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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围棋的魅力 ...

  •   这个新年假期,苏箐在哥哥的陪伴下日日玩闹、午后还会一起看书下棋,恍若回到以前在老家的时光,不论其他人如何想的,苏箐心里其实是开心的,哥哥也是,不论外面有怎样的流言蜚语,他看起来始终风平浪静,没有意志消沉、也没有愤怒不已、更没有怨天尤人借酒消愁,苏箐觉得哥哥在长跪不起的那天下午就已经找到了答案。
      十日的假期很快就过去了,父亲、哥哥又开始了日复一日地朝臣生活日常,母亲已经在着手准备哥哥的婚嫁事宜,而苏箐则正式开始和围棋先生学习下棋,弟弟跟着一块学了没多久,就被父亲安排去国子监上学了,每个人都在做着喜欢或者不喜欢的事情,一切如旧。
      “苏箐,我这一步黑子落下,你可看出些什么?”
      “回先生,这个黑子既能做飞,又能做约。”
      “还有呢?”
      “白子做觑,而后断之。”
      “白子和黑子相倚联行,黑子居下,势不能张,而欲先取其势,则拂白子之头。我虽输数子,却不失一先。”
      “是。”苏箐根本摸不着头绪,只能先应承,再看先生后续落子,是否能让她理解先生到底在说什么。
      “无妨,继续。”
      “是。”苏箐学了近一个月,只觉痛苦、并未开窍,可能她真的没有下棋的天赋吧,但也不急于放弃,继续磨,没个一年半载地,她还疯魔不了。
      晚饭过后,苏箐觉得有些消化不良,便在院里绕来绕去,心情不好的时候,吃饭都觉得没劲,绕到后院的时候,看见常满(苏浜的书童)正往西耳房去,苏箐便跟了过去:弟弟这是奋发图强了?怎么从国子监回来也待在书房呢?正好去看看他们课堂上都学了什么。苏箐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低低的哀嚎声,苏箐决定听个墙角。
      “嘶嘶嘶,你轻点。”
      “少爷忍着点吧,宋少爷也先拿冰袋敷一下额头,稍等我再给您上药。”
      “我没事儿。”
      “宋明赫,你就别忍着了,显得我怕疼似的。”
      “这点伤没什么,我习惯了。”
      “什么叫这点伤啊,我还从没被人揍过呢?你脸上都肿了。”
      苏箐虽然也没少和苏浜打打闹闹,可都没动真格的,苏浜这也算头一次被人揍,难免激动了些。
      宋明赫拿起冰袋放到脸上,没做声。
      “刚刚谢谢你啦,替我挨了好几下。”苏浜还不忘感谢。
      “本就是我牵连了你。”
      “嗨,本来他们也看我不顺眼了,都一样。”
      “你不介意就好。”
      “好了,你快去给宋少爷上药吧。”苏浜指挥常满,又站起来说:“章远修那个王八蛋,仗着自己姑姑是皇后,简直蛮不讲理,还有盛郁,公爵府了不起啊。”
      “反正都比咱们厉害。”
      “你干嘛总是逆来顺受的,他们这般羞辱于你,你就不气愤吗?”
      “可他们说的也没错啊,我。”
      “你爹是你爹,你是你,怎么能混为一谈。”
      “怎么分得开呢,我们是父子,你能和你的大哥撇清干系吗?”
      “我大哥怎么了,他和你爹又不一样。”
      “你觉得不一样,可他们不觉得。”
      “我,草!下次再遇见他们,继续打。”
      “还不服输,你能打得过吗?”
      “打不过也要打。”
      苏箐听了个大概,这是跟人打架了,还输了,真是没用,苏箐翻了个白眼,继续溜达:“去打听打听,那个什么章远修、于盛啥的,都是哪个,听说是公爵府的,年纪、品性、爱好啥的都打听一下。”
      “是。”这活儿彩兰熟。
      “还有这个宋少爷,也问清楚了。”苏箐正无聊呢,打算给自己找点事儿干,苏浜那脑子,自己不替他出头,他得一直被人欺负。自己这脑子怎么就没用到正道上呢,最近下棋下得她挫败感满满,必须得找补一下!
