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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鬼界篇—海州四怪(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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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令下,抬辇鬼怪蹬地一跃,齐齐向男子扑去。
“就等你这句话。”他自信一笑,利落拔刀。
鬼怪咆哮着从天砸下,他侧避翻跃腾空旋刀,利刃一刀斩断巨怪头颅,两段尸体重重砸下。
一刀刚落,他再次踏尸翻跃,第二刀又断一头,横刀反着冷白的烛光,在红帐飘飞中交错挥出。
二十四刀,刀刀毙命。
女子被逃散的鬼众裹挟着远离战场,她回头只能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在巨型鬼怪之间飞快穿梭,刀光乱闪,尸体重重砸下激起扬尘。
“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男子收刀跃上尸块勾勾食指朝城主挑衅。
城主气急,他一挥手,暗处藏匿的红衣骷髅鬼齐齐围剿狂花。
这些红衣骷髅比巨型鬼怪速度还要快一倍不止,狂花与他们打得有来有回。
枯木蹲在纷乱的打斗场边奋笔记录,他直摇头,这十几只骷髅不是屠伯鬼。狂花虽然厉害,但宫主给他的评价是下等,而根据鬼界闻录记载,屠伯的实力单一个就可碾压狂花。
这也是为何狂花不服,非要执着去丰都找斩鬼司决斗的原因。
不出半刻钟,这些红衣骷髅尸首分离一地。
他们和巨型鬼怪的尸体一样,被狂花的横刀斩中后,眨眼间便化作沙土散落一地。
难道真的没有屠伯鬼么?
思索间,狂花已经和城主交上手,这胖城主虽胖,但身形也是十分灵活,翻转腾挪间,地面一抖在抖。狂花斩、劈、刺,皆是堪堪碰到城主衣角,很快半刻钟又过去,他仍未伤到城主分毫,狂花心中不免焦躁起来。
城主敏锐察觉,迅猛一脚直直踹上狂花长刀,千钧之力震得狂花翻倒在地,他再次提刀跃起,怒劈进攻,城主巧避,一刀劈空,再砍,再躲,再劈,再躲;一连二十招,刀刀落空,狂花气急,出招破绽露出,横刀挥出,狂花知他又要躲,一招未完他迅速使出下一招,然后城主这次并未如他设想那般,城主反守为攻,回身一踢将狂花掀翻在地。
呕地一口红血吐出,这城主的力气真大,肋骨都给他踢断了。
“戒骄戒躁,宫主给的提点都忘了么?”枯木出声提醒他冷静。
狂花心躁,宫主说的没错,若是能攻克这一难关,他的境界将不可限量。
“……”狂花站起,他深吸一口气,闭眼,再睁开,提刀迎上。
城主除了灵敏,第二杀招就是他的吨位,够重,就算没有技巧,伤害也是不可小觑的。
狂花开始思考起来,既然他灵敏,那就比他更灵敏就好了,他的想法就这么简单。城主一拳破风砸来,他偏头避过,接着提气翻身一跃,手中刀脱出,直直刺入城主侧腹。
“啊”地一声惨叫,城主暴怒,他亦腾空而起,双腿向狂花夹来!他只来得及躲避,忽地灵光一动,他放弃迎上进攻,城主拳脚不断袭来,狂花皆一一躲过不接,这下城主急了,局势很快逆转。
实力不能够绝对碾压,那就耗,鬼受伤无法自愈,拖得越久,他就会越来越虚弱,待他处于下风时,再将他一招击毙。
显然城主也料到狂花会这么想,他咬牙再出一拳,狂花以为他已是强弩之末,便挥刀迎上,没想到再次被巨力震飞。
趁这空隙,城主伸手抓住十来只鬼,再一跃,便逃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穷寇莫追。”
“啊——”狂花气坏了,抱头踱来踱去,“我竟然打不过一个胖子!死鬼胖子!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枯木不想理他。
“不管他去哪儿,去他老巢总没错。”狂花不叫了,他很快冷静下来,“不杀他,找屠伯。”
两人拿出鬼界闻录,捏诀召出两匹鬼马。
骏马鬃毛油亮,随风飘扬。两道身影翻身上马,衣袂翻飞,两声“驾”,黑色鬼马甩尾,扬蹄奔远。
人影眨眼消失不见,女子躲在巷口远远望着,骏马扬蹄奔驰的残影在她眼前久久徘徊。
“纵马驰骋”,她想到了新学的两个字,“驰骋”。就像这两个突然冒出的奇怪黑衣人一样,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明白了“驰骋”为何意。
“还愣着干什么?动啊!”shen尚男鬼不悦。
“……”女子回过神来。
那两匹马会去什么地方呢?他们真的会杀了城主么?如果城主死了,对她们有什么好处么?
