好几下,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难道我们猜错了?”徐婳推测道。

      “或许门的机关压根就不在门上?如果门连着机关,哪怕我们猜错了,也会有相应的动静才对。”天星推测道。

      闻言,徐婳拉着天星往门两旁找机关,发现门两旁似乎也没有类似连着机关的提示。

      “要不你再往上看看有什么线索?”徐婳提议道,一边回忆看过的壁画和花纹。

      天星扭头,深深看了她一眼,那双寒潭似的双眸澄澈不再,变得复杂混沌,像个闹别扭的小孩子赌气地说道:“不要!”

      两人退回到壁画那边,沿着来时的痕迹,再把壁画看了一遍,还是没发现什么线索。

      两人又折回到门前,徐婳累得蹲在地上,裙摆碎金散落地面,天星也跟着徐婳蹲下,两人像两朵并生的红花,一艳丽,一娇纯。

      徐婳盯着地面思考,忽然想出,道:“地上的箭!它们一部分是白色的箭羽,而一部分是黑色的箭羽!”

      旁边的天星问道:“可是这代表着什么呢?”

      “棋局。而且是残局。”

      “可如果这是棋局的话,棋盘又在哪里?”

      “我们头顶。”徐婳指着射出箭矢的上方,扭头发现天星正幽怨地看着她。

      徐婳摸了一下她自个秀挺的鼻梁,笑道:“好天星,带我上前验证一下我的猜想好不好?”

      天星背过身去,闷声道:“不好!”

      “你就在我身边,我不会有危险的。”徐婳半是诱导,半是鼓励道。

      天星转过身来,两眼放光,重重点头道:“嗯嗯!有我在你一定不会有危险的!”

      说着,还没等徐婳反应过来,天星这个小傻子就抱着徐婳,沿着墙壁跳上顶部,徐婳把火把伸向中央,看到了棋盘各十九道纵横线。

      “真的哎!婳婳好厉害啊!”天星白皙如玉的脸凑得很近,满目星星眼,双瞳中澄澈透明映刻着徐婳,徐婳羞赫低头说道:“主要是黑白很容易就联想到围棋,我们还是先下去吧。”

      “好勒!”天星把徐婳放下,看着满脸通红的徐婳,嘴角笑得更放肆,蹲下指着箭头问道:“那这局棋是什么意思啊?”

      “这恐怕是乐朝有名的玲珑残局。”徐婳看向天星问道:“天星,你叼住的那支箭是不是又快又急,差点就射到我?”

      “嗯。”天星点头。

      徐婳把地上那支箭头捡起,插在箭雨落下之前她站住的地方,一声机关咬合的声音,大门缓缓开启。

      迎上天星的星星眼,徐婳说道:“箭落点的地方,正好白子小飞尖角破局点,夫子前不久在课堂上和我说过。”

      “嗯嗯!”

      解释的时候,徐婳看向天星。天星低头看着她,那双如月下碧湖般的眼又美又亮,认真专注地凝视着她,湖面清晰镌刻着她的身影。

      “那我们进去吧!”天星似乎被徐婳看得不好意思,白皙如玉的脸透出粉红,转头拉住徐婳的手便往前跑。

      门后是间亮堂的密室,中间是一张石桌,石桌上摆放着一根外表朴实无华的长棍。

      “哇!是那个男人的长棍哎!有了它我是不是也能让小动物们听我的话呀?”天星兴奋地叫着,拉着徐婳跑向长棍,拿起长棍塞到徐婳手里。

      一声巨大的机关咬合的音响起,那机关似乎连接着整个地穴,整个地穴剧烈地震动起来,一扇巨大的石门开在密室后面。

      “走喽!”天星抱起徐婳,像个郊游结束带着小伙伴高高兴兴回家的小朋友,一蹦一跳地往石门后的密道走去。

      密道斜向上约四十五度,天星却毫不费力地抱着徐婳跳跃着,等到了后半段路,两人的肚子同时唱起空城计。

      “你……”

      “你先说。”徐婳道。

      火光跳跃,显得天星的脸更加明艳,天星笑道:“你和我一同出去,我请你吃个饭你再回家吧。”

