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和环游记2》安樵歌

21、鬼界篇—鬼芽（六）

　　这一晚，女子与瓢克酌酒，她佯装微醺，依偎在瓢克怀里娇嗔道，“剑乃君子器，官人风姿俊朗，唯独缺一分剑气，要是腰间再配一把三尺剑，甚好。”
　　瓢克将她的衣扇tui下，笑道，“官人也想穿戴，可这枉死城毕竟不是人间，私藏兵器乃是大忌，别说剑了，就是一把小刀，也没得。”
　　女子止住他往下tan的手，她又娇chen道，“那是官人不型，少拿什么禁令来唬我了！我昨日那恩人与你一样俊秀，可他胜你十分，便是因为他腰间剑，妾身瞧着可真神气，如今此刻也是忘不掉的！”
　　女子说完又jiaochuan出声，这瓢克听了，当下脸上震怒“在我面前提你昨日的‘en人’，你让我不痛快！”
　　说罢，他便脱ku上阵，女子推拒you哄道，“官人，你比他俊秀，若是再佩上剑，便是妾身见过最神气的郎君，你若再让我瞧瞧，妾身……妾身，这一个月……便是你的，心也是你的。”
　　瓢克失笑，此刻的君子涵养在她面前不复存在，“见biao子，再会弹琴弄舞也是见biao子，楼里这么多姑娘，老子稀罕你的心？”
　　“……”
　　第五十次you哄失败，女子只得另想他法。
　　她果然还是高看了这些畜生，有色心色胆，chuang上无法无天，chuang下听到刀剑就吓得屁滚尿流。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这天来了一个瓢克，他有些不一样，瓢克付了钱听了曲却不tuo衣，女子只好穿shang衣服下chuang来。
　　“稀罕了。”女子看向他。
　　“世道若不是这么乱，你们也不会lun落风chen。”这瓢克径直坐在一边的席上，他拿起琵琶自己弹了起来。
　　哼，还想用这招骗单纯的小姑娘啊？女子内心冷笑，一边做着一边自诩清高举世皆浊我独清。
　　琴声凄苦哀绝，女子过去打断他，“怎么说？”
　　“娘子可曾见过我阿妹？”女子明白过来，“你阿妹在风月楼？”
　　“……我亲眼看着她们把我阿妹拖进来这里的？”
　　说着，他的哭意更加汹涌。
　　“你亲眼看着，那你做了什么呢？”女子反问，“就看着而已，然后什么也不做再来我这里哭？”
　　“我被……很多鬼吃，只能眼睁睁看着。”男子极力忍住哭腔。
　　“……”
　　“我从下面一个一个找，下面没有她，现在找到了这里，你不是我阿妹，我得去下一个房间去找。”
　　姑娘们的房间，瓢克只有付钱才能进来，“你一个一个都付了钱进来的？”
　　男子点头，“不给钱她们不让进，所以我拼命攒钱，一个一个来找。”
　　“……你找了多久？”女子很是羡慕这种死了还有亲人牵挂的人。
　　“十年。”男子哭诉，“挣钱太难了。”
　　“十年，我的天……”
　　“你做什么挣钱？”
　　男子犹豫了一下，“我是古树鬼，南曹一小鬼差，有俸禄。”
　　“哦？”女子来了兴致，“你是怎么当上鬼差的？”
　　鬼差总该有兵器的吧？！
　　“我生前乃一郡富贵人家，爷娘烧了许多钱飨……我用这些捐了个小官。”
　　男子又说了古树鬼是做什么：人间百姓人家屋旁常有怪声，开门不见，他们就会以为是鬼怪作祟、乞食，于是他们便会摆酒肉祭祀、术士作法，请鬼享食。
　　古树鬼作怪，是鬼界众多食料来源途径之一。他这个算是肥差，多少鬼求之不得，那他生前可不止富甲一方这么简单。
　　据他说，他与阿妹生前在游玩途中遭山匪抢劫，阿妹更是被zaota致死，他去救，最后也被打死。兄妹二人来到鬼界劫堂，他阿妹被以dianwu高堂的名义发配枉死城，他下跪苦求不得，便以食料为资捐了了古树鬼来做。他原本想着一边赚钱一边来枉死城打探消息。
