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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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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恶汉一听“官差”,动作顿时一滞,脸上露出几分慌乱。他们虽然横行乡里,但对官府还是心存忌惮。
刀疤脸狐疑地看向郝多桃指的方向,并未看到官差的身影,但他也不敢赌。
“妈的,算你们走运!我们走!”他恶狠狠地瞪了秦袖凝和那对父女一眼,又狐疑地看了看郝多桃,最终还是带着手下悻悻离去,迅速消失在巷弄中。
郝多桃见他们跑了,立刻冲了过来,扶住有些脱力的秦袖凝,焦急地问道:“你没事吧?”
秦袖凝喘着粗气,摇了摇头,看着郝多桃:“官差呢?”
“哪有什么官差,我瞎喊的!”郝多桃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惹事!还好我不放心,跟过来看看!快走快走,等那帮人反应过来就糟了!”
她拉起秦袖凝,又对那还在发愣的老汉和少女快速说道:“你们也快走吧,找个地方躲躲!”
那父女二人这才回过神来,千恩万谢地磕了个头,互相搀扶着匆匆逃离。
郝多桃也顾不上多话,捡起掉在地上的头巾塞给秦袖凝,拉着她迅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两人专挑小巷穿梭,直到确认无人跟踪,才在一处废弃的院墙后停下,靠着墙壁大口喘息。
秦袖凝看着郝多桃因为奔跑而泛红的脸颊,心情复杂。这一次,是郝多桃救了她。
“谢了。”秦袖凝低声道。
郝多桃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谢什么谢!秦大警官,算我求你了,收收你的正义感行不行?我们现在自身难保!你再这样,我们迟早被你害死!”
秦袖凝沉默着,没有反驳。她知道郝多桃说得有道理,在这个时代,她的坚持可能显得愚蠢而危险。但让她对眼前的不公视而不见,她做不到。
看着秦袖凝沉默却固执的眼神,郝多桃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跟你说不通。不过……”她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你这次‘仗义行侠’,说不定……也不完全是坏事。”
“什么意思?”秦袖凝不解。
郝多桃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望向方才事发方向隐约传来的议论声。或许,“短发侠女”的传闻,会以另一种方式,在这座古城中悄然流传开来。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谁又能说得准呢?
……
废弃的院墙后,喘息稍定的两人气氛微妙。
秦袖凝整理着重新包好的头巾,遮掩住那头惹祸的短发,眉头紧锁。她知道自己又冲动了,若非郝多桃机警,后果不堪设想。然而,看着郝多桃那双滴溜溜乱转、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的眼睛,她总觉得有些不妥。
“你刚才说,不完全是坏事?”秦袖凝问道。
郝多桃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你想想,那对父女得救了,他们会怎么说?那些被打跑的地痞,心里又怎么想?‘一个短发、身手了得、行侠仗义的奇女子’,这消息传开,未必是坏事。至少,能让一些宵小有所顾忌。当然,也可能引来更大的麻烦,”她话锋一转,“所以,我们得趁麻烦找来之前,先把自己‘包装’一下。”
“包装?”秦袖凝不解。
“就是找个合适的身份,让人不敢轻易动我们。”郝多桃解释道,眼中闪烁着冒险的光芒,“你那‘侠女’的名头,算是意外之喜。而我嘛……”她顿了顿,压低声音,“我打算给自己弄个更唬人的名头。”
秦袖凝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你别管,跟着我,见机行事就行。”郝多桃卖了个关子,拉起秦袖凝,“走,我们去人多的地方。”
两人再次汇入人流。郝多桃不再仅仅观察,而是开始主动与人搭讪,尤其是那些看起来消息灵通的小商贩和茶摊闲客。她不再刻意完全模仿本地口音,反而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让人捉摸不透的异域腔调。
她不再提“逃难”,而是开始散布一些模糊的、引人遐想的信息。
“……小妹自幼随师尊在深山修行,近日夜观天象,见帝星晦暗,辅星偏移,心有所感,方奉师命下山,入世历练,体察民情……”
“……昨日入城时,似见九龙之气萦绕紫金山,不知是何征兆?”