      “好。”

      ***

      李清河不情不愿地去到假山那边视察进度。

      却不料等待他的,是比他更消极怠工的禁军们。

      在禁军的描述中,他们刚进暗道没多久就触发机关,滚石、箭雨、火坑、尖枪洞。

      下暗道的禁军看起来有些惨烈,银铠基本都变得灰扑扑的,被尖锐物刺伤的,头发被削了一半的,烧出血肉模糊的。

      “所以你们只是探了一小段就退回来了?”李清河只听出这么个结果。

      所有禁军都扭头过来恶狠狠地瞪着李清河,李清河真的人都麻了,就恨他当初不能狠下心在京城调的禁军。

      “咳!将士们辛苦,还是先好好疗伤吧。”

      说完,那些禁军倒是默契地把头扭开。

      他是真没想到皇兄的余威竟然不能震慑兴城的禁军,他可是怕极了那个杀了他父皇和大哥二哥的三哥,那人就连他那个继承权排不上号的四姐也杀了,要不是他当时还小而且跑得远,说不定也早没了。

      幸好三哥没有秋后算账的打算,反而要和他上演兄友弟恭的戏码,李清河自然乐得演下去,可就是不知道他皇兄会不会哪天不想演了。

      所以当时隔五年,他那位皇兄再次召他入宫,他居然活着领了皇命出宫后,李清河还是吓得没觉好睡。

      他来徐家,自然不只是为了一门皇兄看好的亲事,而是以亲事为由,彻底收拢徐家的同时探得潜龙宝藏。

      这是李清河领了皇命后,结合皇兄的只言片语冥思苦想了五个日夜想出来的。

      他一个没权没势的亲王,除了狐朋狗友和花天酒地,哪有什么可靠的消息来源。他甚至还想过,这是一个皇兄一时兴起,考虑是否除掉他的任务。他要是表现得太有用了,自然是玩完了。要是表现得太没用了,皇兄以为他故意坏事,估着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那批伤员包扎完后撤退,李清河也没拦着,整理仪容,挺直腰杆清嗓子,他长得与皇兄有七分像,便学着那天在宫门前见到的浑身是血的皇兄,那个让他一生难忘,不怒自威,有如地狱爬出来的修罗的眼神。

      李清河再次睁眼,富贵闲人的气势凛然一变,狭长的丹凤眼深不见底,面色阴沉,随即从怀里拿出另一道皇旨,大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禁军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情不愿地向着李清河跪下。

      “兴城潜龙越渊……危困之际,念朕弟性行淑均,果敢敏逸……多谋善断,时局危甚,间不容发之际,能堪暂领禁军,望兴城禁军放下成见,恪职与誉王同守兴城安危,钦此。”

      脸不红心不跳,李清河狐假龙威地念完这段皇旨,命令道:“现在正是兴城危难之际,还望诸将士与我勠力同心,查探暗道。”

      “可现在是吗?”禁军中一个年轻人小声叫道,旁边两个稍微年长些的禁军捂住那名禁军的嘴。

      其他禁军虽然没有明说,但也是大致这么想的。

      “我愿与诸将士共进退!”横竖都是死,李清河还是更害怕他那个浴血而生的皇兄。潜龙宝藏是九死一生,可对上他皇兄那就是十死无生。

      三百名禁军在被李清河调度之时,便有新选的小统领,就是刚刚被削掉一半头发的许望,许望刚走在最前面,那从天而降的大闸刀差点把他半个头都给砍下来。他对这个誉王爷改观一分,顶着可笑的发型上前劝阻道:

      “誉王爷,你有所不知,刚刚下去的基本就是我们这三百禁军中的精锐,连这些禁军都负伤而归,恐怕勉强下去,也只是拿人命来填。”许望着重咬紧‘拿人命来填’五个字。

      “许统领,你说的我明白了。可事实是皇命难违,这一趟我们始终还是要下去的。”李清河咬牙,“若有亡者,亡者家属发放三十银,作出重大贡献因公伤亡者,记二等功,发放五十银。若本王身故,马革裹尸。”