“专心点!”男鬼一巴掌扇醒女子,“我花钱是让你来cihou我的,给我dong!给我窖!”
女子突然笑起来,她听话地dong起来,看着瓢克的眼色十分不屑,“你也就敢尚个便宜的lan货。别的本事没有,打女人挺上道。说实话,也就只有这百人千人共用的用lan的风月宝能证明你是个男人,我说你们都成了鬼,真能ying得起来么?没了风月宝,你还是个男人,哦,不对,男鬼么?”
啪啪连续二十多把掌,瓢克气急败坏,他没了兴致提好ku便开始对女子拳打脚踢。
这边响动惊动两边星事的男nv,但没人开口阻拦。
“我戳你的痛处了?”女子不还手,她根本打不过,“你们这些lan货,永远都是lan货,做人不型,做鬼更不型!”
“啊——”女子又被他狠扇巴掌。
“我就要说,我一点也不shuang!假窖都窖不出来,又肖又duan,难用死了!花点钱买个又cu又常的风月宝难为死你了!没钱还敢来瓢?!丢死人了!”
“啊——”女子被愤怒的男鬼扇裂嘴巴。
“你不型啊!我一点都不shuang!”女子偏要激怒他。
“啊——”男鬼无地自容,女子让他丢尽了脸面,他下手更用力,将女子打得连连痛叫。
这大叫引来了门外的守卫,他们进来将男鬼拉走,很快门外传来男鬼的惨叫和剥皮拆骨吃肉的声音。
女子不叫了,她反而笑起来,“你们这些lan货,敢打我们,就和门外的一个下场!”
“!!!”瓢克们闻言心凉半截,登时阮了下去,他们纷纷提ku逃开。
风月楼的姑娘是赚钱的工具,人形女鬼本来就少,一旦有瓢克打伤姑娘,便会受到剥皮拆骨的惩罚,女子一试,没想到这个规矩并不是摆设。
瞬间,她的心情又快活起来,门外守卫进来,又将女子拉走。
她出言挑衅瓢克,也会受到同等刑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鲜少有姑娘敢尝试。
她今天就是想试试,结果不错,让她满意。
……
再见妇人时,女子又成了一具白骨骷髅,她被关在黑屋里,一个月不给食料。
“他们是谁,你知道么?”女子跪坐着问妇人。
妇人不应。
“他们看起来……好厉害,想去哪就去哪儿,想杀城主就杀……可以骑马驰骋,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怕……我好羡慕,一直忘不掉他们骑马的身影。”
她忘不掉她远远望见的黑衣人骑马远去的身影。
她要是也能这样就好了。
她要是也会武功就好了。
她要是……也有刀,就好了。
“书上说,‘出入六合,游乎九州’‘……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六合,九州,九万里……是多广大?骑马能到么?”
“……”
“我不想做一辈子女枝女,面对一辈子的lan货,阿姐……我这样想,对不对?”
“你怎么想,有用么?”