      苏箐走累了,慢慢走回自己院里,仔细审视自己家里的人,从曾祖父开始做了官、此后一直中规中矩到父亲这一代,家里没出过什么大逆不道之人,母亲那边更是清流寒门,外祖父一直更重求知而非做官,也没什么名利心,父亲母亲自然是极好的,小娘也都算安分守己,哥哥德才兼备、姐姐也乖巧懂事,自己也没做过出格的事情,弟弟也很少惹是生非,称得上清白世家,难道就因为一桩婚事便毁于一旦了吗?就连还未及笄的孩子也会遭人欺辱吗?倘若家里有人确实声名狼藉呢?其他人就理所当然地应该承受一切谩骂非议吗?大抵如此吧,不然怎么会有官员动辄就被抄家呢?可苏箐总觉得有些不对、她突然没那么排斥宋婉婉了,宋婉婉和她的父亲分不开、若换做自己能和父亲分得开吗?分不开又如何、我还是我也只是我,何必在意旁人的看法,算不上无辜受累也绝非罪有应得,总之就是罪不至此,如此一来苏箐甚至觉得若自己家人日后真成了奸臣佞相、自己也能泰然处之,想到这里,苏箐不禁感慨:“我脸皮可真够厚的哈,不过这世道,能好好活着就不错了。”
      苏箐拿起《藩王称王》这本小说,又翻看到讲述藩王做了皇帝后众多旧臣拒不投降被捕下狱、后灭其族,最甚者——魏孝成——受其牵连而死逾八百人,后世评价多赞扬其气节、更痛惜其族人,也有不少嘲讽、觉得他实为愚忠、不识时务、连累甚广;苏箐每每读到此处都心生悲楚,有人将气节看得比生命还重、自然就有人视生命如草芥,后世宣扬其忠心气节的大多是在位者、希望世人皆如此以巩固自己的地位和权力,抨击其愚忠的大多是下位者、希望后人能汲取教训明哲保身认清强权即真理的现实,现实证明他们说的都没有错、一众旧臣的死并没有改变藩王称王的结局,为臣者当忠于国家忠于人民而非帝王,何为正统何为天命,改朝换代又不是山河破碎!可若后人都不愿做魏孝成、外敌入侵之日就是山河破碎之时!历史上辽人入侵又不是没有成功过。表面看是立场不同、实际上是利害关系使然,是非对错已然分明,但唯有实力方定输赢,毕竟气节、忠心抵不过千军万马;此时的苏箐只能用《道德经》里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来慰藉自己:圣人尚且如此,百姓自然可知。
      次日苏箐不出意外地起晚了,可是围棋先生已经在青园候着了,苏箐一路匆匆忙忙地赶到青园、见到先生的时候依礼认错领罚,内心却意外地平静,接下来的学习也没了之前的紧张迫切,她对圣人都少了些敬意、何以对先生满心敬畏。
      “先生,围棋是术还是局?”
      “无术不成局、破局唯有术。”
      “那棋手既要通术、又得布局。”
      “术通局成。”
      “哦。”苏箐似乎懂了一点,“那我若是棋子呢?”
      “为何这么问?”先生难得问苏箐问题。
      “我学习下棋后,总觉得自己是棋子而不是棋手,我的思想、行为好像是由心而发,又好像处处受人支配。”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能做棋手?”
      “没有人。因为总有人不愿做棋子。”
      “哦?那你可知道如何避免成为棋子?”
      “通术但不入局。”
      “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可老子说:无为则无心,无心则无欲,无欲则无求。”
      “老子也说了:有无相生,那么无为即是有为、无心即是有心、无欲即是有欲、无求即是有求。”
      “所以,没有人能摆脱棋子的命运。”
      “对,只是不同的棋子有不同的结局,这便让有些棋子产生了自己是棋手的错觉!你能意识到自己并非棋手就说明你已经体会到围棋的魅力。”
      “那我还要继续学习下棋吗,站在棋手的立场。”
      “当然了,明知自己不是棋手却还要继续学习棋手的游戏,才有可能不成为棋子。”
      “是。”苏箐对圣人的敬意又恢复了一点,至少他是真的努力过以百姓心为心,只是没有做到罢了,自己在这儿假装成棋手也无可厚非。
      上午的围棋课苏箐受益良多,下课后整个人瞧着都神清气爽了,红袖吩咐厨房多做了一道冬笋鱼,苏箐不爱吃鱼,可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尝几口,红袖想着给小姐多试几种做法、说不定会喜欢。吃饭的时候苏箐果然吃了些鱼肉,苏箐吃完看着红袖满脸笑意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你玩马吊牌赢钱啦。”
      “过了年都不敢玩了,而且大小姐院里的春白也忙着呢。”
      “大姐的婚事不是还有大半年吗,她们这么早就开始准备了?”
      “不是,听说大小姐病了,一直没见好。”
      “病多久了,我怎么不知道?”
      “只是感染风寒,徐娘子请了大夫看过了,说是静养一段时间就好,春白在大小姐跟前儿伺候着。”
      “晚点你随我过去看看大姐吧,带上过年老家送来的那对蓝田玉镯子。”
      “好的,小姐也躺下歇会儿吧。”
      “嗯嗯,你也去歇着吧。”苏箐本来没有睡意,可没躺一会儿被窝里就暖烘烘的、让人舒服得睁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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