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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命星护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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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个镶金嵌玉的赌桌,这简直就是官宦世家荒淫无度奢侈享乐的象征,这种极具代表性的工艺品在王朝覆灭后不被载入史册痛骂上三页那必然不算完。
但是阁老就爱收集这些,爱不释手,扬言道:“你懂什么?这叫及时行乐,我人都死了,还管后人怎么骂我?”
而此刻赌桌前盘腿坐着位身着华服的年轻公子,至于长相……他已经被白条贴的看不到脸了。
鸢初一现身,他便立刻哭丧着脸准备诉苦。
然而他此刻的表情鸢初看不到,鸢初只能看到他头发下面簌簌抖动的纸条。
鸢初摩挲着手指上的玉扳指,收拾好心情走上前,对着李荒逸就是一抽后脑瓜子,恨铁不成钢:“李荒逸,干点正事吧你!”
阁老赢得十分开心,抚摸着匕首笑眯眯:“公主,您来啦!”
鸢初一把将李荒逸掀开,坐在了阁老对面,说:“阁老,您也真是的,李荒逸这手气向来就臭,您还总欺负他。”
阁老把匕首放在桌上:“公主这是来为小世子找场子了?”
李荒逸立刻挺直了腰杆,怒拍赌桌,震得桌上的翠玉骰子都颤了一颤。
哼!鸢初出手那不是手到擒来!他今天一定要让鸢初为他一雪前耻!
结果鸢初却泼了他一头冷水:“没那闲工夫。”
李荒逸立刻像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得跑一边去清理纸条了。
阁老却自顾自摆好了骰子摇起了骰盅,噼里啪啦的声响中骰盅上镶嵌的碎玉反射出彩色的光泽。
他手上动作不停,笑道:“公主每次都这么说,但每次都帮他赢回本赚足利,从我这硬挖了不少消息呢。”
“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听哪个朝臣又去买了鹿茸哪个小妾又有了情郎被发现这种‘消息’,这会让我觉得观星阁像个爱管闲事的碎嘴子而不是有头有脸的皇家秘署。”鸢初语调散漫地埋汰着阁老,一把将他的盅按住,待骰子声音落定,她并不看向别处,而是直视着阁老的眼睛,笃定道:“三、三,一共六点。”
说完也不等阁老回话,再收回手骰盅已然被打开,底盘上的骰子赫然两个整齐的三点。
鸢初随手扣回盖将盅推给李荒逸,对着阁老伸手道:“猜对了,匕首拿来。”
阁老将匕首递给她,叹气道:“你不来我还能赢点,你一来,我就得和小世子一块裤兜朝外输得干净了。”
鸢初将玉扳指递给他:“这下你不就不亏了。”
阁老毫不腼腆地收下了,又转头问道:“公主有几日没来老朽这里赌赌……哦不,坐坐了,见你似有倦色,是有什么事情吗?”
李荒逸终于把脸上的纸条清理干净,回来坐在一边,听到这话立刻打了鸡血一样手撑赌桌气势昂然:“哼!梁鸢你可算来了!给我使劲赢他,我要把阁老贴成纸人!我还要在纸上画乌龟!”
“戒赌吧李荒逸,我不来你一个人输,我来了你和阁老一起输,好赌手气臭,人菜瘾还大,要真阔绰直接去找国库捐款去。”鸢初对着李荒逸就是一阵埋汰,回答阁老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愈发多梦,梦的大都相同。”
阁老脸上闪过一丝高深莫测的情绪,但鸢初忙着训李荒逸没看见。
他摩挲着玉扳指,突然问一旁抱着脑袋据理力争自己不是手气臭只是犯了小失误的李荒逸:“世子,你这匕首是哪里取的?我看着,似乎缺了一颗宝石。”
李荒逸想了想,慢吞吞说道:“上次在素昧居有个美人忘带银两想以物抵钱,但新来的堂倌不识货,非说一把破匕首连个肉馅的包子都抵不了,逼着小姑娘去后厨刷盘子。”
他情感向来充沛,手舞足蹈地给阁老比划当时的情形:“我哪能不仗义出手?不过那个姑娘转头把它给我了,我心想这匕首太精致秀气了不适合我这种粗犷健硕的男子汉,给梁鸢倒是不错。谁知道刚到观星阁就被你给赢走了。”
鸢初在一旁安静地喝着茶,对李荒逸这番说辞不置可否。
阁老却追问道:“什么样的美……呃,什么样的姑娘?”
“哇阁老你为老不尊你都这么大年纪了你追着我问人家小姑娘什么样!”