“……我就想啊。”
“阿姐,我原本有一把刀的……可是弄丢了……”女子说着笑起来,“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该杀,而是lan货该杀,我学到了……人分君子小人。”
“那把刀就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郎君给我的,阎王都说它非凡器。我原本有那么厉害的一把刀,却因为自己的懦弱无能把它给典卖出去了。”
“只要我敢拔刀,谁也伤不了我……也许是真的……可惜了,我那时不敢……”
“我现在非常后悔,我特别特别想要回那把刀……可我现在这么弱,也不知道那把刀在哪儿……”
妇人静静听着,最后,她关上门,女子眼前又是不透光的浓郁黑暗。
“……那就再试一次,也许也能成功呢!”
她决定了,她要找回那把刀,她要反抗的武器。
不过现在还不行,她得学会识字,学会聪明,学会思考,学会找出路。
……
“这里的时间和人界是一样的,但是又不太一样好像。”识字的女子对她道。
“怎么不一样?”
“……怎么说呢,对时间的感觉吧。你觉得过去了很久,其实只是过去了那么一小会儿……打个最简单的比方,我们cihou一个男鬼的时间是多久?”
“……”女子想了一下,“顶多一炷香吧。”
娘子摇头,“大部分连这的十分之三都不到,人界的男人什么样,这儿的鬼就什么样,好涩的男鬼十之有九时间都很duan。”
“……你怎么察觉到这个的?”女子对男鬼的常duan毫不在意。
“……太无聊了,数我自己的窖声啊,人界的人,鬼界的鬼,我都cihou过,就知道了啊。”
“……”女子愣住,半晌,她才又开口问,“你有没有想过从这里出去?”
“出去能干什么?”年轻女子无所谓,“我九岁我爷娘就把我卖了,十岁就开始接ke了,除了这个,我也不会干别的啊。”
“而且这里挺好的,不用担心被吃,还能吃个饱。”
“教我文章吧。”女子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论语》学完了,我想学《庄子》所有的文章。”
……
神庭下派的两位秉笔使者携帝令入主奉天司,按理说其他五司理应朝服恭迎才对,然而实际到的却只有四司:审判司、四方司、奉天司和典狱司。冥簿司司长不久前暴毙于案前,斩鬼司司长身体抱恙不便出迎。
两位秉笔使者听审判司司长判官将情况说明后并没有什么表示。他们默契地微微一笑,一言不发。
“既然赵司长鞠躬尽瘁身体抱恙,那我二人自当登门拜望。”秉笔使者和蔼笑道。
四司司长齐聚丰都大殿,将各自管理的奉天、司法、民事以及地狱情况一一陈述。
这一述职持续了七天七夜,四司司长进殿的时候,心情是忐忑的,出来的时候,身上是冷汗直流的。
代理鬼王行权的判官,待的时间最长——三天。他倒是泰然自若,进去再出来,脸上的每根胡须都在原来的位置稳稳长着。
斩鬼司。
“有什么好说的?”赵公明躺在榻上闭眼小憩。
判官登门,定是要说述职的事。
“说得再好,他们都要挑出错,表现得越不好,反而越让他们安心,不是么?”
“那也不能直接不去,连表现都不表现!”判官教训他。
“那你告诉我,老傅去哪里了。”赵公明翻身冲判官眨眨眼,“我就好好表现,怎么样?”
老傅,指的是鬼王。
“种地去了。”判官无奈道,“在鬼界种出庄稼,一直是他的梦想。”
“是梦想还是痴想啊?”赵公明陪他笑。
“这烂摊子,我可是一点都不想管。”判官叹气,头发胡子都要愁掉光了。
“没人让你管,烂,烂得彻底一点才好,反正有神庭帮忙擦屁股呗。”赵公明又翻身过去,继续闭眼小憩。
“最好把你也擦了!”
“噫~”赵公明嫌弃,“我可不是烂屎!”
“使者说,鬼界纯净的魂魄太少了,这不是件好事。”
“那纯净的魂魄多了就是件好事?”