      “誉王爷不必如此。”月色银凛,似乎夹杂着寒冷的冰霜,一份不属于夏夜的凉意袭来,李清河松了一口气,现在他不用赌命,也不用逼着别人赌命了。

      院口并行走来两人,一个是身着银铠,身材高大魁梧,长相俊朗坚毅的青年将军李兴景。一个身量一般,略有些消瘦,黄皮肤国字脸五官平平,似乎是个随处可见的中年大叔徐信。

      “将……统领!”许望激动地行礼。

      “阿信,你竟然去找了这么个人来?!”垂头耷脑的徐兴见到来人,立马恢复生气跑向徐信身旁勾肩搭背。

      “哎呦我的老爷,还有那么多人在呢。”徐信笑呵呵地把搭在他肩上的手拿下来。

      “誉王爷,我想你应该明白,拿别人的命加重自己挣命的筹码,并不是凭着一些话和几个威严的动作就能促成的事。”

      被看破了也不恼,李清河卸去伪装,恢复一身清贵闲人的气度,行了个见长辈的礼,道:“多谢统领赐教。”

      “走吧,去救人。”李兴景抽出长枪,枪身精芒寒铁,不饰雕琢,枪芒凛冽,枪势气贯长虹,众人只觉一股寒风拂面,而后银光耀眼逼人。

      徐信拍拍徐兴肩膀,走向暗道。

      “银月长枪。”李清河低声,他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了。

      心脏跳动极快,凝固缓速地血液如回春的溪流从四肢百骸涌入回流到心脏,热血沸腾。李清河按住自己的手,回想起皇兄那日那个眼神,再次恢复了平静,狭长的丹凤眼眸底沉如死水。

      借着枪光,李兴景和徐信下暗道,两人身形极快,往往在机关落下来之前,就已经甩机关好几阶楼梯了。

      两人似乎暗自较起劲来,每当一个人被另一个人超过的时候,另一个人就铆足劲去追超暂时领先的那个人。

      后来两人越来越快,等下了百层阶梯的时候,一声似鼠的吱叫声响起,长枪一动,那些见牙咧嘴的鼠型生物被冻结在原地,而银光旁也闪烁起微弱的黄光,那些靠近黄光三米的鼠型生物就全部倒地。

      “我比你杀得多。”李兴景面无表情地说着。

      “杀鼠何须屠龙枪。”

      说罢,徐信一个大跳跃,铺面而来的鼠型生物像是被无形的防护罩弹开,徐信着地后继续健步如飞,又稳稳地领先李兴景两步。

      两人很快下至百米,一双眼睛大得出奇,约有十米高的似豺狼般的生物突然出现在暗道尽头。

      长枪一动,银光一闪,只在那生物身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这畜生扎手。”徐信见势后退,掐诀凝势。

      李兴景感到徐信周围的气势变了,道:“神临境?”

      “我倒是想,可惜还是被你这小子追平了。”徐信放招,顿时黄光大盛,黄风卷起,那生物吃疼地叫了一声。

      借着银光,徐信看到自己招式的结果,只是给那生物新添了道流血的口子,感叹道:“唉!人老了,不服老都不行。”

      “前辈看起来才不过四十多,何谓言老?”李兴景依旧面无表情。

      “你小子可拉倒吧。这没别人!”徐信撇嘴,“我前四十年是个傻缺,中四十年是个更傻缺的家伙,现在大抵还有四十年,这后四十年只想在这徐家安享晚年,你小子可别给我搅和了。”

      “前辈真的不再打算有所作为一番了吗?”

      徐信闭上眼,草长莺飞,仿佛记忆中的那个热血少年还在马上笑着朝他招手。

      “你可拉倒吧。先保全了你自己和你手下的人再说。”

      两人交谈,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减慢半分,招数一个不落落在生物身上,给那生物放血。那生物身形庞大,攻击性强,防御力厚不假,可那生物跟不上两人的动作,只有两人攻击地到那生物,而那生物的攻击基本落空,落实的攻击也尽数被两人以招化招化去。

      只是打到那生物终究耗费了许久时间,等那生物被打倒后,那生物背后近五米高的山洞露了出来。

      两人刚走进洞口,山洞突然剧烈震动。

      “走吧,看来不用我们救人了。”李兴景背收长枪。

      ***

      离洞口已十分接近,柔和的月光就要洒落到她们身上,天星脸上的笑容却逐渐消失,露出当初听到鼠声吱叫时的异色,徐婳不由问道:“怎么了?”

