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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政治斗争的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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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箐听太监宣旨的时候,就觉得宋绾绾这名字有些熟悉,但她并不认识啊,怎么会有印象呢?哥哥将圣旨收好后朝父亲下跪:“父亲,儿子不该任意妄为。”
“你自己的选择,你要自己承担后果,今日是婚事,明日又会是什么呢?为父虽位居三品,可终究不能护你诸多,你往后行事须得三思谨慎。”父亲没有扶起哥哥,说完这些话就走开了,留哥哥一个人跪在地上,母亲也没有上前劝导,只说了一句:“先起来吧。”便跟上父亲回内院了。
苏箐明显察觉到氛围不对劲嘛,不过她没敢找父亲母亲和哥哥询问,吩咐彩兰出去打听一下户部尚书宋宥深和他的女儿宋绾绾,自己则回了屋:苏燏自苏箐来到胤都后就一直很忙,苏箐只当哥哥忙于政事、忙于交友,便没有放在心上,可从今日父亲和哥哥的对话来看,哥哥忙的事儿明显牵扯到了什么,不然皇帝为什么会给他赐婚呢?不是恩宠就是敲打,哥哥干什么了?苏箐正琢磨呢,门外传来了喧闹声,苏箐懒得出去,喊到:“红袖,是彩兰回来了吗,快让她进屋说话。”
“小姐,是二少爷来了。”红袖领着苏浜进了屋。
“咦,弟弟怎么得空来我这儿了。”
“三姐。”苏浜弱弱地喊了声。
“什么事儿啊?说。”
“大哥还在院中跪着呢,三姐不去看看啊。”
“无妨,哥哥身子骨好着呢,待他自己想通了吧。”
“三姐可是知道些什么?”
“不清楚,正派人打听呢。”
“哦,那我在这儿一块儿等着彩兰回来。”
“怎么了,你害怕啊。”
“不是,我就是担心,担心。”
“嘁,你随便~”
苏箐找了本书扔给苏浜,“陪我下棋吧,不会的话看着书上学。”
“哦,我会一点的。”苏浜微微笑了笑,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会的那点和彩兰差不多吧。”苏箐久违地嘲弄弟弟,心情也舒缓了不少,哥哥的事情自有哥哥和父亲应对,她这么小打听清楚了又怎么样,根本就帮不了什么忙。
古人的八卦能力也不是盖的,苏箐没过几天就打听清楚了:宋绾绾曾是皇帝给太子选定的太子妃,虽然没有明文下旨,但宋家从小便悉心培养来着,只待成年后的一纸婚书,却不料太后在太子十六岁的时候突然下旨,要求内阁大学士杨志成的孙女杨柳之做太子妃,皇帝不敢忤逆太后,这桩婚事如太后所愿,只是这样一来宋绾绾的境况就比较尴尬了,她本是内定的未来太子妃、也不便再和现在的太子妃一块入东宫,可胤都的贵人子弟也不敢轻易向她提出求娶之事,毕竟身份些许尴尬。但是宋尚书是六部中最得皇帝宠信的,许是向皇上讨了个恩典,皇帝心存愧疚便允了?可为何选了哥哥呢?哥哥又为何长跪不起呢?若说是不满这宋绾绾的前尘往事,也不至于吧,人家既没有过正经婚约又清清白白的,整件事情任谁看都不能挑出她的毛病。那就是宋宥深啦!哥哥虽初入官场,却立志为国为民,但这个户部尚书宋大人却事事以皇帝的喜恶为先,在朝堂之上极尽谄媚又处处与以杨志成为首的内阁为敌,甚至和大监魏孝全同流合污,为清流派官员学士所唾弃!哥哥不知做了什么,竟招来了这样一段姻缘!
外人的事情打听起来格外容易、分析起来也是分外清晰,怎么到自家人这里就含糊不清呢?苏箐想进一步搞清背后的来龙去脉,于是又吩咐红袖出去打听,只不过这一次打听的对象是自己的哥哥,她想知道胤都的人在背地里是怎么议论这个探花郎的!
“小姐,外面说什么的都有,您得保证听了不生气,也不怪罪奴婢!”面对苏箐的刨根问底,红袖为难地请求。
“又不是你说的你怕什么,我再怎么着也不会对你发火啊,放心地讲,不许隐瞒!”苏箐只恨自己不能亲自出去打听。
“嗯,有说是大少爷为人刚正,为了清肃朝风多次联名上书宦官不得参与朝政,被皇上无视后与众多学士学子聚众议事、表达不满,之前马政之害那个案子在审理期间甚至和诸多民众一块儿到衙门前伸冤抗议呢!”
“这不是好事儿吗,但是跟皇帝赐婚有什么关系呢!”
“据说在河北养官马是宫里魏大监的主意,这事儿本是皇上点头了的,谁知道河北地上的农民不堪重负、竟起兵造反了呢;所以皇上下旨严惩一众叛贼,不过牵扯甚广,很多官员学子为那些无辜受牵连的百姓伸冤、他们都是被强征土地没了粮食、无奈跟着养马却惨遭虐待、重压之下才跟着拥护叛军的,并非十恶不赦之人。”
“还有呢?”
“大少爷他们一行人不止为这些百姓喊冤,也主张追究魏大监和负责圈养马匹的一众人员的失职,说是官逼民反,虽不是皇帝的过错,却也是手底下这群贪官佞臣造成的!”
