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林夕桐

31、第 31 章

　　梁蔷薇一把扑在鹿然的身上，高兴的跳着脚。
　　“皇嫂！我可有阵子没见你了，可憋死我了！”
　　鹿然被吓得一愣，听见耳边梁蔷薇欢愉的声音，不由得松口气。
　　她拍了拍脖颈上梁蔷薇圈过来的手，“先松开，你最近都在做什么？”
　　梁蔷薇松开手，走到她对面，垮下脸，不悦的回忆。
　　“我给良妃给打了，父皇说我不懂礼数，给我关起来了，还说要给我选个驸马。我不愿意，他说我抗旨。就……一直关到现在。但是，鹿然，那个良妃恶意陷害盼贵人，害的她孩子都没了，你说，可恨不可恨？”
　　梁蔷薇说的咬牙切齿，恨不得给良妃再来几巴掌。盼贵人最喜欢小孩了，流产那天哭的几乎晕死过去，皇帝却偏偏相信良妃的供词，认为盼贵人是自己滑倒的。
　　见梁蔷薇如此生气，鹿然安抚道：“公主消消气，这事咱可不能胡说，小心被有心人听去，又告你一状。”
　　梁蔷薇忙闭嘴，环顾一圈，压低声音问：“纪芙蓉在这？良妃是她远亲，这个死丫头敢告我状，我就给她……给她食盒里放虫子！”
　　鹿然摇摇头，只挽住梁蔷薇的胳膊，带她往前走。直到二人来到一处幽静的湖边，鹿然才叹口气。
　　“总觉得她要弄出什么事。我只想安稳过日子，不想参与那些争斗。”
　　梁蔷薇坐在一旁的草地上，毫无形象可言的展开双手。
　　“生在皇家，身不由己。我二皇嫂病了，怕是有人要蠢蠢欲动了。你最近小心些，纪芙蓉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主。”
　　鹿然扭过头，微笑着看着梁蔷薇。
　　“我无心参与这些，为什么要拉我下水呢。纪芙蓉喜欢三殿下，王爷却无心，她强求不得，就拿我下手。真是下作。”
　　梁蔷薇闭上眼，冷笑。
　　“鹿然啊，我真希望你不是我皇嫂，这皇家，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连我，也不知道能保全自己到何时。”
　　鹿然沉默，她何尝不知。只是没想到现在自己果真被拖下水。前有二殿下想要除掉自己，好不容依仗三殿下保留性命，如今又用力自己的努力，赚到些钱。却又被纪芙蓉卷进新的纠纷里。
　　就算三殿下肯和离，纪芙蓉肯等到那时候吗？怕不出半年，自己就命丧黄泉。
　　鹿然攥了攥拳，不能坐以待毙。
　　一旁，梁蔷薇睁开眼，又起身望着幽幽湖面。
　　“听闻老太傅已经认了你做义女？”
　　鹿然也跟着起身，双手撑着身子，手掌压在干燥的草地上。
　　“是，公主消息灵通。”
　　梁蔷薇松了口气，扭头看着鹿然。
　　“你真是命好。太傅那老东西精的很，他若是保你，别说纪芙蓉，就是纪将军也别想动你一根汗毛。”
　　鹿然听不懂，但还是点点头。
　　另一边，纪家的别院里，模样俏丽的丫鬟穿着素衣，站在院子里练习白天所学的唱腔。
　　一旁的凳子上，还坐着拿着软鞭监督的老姑姑。她从一旁的小桌上拿起瓜子，一口口的磕着，瓜子皮子吐在地上，又另一个小丫鬟跪在地上捡。
　　忽的一阵风吹过，丫鬟的歌声戛然而止。
　　老姑姑抬起眼皮，刚要开骂，便惊恐的瞪大了眼。只见丫鬟的嗓子上，冒出一个铁尖。鲜血顺着那刚冒出头的尖，缓缓向下流，染红了丫鬟的素衣。
　　她瞪大了一双魅惑的眼睛，身子直勾勾的向前倒去。
　　老姑姑见她迎面倒过来，吓得尖叫着跑开，偌大的脚丫踩到地上丫鬟的手指上。一声闷声响起，那丫鬟扑倒在跪在地上那人的身上，又落在地上打了个半个滚儿。
　　看清楚怎么回事的丫鬟也跟着发出尖叫，跟在老姑姑的身后一起向外跑去。
　　府上的棋子没了，这事让纪芙蓉摔碎了三个上好的花瓶。
　　“是谁干的！”纪芙蓉额角青筋都爆出来了，她抓着老姑姑的衣服领，像个愤怒的母猴。
　　老姑姑瑟瑟发抖，一时之间还未从惊慌中醒来。她颤抖着声音，望着纪芙蓉喷火的眼睛，眼底满是恐惧。
　　“老奴不知啊，唱着唱着就突然那样了，老奴也没看清什么人，从哪来的飞镖！”
　　纪芙蓉狠狠将她推扔在地，大骂道：“你这个老东西，留着那一双眼睛有什么用！来人！把她眼睛给我挖了！”
　　这一声吓的老姑姑跪地求饶，头都磕出血了。
　　“小姐饶命啊！老奴伺候纪家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饶了我吧！”吵闹的哭声让纪芙蓉心烦意乱，她一脚踢过去，叫人快点处理好。
　　老姑姑的声音越来越远，地上跪着的小丫鬟瑟瑟发抖，生怕下一个发落的就是自己。
　　“究竟是谁！让我知道了，一定将他大卸八块！”
　　纪芙蓉在屋里发疯，别院里，老将军蹲下身子，亲手将那飞镖从丫鬟身上取下。
　　他眯着眼，望着那飞镖，心里竟咯噔一下。
　　“这……怎么可能？”
　　这飞镖，他没记错，是二殿下的。二殿下有一队暗卫，他们擅长使用飞镖，而图腾正是上面所刻……一条蛇。
　　纪将军墩在原地，不明白二殿下这是何意。
　　难道是担心，自己会对那位歌姬动手？但他只需要把自己家这位推举上去，并无伤害他人之意。
　　还是说……二殿下有眼线在这，并不想和自己统一战线？
　　纪老将军想了片刻，缓缓起身，攥着那枚飞镖，对旁边候着的小厮道：“扔乱葬岗去。”