      环着她的双臂收得更紧,天星扯出一抹苦笑,回答道:“我可能不能把你送回家了。”

      “外面已经不是我家了吗?”徐婳不由握住天星的衣袖,“我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别怕!如果你会死,那一定是我先死在你前面了。”

      握住衣袖的手加紧力度,徐婳担心前面是这个小傻子也对付不了的困境,急道:“别做傻事!”

      天星哈哈大笑着,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道:“骗你的!”

      徐婳被气到了,作势就要去打天星,天星把怀里的人按住,探出半个头,又连忙缩回头,头顶无数乱箭飞过,箭声刚停,天星探出小半个身子无事发生,又连忙抱着徐婳,跑出洞外。

      等徐婳和天星出洞后,那片地面下陷了三十米将徐婳家的后院彻底破坏了。

      李清河总觉得那刚刚回头的小贼的眉眼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

      但这不是重点,李清河好不容易才又一次说动禁军,他幸运地再一次赌对了。而且连那小贼也宁可先自个身死也要护住那女子,那女子吓唬几下就会吐出所有秘密……一切都在朝积极的方向发展,李清河忍不住喜道:“弓箭手准备!”

      数百弓箭手捻弓搭箭,弓如满月蓄势待发,徐兴见状急得噗通一声下跪。

      “王爷,小女现下被歹人所擒,还望王爷垂怜。”

      李清河狭长的丹凤眼毫无波动,冷道:“放箭。”

      皓月当空,婵娟一泻千里,一个明艳动人的少女怀抱着一个娇俏可人少女飞向半空,仿佛投身拦月,而数百只箭有如密密麻麻的箭雨,往两女子飞去

      “抱紧我,怕就闭上眼。”

      环着天星的脖颈,徐婳抬头,看着天星艳丽的脸上没有半分凝重,脸上只有如飞鸟投林般的愉悦,眼底如映明月星河,粉嫩薄唇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有如初春山桃。

      “我不怕。”

      天星一手抱着徐婳,避开大部分的箭雨,一手把当成披风的绸袍脱下旋转,把几支躲不开的箭旋入袍中。

      ***
      眼见人就要跑掉,李清河夺过最近一个弓箭手的弓,正要放箭,徐兴连忙爬起,张怀挺胸拦在李清河的箭前。

      “徐伯父,你僭越了。” 李清河越过徐兴,把弓箭丢回那个弓箭手怀中,斥责道:“我大景是缺了你们手里那支箭吗?人都要跑了就只放一轮箭,怎么不连忙放第二轮!第三轮!要确保万无一失,飞贼逃无可逃才是!”

      “我等知罪!还望王爷责罚!”

      “罚什么罚?还不快追!”李清河现在怀疑,皇兄算准了一切,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没用,就是想找个由头搞死他。

      “信啊!你跑去哪里了?”徐兴见徐信还活着,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连忙跑向徐信,按住他双肩,抽抽搭搭老泪纵横,“对了,李统领呢?”

      “我们刚脱险,李统领已经回去了。”徐信拿开肩上的两只手,半是安慰轻拍徐兴后背。

      “什么?那谁来拦住这帮禁军?我的婳儿啊!你命好苦啊!”

      徐信看着那帮收拾好整装待发的禁军,安慰道:“别怕,小姐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宽叔!我就知道您在!”

      躲过箭雨,越过墙头后,徐婳发现非常诡异的一幕,两匹明显能日行千里的好马,拉着辆勉强只能称作简陋的稻草车。

      而车头坐着的那个中年人,长得像个随处可见的黄皮大叔,鹅蛋脸,圆脸,半塌的鼻梁,一身布衣,却不知为何有着扫地增的气场。

      而天星竟然自然而然把她放在那堆稻草上,然后就和那个黄皮大叔攀谈起来。

      现在是叙旧的时候吗?现在不是该逃命吗?箭雨漫天徐婳都没害怕,现在天星的骚操作把她给整懵了。

      “叔,您看这样,东西我们五五分如何?”