“……家师常言,洪武陛下乃真龙转世,然天命无常,需有缘人辅佐……”
她的话语半文半白,夹杂着一些似是而非的玄学术语和星象之说,配合她那与本地女子略有不同的气质(刻意营造的),以及身边跟着一个同样气质独特、沉默寡言(秦袖凝被迫配合)的“同伴”,很快便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起初,人们只当她是胡言乱语的女疯子或骗吃骗喝的神棍。但郝多桃极擅察言观色,总能抓住对方话语中的漏洞或关心之事,用一些现代的基本常识(如天气变化、简单的物理现象)或心理学话术,给出看似高深莫测、实则经不起深究的“点拨”或“预言”,偶尔竟也能歪打正着。
更重要的是,她绝不一味索取,有时甚至会拿出一点点当枕头换来的银钱,周济一下真正困苦的人,口中念着“积德行善,福有攸归”。
渐渐地,市井间开始流传起关于一个“来自深山、奉师命入世、能观星象、知天命”的“玄女”或“仙子”的传闻。虽然大多数人将信将疑,但在这信息闭塞、普遍敬畏鬼神的时代,这种神秘色彩总能吸引眼球,也满足了许多人对未知世界的好奇与想象。
秦袖凝跟在郝多桃身边,看着她如同一个最高明的演员,在不同的人面前切换着不同的说辞和姿态,心中五味杂陈。她厌恶这种装神弄鬼、故弄玄虚的行为,却又不得不承认,郝多桃这种方式,确实在短时间内为她们编织了一层看似唬人的保护色。至少,一些寻常的地痞流氓,在听到那些越来越玄乎的传闻后,看向她们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忌惮,不敢再轻易上前骚扰。
一次,在一个小茶摊,一个粗豪的汉子听闻郝多桃自称能“感应天机”,便粗声粗气地让她算算自己明日运程。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带着看热闹的神情。
郝多桃不慌不忙,仔细打量了那汉子一番,见他衣襟上沾着些许木屑,手指粗大带有老茧,便微微一笑,用一种空灵的语气道:“这位壮士,可是与土木为伍?明日当心火烛,远离东南方位,或有小惊,却无大碍。”
那汉子一愣,他确实是个木匠,明日也正好要去城东南一家作坊干活。虽觉得这女子可能只是观察细致蒙对的,但“小心火烛”的警示还是让他心里打了个突,嘟囔了几句,倒是没再为难。
类似的小事积累起来,“玄女”或“仙子”的名声,便在南京城的某个底层圈子里,悄然传播开来。这名声虽然微弱,却已开始扩散。
傍晚,再次回到破庙暂歇时,郝多桃看着窗外渐起的暮色,嘴角噙着一丝得意的笑。
“听到了吗?‘仙子’之名,这就算是扬出去了。”她对着沉默的秦袖凝说道,“虽然现在只是在市井小民之间,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说不定哪天,就能传到该听到的人耳朵里。”
秦袖凝看着她,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引起官府的注意?甚至是……皇宫的注意?”
郝多桃转过身,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与她身上那套粗布衣裙格格不入。
“为什么不呢?”她反问道,“既然暂时回不去,总不能一直像老鼠一样躲在暗处。这个时代,最安全的地方,有时候恰恰是最危险的地方。而最快的上升通道,就是接近权力的顶峰。”
她拍了拍背后的星缘枕(已赎回):“我们有这个‘神物’,有我这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还有你……”她顿了顿,看向秦袖凝,“有你这位‘侠女’做我的护法。不搞点大事,岂不是辜负了这趟穿越之旅?”
秦袖凝默然。她知道郝多桃的计划大胆而疯狂,充满了不确定性风险。但她也清楚,按部就班、谨小慎微,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或许永远找不到回去的方法,也永远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
南京城的春日,暖意中依旧带着一丝属于皇权的肃杀。紫禁城深宫之内,年迈的洪武皇帝朱元璋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奏章之后。烛火摇曳,映照着他那张饱经风霜、刻满皱纹与威严的脸庞。晚年的他,愈发多疑,对权力的掌控也愈发严苛,朝堂上下,无不凛凛惕惕。
伺候在旁的太监总管王景弘小心翼翼地添上新茶,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圣驾。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一名身着飞鱼服、气质精干的锦衣卫指挥使毛骧,正静立等候召见。
朱元璋头也未抬,只从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