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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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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府邸,南浔住的第一个晚上,就不见除了家佣外任何女眷。
听顾清眠说,那些姨太太们分散在张老不同的府邸里。而这里,一般是招呼客人用的。偶尔,张老的正房夫人会来。
南浔住在这,不敢像在顾家一样乱窜。除了躲在客房里,就是跟在顾清眠身后,像个跟屁虫一样。
张老好几次想把顾清眠支开,却发现,无论他去哪,南浔都立马粘过去。好像她的世界,只能听到顾清眠一人的声音。
当晚,南浔吃过饭被顾清眠送回房。虽说是二人只有一墙之隔,可临走前,顾清眠还是特别附耳嘱咐南浔。
“锁好门”。
南浔明白,也没太担心。有顾清眠在呢,那个老色鬼估么没那么大胆子。
她天真的以为没事,可第一晚,门锁拧动的声音还是把她弄醒了。
漆黑的屋子,南浔穿着顾清眠特意叫人给她买的睡裙缩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头。她盯着传来声音的方向,连大气都不敢出。要是再安静些,她都能听见自己慌乱的心跳声。
门锁晃动许久也没被打开。南浔躲在被子里开始瑟瑟发抖,这次她是真的怕了。
门外传来张老没忍住的咳嗽声,吓得她忙用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许是门外人怕惊动顾清眠,咳嗽几声后,门锁不再响了。南浔死命的捂着自己的嘴,一手抓着被还是不敢动。良久,她才慌张又费力的爬起身,跪在枕头上拼命地抡起拳头砸墙。
不过两三下,对面传来急促的回应。这是顾清眠和她对好的暗号,有什么问题,她一敲墙,他听到会先回应,再来找她。
很快,房门口响起微弱的敲门声。
南浔摸着黑,踉跄的来到门口。她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外面传来低沉的声音,这才哆嗦着手开门。
顾清眠穿着真丝睡衣,连鞋都没穿就来了。这屋里屋外太黑,他还没看清就觉得腰间一暖,一坨软绵绵的东西搂着自己的腰,粘在自己身上。那软绵,还在发抖。
他顾不得别的,一把抱住那瑟瑟发抖的小东西走进屋里,轻声关门。
门一关,他靠着门抱着怀里的软绵,等眼睛适应黑暗,才抬手试探着找她的脸。
指腹触到一片湿漉,她哭了。
“真怕了?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果然只是纸老虎啊。”
湿漉漉的小脸轻轻晃动。顾清眠听见她小声的呢喃。
“有人要进来,我怕。”
“那你不怕我?”
顾清眠不知怎了,竟故意吓唬她。他想伸手把她从自己身上卸下来,好歹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家,和他这个大男人搂搂抱抱,总是不好。
南浔却越抱越紧,低声道:“不怕。和糟老头比,我肯定选好看的少爷。”
顾清眠本还想说什么安慰,一听这话,安慰的话被踢到九霄云外。他伸手忙把她从身上摘下,压低声音怒道:“我谢谢你!我看你是一点也不怕!如果刚刚外面是张家少爷,你是不是就从了!”
“顾少爷,我想回家。”
“别转移话题,我问你,如果外面是个少爷,你易南浔是不是就脱光了等着攀高枝!”
顾清眠的声音提高不少,他看不清南浔脸上的表情,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
黑暗里,南浔的心口略疼,失望和无奈爬上嘴角。
“攀高枝,你顾少爷岂不是更好的人选?顾少爷,你想要的我帮你了,我想回家。”
顾清眠知道自己会错意,心里一揪的疼,叹口气。他试探着伸手,想摸摸她的头。指尖刚触到丝滑的头发,南浔大步向后一退,让他的手僵在空中停了好一会才放下。
“南浔,张老是主管水运的会长。顾家的货能不能全过来,全靠他一句话。我暂时不能得罪他。”
“陆运呢?这点事就为难顾少爷了?我还以为顾家神通广大什么都难不住。”
南浔微仰着头,即使她看不清顾清眠的脸,也要昂着头。
“陆运要三个月,水运只需一个半月!现在的局势我能等,顾家不能等!南浔,张老这人好色、好棋,再留一晚,你杀了他的棋局,我带你回家。事成,你爹就是顾家特聘的裁缝,他能用最好的料子做他设计的服装!”
顾清眠开出的条件,对南浔来说算是诱人的。
她记得爹总是喜欢设计各种漂亮的衣服,可买不到合适的料子就做不出样衣。他只能把那些图纸藏起来,等着有朝一日他有能力收集到那些昂贵的布料,再拿出来。
她知道,爹并不是心甘情愿留在易家镇的。其中缘由,有一大半是因为她。
“南浔,你大可放心,我顾清眠护你周全!”