      “叔!六四分!绝对不能再少了!”

      “七三!真的不能再少了!”

      被称作宽叔的中年男子不为所动,似乎天星说什么都不会打动他。

      “宽叔,您看要不这样,要是你们是一伙的,您就帮她逃跑,后面有数百禁军就要追上来了。”徐婳拍拍天星后背,“要不是,你就赶紧跑!那可是几百个禁军啊!”

      “怎么不早说!”宽叔嘀咕一声,提起还在发愣的天星的后背底衣,把她放上车,策马扬鞭,“走啦!”

      “宽叔,我只穿了一件衣服哎!我好歹是个女的,你就不怕我走光啊!”天星反应过来,整理衣衫,不满地嚷嚷道。

      “那是重点吗?你还是想想怎么逃跑吧。”宽叔老脸涨红,因为天星活脱脱就是她爹年轻时候的样子,尤其是眉眼,还是这么一个性子,所以宽叔都已经习惯把天星当成小子了。

      可天星安静不跳脱的时候,确实就是个标致的大美女。

      在这点上,徐婳和宽叔有同感:好好一个大美女,可惜是个小傻子。

      “要不先把棍子藏进稻草里?”天星提议道。

      徐婳看着身后高高的稻草堆,把手上的棍子往中间一塞,感觉稻草堆里除了稻草还有其他东西。

      “李清河那点子人都在徐家了。”天星滑下稻草堆,把红绸袍上的箭头甩下,藏进稻草堆底下,威风凛凛站在车板上,把绸袍当成披风系在脖颈,自信地扬起头,“禁军再怎么被吹得神乎其神,都不过是人,而人怎么可能跑得过我的追风和千里呢?”

      宽叔打击道:“禁军也有好马。”

      “而且它们一匹马只用驮一个人,不像追风和千里,拉我们三个人的同时,还要拉这辆破稻草车!”

      两人同时说道:
      “不许说它破!”天星眼眶发红。
      “对呀!我为什么在这?”徐婳反应过来,她们一出来时,就被禁军乱箭齐发,天星也只能带着她逃,可翻墙之后,天星本可以把她放下地,为什么把她放在车上?

      只见天星沉下脸来,冷淡说道:“自你和我一同出关开始,那些人就宁可杀错,不可放过,你觉得我把你放那,和我分开,你就一定安全了?”

      徐婳不语。飞在半空中的时候,越过重重禁军,她见到她爹给一个看起来是头领的年轻男人下跪,那人应该就是天星口中的李清河。

      李清河此人,徐婳也听说过,乃当今圣上大血洗后唯一剩下的亲弟弟。

      说白点就是块粉饰太平遮羞布,兄友弟恭吉祥物。

      可即便她爹下跪了,等待她们的依旧是乱箭齐发。这说明哪怕李清河只是个名誉王爷,她爹也压根对他没办法。

      而且看情况,他们未必知道地下埋的是什么,而且地下还塌得一干二净,她就算不用被严刑拷打,但审讯问话还是逃不掉的。

      事关潜龙宝藏,那李清河就没管她死活,万一那李清河拿她向皇帝交差,哪怕她是他爹独女,她也确实落不着一个好。

      身上红艳的金丝如意绸服明晃晃地在嘲笑她身不由己,徐婳看向身侧的天星长身玉立,天星正满脸关切看着她。

      徐婳垂头。似乎那个逼着她下暗道卷入这场是非的人不是她,那个一语刺破她最后幻想的人也不是她。

      “我会一直在你身旁,你不会有事的。”清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白皙如玉的侧脸满是坚定,那如寒潭深邃的眸直视前方。

      兴城的商人,大部分有眼见力会见风使舵,自城中心发出巨大的震动以来,兴城的商贩基本就收摊了,行人也不是傻子,该回家的回家,闭门关窗。街道两旁只余些许路灯,徐婳还是第一次见到街道上寂静无人的兴城。