　　阿妹有人形，多半是会进风月楼的。男子跟着其他鬼差一起来枉死城找姑娘，同行鬼差快huo，他便找阿妹。
　　不想找了十年，也没找到阿妹下落。
　　他胆小，明明是肥差，却只能得一点点，因为更多的被同僚鬼差抢了去，连他应得的俸禄食料都被抢去。来风月楼一次能用完他攒的一年俸禄，所以他一找就找了十年。
　　“她长什么样子，我帮你问问？”
　　“这是她的画像。”男子说着激动得将怀中画像掏出。
　　这绢画已经崩线，墨色也褪去大半，阿妹的面容已不清晰。
　　“我阿妹很漂亮，和我有点像，她知书达理温婉贤惠，她笑起来有小酒窝，眼睛很大很亮，大概和你一样高。”男子补充。
　　女子认真看了一下男子，模样倒是清秀，“既然往下没有，那就只能往上找了。我可以帮你，但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男子闻言激动跪下磕头，“恩人想要什么？只要我办得到！”
　　“我想要一把刀。”女子半真半假道，“我也有一个妹妹，她被墙外那些菜guan儿zhemo致死，我要为她们报仇，杀了那些畜生！”
　　“……”男子却犹豫，“我虽为鬼差，但我没有佩刀，我们小鬼是不允许私带兵器的……只有丰都和阎王判官他们才有……”
　　“既然你这么说，那墙外那些菜guan儿是从哪里弄来的刀把我阿妹杀死的？”
　　“……”
　　规矩是规矩，但总有人不守规矩，男子当然清楚这个道理。
　　“我就想要一把刀，你搞不来，那我也不帮你找，你的阿妹是你阿妹，我的阿妹也是我阿妹。”
　　“……我想办法吧！”
　　“你要只是想想办法，那我也只是想想办法。”女子对他笑。
　　“……好！恩人，在下定尽全力！”
　　“一言为定。”
　　“恩人……可否容许在下借宿一晚？明日我便离开！绝不对姑娘有任何僭越fei礼行为！”
　　“你分得清此刻是白天还是晚上？”女子抓到了重点。
　　鬼界一直这么昏沉无光的，她怎么也分辨不出白天黑夜，因而更不知今时今日何年何月。
　　“我们鬼差有更漏，我还有一个铜球。”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散发着淡淡蓝光的圆镂空铜球。
　　这个圆球和混沌界的不太一样，它更像是一个小日晷，香球镂空的中心是一个拇指甲盖儿大小的发光的圆珠，圆珠在笼中，笼外嵌着一根立柱。圆珠发出的光让立柱在周围环绕的圆盘上投下阴影。除了光源不同，它和日晷没什么区别。
　　“这叫‘九夷’晷。”男子道，“现在亥时。”
　　“这东西看着精致，你们鬼差人手一只？”女子问。
　　“……是我买来的。”男子不好意思挠头，嘿嘿傻笑，“我有个同僚，好赌。他输光了钱找我借，便把这个押给了我。”
　　“这玩意儿确实珍奇，据说是天上神遗之物，不知他从哪里淘来的……我想着拿来当更漏用正合适，便收下了。”
　　“既然你都能收集到神物了，那区区一把刀，便也不在话下了不是？”
　　“是是是！”男子赶紧应承，他打算回去再找找他的同僚，守桥鬼问问。
　　“那恩人……在下方便留宿否？”
　　“随便你。”女子巴不得不伺候人，她躺上chuang便睡去。
　　翌日，女子醒来，男子已经离去。他在案上留下一片枯叶，叶上写着，“三日之后，亥时，后门院墙处约见。”
　　三日？女子看见这时间忍不住笑，三日就能找到一把刀，还真不愧是肥差。
　　笑归笑，她也真希望男子能把事办成，他俩各取所需。
　　她拿着画像，在休息间隙悄悄挨个去找姑娘问。
　　不知过了多久，她把中等的姑娘都问遍看遍，都没找到画像本人。
　　“你怎么不去问妈妈？”有姑娘奇怪。
　　“……”