“臭小子喊你几句小世子飘了是吧!我问你是有正经事!”可惜阁老并不老,没能留一把山羊胡子,不然怕是要被李荒逸这话气的吹胡子瞪眼。
李荒逸嘴贫了几句为自己报了输骰子的仇,认真道:“我也不好说,确实挺美的,但是总觉得有点……狐媚子,我没骂人,就是字面意思。”
阁老“哦”了一声安静了。鸢初问怎么了,阁老语重心长道:“没事,看小世子老大不小了却还是思想单纯,替他揪心。”
说谁一根筋缺心眼呢!李荒逸气的冒烟。
鸢初颇为赞同地点点头,阁老继续问她:“那公主细想看看,最近的梦境内容可还清晰?”
鸢初如实答到:“确实越发完整了,往常我都是给你们将些支离破碎的片段,这几日的梦却十分完整,只是……我至今看不清梦里的那个人。”
她对梦中高热惊厥的痛苦闭口不提,她不提,小彩便不敢说,小彩不说,便无人知晓她夜夜心悸难熬。
阁老抚摸着骰子,意味深长道:“近日我夜观天象……”
他一停顿,鸢初便了然于胸,立刻在他手心塞了一枚古玩,阁老这才慢悠悠继续下去:“根据星象所察,公主的命星附近,有一条轨道上所有的星星尽数湮灭了,恐怕是有暗星在靠近,我们却察觉不到。”
命星势危,鸢初沉默地想,是她时日无多了么?
李荒逸担忧道:“星星都给暗星熄了?那梁鸢这命星岂不是……”
阁老却摇摇头:“不必担心,若是暗星以同样手段对公主的命星,恐怕公主的命星早就熄了,所以我猜测这暗星之主,便是与公主梦境相关的人。”
李荒逸眨巴着眼睛追问:“那我的呢?”
阁老伸出手作出要钱的姿势,毫不客气道:“观星阁受养于大梁皇室,所以梁帝陛下与鸢初长公主来问星卜命免费,但是小世子要问,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李荒逸切了一声,说道我输给你的那些还不够嘛。阁老忍不住嘁了一声:“小兔崽子!那是你把公主喊来之前,现在全在公主兜里了!”
鸢初听着二人吵闹,想着梦里的事,却突然觉得有些疲倦。
自打住进公主府,困意来得越发频繁了,时不时就要休息,好在梁帝免去她一切繁文缛节,少了她不少烦心事。
“公主也不必思虑过甚,”阁老言语诚恳,“你命缘特殊,我堪破一二,也只知这世间万物的力量都将化你所用。”
“您,将是扭转万象之人。”
鸢初只当阁老说这些话是哄她开心,赎了李荒逸告别。
“化世间万物为己所用,阁老这时候不该趁机倒卖个生锈的法器给你吗?扭转万象,你得修仙登神才能做到吧?”李荒逸盯着前面的后脑忍不住赞叹:“梁鸢,我好奇很久了,你到底是怎么插着这么长的步摇却不怎么晃的?”
这才刚走到阁外,就听见李荒逸又开始有的没的,鸢初真想拧着他耳朵教训他:“李荒逸,把将军府上的菜谱里有鱼的都挑出来,其他的都烧了怎么样?”
“为什么?”李荒逸突然变成了好学的呆头鹅。
“多吃点鱼补补脑子啊,平常我在的时候给你放水成那样了你还输的精光,我不在了你竟然还敢单挑阁老?能耐死你了真是!算了你也别吃鱼了,你直接把你这榆木脑袋淹河里当条大头鱼吧!”
“诶消消气消消气,你看你这步摇都开始晃了,小心坠玉打到脸。”李荒逸跟在她身后,却也知道鸢初总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好像没听到似的上前:“诶梁鸢,你梦里那个看不清的人是谁啊?是上次射箭很厉害的木府次子吗?还是首富杨家的长子?也不是,这几个人甚至还不如我呢,怎么想也是没资格让你这般魂牵梦萦的。”
“你再说一句疯话我现在就把你的头塞河里。”
“别别别我不说不说还不行吗?这匕首上缺了个玉石,我回头给你找一块上好的。诶我看你这步摇上坠的玉石成色不错,抠了吧,虽然小但是将就用。”
“闭嘴!”
“好好好我闭嘴,但是……梁鸢,梁瀛会宴……”可惜他话还没说完就在鸢初极其危险的眼神下闭嘴了。
但是他是谁,他是李荒逸啊!于是他又赔着笑脸上前作出给鸢初捶背的动作,狗腿道:“还好今天你来救我,不然我就要被阁老卖到素昧居对面荟萃楼唱曲儿了呜呜。”
“我现在就想把你卖过去。”
阁老站在观星阁顶,看着李小世子和长公主就这么笑闹着离开了观星阁,他一改刚刚嬉笑的状态,而是眉目深沉地站在星阵中,仰头看着天空。
长公主的疲态,比之前更加明显。但有些话,他不知道要如何和鸢初说。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人为她设下了一场赌局,但是这个赌桌上的结果,却谁都豪赌不起。
空旷的顶阁飘来一阵若有如无的叹息,回荡在玉石金翠间:“梁瀛会宴,西瀛……会是入局的契机吗?”
观星阁外,白狐一闪而过,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