“……”
他们两个完全在说不同的事。
“他俩又不是第一次当使者,还不清楚自己是来做什么的?这点事,他们还想不明白么?”
“我可没告诉你来的使者都有谁。”判官笑,“你也没睡好嘛。”
“他们可有说杨昤去哪个界了?”
“你觉得我问合适么?我敢问么?我以什么身份问这个问题?”
“这么怕死啊老蒋?”赵公明笑笑,“不用说其实也猜得到不是么。”
判官沉吟片刻,又问赵公明道,“你可知……安演,在哪儿?”
“怎么了?有求于人?”赵公明挑眉,“这是求人的态度么?”
“对你的长辈尊重一点。”判官对他这态度很不爽。
“不尊重你一点,你就会死么?”赵公明一身反骨。
“罢了罢了。”判官妥协,他站起身背对赵公明,望着遥远的晴空,不知在想什么。
“未雨绸缪没错。”赵公明悠悠道,“但是你让我用我与安演的关系来达到你的目的,很卑鄙,你不觉得么?”
“生死面前,有何高尚卑鄙可言?”
“就因为你们每个人都这样,所以他才活得这么辛苦。”赵公明突然咬牙恨道,“你死你活,关他什么事?你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让他帮你?他不要,所以你的要求就理所当然了?”
“赵公明,你活得太安逸了。”判官正色道,“坐到这个位置上,就不能任性。”
“我从来都任性啊,你还不知道啊?这位置是我自己坐上来的,不是谁给的。”赵公明笑,“我不坐这个位置,那只能是我不想坐,而不是谁来置喙我该不该坐。”
“……”
“你们这些老头,少倚老卖老了,你们吃过的苦我才不要吃。我就要活得安逸就要活得任性,我有权我有本事在这个位置上任性安逸啊,人活着不求安逸不求任性那求什么?求吃不完的苦受不完的气忍不完的屈么?”赵公明说着就忍不住叹息,“要是安演学会这样的疯活法就好了,多美好多快乐的活法啊,哎……”
“……”判官摇头离去。
谈判失败。
……
枯木狂花骑马在迷雾中奔驰不知多久,他们随着微弱的鬼气一路追到城主府邸前。
这城主府不意外地非常华丽气派。
狂花“驾”地一声,就想破门而入直闯进去。
枯木没跟上去,他拉住牵绳下马,而后将马收进闻录中。
“现在跟你进去,我定死无全尸。”枯木劝他,“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狂花也只得将马收回,他想了一下便道,“他受伤了,一定会抓更多的鬼魂来吃,也一定会请鬼医来治伤,咱们在附近藏着,趁机混进去,不打草惊蛇。”
“正解。”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狂花僵硬地咧嘴笑。
不得不服,他说的对,这急躁的性子得改改。
又不知等了多久,城主府邸大门终于开了条小缝,从缝中出来一个猫大小的山臊,它飞快地一头扎进迷雾中。过了一会儿,见无人偷袭,这才有两个侍卫将门打开,前后出来二十个鬼兵,他们手持横刀,兵分三路各自去抓魂魄。
枯木狂花悄悄尾随其中一队,待有两鬼兵成功捕获两名鬼民归来时,狂花将二人杀掉换上他们的衣裳,伪装成鬼兵提溜着两人回去。
“大人!饶了小民!饶了小民!求求大人!”两只鬼鬼哭狼嚎,狂花咣咣两下将二人敲晕死过去。
“即使我放了你,遇到别的鬼兵,你也还是只会求饶,他们可是很饿的,没准会先偷偷吃掉你哦。”狂花丝毫不会同情这两只鬼,“这就是你的命,遇到我死晚一点,已经很不错啦。”
“跟他废话什么?”枯木只觉聒噪,“安静。”
“你敢——”脏话还没骂出口,狂花立即噤声,他们遇上了满载而归的其他鬼兵。
两人立马低眉顺眼一声不吭。
最前面的鬼兵上前和门内的鬼兵对暗号,两人侧耳凝神听。
这暗号还每个人都不一样?!奇怪的语言,他们也听不懂!