      忽然,后方响起嘈杂的马蹄声,不一会儿,徐婳看到禁军在远远地追赶着她们。

      街道两旁楼内忽然射出三支箭来,天星侧身轻松躲开两支,徒手抓住射向徐婳俏脸的第三支箭。

      三箭不中,楼中人似乎再无攻击她们的意愿。

      徐婳没去问那会是谁,过不了多久,全天下都会知道,她们现在是唯二知道潜龙宝藏下落的人。

      一个耍大刀的蒙面大汉从街道屋顶上跳下稻草车,向徐婳头顶砍去,徐婳还没扭头,那人便被天星凌空一脚踹飞到地面。

      天星飞刀砍断几道银丝和绊马索,从拐道越出几个骑着马的持剑黑衣男女,天星飞刀几下,他们的马哀鸣后,速度便慢了下来。

      三人无言奔逃至城门,城门的守兵似乎也早已收到消息。

      黑压压的守城士兵一涌而出,布置好一系列的绊马装置,五个守兵连成一排站在木刺栅栏后喊话:“前面的稻草车快停下!”

      天星遥遥喊话白天放行她的那个许新,道:“兄弟!看我马和稻草车,我是白天的那个人啊!”

      许新冲着稻草车露出尖尖的小虎牙,邪魅一笑,喊话身后的兴城守城士兵和禁军们:“李统领有令,今夜任何人都不得出城!”

      得嘞!上头人的争端他们这些小虾米还是不要瞎掺和,安守本分就是。

      士兵和禁军们严阵以待,视线却若有若无地瞟向稻草车上的那两个姑娘

      一个清纯明艳,一个傲雪红媚,各有特色,比飞琼晚会上的那些美人还要艳丽动人。

      天星还以为白天那算打招呼成功了,没想到搁这儿演她,怒道:

      “宽叔!冲过去!”

      天星那张艳丽的脸染上愠色,扯扯底衣,来回跳动,像是在跳大神一样,末了厉声说道:“抓紧了!”

      徐婳看出天星是要放大招了,连忙抓牢稻草车车檐。

      “不好!快退!”许新喊话士兵们,士兵们虽不知缘故,但还是令行禁止,飞快往两旁退后。

      天星如青松一般立在板上,手快得只见残影,飞速扔出各种东西,像天女散花一样,被她扔出去的东西势如破竹,所过之处,障碍应声破裂,各种木制的拦路装置都碎成了渣渣,有如经过机关枪扫射一样。

      “宽叔!冲!”

      越过拦路装置,她们还远没有出逃成功,兴城厚重坚固的城门屹立在她们面前。

      宽叔驱车越过绊马索,稻草车急速剧烈抖动,徐婳卧倒在稻草堆上,两手紧紧抓住稻草车边缘,才不至于摔下车去。

      天星跳下车夺过其中两个来不及撤退,只能抱头蹲在地面的禁军的长枪,又跳上车,把长枪丢在徐婳身旁后,沿着车框边缘飞速跑动起来,直跑到马头上,纵身一跃,跳到离城门还有十米的地方,翻身卸力,连忙跑向门栓将其打开。

      天星咬紧牙关将一扇城门推开,宽叔刚好驾马快速通过。天星顺势抓住车檐,一个鹞子翻身回到车上。

      “列阵!快列阵!后面还有同党!”许新急促说道,脸上一瞬奇特的笑容,双眼放光,仿佛猎人看到冲进陷阱的猎物。

      原本稻草车被城门守兵们拦截,禁军成功与稻草车缩短小半条街距离的,李清河大喜过望,但守兵们演他!放跑了小贼,却把他给拦下了!

      “许新!”看清楚指挥的人,李清河白皙的脸上顿时青红交错。

      “呦!是小王爷啊!”许新脸上尽然是玩味的笑容。

      许久,徐婳都没有见到身后的禁军追出城来,反而有几十把手掌长的小刀像是有生命一样游动在马车后面。

      借着月光,徐婳看到小刀上连着泛着银色的细线,细线一路延长,约有十五米,细线的另一端缠在天星衣服上。

      把长枪朝外放在稻草车的另一侧,天星坐在徐婳身旁,歪着头,大眼睛扑闪扑闪道:“刚刚我是不是很帅!”