　　她可不敢，要是两妇人知道她和男子的交易，指不定会没收她的刀，那这样她很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拿到刀了。
　　可她要怎么才能接触到上等、最上等的姑娘呢？思来想去，她还是找到妇人，说她想去上等姑娘那里看看。
　　冯妇岂能察觉不出她别有所图，“你最好说实话。”
　　女子见瞒不过，也只好将实情和盘托出。不过她还是隐瞒了她想要刀的这部分实情，只说她想帮人找妹妹，因为自己也是这么死的。
　　冯妇听完先是一番沉默，而后便问，“你知不知道只有完整人形的女子才可以成亲生育鬼子？”
　　“知道。”女子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那你知不知道生育鬼子，男人可免三年刑罚，而女子只能减免两年刑罚，其中一年还是用来孕育鬼胎？”
　　“知道。”
　　“知道这规矩是谁定的么？”
　　“城主？”
　　妇人摇头，“是，也不是。”
　　“这里没有这个人。”妇人又将话题转回，“风月楼从不强留任何想走的人。”
　　“可你都没有看过，怎么就知道没有呢？！”
　　冯妇笑，“没有就是没有，信不信，在你。”
　　女子失望而归，妇人看着她的背影连连摇头。
　　三日之约来到，女子估摸着时间早早依约来到后门院墙边等了许久，风月楼根本不在乎姑娘或者男ji出逃。根本没有人逃，因为一墙之隔的外边是地狱，所以就没有守备。
　　两人很轻松碰了面。
　　“我打听过了，你阿妹不在风月楼。”女子实话实说。
　　男子闻言，久久沉默。他似乎早已清楚阿妹不在，找人不过是一个空空的念想。
　　“我要的刀呢？”女子更在意这个。
　　男子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女子惊喜接过，她拔刀。
　　这把刀并不是原来她丢的那把，不过有总比没有的好！
　　“你是个好人。”男子收拾了一下心情，他抬头对女子笑，“谢谢你，我走了。”
　　“……对不起啊，没有帮到你。”女子忽然觉得很愧疚。
　　“这是我剩下的钱，全都给你。”男子将腰间布袋解下，“你们都不容易，希望这点钱，可以帮到你。”
　　“……”女子愣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要是世道不这么乱，我阿妹……还有你们，也不会这般下场。”男子又凄然笑道，“我官太小了，能力太小了，杀不了城主……我才该说对不起。”
　　“……”
　　“凭什么有些鬼可以过得衣食无忧，而你们却……不过这些都会过去的，我相信太平盛世也终将到来。”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女子慌张问。
　　“继续做我的古树鬼，等那一天来。”男子道完，转身便走。
　　“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你么？”女子忽然觉得这男子是少有的好鬼了。
　　男子摇头，很快消失在大雾中。
　　女子拿着匕首和钱袋走回去，她打开布袋，除了碎银铜钱，还有“九夷晷”。
　　她坐在窗边，遥望黑暗夜空。
　　寂灭的心，如逢甘霖重生，咚咚响跳。
　　她遇到的第一个好男鬼，愿意帮她却不求回报的好鬼……
　　露水恩情，可遇不可求。
　　女子很快收回异样思绪，她又开始不分昼夜学艺苦读。
　　……
　　人界官吏招piao养迹再正常不过，甚至以此为美谈。那鬼界更是不遑多让，除了枉死城内的瓢克，城外来的瓢克也络绎不绝。
　　发往往生三桥去投胎的女鬼，他们碰不得，成为鬼界鬼民的良家女鬼，他们也碰不得。
　　世道一乱，死的男人数量激增，为了满足这些男人的xingyu需求和压制暴乱，在劫堂阎王判官审判这一道关卡做手脚是常见手段。