急急急!这可怎么办?!
两人两脸懵逼,机智如枯木,他很快想到办法!
“这样。”狂花赶紧附身过去。
别的鬼最多一个人抓了十个鬼魂,而枯木狂花赶紧转回去,趁其他鬼兵还没都回来之前再去抓一次。
最后两人一共牵来五十只鬼民。
狂花敲门,门内暗号响起,枯木脱口而出他听到的所有暗语,狂花则同时蹲在地上痛苦哀嚎。
门内的鬼兵奇怪,为什么说这么多暗号,明明一个就对上了?
枯木大声喊,“抓鬼伤着耳朵,聋了,听不见!五十只鬼,怎么办?”
“五十只?!”鬼兵吃惊,他开门,迎面看见的就是被他们两人用绳子串锁起来的鬼魂,一个一个安静站着,原来都是被卸掉了下巴说不了话。
出去捉魂魄的两个鬼兵此刻正蹲在远处的地上捂住耳朵痛号,守门的鬼兵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他们放进来。
两人甫一进去,便被刺眼的白光扎得眼睛差点瞎掉,这些被捉住的魂魄也受不了这样的光亮。
城主府邸怎么这么亮?!
抬头看去,天上并没有日头。
那这光从哪儿来的?鬼界不应该只有丰都享浴日光么?区区一个城主府邸竟然也有如白日照耀的亮光?!
疑惑间,他们跟在魂魄最后来到城主卧房门外。
接下来的场面可不太好看。
城主肥肠大肚摊在榻上,小厮叫一声,“主公,肉来了。”
城主之前已吃下百余人魂魄,这会儿肚腹和腿上的伤口早已不见,只剩下大片淤青,再吃下这五十人估计就能痊愈。
榻边地上堆满了他刚吃完的人肉骨头,啃得不是很干净,男人的pg、kua部还挂在骨头上,三十多串,chiluo着,看着有些伤眼睛。
五十人被牵进去,城主盘腿坐起来,扭住一个鬼的头,突然他的嘴从大脸上凸出,张开如磨盘大。
哇嗷一口咯嘣一声,这鬼的头被咬掉,他嚼都不嚼直接吞下肚。
接着,他像人吃鸡一样,卸腿、啃爪、掏心、去皮,这是个女鬼,他吃得仔细,最后他将剃干净的骨头一口一口吐出来,后边的鬼吓得哇哇大叫。
城主一听,心情甚好,他张开双臂,双手无限伸长,迅速将十个男鬼捆过来,接着巨大无比的手分别抓住头和脚,拧绳剥葱一样掐头去尾,男鬼齐齐从腰腹处截断,城主先把上半身塞进嘴中,嚼了几下吞进去。接着,下半身再对半拧,pg到大腿gen被城主丢到地上,剩下的又被一口吞没。
咕咚两声,菜肉经过咽喉进入城主的胃,他的肚皮弹跳了一下,一个饱嗝打出。
枯木狂花对眼前吃鬼场景早已司空见惯波澜不惊,唯一惊的就是,城主的胃口还蛮大的。
城主吃完又悠悠躺下,小厮又叫来几个小厮,他们一起把剩下的鬼渣扔出去喂看门的犬。
“对了,前几日在街上砸我场子的那人,可有找到他的踪迹?”城主开口又是一个饱嗝。
“尚未。”一个儒生打扮的鬼谋士进来,“此人瞧着面生,不像是我枉死城鬼民。”
“还用你说。”城主叹气,“是枉死城的我还能不知道?”