      像极了只等待主人夸赞的大狗狗。

      “你收绳子的姿态真狼狈。”宽叔毫不留情地怼天星。

      天星立马像霜打的茄子,低着头把小刀一把把收回底衣。

      徐婳回想起刚刚矫若游龙,身轻如燕的天星,感慨道:“原来那样的武功是真的存在的!好厉害!”

      大狗狗能有什么坏心思,夸夸就好了。

      被清澈明亮的琥珀瞳崇拜地注视着,天星立马又觉得自己可以了,眼睛又亮了起来,点头道:“那当然!我可是最年轻的天虚境!”

      “最年轻?那是因为你也是刚好十六岁到天虚境而已,而且只有速度达到了吧?”宽叔还是毫不留情地拆天星的台。

      “你先等我一下。”

      唰地一下起身,天星沉着脸走向马那边,魔爪就要伸到宽叔胳膊窝下,宽叔却从稻草堆中摸出一件黑色的长衣,丢在天星头上。

      “好歹穿件衣服吧你,看把你能的。”

      “嗷!我就知道宽叔对我最好了!”拿开衣服,天星脸上的表情由愤怒变为欣喜,她连忙将脖颈上系着的红绸袍丢到路边草中,穿上黑衣。

      黑衣衬得天星肤色更白了,但天星白里透红,神采飞扬,显得整个人干练飒爽。

      将头发散开,天星咬住发带,用指作梳飞快地把头发梳好,然后用发带把头发扎起一个高耸的马尾,马尾并不是特别长,尾尖仅与肩胛骨齐高。

      坐回到徐婳身旁,天星那双秋水瞳期待地看着她。

      “好看。”徐婳也不算违心地奉承道。

      “你别老是夸我,我怪不好意思的。”天星脸红着挠头。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明显就是喜欢徐婳夸她。

      随后,天星不知为何消沉起来。

      “对不起。”天星坐在徐婳身侧,把深蹙眉头的秀脸凑近,双眼水汪汪的,一副知错的样子,“我刚刚凶你了。”

      “你没有凶我啊!你说的都挺对的。”徐婳转过脸去看着车后方,兴城正飞快地离她们而去。被天星的话语挑起,她想起离家不久前稻草车上天星所说的话。

      “可你就是生气了。”天星俯身伸长脖子,似乎在和徐婳保持一定距离的同时,好让那张艳丽的脸努力进入徐婳的视野。

      “我没有。”徐婳不喜欢对过去的时间线设想如果,前世她得了脑癌后,更是只想过好当下的每一秒。

      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只是结合已有条件,尽力地在每一个当下去做出每一个不会后悔的选择。

      她对天星有气,但不多。因为带上她,天星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还要分精力去护住她。而且如果有如果,她会忍不住想如果起初知道天星是这么个小傻子,她是绝对不会下暗道的。

      “你就有!”天星努力俯身探头,发现效果不佳,徐婳反而把后脑勺对着她,天星急得在身上l摸索,好一会才从怀中摸出一朵精致绚烂的珠花,涨红着脸道:“送给你。”

      “飞琼会上的东西?”徐婳扭头,看清楚天星手上的珠花。

      她原本就没有生小傻子的气,既然小傻子都这么讨好她了,她收下又有什么关系。

      见徐婳又肯理她了,天星又露出笑容,那笑如春水梨花,让人炫目。

      “谢谢。”徐婳看着这个笑楞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脸红低着头伸手去拿天星掌心的珠花,稻草车突然一个小转弯,一支箭忽然从天星手上飞过,箭头带着那珠花插在稻草堆上。

      天星笑容减了半分,对着徐婳说道:“你先等我一下。”

      天星阴沉着脸拔箭把箭头扔下车,给徐婳戴上珠花后面色稍缓道:“好看,很适合你。”

      徐婳看着天星脸上的那抹异色,知道麻烦来了。

      “宽叔别闹了,来人了。”

      驾车的宽叔不语,从身上掏出一把剑,脱去剑体缠着的黑布,那剑鞘刻着繁复好看的花纹,剑鞘中心部分的花纹果然就和地下那道门中间的那个花纹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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