　　******

　　黑衣人暗卫跪在地上，深垂着头。
　　“属下已将歌姬去除。”
　　男人挥了挥手，始终背对着暗卫，一旁候着的小厮，将一搭厚厚的银票递过去。
　　“干的好，这是上面赏的。二皇子的暗卫，做事就是利落。”
　　暗卫接过银票，二话不说，飞快离开。
　　男人低头理了理身上的华服，叫小厮去备车。
　　他最近，去太傅那有点勤了。

　　半个时辰后，男人跪在地上，恭敬的向老太傅汇报最新情况。
　　“属下已命二皇子的暗卫，除掉纪府歌姬。太傅还有何吩咐？”
　　老太傅品着茶，躺在躺椅上悠哉的扇着扇子，瞥一眼那人，笑道：“你跟我多少年了？”
　　男人沉思片刻，沉吟道：“三十有余。”
　　老太傅叹息。
　　“若是我提拔你做仕途，你可以愿意？”
　　男人摇头。
　　“属下自由惯了。当年您收留属下，救了属下一命，属下便乐意为太傅鞠躬尽瘁。只是皇朝之上，远没有如今这差事自由。”
　　老太傅叹息，“是自由。老夫也没想到，你居然可以请动二殿下的暗卫，也幸得你衷心，否则老夫都要担心，哪天会不会成为你的刀下魂。”
　　男人惊诧一瞬，忙跪地磕头。
　　“太傅是属下再生父母，属下怎会对您做大逆不道之事！二殿下的暗卫向来在黑市接活，只要银子够，他们并非忠诚之辈。属下为太傅做事，必须人脉广足。”
　　老太傅挥挥手，淡然道：“如今，我要命你保护除老夫之外的一个人，你可能否做到？”
　　男人眉头一皱，起身询问：“斗胆问句，是……？”
　　“鹿然，三殿下未过门的王妃。你记住，她是我女儿，你定要时刻互她周全！必要时……”老太傅顿了顿，想起自己过世的女儿，又加上一句：“可舍皇子。”
　　皇子尊贵，但在他心里，怎及自己的骨肉，鹿然宛若女儿回魂，他这把老骨头，就算付出任何代价，也要护她下半生平安。
　　男人愣了一瞬，还是领命。他望着老太傅，磕了头才退出去。
　　纪府上养的小歌姬被二殿下的暗卫射杀，这事传到梁江毅耳朵里，也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
　　他坐在书房，正和几位大臣商议要事。听闫宁的汇报，敛下眼，风淡云轻的说了句“下去”。
　　又面不改色的继续商议他们原本的事。
　　老太傅的手动的太快，他始料不及。
　　但，这对鹿然无异是件好事。
　　待他送走几位大臣，梁江毅手执茶杯，唤闫宁进来。
　　“封锁消息，不能让二殿下知道。”
　　闫宁得令，恭敬道：“二殿下绝不知此事。暗卫行踪低调，纪将军也不敢去二殿下府上造次。”
　　梁江毅点头，又想起纪芙蓉，将嘴唇抿成一道线。
　　他向来不喜和女子打交道，但这次，他怕是要下作一次。
　　“闫宁，给我更衣，我要面见父皇。”
　　闫宁愣了一瞬，忙去拿面见圣上的华服过来。
　　稍加修饰一番，梁江毅骑马前行，直奔皇宫。
　　平日，梁江毅极少入宫。
　　一是王爷无事不回，二是梁江毅不喜欢皇宫。想想日后的年岁都要被困在这里，谁还愿意提前在哪里浪费光阴。
　　对于此行，老皇帝很是诧异。
　　梁江毅得到通报，这才驾马缓步走进皇宫。
　　他要做的，就是不顾一切代价，帮鹿然扫平前方的障碍。
　　马蹄沿着长长的石板路向前走，梁江毅跟着宫人，每一步都像是在下一盘棋。
　　只盼不是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