“不过此人上身背后团纹图案倒是有些特别。”谋士又道。
“……”城主沉思,而后才道,“不管是什么来路,我有四怪和屠伯,就算他赵公明来,也得忌我三分。”
鬼谋士拍手,小厮进来,“去叫五十个姑娘过来。”
小厮领命赶紧跑去偏房,两人趁机跟上去。
“四怪和屠伯一定藏在这里,先熟悉地形,慢慢找。”枯木道。
狂花同意,趁城主和这五十个姑娘huaihuo时,二人便以巡防名义在院中四处溜达。
闻录中记载的屠伯鬼,杀人为乐,武力强大,制服它的唯一办法就是打败它,与它结下鬼契。
屠伯鬼杀人越多,血性越重,武力也会越强大,这就意味着与它结契的主人也必须不断变得强大,从而能始终压制屠伯。如若不然,则会被屠伯反噬,被污化成为屠伯鬼。
五日过去,二人仍旧没摸到门道,宅中屠伯鬼影毛都没见着,当狂花决定再暴揍城主一顿时,这城主府先内讧起来。
起因是一个鬼兵与城主养在后院的姑娘被zhuojian在床,城主暴怒,一刀将姑娘砍得魂飞魄散,又一刀差点将鬼兵劈成两半,这鬼兵死里逃生,穷途末路之下,他将其他鬼兵与后院姑娘们si通之事全部说出。
城主好排场好面子,这捅破天的丑事府中除了他,竟然所有人都知晓。这下不得了,杀一个不够,所有涉事的鬼都得死!
结果,所有鬼兵小厮联合起来反抗城主。城主旧伤未痊愈,又遇反叛,怒火攻心,一时不敌城主四下逃窜,他呼天抢地,后面鬼兵猛追,前头城主狂奔,狂花从房上跃下拦住城主去路。
他抱刀转身,微笑道,“今日,由我来送你上路!”
轮到城主穷途末路,生路难行,他便暴起和狂花打起来。
吃了上次的亏,这一次交手,狂花招式更加利落迅猛,不出十个来回,城主便被一脚踹翻在地。
城主身中三刀,他痛苦哀嚎,眼见身后鬼兵追来,乱刀即将砍下!
他猛地大吼一声,念出咒语,霎时阴风四起,迷雾破开,巨大的黑影将天光遮住,只见风一吹,黑影便被吹散,狂花还未及反应黑影便将他整个笼罩。
“咚”地沉闷一声,黑影和他俱消失不见。
“还躲着干什么?”狼狈的城主翻身一跃,他拍拍衣上尘,身上的伤口也立刻消失不见。
枯木从墙角悠悠走出,那群来追杀的鬼兵也立即恢复恭敬姿态。
这场戏是演给这两个混入城主府多日的鬼看的,为的是请君入瓮一网打尽。
“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城主冷哼一声,他转身回正堂,鬼兵围着枯木,同时拔刀,但并未动手,这意思不言而喻。
枯木坐在堂内等候,待城主洗浴后重新换上光鲜亮丽的衣裳出来,已经一个时辰后。
“座上茶也不备,看来城主人缘不好。”枯木漫不经心道,“少有亲友登门拜访。”
城主巨大的身体又一坨摊在榻上,“进我这门的,要么送金,要么送人,敢问阁下,你送什么?”
“这人不是给你带走了么?我懂城主大人规矩。”枯木抱拳以笑。
城主眯起眼打量枯木装扮,“你这衣服,挺别致的,你们是何人,从何处来?”
枯木倒也实诚,他抬头向上,抱拳回应,“我二人从天上来,无名小卒,名姓不足为外人道也。”
“……”城主显然不信,“敢冒充神庭的人,就不怕断罪者当庭对峙?”
“城主敢见,我二人便也敢见。只是枉死城此处,并没有断罪者守卫,要不,去丰都对峙?”