“所以皇帝被指责纵容宦官、向下约束不严,虽恼羞成怒、却无处撒气,他不好杀了哥哥,就把哥哥推向了宋尚书身边,你自诩清流,那我便让你同流合污!”
“是这么个意思,不管少爷是怎么想的、为人如何,一旦他接受了这门婚事,在世人眼中就成了背叛正道的谄媚者。”
“可哥哥又不能真的抗旨啊,总不能为了撇清关系就无故抗旨,这不是找死吗?”
“是啊,但这在其他人眼中又何尝不是贪生怕死、委曲求全呢?总之是失了气节。所以也有很多人认为大少爷本就是沽名钓誉、原本想求个为民为国的好名声,但眼瞧着涉及自身安危后便转头倒戈,投靠宋尚书、向皇帝求饶,才留住一条小命,这也是皇帝赐婚的由来,即是恩赏又是警告!大少爷可不得乖乖接旨吗?”
“这背后竟然牵扯了这么多事情,怪不得哥哥长跪不起呢,接了这桩婚事,以后任凭他再怎么努力,也难自证君子之心了吧。”
“可不是,外面说什么的都有,就算大少爷回绝了这门婚事,也会被有心之人嘲讽有勇无谋、不识时务、自不量力呢?”
“这话也是你听来的?”
“是,总归这两天下来,我算是看清楚了,人靠一张嘴,就能杀人定罪,好的坏的都由他们说了算,没有人在乎事情的真相。”
“人都是这样,坚信自己的判断、却不在乎判断的依据大多是道听途说,他们也想探求真相,可是真相哪是谁都有机会接触、谁都有能力分辨的呢,即使你我都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又能如何,跑到他们面前极力解释自证清白吗?我不敢,哥哥也不能,即使真的这么做了,别人又凭什么信你,难道不允许别人有一丝丝的怀疑你是僻重就轻、自圆其说吗?这世界本就不看真相与过程、只看事实和结果,而事实就是哥哥接了这道赐婚的圣旨!”
“那结果呢?”
“结果?生死未定、胜负未分。”苏箐的眼神异常坚定。
现如今的结果就是议论纷纷:有人替探花郎喊冤、有人怀疑探花郎表里不一、有人觉得探花郎及时止损来日方长,总之好的坏的都有人说,苏家可以不在乎不争辩,但这桩婚事是板上钉钉了,就等开春后挑选良辰吉日。苏家在胤都过的第一个新年显然是五味杂陈的,文武百官例假休沐,哥哥也不再频繁外出,有了嫌疑就生了嫌隙,这一番折腾过后,能留在身边的朋友不多了,还不晓得留下的是人是鬼呢!只是苏燏再不似从前那般将爱憎分明都写在脸上,对着每个人都是以礼待之,以虎为伴、与狼同行,他若想笑到最后,便再没有任性的资格和试错的机会了。
苏箐早起后去母亲院里请安,看见哥哥正在母亲屋里吃粥,还没坐下就张口嚷嚷着自己也要来一碗:“得亏我今日没赖床,不然可就没有口福了。”
“平日赖床是不假,可哪次有好吃的落下你了!”哥哥弹了一下苏箐的额头。
“呀,我那是正长身体呢,再说了,我每日又是习文又是习武的,累得很呢。”苏箐揉了揉额头,哀声抱怨到。
“小妹可是不喜欢读书,还有练武?”
“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怎样?”
“不喜欢的话,可以不做这些的。”
“那哥哥呢,做的事情都是喜欢的吗?”
“哥哥不行,但希望你可以啊。”
“我也不行,很多事情都不得不做,有些事情也总得有人去做,不如就当做是自己喜欢好了,反正逃不掉。”
“是啊,我竟比小妹还天真了许多。”苏燏无奈地笑了笑。
“是我自以为是了,很多事情说得轻巧,若世间诸事都能这么轻易解决了,哪里会有那么多烦心事儿、可怜人。”
“小妹懂得可真不少。”
“那是,自哥哥年初来胤都考试到现在,这一年里我也长大了不少呢,只是哥哥一直忙,没发现罢了。”
“是,小妹愈发聪明了,过了年就十四岁了,是个小大人了。”
“对呀,日子过得可快了,哥哥你可要趁现在多陪陪我,不然等我长大嫁人了,你可就没机会了。”
“哈哈哈,好好好,你还真是什么都懂呢!”苏燏也忍不住笑了。
苏箐心想,我那一屋子的书可不是白看的!
“不许再胡说了,快吃粥吧。”母亲终于忍不住插嘴,这个女儿怎么什么都敢说,真是口无遮拦,还好这是在自己家。
“哦哦。”苏箐乖乖吃饭。
“吃完了哥哥陪你练拳。”
“啊,哥哥,我其实不喜欢练拳的。”
“你自己说的,喜不喜欢不重要。”
“重要,你刚还说我不喜欢的话就可以不做的。”
“我觉得还是小妹说得对!”
“哼。”苏箐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她明明是想宽慰哥哥来的,“反正今日我是不想练拳,不如哥哥教我骑马吧,我过了年就十四了,该学骑马射箭了吧。”
“好啊你,在这儿等我呢!不过我说了可不算,你问母亲吧。”
“母亲自然是支持的,对吧?”苏箐看向母亲。
“没错,可你还得征得父亲的同意才行哦。”母亲。
“没问题,我一会儿就去找父亲。”苏箐终于不用日日练拳了。
“先练拳一个时辰再过去。”
“那你和我一起,还有苏浜,也叫上!”