顾清眠信誓旦旦,南浔咬了咬嘴唇,应了。
翌日清早,餐桌上只有南浔和顾清眠。
张家的早餐和顾家不一样。燕窝粥和小菜,清淡可口。南浔吃的欢,却苦了顾清眠。
顾清眠一向不喜欢喝粥,一碗燕窝粥,他喝了一口便放下。小菜也象征性的尝了一筷子,算是吃过了。他不吃,却喜欢看南浔吃东西的样子。
这会南浔正吃的香,没工夫去管对面人盯着自己做什么。等她填饱肚子,才发现顾清眠没怎么动。
“浪费粮食。”
她淡淡吐槽,用手指擦擦嘴角。
顾清眠嫌弃的看着她,从兜里掏出新的丝质手帕,递过去。
“用这个擦。”
“洗干净还你。”
南浔习惯的说,顾清眠习惯的听。之前的还没得空洗,顾清眠也不缺手帕。不同颜色不同款式,他有足足三抽屉。
二人吃过早饭,便带着顾家的人,随意在张家院子里溜达消食。二人一会喂喂锦鲤,一会赏赏荷花。顾清眠望着平静的池面,突然侧头看南浔绽着笑的脸,淡淡开口。
“南浔,回家后我们去照相吧。”
南浔揪着从佣人那要来的馒头喂锦鲤,听顾清眠这么说,忙回头看他,好奇的问:“照相是什么玩意?”
顾清眠一愣,噗嗤一声笑出来。他没想到这年月了,还有人不知道什么是照相。
他笑的太厉害,一点阔少爷的架子也没有。南浔拿着馒头,赌气的扭过头不搭理他。暖梅色的小嘴轻嘟着,她都忘了此刻身在何处。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认识顾清眠之前,她就没出过易家镇,自然没见过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顾清眠笑了会,又清清嗓子,摆摆手一脸抱歉道:“不是在笑你。照相,照出来的东西和画像一个路子,但比画像真实,纸张不大。你往那一站,拍完了,过几天这相片就出来了。你照完了就明白,老易一定知道。”
南浔听这话,又好奇起来。可她还是有点气顾清眠笑话她没见识。
她揪了会馒头,见池面上没什么鱼过来吃了,直接转身将馒头塞进顾清眠手里。
“那好,我跟你去。”
话音一落,身后传来张府管家的声音。
“易小姐,老爷正找您下棋呢!”
一句话,把南浔的好兴致都坏了。
到了棋室,顾清眠依旧守在南浔身侧。他喝茶,吃茶点,偶尔看看报纸。可眼睛在纸上,心却全都系在南浔身上。
张老的棋局依旧杀气腾腾。南浔见招拆招,一点台阶也不给张老留。
几局下来,张老突然宣布要休战歇息。南浔倒是乐得少和这老头接触会,可这歇息,老爷子也并不打算放过她。
“易小姐今年年芳几何呀?”
张老端着茶杯,露出一副长者关心的虚假表情。
南浔笑笑不作声,侧头盯着顾清眠看。
顾清眠收了报纸,起身快步走到南浔身边,一手搭在她肩上,替她答道:“过了生日满十八。”
“哟,比我最小的姨太太还要大两岁。不知易小姐喜欢什么花?过几日,府上要进一批上好的奇花!这批花,我那些个姨太太可等了好些个月。我记得我和我们小十六,就是因花结缘,那会,她还是别人的正房夫人呢!”
张老狡黠的眼神扫过顾清眠,似乎在暗示他什么。
顾清眠笑笑,弯腰拿起南浔用过的茶杯,喝一口剩下的冷茶。
“我们浔儿只喜欢一个品种,恐怕对张老的花没什么兴趣。改日,清眠定给张老送上兴趣相投的。”
张老眼神一变,转而放在南浔身上,色眯眯的笑着:“哪用得着改日,我府上的奇花阁里,什么品种都有,不知易小姐……喜欢的是?”
南浔低头笑笑,又抬眼用亮晶晶的眼睛盯着顾清眠,道:“清眠花。”
“清眠花、清眠花?有这…… ”张老一时没想明白,他挠着光头,眼珠提溜一转,才明白这含义。
他皱巴巴的老脸有点挂不住,便清清嗓子,随口扯个谎,散了今天的棋局。
这棋局一散,南浔霎时松口气。终于不用装大家闺秀对付这个老秃驴了。
她坐在椅子上,伸个懒腰,抓起旁边茶桌上的水壶,麻利的给自己倒茶喝。
顾清眠见她一秒破功,嘴角抽搐两下,半天才挤出一句:“你怎么又变回去了?”
南浔喝完茶,把茶杯归位,转身看着顾清眠笑呵呵的说:“老秃驴都撤了,我还装什么?你刚刚说的改日……是什么意思?”
话一出,顾清眠觉得脑子嗡嗡作响。也不知道之前可怜兮兮的南浔,和现在这个,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这和你没关系,放心好了。”
南浔哦了一声,过了几秒,又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身子,起身低头小声道:“那个……今晚,就麻烦你了。”
顾清眠被她这样又逗笑了,他嗯一声答应,带着她向外走。
呵,这丫头,怎么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