“断罪者啊……”城主说着不知又想到了什么。
人间浩荡,最受影响的除却混沌界,第二个就是鬼界,其次妖界、魔界,灵界和神界几乎没有影响。
因此派往鬼界守卫的断罪者,实力仅次于陆长添带领的断罪者。
本来鬼界的断罪者总队长应该是杜樵歌,但一意孤行的他去了“有来无回”之地,所以鬼界断罪者如今的总队长是谁,枯木不认识,不是杜樵歌,好,也不好。
不过只要尽量低调,应该不会引来断罪者注意。
枯木一时走神,他在想,现在狂花这么一闹,不知道还算不算低调?
城主又眯起眼。
“你从什么时候发现我们的?”枯木又问。
“从你们进门我就发现了。”城主冷笑,“破绽太多,都不想说了。”
“也对。”枯木并不惊讶,“你要是个笨的,也坐不上这城主之位好几百年。”
“你们究竟是谁,来枉死城做什么?”
“我说了啊,我们从天上来,听说你手里有屠伯,我们想要,仅此而已。”
“直接去找赵公明不就好了,盯着我手上的,呵呵……”城主无语。
“不好惹,不敢惹,惹不起。”枯木笑,“所以只能欺负弱小的。”
“……”一句话,又将城主点火。
他拍案跃起,拔刀直刺枯木,枯木见变却端坐不动,刀尖在距他眉心三寸处再也前进不得。
他将刀从眼前拨开,“私藏兵器、豢养屠伯、私立规法、欺压鬼民,单一条,就够送你去亡鸣之地了。”
“怎么,你是代表神庭来审判我,还是代表丰都来审判我来了?”城主觉得好笑。
“我可管不着。”
城主赤脚在地上踱了几圈,又摊回榻上,“看你这样,是一点都不担心你的同伙。”
“那不如城主也把我抓紧去得了。”
“告诉我,你这背上纹样,是什么意思,我就可以放了你同伙。”城主提条件。
枯木摇头,“你这么想知道,你告诉我你背后是谁,一个秘密换一个秘密,如何?”
城主摇头笑笑。
这哪是和和气气动动嘴皮子就能谈拢的事情?所以城主一个挥手,枯木也被丢进黑影里。
狂花黑衣被他脱下,他赤手空拳被四怪轮番虐打,枯木从上掉下,四怪齐齐围攻过来。打不到他,四怪又回头继续攻击狂花。
枯木静坐一边,掏出笔和绢又开始记录。
“你——”刚说出一个字,狂花又被甲鳢甩尾扫卷滚地。
“你打你的,不要说话。”枯木依旧低头疾书,“城主听得可仔细了。”
“痛死老子啦!”狂花大吼一声,一个鲤鱼打挺他再跃起,那边的飞蚁扑腾过来,巨翅扇起狂风,他又翻滚在地。巨型蜘蛛吐丝缚绞,蜈蚣百足扭曲爬行。
海州四怪,各有其长。
鳢长三丈余,遍体鳞甲尾长丈余,它利甲如刃,尾扫狂风。蜈蚣五丈余,有翅可飞;蚂蚁大如野猪,全身硬似铁,刀枪不入;蜘蛛个头如箕,四怪中属它个头最小,一旦粘上它的吐丝,非掉层血皮不可。
原本狂花一刀便可解决一只,但他这次偏不用刀,他要赤手空拳就让四怪伏诛。黑衣解下,他也失去保护。
那就祝他成功吧。枯木见此情形也不劝阻,若想变强,就必须无惧受伤。
两个人各司其职,狂花落地一个凌空旋踢,蚂蚁被踹飞滑退丈余,另外三个从三个方向同时围攻而上!
蜘蛛吐丝,狂花下腰躲开,迎面鳢又长尾横扫,狂花腾空跃起,不料蜈蚣百足齐上,它抓住狂花双脚迅速将他圈圈绞紧,狂花一时挣脱不得!
腹腔肋骨折断,呼吸愈发不畅,他咬牙吸气双臂收紧,拼尽全力意图挣脱蜈蚣束缚却无果。
他又随蜈蚣贴地翻滚,与此同时,鳢长尾扬起,尾尖直刺狂花面门!狂花见状,再拼命翻滚,他堪堪躲过,不料蛛丝又粘上他的四肢,蚂蚁冲撞过来!