　　所以发往枉死城的女鬼很多，并且以各种名义给她们量刑定罪让她们无法离开枉死城。
　　除非服完十年以上的劳役刑罚，她们才有可能离开枉死城。
　　也只是有可能而已。
　　风月楼，枉死城最多女鬼聚集的地方，城外的达官贵人、富商显贾几乎都来过。大鬼、小鬼上下沆瀣一气，即使有个别不随波逐流的鬼，迫于鬼官场人情世故，他们也最终会成为浊流本身。而始终洁身自好者，没见过。
　　女子再次见到男子时，是在一场宴会上。南曹上至判官下至守桥、风火伤之类的小鬼皆齐聚一堂。风月楼中等至最上等的姑娘全部出来接ke。
　　女子见到男子，也见到了那个逼他签下典契的吊梢眼判官。
　　！！！
　　女子激动得浑身发抖，没想到转机来得这么快！她一定要想办法接近判官并问出那把刀的下落！
　　“你不舒服么？”同行的姑娘见她端着的酒水泼洒出来，出言提醒。
　　女子摇头，“我没事。”
　　她收敛心神，神色很快恢复如常。
　　判官驾临枉死城风月楼，城主没有不迎的道理。因此这场百官宴，他也在，他的两个屠伯侍卫也在。
　　这两个屠伯不用说，自是枯木和狂花。他们身着朱衣银光铠甲，面容被头盔全部遮挡。
　　判官听闻过城内之乱，对此并不觉意外。
　　“那两个神秘人，抓到了没？”判官问一嘴，表示关心。
　　“下官要是抓到了，何至于如此防备？”说着，城主看向身后两个侍卫。
　　“再厉害的神还不是要他生便生要他死便死？何况鬼乎，小子不足为惧。”判官不屑，接着又用暗语问，“初一之时，可得月满乎？”
　　“月不得满，月芽必见矣。”城主笑应。
　　枯木狂花心中讶然，原来幕后主使竟是南曹判官？！
　　那判官的幕后又是谁？这事是否有南曹阎王授意？
　　枯木直觉，这“鬼芽”的水，越来越深。
　　鬼子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吃？还是用？
　　……
　　女子本想去ci候城主与判官把酒畅饮的那一席，却被妇人拦下，“去那席，得上上等，你是么？”
　　“……”女子只好退下，去ci候她配得上的那一席。
　　她来到最角落，被一声招呼打断愁绪。
　　“是你？！”
　　至此，她又见到了那个给她刀的男子。
　　女子见他，以笑相迎，“别来无恙。”
　　正式而不轻fu的寒暄。
　　“甚好，甚好！”男子笑回。
　　她走到男子身边跪坐下，给他斟酒夹菜。时不时地，她遥望那最高高在上的一席。
　　不曾想，她又看见了很久以前在河边给她鸡吃的那个女子。
　　原来，她是最上等啊。
　　再次相见，初遇的经历历历在目，但曾经的恐惧和无措，被时间冲刷殆尽，她有记忆，却再没有了从前恐惧和惊怕的感觉。
　　“你在看什么？”男子看出她心不在焉。
　　女子转回头，不再回忆。
　　“为什么你不坐那席？”女子指着判官与城主那席问男子。
　　“那他也得是个有本事的。”同席小吏插话，“我们干的都是闲散差事，他们是干大事的，哪里轮得到我们坐那席？”
　　“那你们不想么？”女子又笑问。
　　“不想，嘿嘿。”又一个小吏接话，“活少，过得滋润，这美差可是上辈子烧了高香求来的，我可舍不得！”
　　“他们都是谁？”女子假装不认识问男子。
　　“城主、南曹判官，其余的都是劫堂官差。”男子一一指给她。
　　“城主身后站着的两个是谁？”
　　“屠伯鬼。”男子念到屠伯两个字声音都小了很多，生怕惊到当事鬼，“保护城主的。”
　　“屠伯鬼是什么鬼？”女子又问，因为她看见了屠伯手中各执的长刀。
　　这是她做梦都想得到的兵器。
　　“你别想了。”男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她在看刀，“有一把已经很不错了。”
　　女子摇头，“你不懂。”
　　她想要的不是这两把，不仅仅是这两把。
　　“你说了我不就懂了？”男子与她搭话，旁边的小差早已和姑娘翻滚在地抱着啃，只有他俩那么不合群。
　　女子思索着怎么去接触判官，可不管哪种方法，最后的结果都是她会被保卫城主的屠伯鬼手中刀斩杀。
　　算了，还是从长计议。
　　“你在想什么，可以告诉我么？也许我可以帮你。”男子说话温和，声音如清风徐徐，听得女子心静许多。
　　“去我房间里吧，这里人多。”
　　“……啊？！这——”男子大惊。
　　女子强行拉起他离开宴席。
　　她将门关上，“你是这里的官吏，那知不知道，枉死城之外的鬼界……是什么样子的？”
　　“枉死城之外，还有很多城，有很多鬼。其实这里应该算是鬼界最混乱的地方，到处都是吃不饱又饿不死的鬼，活得没个鬼样，像畜生一样。”
　　“……那外面的城，那里面的鬼，是不是就不用时时刻刻担心自己被吃掉，被lunjian，可以毫无顾忌走在大街上，还可以吃饱？”
　　“比这里好太多。”男子点头，“你担心的一切都没有，简直就和人间讲的世外桃源一样。”
　　“那我想去外面，离开枉死城。”女子几乎是毫不犹豫说出心里话。
　　“可你是劳役鬼，刑罚不完，出不得城。”
　　“……”女子满脸失落，“我知道，还有十八年。”
　　“鬼也是会自然老去的。”男子道，“老了动不了的没用的，就会被杀掉，一把火，就散了。”
　　“……”女子明白，没有价值的鬼，就没有活的权利。
　　“服完刑罚的鬼，还要通过冥司业镜的考验，考验过不了，还要继续留在枉死城，直到通过考验。”
　　“考验是什么？”女子知道，这又是一个可以让鬼官们做手脚谋取利益的关卡。
　　“……我没见过，所以不太清楚。”
　　“我能通过考验，还是别指望了。”女子忽地一笑，如果没有投其所好的贿赂，她就没有胜算。
　　“不过你想要离开，还有一个办法，虽然我也觉得不太合理，也不太推荐。”男子补充。
　　“让我想想。”女子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办法。
　　生鬼婴。
　　“而且，一旦成亲有孕，你就会去到枉死城的里界，里城。那里就很安全，没有杀戮没有jian杀，也不用担心吃不饱，会有官府提供足够多的食料，直到鬼子降生。”
　　“若鬼子优质，你也有可能成为鬼民，可以永远离开枉死城。”
　　“……”女子被说得有些心动，只要她生下九个，yun一年减一年，只用九年，她就可以离开枉死城。
　　“你们鬼差都知道里城么？”女子问男子。
　　“我们是官差，枉死城的规矩我们能不清楚么？而且里界我也去过，那里生育鬼子的几乎都是像你一样的服役女鬼。”
　　“有靠生鬼子完成刑罚离开枉死城的么？”
　　“多的是。”男子笑，“恩人心善，我也是很确定才敢跟你讲。”
　　“可是，那也得有男人才能生鬼子吧。”女子又不确定，“来这儿的男人用的都是风月宝，没有一个姑娘听说huaiyun的……这鬼界的男人，真的xing么？”
　　男子笑，“我们这里的规矩，双方自愿成亲，仪式走完，才可以yunyu出鬼子的。”
　　“……”女子将信将疑，“生鬼子，会不会……难产，还有……落下一身病？”
　　男子摇头，“鬼和人不同，不会有人才有的病痛。”
　　男子又说了一堆生育鬼子的好处，女子愈发想以此方式来减免刑罚。
　　“你若想好了，就用这个联系我。”男子又将一个铃铛模样的东西交到女子手上，“你一摇，我就会过来带你去跟城主申请去里城。”
　　“有没有其他姐妹也想去的？”女子不放心问男子，“如果真的好，该把这个告诉她们才对。”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这件事最好不要告诉别人。”