四怪联合攻击,十之七八,狂花皆被命中,不过半炷香,他已遍体鳞伤血肉模糊。
血腥气越来越重,这四怪闻见味道愈发狂躁,它们又再次发动攻击!
长鳢尾尖刺破狂花肚腹,更多的血流出,终于,四怪疯狂嘶鸣!
很痛,但狂花咬牙,他死都不叫!
现在他很气,气的是自己连这四怪都对付不了!
不行,不行!
他不能倒在这里!他不应该倒在这里!他不应该打不过这区区四怪!
“啊——”他大吼一声,胸骨肋骨啦啦断裂。在蜈蚣腾飞之际,他一把抓住身上蛛丝,四怪都想吞食他血肉,一个朝上,一个朝下,他借力逃出蜈蚣禁锢!
刚落地,他又竭力挥出右拳直击蚂蚁尻尾处,即使它再坚硬如铁,那七窍之处也必是弱点。
蚂蚁痛叫一声,它慌乱爬蹿,狂花再翻身一跃,他骑上蚂蚁背,挥拳便朝它双眼砸去!
一拳两拳三拳,蚂蚁翻滚狂甩,狂花死死抱住它不松手,直到拳头血肉模糊白骨可见,蚂蚁眼睛被砸烂砸碎,右拳砸完,他又挥动左拳!身后蛛丝牵扯,鳞刃从他胸前梳过,蜈蚣再次卷住他!
他发疯一样,不要命地将拳头尽力挥出,蚂蚁双目皆碎,它冲撞倒地翻滚。狂花扯住蛛丝,他与蜘蛛极限拉扯,见骨的双拳紧握,他抡起蛛丝开始转圈发力,鳢的长尾撞上旋转的蛛丝,鳞刃将蛛丝切断,将蜘蛛全身扫切,登时鲜血迸溅,蜘蛛痛鸣!
鳢有鳞,但腹部柔软,狂花迎着刃丛扑上去,他与鳢在地上来回翻滚,趁机一脚踹上其腹,鳢吃痛号叫;狂花又用手上蛛丝缠绕其颈,鳢越挣扎,蛛丝缠得越紧,他双手扯紧蛛丝,左右脚轮番踢踹,直到鳢腹部被踢出血洞,肠涌出一地,蛛丝也将鳢缠得渐渐窒息。
狂花又将身上蛛丝快速剥下,他凌空一甩,将逃窜的蜈蚣翅膀粘住,再一扯,蜈蚣坠落在地!
他再次欺身而上,狂花又用双手将它的翅膀生生折断!
直到双手双臂彻底没了知觉,他起身又用脚踹蜈蚣的头颅。
不知过了多久,四怪全部断气。
狂花扑腾一声倒在血泊里,原本被忽视的痛从全身各处猛烈迸出!断裂的骨扎进内脏,他面贴地,呕血不止!
异常清醒的脑子无法忽视疼痛,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在随着鲜血一点一滴快速流失。
快死了,又是这种感觉,清清楚楚知道自己一点一点逼近死亡的感觉……
枯木从角落起身,他将黑衣丢上狂花身。衔尾飞鸟纹样流淌着缕缕纯净蓝光,蓝光如丝涌进他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治愈着他。
一个时辰后,狂花从地上跃起。
“一拳打爆它们的头,一脚踢穿他们的肚,我还做不到。”狂花语气里满是遗憾。
“慢慢来。”枯木道,“你又不是断罪者,别跟他们比。”
说实话,作为人已经很厉害了。
“我就要跟他们比!”狂花不服输,“出身不能限制我能触及的高度,只有受过的伤可以。”
“他们那么厉害,受过的伤一定是我想象不到的吧。”狂花感慨。
“……”
“我也要那样厉害!”狂花充满斗志,“不管会受多少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