　　“……为什么？”
　　“想去里城减刑的人很多，就你这样的，无财无姿很难被选上。因为我跟你认识，所以我才把手上的一个名额给你，你要是告诉别人，出了意外，我就爱莫能助了。你可要仔细想清楚了。”
　　“……好。”
　　生育一个鬼子至少可减免两年刑罚，这对她的诱惑实在太大。男子不便多留，他又回到酒席上与同僚欢谈起来。
　　女子也出来，再看过去时，判官、鬼差和姑娘们全都离了席不见人影。那一席上，只有城主箕坐着，他大口吃着酒肉，旁边屠伯一动不动。
　　女子倚柱遥望城主方向，忽地，左边屠伯头盔微微转动，很小的动作，女子回过神，她慌张离去。
　　又一个想巴结这个死胖子的？狂花想。
　　要不要去问问妈妈？要不要去姐妹那边打探打探？
　　可万一她们都心照不宣来争抢这个名额怎么办？
　　思来想去，两天之后，女子还是将铃铛摇响，男子如约现身。
　　“带我走吧。”女子伸出手，男子拉住她一起走出风月楼。
　　“你没跟其他人说吧？”男子回头问她。
　　“没有。”女子坚定回答他。
　　“那就好。”男子对她笑，“你真听话，我喜欢。”
　　“……”女子蓦地脸红。
　　“万一我去了那边，遇到……过得不好，该怎么办？”
　　“放心吧，有我在，你叫我我一定来帮你，你是个好姑娘。”男子继续笑。
　　“……好。”
　　也许……他真的可以依靠。
　　他们交握的手是冰凉的，但此刻，女子的心里却是异常温暖的。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女子红着脸问他。
　　男子拉着她的手往前走，并没有回头看他，他笑，“我说过了，你是我的恩人，你对我好，我当然也会对你好。”
　　“可别人……就没有像我这样帮你么？”
　　“没有。”男子叹气，“她们说拿钱办事，她们只和我shui觉，不帮其他的事。”
　　“你阿妹也没找到，我算不上恩人的。”
　　“你愿意帮我就是我的恩人。”男子道，“不要再纠结这个了，我们到了。”
　　女子感觉自己的心在怦怦乱跳，如果她的心脏能够跳动的话。
　　男子推门进去，他拿着腰间官牌直面城主。
　　“城主，开里界，她决定进去。”男子一副居高临下的傲慢姿态。
　　“等等，里界是什么？”座上城主还没开口，旁边的屠伯先问。
　　城主不想当众失了面子，便大喝一声，“狗东西！也敢当着外人面跟你主子这样说话？！”
　　枯木就坡下驴，他抱拳鞠躬退下去。
　　“这女子是被你qiangpo的，还是自愿的？”城主问。
　　“回大人，是自愿的。”男子应。
　　“我问她，又没问你！是你生还是她生？！”城主又喝一声，吓男子一跳，城主见状，心情瞬间好起来。
　　“回大人，是自愿的。”女子回。
　　“凡人孕育子嗣尚且不易，更何况孕育鬼子。”城主又道，“虽然可以减刑，但一旦生育后，可是会迅速衰老的，寿命也会按照你死后的年龄最多活到百岁，你可要想清楚了。”
　　“……”女子惊讶，这个男子并没有告诉她，“那若不生育，鬼龄几何？”
　　“普通的鬼，若一生平安顺遂，可得千年，生育以后，最多百年，六界规矩皆如此。”
　　“……”女子短暂地想了一下，坚定道，“我去里城。”
　　城主没有再劝阻，他迅速拿出一把钥匙和一份文牒交到男子手上。
　　文牒需女子签字画押，交由南曹判官，钥匙可开里城的门。
　　男子又领着女子在迷雾中走了半个时辰，七拐八拐，面前终于凭空出现一个木门。男子将门打开，他先跨进去，回头对女子道，“进来吧。”
　　女子只能看到若隐若现的门，其他一切皆掩盖在黑暗之中，她犹豫片刻，还是抬脚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